“……”
“你觉得自己为什么明明不喜欢却还是要相亲?”
“因为……”唐若寒低下头,小声回答说,“因为性格原因吧。”她无法拒绝父母。
“这也是一部分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你没有话语权。”
“话语权?”
纪涵将面前已然失去温度的咖啡推到一边,语气淡淡地说道:“在家里吃,在家里住,在家里的产业上班,无法自己保管工资,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你虽然年龄上已经成年了,但在生活上,依旧过着孩子的生活。”
她这话虽然听起来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但她本身的确没有这样的想法。
而她的话语,对唐若寒来说就宛如一道惊雷,劈的她耳朵轰隆作响。
因为这种事……
她早已隐约意识到了啊。
她其实早就在想,至今为止的人生中过得最快乐的日子,大概就是大学时光吧——听取父母意见填在第一志愿的本市大学没有录取她,最终她去了隔壁省上大学。虽然大学和家的距离也就三四个小时,但毕竟是离开家了。虽然在经济上依旧接收着父母的援助,但至少她可以自由支取这笔金钱并且自由地安排自己的生活。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她选择留在那个城市,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人生是没有如果的。
当然,不管别人怎么看,她都绝不认为这是父母的错。他们是爱她的,所以才想一辈子将孩子当孩子一样疼宠。
而且说到底,父母会这么想,大部分错其实在她自己身上,当初她明明可以选择留在外地的,却为了逃避自立必然会经历的疼痛而放弃了独立。明明已经接受了被圈|养,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呢?不需要去承担生活的重担却希望事事都如自己所愿什么的,事到如今才说“我后悔了”什么的“父母限制了□□”什么的,也太无耻了吧。而且……
唐若寒低着头,抬起手用手背胡乱地擦了下不知何时流了满脸的泪水:“就算后悔也太晚了。”
“你是这么认为的?”
“我……”
纪涵有点无奈地说:“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什、什么?”唐若寒下意识抬起头。
“你觉得,为什么你父母很希望你结婚。”纪涵问道。
“因、因为到了我这个年纪的人一般都结婚了啊。”
“你真的这么认为你父母是这样想的?”
“我……”唐若寒愣了愣,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不,不是的。他们……”她抿了下唇,说出了事情的根本,虽然很多人催她结婚都是因为她年纪到了,但父母……
“他们只是希望能有个人照顾我。”哪怕在他们不在后,也有个人能一直照顾她。
说到底,最了解孩子的就是父母,他们看透了她缺乏独立生活能力的现实,接受了需要一直照顾她的现实,并且希望能有人在他们去世后代替他们做到这件事。
“所以,关键点是——”纪涵总结,“让他们相信你不需要靠别人照顾。当然,就算如此,他们肯定还是会催着你结婚以及帮你安排相亲,但至少你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主动和被动完全是两回事,就像诱【哔——】和强【哔——】,观感完全不同的。
“我、我该怎么做?”唐若寒毫无疑问地被纪涵描述的前景吸引了。但是,从小时候开始就内向、没什么主见、喜欢听从他人意见的她,再一次习惯性地求问他人的意见。
“我只说两点,”纪涵竖起两根手指,“一,只要想做,什么时候都不晚;二,经济独立。”
“……啥?”唐若寒有点懵逼。
虽然细说可以说很多,但纪涵偷懒地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之后展开话题的说法——
“试想一下,如果你自己手里有钱,你就可以不用帮家里工作,可以从家里搬出来,甚至可以买个假男友糊弄你父母,当然,包养小白脸或嫩模也未尝不可。”纪涵淡定地说,“当你父母对你说‘没有孩子,老了谁照顾你’的时候,你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答说‘我有钱,请十个护工轮流照顾,绝对不会比亲生孩子差’。”
虽然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钱能改变一切”的负面意味,但纪涵本身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实话,对于经济更独立自主的孩子,父母多少都会更加宽容,或者说……管不住?
