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列悬真人在审问出文子通曾对明克让下毒手后,感叹“人不如狗”,还说若收一个这样心术不正的弟子,宁如收黑犬为徒——以上应就是瀛台台主收黑犬为徒一说的来源。
编者在了解到以上信息后,打听到明氏兄弟的家乡,却获悉明家毁于一场大火,明克允曾对亲眷说凶手正是明家养子杨伟文,杨伟文恩将仇报,偷盗明家宝物、放火毁尸灭迹在先,才有明克允携忠犬千里追凶在后。
被列悬真人扣下的杨伟文据说已经伏法,但明克允的尸体却似乎并没有找到,连其兄明克让也不能确认是否已经殒命,文子通虽然承认嫉妒伤害明克让,却始终不肯认杀人罪。
至于文子通其人,也自有一番来历,他的授业恩师名融骞,乃是紫浮宗第八代掌门导善的徒孙,因导善辞去掌门位,带领弟子移居焱山岛,他们这一支就此退出紫浮宗中枢,变得默默无闻起来。明克让据传是融骞师兄景豪的弟子,而景豪一直在外追查明克让下落,已多年不回紫浮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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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雁君一口气把自己打的草稿念完,问站在旁边桌子上听的青龙:“怎么样?没有遗漏吧?”
“你没写海上有人渡劫。”绿鹦鹉伸伸翅膀,指出疏漏,“不过你不是叫我去打听你爹的事吗?怎么你一个字都不提?专写紫浮宗的丑事?”
“渡劫可以另开一篇。”邱雁君提笔添了个结语,口中敷衍鹦鹉,“这怎么能是丑事呢?紫浮宗自己把文子通开除了,还向外公告了罪名,我只不过多添了点细节上去而已,这显得紫浮宗多么秉公办事啊!”
青龙觉得好像有道理,又问:“那你的事呢?绛云岛都跟郦阁反目成仇、要大打出手了,你不澄清一下?”
“澄清什么?牛粲华把我推进元婴修士的试炼阵是事实,我要不是有奇遇,这会儿连点儿灰都没剩下,她本来就是凶手,绛云岛找她没找错啊!”
“可是你毕竟没死啊!”
“那就当我重新投胎了呗!前尘种种都跟我无关,我爹不是好人,郦阁阁主推卸责任、往死人头上泼脏水也不是好人,牛粲华更是骄纵狠毒,两拨坏人打架,我为什么要管?”
智商并不很高的绿鹦鹉无言以对。
邱雁君被邱至澜无耻的行为激怒,连远走高飞的计划都先放下了,现在得知这两边正狗咬狗,当然是喜闻乐见了,谁要管他们死活?
她跟青龙一起悄悄潜回紫浮宗附近之后,很机灵的没有自己去打听各种细节,而是把任务交给了个头小不太引人注意的鹦鹉。
仙笈界养灵宠的人不少,但一般都是为了帮助自己修行,或者增加自己的战斗力才耗费精力和金钱蓄养,像鹦鹉这种陪伴作用大于其他的灵宠,很少有人会想捉来养一养,加上青龙自己拍胸脯说哪怕是结了丹的修士也奈何不了它,还当场把漂亮的绿羽毛变灰,邱雁君就放心的把青龙撒了出去。
青龙变身灰鹦鹉就更不引人注意了,它在渔村和码头附近飞了几圈,回来一一学给邱雁君听,什么郦阁一行人在文子通被逐出后匆匆离开七星岛码头啊,林广深、郭逾涧带人在前方拦截,华令宇陪同邱至澜随后追上,两方爆发激烈冲突啊,都是这只鸟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要说郦阁这家人真是又不要脸又蠢,前一天牛粲华把邱雁君推进试炼阵,第二天一家人就不告而别,从紫浮宗跑了,可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牛粲华打邱雁君一掌,是华令宇和瀛台弟子亲眼所见,基于利害关系,紫浮宗绝不可能袖手旁观,是一定会出面的,这时候跑有什么用?
偏偏牛家人一脉相承的低智商,牛牧笛被堵在半路,还不肯认,竟然说牛粲华之所以打了邱雁君一掌,是因为看不惯邱雁君仗着美色到处勾搭人,从范末语、陆致领到华令宇,都因为被她迷惑而英名蒙羞,还说自家儿子都被邱雁君勾引过,牛粲华忍无可忍才出手,且没有害人性命的企图。
听了这些的邱雁君气的直骂“放屁”,范末语自己是个弯的还答应联姻想从绛云岛拿好处、陆致领更是打的十二玉简的主意才主动接近诱骗她,至于牛家儿子,邱雁君根本都没正眼看过好吗?
当时在场的邱至澜和华令宇当然也忍不了,临要动手之际,云瀚赶到,制止了争斗,据说还言语挤兑了郦阁,并发表了郦阁如此行径令人寒心,紫浮宗不屑为之为伍的声明。
原本的亲善关系一刀切断,一直深居东辰岛的云瀚也名声大噪,美男子榜随后更新,将他排在了第三位,后面诸人按顺序递降,本来挂榜尾的时季鸿就被挤了出去。
说到时季鸿,无论是当日半路拦截郦阁诸人,还是几日后绛云岛一行人离开紫浮宗回返南大陆,都没人见到他的身影。难道他掉进海里,没能游上来?
