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私房尽可以全数带走,首饰之类的我可以换成不带内宫标示的,你带出去也急用。”沈宁叹息一声。“只是你孤身一个美貌女子,有无氏族、家人倚靠,我只怕你一个人在宫外谋生会太过辛苦。”
“谢谢娘娘为我担忧。”杨穗云微笑。“嫔妾不怕辛苦。”
“你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的?”沈宁还是起身,走到杨穗云跟前将她扶了起来。“宫中不好吗?”
“宫中很好,衣食无忧,娘娘和陛下都从来不曾苛待于我。”杨穗云这才顺从地起身,沈宁让她坐在自己身侧的位置上。“可是宫中的天地太小了,娘娘也知道嫔妾爱读游记,对大好河山早就心怀向往。原先杨家未倒,我提请出宫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倒会给娘娘和陛下添麻烦。如今杨家倒了,树倒猢狲散,嫔妾就想着该是我离宫的时候了,还请娘娘成全。”
“好,既然你坚持,这事儿我便替皇上应下了。”沈宁见她坚定,对着她在宫中虚耗了多年青春也是心怀愧疚。“是我和皇上误了你的青春岁月,本来也不该继续拘着你在公立继续虚耗岁月了。”
“娘娘,当年不是您和皇上让我入宫,只怕我的生父不知道会把我送给什么样龌蹉的人家去供人磋磨。现在看看我杨家姐妹们,除了我以外竟没有一个人得以善终。嫔妾入宫享锦衣玉食,过安稳日子,还得感谢娘娘和陛下的大恩。”
“好吧,今日起你回宫便生场重病吧,五日后我派朱清去为你看诊,三个月后你就会因病离世。”
“多谢娘娘。”
三个月后的一日,朱砂带着自己的儿子进宫看望沈宁。
朱砂的儿子得名驰哥儿,生得健壮,脾气好得很。和小太子和小公主放在一处,也乖巧得紧。
“瞧瞧你这双下巴。”沈宁看着产后有些发福的朱砂,故意调侃朱砂。“我是真的可以放心了,看来你在朱家过得不错。”
“回娘娘的话,我公婆宽和、妯娌也好相处。至于夫君,待我也甚好。”朱砂脸颊微微泛红,原来只是清秀的脸庞竟也透出了几分别样的美丽。“若无娘娘成全,朱砂根本过不上如今这么好的日子。”
“说什么傻话,这本就是你命里该有的。”沈宁拍拍她的手,起身将一副赤金璎珞圈戴在了驰哥儿的脖子上。
“娘娘,那太贵重了。”朱砂在沈宁侍奉多年,早不是那个在永宁侯府的可怜小丫环了,一应气度已经培养了出来,她马上就看出了那副赤金璎珞圈的价值几何。“驰哥儿人小,哪里能收娘娘这么大的礼。”
“东西我是送给驰哥儿的,他喜欢就成了,我可不许你替驰哥儿推了我的礼物啊。”沈宁俯身逗弄驰哥儿,驰哥儿摸到了璎珞圈稀奇得不行,正摸着开心得很呢。
“娘娘,娘娘。”春俏急匆匆地从外头跑了进来。“德妃娘娘方才殁了。”
宫中人都知道,德妃三个月前不知道从哪染上了什么重病,一病不起。太医院的太医去了一拨又一拨,皆说无治。德妃躺在床上,只是靠着汤药熬日子了。
沈宁闻言直起腰身来。
“德妃娘娘家中无人了,传话给素知让她安排着把德妃的丧事办了吧。”沈宁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七日后,德妃葬入妃陵。
德妃棺木由东门出京运往妃陵,一架清油马车从西门离开了京城,朝着江南去了。
贤妃和德妃多年相交,乍闻德妃死讯,贤妃大病一场。
“贤妃的身子可好些了?”沈宁亲至听竹宫看望贤妃,见她脸色苍白,知道她是以为德妃真的死去了,真心为她伤心的。
“见过皇后娘娘。”正躺在床上的贤妃见沈宁来了,立刻挣扎着要坐起身来。
“罢了,你还病着呢,就这么躺着吧。”沈宁连忙止住了贤妃的动作。“我怎么瞧着你的病情一点起色都没有呢,可是宫中的人没有伺候好?”
“是我身子不争气,怪不得她们。”贤妃说着说着又落泪。“只是德妃妹妹年纪轻轻地没了,我实在是有些伤心。”
“德妃一向羡慕宫外的风景,如今我遂了她的愿望。”沈宁压低了声音说道,说罢还朝贤妃挤了挤眼睛。
“娘娘。”贤妃立时明白了沈宁话里的意思,惊咤不已。
“你有什么愿望吗?”沈宁问贤妃。“你年纪比我小,或许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呢。”
“娘娘,我不比德妃妹妹,自从杨家倒后她已经是无牵无挂了。”贤妃心里明白沈宁是不愿意拘着她们继续在宫中空耗岁月了,只是她与杨穗云所求不同,对于出宫之事早就毫无执念。“我放不下幼弟邵睿,他初入官场,有我这么一个贤妃姐姐在宫中,他日后成家立业诸项大事总能得到一些方便。”
贤妃得知德妃只是假死离宫后,心中一块巨石轰然破碎,连着气色瞬间就好了许多。
“既如此,你好好养病吧。”沈宁起身。“过两日让安平郡王妃带着邵睿进宫来看看你吧。”
“谢过娘娘。”
沈宁出了听竹宫,遣退了软轿,带着人慢慢步行回未央宫。
她从御花园中走过,一条穿花小径的尽头,她听见了幼儿特有的咿呀声和长乐说话的声音。
她愣了一下,旋即微笑着走出了小径。
暮色微沉之中,萧嵘怀里抱着龙凤胎站在小径的尽头,长乐乖巧地站在萧嵘身后拉着他的袍角。
沈宁感觉眼眶微微发了热,泪水不自觉地滑落脸颊。
萧嵘见状,马上抱着孩子、带着长乐走了过来,低声询问沈宁。
沈宁低头不语,只是快速拭去了泪水,看着她的丈夫、孩子们笑了出来。
一番华年昭昭,既算有几分缺憾,到底不负老天爷的一场恩赐,终得了一场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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