就像羊妈妈会不放心地一只将小羊带在身边,狼妈妈却会将小狼驱逐出窝,原因无它,前者觉得孩子需要保护,而后者相信自己的孩子有足够锐利的爪子和牙齿。说不上谁好谁坏,但是,如果可以选,相信绝大多数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狼而不是羊。
“……”
唐若寒咽了口唾沫,纪涵的话在她听来颇有些惊世骇俗,但不得不说,她被对方话语中描述的“新世界”深深吸引了。如果真的可以那样……好像也很棒?可问题是,她没钱啊!在家里工作根本没工资的,老妈只会按月给她足够花的零用钱,想要稍微大笔点的钱则需要说出超级充分的理由才会得到“审批”。
“没钱?”纪涵瞥了唐若寒一眼。
“嗯嗯。”唐妹子连连点头。
“我有。”纪涵的回答依旧是这么言简意赅以及——壕气十足,她这只狐狸终于甩出了黑色的尾巴尖尖,勾搭起对面的妹子,试图把她忽悠过来为自己做牛做马,“你跟着我就一切都解决了。”
“……啊?”唐若寒在位置上不安地左右挪动了下身体,最后,期期艾艾地问,“那个……你是要包、包|养我吗?我我我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说完这话,她低下头,耳朵一点点红了起来。
纪涵的脸扭曲了。
她是这种人吗???
当然,如果是包|养章大的话,那……咳,那是【yi】可【wan】以【ge】考【le】虑【yi】的。
☆、31卖文买馒头的第九天
纪涵费了一番功夫才让脑洞颇大的唐妹子相信她并不是对她的肉体感兴趣, 只是对她的劳力感兴趣——开玩笑,除了章大的枕套、床单、被套和等身抱枕, 她不希望自己的床上出现任何别的东西!
可是说到底, 她为什么要解释这种事啊?
纪涵只觉得莫名其妙,却不知道在其他人看来, 她们这一桌的景象完全就是“霸道女总裁狂撩弱气小白兔”, 尤其唐若寒还时不时低个头红个脸。顺带一提,刚才她给小费的那位服务生小哥是个不折不扣的“百合控”, 甚至还暗搓搓地在某点开了个百合坑。他看着店中养眼的一幕,只觉得文思如泉涌, 如果不是还没下班, 他恨不得立即奔回心爱的小电旁边, 怒码三万字——百合什么的真是太棒了!妈妈,我爱百合!
所以说到底,也只能怪纪涵本人的气质太……特殊, 由此可见,章御在第一次见到她时说出那句“我们不提供这种服务”, 还真不是偶然。
忽悠……不,初步招揽完唐若寒后,纪涵拒绝了去她家吃饭的提议, 怎么说呢?感觉怪怪的。这只是喝杯咖啡聊聊人生就被误解为想包|养了,要是去了她家会不会被误解为想提亲啊?而且,对于唐母那种较为强势的长辈,纪涵也稍微有点敬谢不敏。
与唐若寒分开后, 纪涵眼看着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又因为附近有个较大的海鲜市场,索性去里面转了一圈,提溜了一堆方便处理的新鲜海鲜回去,打算和郑大爷、马大妈以及章御大大一起改善生活!
纪涵很少买菜。
还生活在未来世界时,她一般都是在网购营养菜,然后直接“叮——”一下;到了这个世界后,她则沉迷外卖日渐咸鱼,不过她本人倒是一点也不后悔,因为若非如此,又怎么与章大相遇呢?
所以说,她小小被坑一下是完全有可能的,于是乎……
郑大爷家。
“你买的时候肯定没盯着人家的手看。”马大妈一边从纪涵手中的海鲜袋里往水池里倒水,一边碎碎叨叨地数落说,“有些卖海鲜的人,最喜欢往袋子里倒水压秤。你这孩子,买东西的时候肯定价都不还,人家一看就是新手,不坑你才怪。”
纪涵:“……”
“瞧瞧,一斤的海鲜二两的水。”马大妈叹气,“亏了。蛤蜊闭壳的有点多,扇贝有些小,还有皮皮虾……”
“差不多得了。”郑大爷扯了把老伴的衣袖,“人家好心送海鲜给你吃,你还这么唠叨。”
“我这不也是在给小纪传授经验么?”马大妈又是叹了口气,却是没再说些什么了,只是义正词严地对纪涵说,“小纪啊,以后这种事还是交给小章吧,你不行。”
一个纪涵顿觉失去了梦想。
明明她也有着一颗成为大厨的心,还那么擅长创造各种神奇料理,为什么却被剥夺了买菜的权利?不,这不公平!