也可能,不是说那晚有人在深海渡劫吗?貌似还没成功,外围有关这事的消息很少,只说天象异常,似乎是有人要飞升,但可以肯定的是,飞升该有的仙乐齐鸣、祥瑞现世都没出现。如果是到了渡劫飞升的关口,海中一定比平时更危险,难道时季鸿是遭了无妄之灾?
“但他不会那么点儿背吧?总觉得他不可能轻易就死。”邱雁君不觉嘀咕出声。
青龙问:“他是谁?”
邱雁君道:“我弟弟。”说完莫名觉得戳中笑点,忍不住笑了笑,到鱼袋里翻出和时季鸿拿走那片绢帕同一批次的、画了黑心兔子的绢帕来,先展开看了两眼,并用手指戳了戳“黑心兔子”和“谎话精”两条评语,正犹豫的时候,突然发现兔子的两边长耳朵尖上不知何时各多了一个小字,分别是“保”和“重”。
这两个字……他是什么时候写的?!麻蛋,没有互联网就是这点不好,不自动记录发表时间!不过从常理推断,应该不是出事之后吧,出事之后再写“保重”没什么意义,应该写“安息”才对,呸!没事儿干嘛自己咒自己。
那么说,他早知道会出事?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深海有人渡劫,他又没有渠道去了解,他这些天都跟自己在一块啊!或者……是他自己早就打算离开绛云岛了?!
邱雁君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合理,以时季鸿私底下对邱至澜的态度,恐怕在绛云岛住了这么些年已经是极力忍耐的结果。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是这个态度呢?就算邱至澜伪善,对他也还算不错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邱至澜侵害了时季鸿的切身利益,在这个世界能称得上是切身利益的,要么是杀人要么是夺宝。
幸好这货貌似没把这仇记在自己身上。邱雁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提起自己特制的书法笔在帕子边角空白处写下四个字: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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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去中州
邱雁君写完那几个字, 就把这张绢帕单独放在一边,拿出等待她挥洒的素底绢帕,将刚刚润色过的稿子抄了一遍, 又添了结语, 写完之后又拿出另一张素帕来照抄——这次她在外面比较自由, 加大了发行量,散出去的素帕多到一个批次不够,只能多抄两遍了。
抄完之后, 她问旁边眼巴巴看着的青龙:“说好打个寻人启事的,你跟钟华老祖有没有什么暗号?我总不能直接写‘钟华老祖,你家青龙找你’吧?”
在邱雁君下笔写这篇爆料之前,她已经跟青龙解释过了她八卦报的发行原理,并主动提出登个寻人启事,所以青龙这会儿只歪着头问:“暗号是什么?”
“嗯,有没有什么别人看了不懂,钟华老祖一看就知道是你的话告诉我?我写上去,如果他看到,就会来找你了——他应该有办法找你吧。”
“就写‘月满则亏,水满则溢。速归——小青’。”青龙听完立即就说了这一句。
邱雁君惊讶:“还真有啊!小青……”她嘀咕着写了上去,嬉笑道,“有没有小白或者素贞。”
青龙又没看过《白蛇传》,当然听不懂,只解释:“这是老祖常说的两句话,跟本门功法有关, 他就是参不透由盛转衰,才出门去的。”
“由盛转衰?什么功法练到高处还能衰落回去?”邱雁君听得也糊涂了。
“就是我叫你学的瀛台功法《浮沉经》啊!据说来源于仙人留下的十二玉简之一……”
邱雁君听到这儿吓的直扑过去抓它,绿鹦鹉警觉的很,先一步振翅飞起,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嘘!”邱雁君够不着这只很机灵的鸟,只能仰着脖干跺脚,压低声音说它,“你怎么能随便把这个说出来!还有,我学的是什么经,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青龙居高临下望着她,也学着压低声音:“你也没问啊!而且瀛台弟子不学这个学什么?老祖不想随便收个弟子,这才发愿说,若是有朝一日,有人能从试炼阵进去他洞府,他就收为弟子,将一身艺业倾囊相授的。难得有个你进来,虽然是经人指点才破阵的,也不是紫浮宗弟子,但……总之也进来了嘛。”
邱雁君:“……”
这一人一鸟咋都这么不靠谱呢!既然试炼阵是元婴修士才能进的,那肯定都早有授业恩师了啊!就算有人踩中这个概率进了洞府,但人家已修成元婴,谁会改投钟华门下?就算是同门也不像话啊!主人都这样,鸟就更不用说了,唉,心累。
“算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不要随便把仙人和那四个字说出来。”邱雁君摆摆手,小声叮嘱,“人心险恶,给别人听见了不是好玩的。”
钟华从没告诉过青龙,不能提十二玉简和仙人,但人心险恶四个字,还是经常说的,绿鹦鹉就似懂非懂的说:“好吧,不说就不说。”
“那你认识字吗?”关于十二玉简,邱雁君还是很好奇的,希望能从鹦鹉这里再问到一点儿干货,就抱着一线希望问。
青龙落回桌上,绿豆眼不耐烦的转了转:“我要是识字,那还是鸟吗?”
