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胃病很久没犯了,饮食方面,时瑾管她很严。
姜九笙乖乖喝汤了。
进来上菜的女人很年轻,动作有些拘谨,摆放好碗盘,忍不住低声询问道:“可、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时瑾先开了口,语气谦和有礼:“她在吃东西,可否等到餐后?”
来店里吃饭的名人权贵不少,如此温柔雅致得却是少见,传闻不虚,秦家六少果然是真真正正的贵公子。
“好的。”上完了菜,女人便自行出去了。
时瑾的餐桌礼仪很好,姜九笙也不大喜欢吃饭时说话,她安静地喝汤,旁边的碗碟里,都是时瑾给她添的菜,若是不伤胃,他会多给她夹一点,不然,只让她尝尝鲜,不许过量。
他刚戴上手套,要给她剥虾,手机便响了。
他继续手上的事情:“笙笙,帮我按免提。”
时瑾不存号码,只有一串数字,姜九笙也不认得是谁,便替他接了电话,按了免提放在桌上,然后刻意放轻了汤勺碰撞的动作。
“我是时瑾。”
那边开口就直截了当地问:“你什么时候回一趟中南?”
是秦行的声音,中气十足。
时瑾与秦行一向不怎么亲厚,对话更谈不上温和,都是简明扼要,不带情绪:“有什么事?”
“秦家傅家两家联姻的消息早就放出去了,总要有个交代。”
秦行声如洪钟,姜九笙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停了动作。
时瑾不为所动,手上剥虾的动作依旧慢条斯理,心平气和地回了秦行的话:“谁放出的话,谁去交代。”他把剥好的虾肉放在姜九笙的碗里,说,“我在忙,如果还有公事,直接联系秦中。”
姜九笙吃进嘴里,清蒸的,味道不重,刚好好。
秦行不满时瑾的敷衍:“你忙什么?”
时瑾把一次性手套摘了,摁断了电话,问姜九笙:“笙笙,还要吗?”
“要。”
他又拿了干净的手套,继续给她剥虾。
中途,姜九笙去了一趟洗手间里。
大理石的洗手池上,放了一包烟,一支摩擦轮的打火机,一个小巧的女士包,然后,姜九笙身旁的水龙头开了,水流下,一双纤纤玉手,没有涂指甲油,泛着淡淡莹润的粉色。
姜九笙顺着手,望向手的主人。
她正低着头,专注地在洗手,长发微卷,别在耳后,关了水龙头,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突然说:“我们真像。”
镜中,两张脸,确实像。
姜九笙不欲与陌生人攀谈,只是稍稍颔首,便挪开的目光,视线不经意落向了洗手池上的烟盒。
细长的绿摩尔,是她以前最常抽的那一种。
女人擦净了手上的水,拿起了烟盒与打火机,随意的口吻,问道:“你也抽这个牌子的烟?”
姜九笙摇头:“我不抽烟。”
她对着镜子,整了整耳边的发,便先行出了洗手间。
女人回首,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拿出女士手包里的手机,按了一串数字:“姜九笙不抽烟了,我也要戒烟吗?”
这个女人,叫韩渺。
姜九笙回了包间,时瑾已经在她盘子里堆了一小碟剥好的虾肉。
她似乎没什么胃口了:“时瑾。”
“嗯。”
默了一下,她突然问:“你喜欢我的脸吗?”
时瑾有些诧异,看向她:“怎么了?”
姜九笙难得执拗,追着问:“喜不喜欢?”
他点头:“嗯,喜欢。”
不止脸,哪里他都喜欢。
“那如果有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呢?”她又问,方才见到的那张,不至于一模一样,但若灯光暗些,角度偏些,隔得远些,确实能以假乱真了。
时瑾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手,他说:“最好不要让我看见,我怕会忍不住刮花她。”
虽然有点残暴的意味,不过,姜九笙任性地很喜欢这个回答。
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她来了兴趣,便继续假设了:“如果不仅脸和我一样,抽烟走路,甚至性格都和我一样呢?”