然而这一次,“仗义执言”的郑大爷选择了站在马大妈这边:“这话说得有理。”
纪涵:TAT
所以,当章御被“老板”郑大爷以夺命连环call召唤到章家时,只见纪涵正蹲在厨房外的盆边用筷子一下下戳着里面的虾。虽然她面无表情,但章御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不开心。
“这是……”他疑惑地看向郑大爷。
郑大爷小声回答他说:“买菜被坑了。”
章御:“……”她终于还是发现了吗?他定期投喂她后,她偶尔也会跑去菜市场买菜,但她在这方面的运气似乎特别差,每次总会出点小问题。但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你这次买的菜有点老”以及“好像有点缺斤少两”这种话他实在说不出口。所以难道,“你们对她说了实话?”她会难过的吧?
作为“疼媳妇标兵”,郑大爷秒懂了章御话语中的未尽之意,顿觉牙疼,糖吃多了的那种疼。他抬起手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章御:“你啊你……”
得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小纪这纯属是被惯出来的!
章御在长辈“在下已然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中,微微红了脸,却又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只能保持沉默。直到郑大爷背着手离开,他才迈步走到纪涵身边,看着被她戳到满盆翻滚的可怜皮皮虾,他嘴角抽搐了下,有些无语,又莫名地想笑。因为,现在的她简直就像是赌气的孩子,实在是有些……咳,可爱。
“可爱”这个词,这年头总是和“想日”连在一起。
章御当然不至于这么污,但“想摸”的程度还是有的。而人在走神的时候,意志力总是格外薄弱的,于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自己的手就已然再次落在了她的头顶上。是记忆中的手感,暖乎乎又软乎乎,有点像丸子,但又不一样。
被吓了一跳的纪涵下意识抬头,原本抓在手中的筷子“啪”的一下就掉在了盆中。
章御只觉得她原本就大的猫眸这么一瞪就更大了,并且,里面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
这个认知让他呼吸一窒心头一热,原本应该收回来的手也忘记了收。
一时之间,两人都怔住了。
打破这氛围的,是丸子。小狗狗正是好奇心强又好动的时候,在绕着纪涵的腿转了几圈发现她不搭理自己后,它果断地扒拉上盆沿朝里面看去,然后就被一群肆意奔走的皮皮虾吸引了注意力。这看着看着,它就情不自禁地往里面伸爪,抓着抓着,它一个三百六十度翻滚,就“咕噜咕噜”地滚进盆中,“噼啪”一下砸了纪涵一脸水。
两个主人正懵逼呢,丸子自己倒把自己吓到了,“嗷嗷嗷”地乱叫了一通,拼命想往外面蹦达,又顺带糊了纪涵一身水。
倒霉催的纪涵只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忘记了看黄历。
理所当然的,刚才的那点“小不自在”就这样被人暂时被两人抛到了脑后,两个人提溜着狗跟郑大爷马大妈打了声招呼后,一起到了楼上纪涵家。纪涵要洗脸换衣服,章御则需要帮丸子洗澡——也亏得纪涵这里什么都有,否则他还得特地回花店。
洗好脸后,纪涵回到卧室关上门,脱去身上的湿衣服。散开头发的过程中,她蓦地想起,章大似乎刚才又摸了她的头?
“咿呀!”她衣服也懒得换了,索性先乐呵呵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并且认真思考这次能坚持几天不洗头——话说把头发都剃了做个假发保存怎么样?这样她就可以每天蹭章大手心的温度了!
而另一边——
章御用沾满了泡沫的手轻轻挠着丸子的下巴,看着它正盯着自己的湿漉漉的双眼,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她刚才的眼神。他突然发现,当她像刚才那样——眼中只倒映着他一人时,他的意志力和防御力大概都化为了零。哪怕她让他立即从楼上跳下去,恐怕他都会立即依从。这……太危险了,但更危险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并不像抵抗,从一开始就只想缴械投降。
“嗷!”丸子歪了下头,疑惑地注视着自己一点点红了脸的男主人,心想“洗热水澡的是窝而不是腻啊,为什么主人腻的脸会变红呢?人类真奇怪~”,并且,它突然就觉得自己饱了,好像刚吃了狗粮一样。嗷,难道它也变奇怪了?
当章御再次看到纪涵时,他的脸上已然恢复了平静,而纪涵也一如往日地换上了休闲服,显然她今天已经不打算出去了。
章御不知为何觉得松了口气,相较于其他时候的纪涵,他其实更习惯也更喜欢看到这个浑身上下都满是放松意味的她。他不知道自己的心理从何而来,大约是因为初次见面时她就是这种模样,大约是因为他与这种姿态的她相处最多,大约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