“噗!你终于承认自己是鸟了。那你会传音吗?我想传音给你,怎么传,你耳朵在哪?”
青龙挥挥翅膀,指向自己眼睛后下方,“这里。传音不就是束音成线吗?”
邱雁君很激动的点头:“对,你会吗?”
青龙昂着头很骄傲的说:“不会!”
邱雁君:“……”
“算了,这事不急,总之这样写就可以,对吧?”邱雁君决定不跟一只鸟较劲。
“如果老祖看见,就会知道的。只怕他看不到。”
看不到也正常,照邱雁君猜测,钟华老祖出去这么多年都没回来,很可能是根本没找到解决方法,寿命又到了尽头,或者遭遇了什么意外,死在了外头。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无意间学的入门功法,为了打开禁制而已,竟然就是传说中的仙法的一部分!而且连钟华老祖都跟他的灵宠说过这话,难道这个传说不只是传说?那可不妙,纵观各类仙侠玄幻武侠小说,不,不只是这些,在任何时代任何背景下,怀璧的匹夫都难得善终啊!
什么《九阴真经》、《九阳真经》、《乾坤大挪移》、《葵花宝典》、《四十二章经》……无不使世人疯狂,幸好她只打了个底,功法里显不出来,只要她不提鸟不说,就没人会知道!
邱雁君又叮嘱了青龙一次绝不可以再提起仙人和十二玉简,就在她事先画出的右下角格子里写下了青龙说的那十来个字,这一期的八卦报就算面市了。
之后她把原稿放入空间存档,回手拿起那张画了兔子的绢帕时,上面并没有变化,邱雁君想了想,在上面标注了当日的日期七月十八日,然后就收在了鱼袋中。
“走吧,咱们去中州。”邱雁君招手叫青龙,推门出了客房,离开这里一路向西,用了将近两个月,终于到了分割中州和东大陆的镜河边。
镜河发源于东、北、中三块大陆交界处,因其波平如镜、澄清透亮而得名,此河河面极宽,河道最窄处也有三四十里,邱雁君选择渡河的这处渡口则有五十里宽。
本来修士多有飞行法器,便是没有法器,飞纵时只要在水面稍微借力就可飞渡而过,是不需要乘船的,但镜河并非普通河流,除了宽这一个特点,它的上空不知有什么奥秘,无论什么法器都迷途其中飞不过去,更别提人力了。
于是大家就只能老老实实乘船。邱雁君赶到渡口时,恰好有个船刚从对面过来,下来几十个修士,又有许多等在渡口的人挤上了船,她并不着急,跟在最后上去,搭着船舱边儿坐下,等船离开渡口往西去,就静静听其他人说话。
这班船上大约有三十来个修士,有男有女、衣着各异,修为年龄也不尽相同,但大家口中提到的话题,都少不了中州之主唐古华。
中州不同于其他四边大陆,在最核心的一大片土地上,各城各派各镇都奉中州城唐家为主,听唐家号令,有点像普通世界的国家,但又不尽相同。
严格说起来,他们这种关系更像邱雁君记忆中周朝的诸侯国,各城池门派有城主或掌门自治,向上面的中州城缴纳一定赋税,也可以定期派遣子弟和杰出之才去中州城学习,中州城并不向他们派遣“官员”参与日常事务,也不抢夺各城城主的神功法宝,只偶尔会有巡察下去走走,看各城城主有没有残暴不仁或者特别优秀的典型,中州城会给予一定奖惩。
据说原本中州城也跟归雁城一样,只是自己家建立起城池,引来了修士民众定居,但随着发展壮大,唐家的人表现出了一种超乎寻常的野心。尤其是唐古华坐上城主位之后,软硬兼施、逐步蚕食收编了以中州城为圆心的数十个城池门派和数百小镇,然后他就不再满足于城主这个称呼,要别人称他为中州之主了。
在大概学过上下五千年历史的邱雁君看来,这就是想称王称霸嘛,反正修仙修来修去,数千年来也没几个真的飞升成功,那么选择做个呼风唤雨的土皇帝也是可以理解的,何况中州城也有这个实力。
只是其他四方大陆的各门各派难免侧目,不肯承认这个“中州之主”,每每提起来,仍是以中州城指代。邱雁君觉得这种行为很可笑,如果四方名门大派真的对此不满,认为此举不合道义,那就出面制止啊,既然当初没制止,任其发展至今,又何必蒙眼瞎子一样不承认人家就是中州事实上的领导者呢?
你看,现在船上这些散修或小门派的弟子,都从心里认同了“中州之主”的称号,提起来时,就跟说外国某国王一样,充满仰慕欣羡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