时瑾不假思索:“那就不止是刮花脸这么简单了。”
从长相,到举止,到习惯,若要全部相似,自然形成的概率几乎为零,那么,就只有人为了,也就是说居心不良。
自然,留不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时瑾看向她。
姜九笙解释:“看到了一个和我长得很相像的人。”比较巧的是,对方也抽绿摩尔,一面之缘,别的倒不了解。
时瑾伸手,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她的脸:“在你看来或许像,不过,”手指落在她眉眼,他一寸一寸拂过,“笙笙,在我看来,谁都不可能像你,”
纵使皮相相同,骨相也断然千差万别。
他眼里,姜九笙仅此一个。
回去的路上,姜九笙接到了莫冰电话,以及一个不怎么让人愉悦的消息。
“笙笙,你掴掌傅冬青的视频,被人放到了网上,剪辑版,没头没尾,只有七个巴掌。”
典型的断章取义,网友基本都被带着走了。
姜九笙神色平平:“哦。”
莫冰倒奇怪了:“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意料之中,她确实不惊讶:“傅冬青挨了我七个巴掌,不收点利息,那就奇怪了。”
傅冬青想挨打。
她就成全咯。
莫冰上午有工作,并不在片场,事情的原委也不了解,不过,她了解姜九笙的性子,只要不犯她,她是不会主动挑事的,这网上的视频又被剪辑了,明显是傅冬青那边在搞幺蛾子。
莫冰也不多问,先解决问题:“我会联系郭导那边,看弄不弄得到原视频。”
姜九笙说:“不用了,我有。”
就知道她家笙笙不是那么好坑的人。
作茧自缚啊,傅冬青。
莫冰也不急了,好笑地问她:“你让人偷拍的?”
不算偷拍,姜九笙坦言:“秦左的眼镜上有微型摄像头。”秦左是时瑾之前去枫城时送过来的那个助理,专业保镖,身上全是高端设备,姜九笙看了一眼身旁的时瑾,相视一笑,道,“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
与不太光明的人打交道,有时,也不能太磊落。
是以,只要傅冬青在,秦左的微型摄像头便会开着,防人之心不可无,傅冬青居心不良,她自然要防患于未然。
莫冰觉得这样甚好,省了不少事:“你把视频发给我。”
姜九笙挂了电话,让秦左把原视频发给莫冰。
那边,莫冰看完了,又拨了电话过来,语气有些迫不及待了:“我觉得这个视频可以做一个鬼畜版的。”
莫冰的公关手段在整个圈子里,都少有敌手,姜九笙没意见:“你拿主意就好。”
“你下午的通告我给你推了,你就当休息,网上的事情不用管。”莫冰有了打算,“等傅冬青的粉丝把这一茬炒火了,我们再浇点油。”
“行。”
“那就这样说了。”莫冰挂了电话,去联系公司公关部。
下午,姜九笙休息。
本来时瑾下午要去酒店,有业务会议,因为姜九笙休息,所以,业务会议改成了视频会议,办公地点在家。
这会儿,因为傅冬青被掴掌的视频,网上正唇枪舌剑,各抒己见,尤其是傅冬青的粉丝,十分义愤填膺。
视频是一个微博大V曝光的,下面的留言已经破了百万了。
会有天使替我来睡你:“老祖宗诚不欺我:最毒妇人心。”
冬青家的禁欲系美少女:“姜九笙这是公报私仇吧,心疼我家冬青小姐姐。”
李刚是我爹我是李硬:“下手这么狠,路转黑。”
如果你主动我们不仅有关系还有孩子:“每次扯到姜九笙就没有好事,有毒。”
笙爷最棒不接受反驳不服憋着:“这是在拍戏OK?不知道什么叫NG?某粉差不得就得了,当我们笙粉大军都死了吗?少在这乱扣屎盆子。”
小女不才没能让公子硬起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扯头发啊,打脸就过分了。”
不瘦十斤打死不改昵称:“我家冬青外号一条过,这次NG了七次,谁的问题谁没点逼数吗?”
嘿嘿嘿摸哪呢:“我家笙爷外号头条君,某人连蹭了三次,谁的问题谁没点逼数吗?”
华山论贱:“犹记当初,傅家倒贴,未果,怀恨在心。”
下午四点,网上吵得正热的时候,又一个微博大V发了一段鬼畜视频,姜九笙工作室转了,天宇官博也转了,然后迅速火爆了。
视频如下,三倍速度播放,快得让你飞起来,配上神曲配乐,魔音绕耳。
“冬青,你出镜了。”
“不好意思,是我失误了。”
“你动作太大。”
“对不起导演,麻烦再来一条。”
“你第一天拍戏?镜头都不会找?”
“抱歉抱歉,我没站稳,可以再来一次吗?”
“傅冬青,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是炎泓帝唯一的妃子,不是他的宫女,你的气势呢?”
“你的收视女王是怎么拿的?被笙笙一巴掌打傻了吗?气场呢?气场哪去了?”
“华卿是与定西将军齐名的大楚第一女谋士,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娇小姐,你脸僵什么?手发什么抖?不会演就换个人来演,别在这浪费我的时间和胶片。”
“傅冬青!”
“对不起导演。”
“傅冬青!”
“对不起导演。”
“……”
多倍速度播放,重复剪辑,配乐此起彼伏,堪比鬼畜。
傅冬青的粉丝:“……”全体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