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大口大口的喝水,然而嘴巴还是又麻又痛,他只是赶时间随便找了个餐馆吃饭,为什么这里的食物这么可怕?
这世界上怎会有油泼面这种东西?!
“你们老板呢!”
男人感到嘴巴一圈辣的几乎快没有知觉。
他从没吃过这么辣的食物,一时接受不了。
“我们老板……”
服务员为难道,她入职以来从未见过这家面馆真正的老板,后厨只有一个老板的徒弟,可据那位厨子说,他的手艺比不上老板的十分之一。
英国分店是有间面馆生意最差的分店。
事实上,任何分店的生意都比不上美国布鲁克林的总店。
毕竟,夏眠常驻布鲁克林,其他的分店她很少过去,但因为是同一间屋子衍生出来的,每一家分店的情况夏眠都了若指掌。
英国分店发生顾客闹事时,夏眠就立刻知道了。
她将面碗端上桌给新点单的客人,随即脱了围裙,上了二楼。
小屋深谙夏眠想法,立即为她开启了通道。
分店的客人和服务员气氛紧绷,客人非得要赔偿,服务员又没有这个权利,两人就差吵了起来。
“安娜!”
气的红了眼眶的服务员安娜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她下意识回头,那从没有人去过的二楼上,走下来一个年轻美貌的陌生女人,黑头发黑眼睛,亚洲人?
“你怎么知道我叫安娜?”
英国的分店虽然生意不火,但也不至于惨淡,此时店里还有好些个客人。
不解决了,怕是给人印象不好。
“我招聘你进面馆,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名字?”
夏眠下了楼,不同于英国人的样貌让她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老板?”
“嗯。”
夏眠语气冷淡,唇角始终一抹柔软的笑意,但那漆黑的眸子看着人时并没有几分温度。
安娜有些迟钝,她没想到老板会是个这么年轻的亚洲人。
那人见面馆老板来了,又笑语晏晏的,不自觉的软了气焰,时间过去了好几分钟,麻辣的嘴巴已经渐渐恢复正常。
夏眠看了眼桌子上吃了一半的油泼面,笑道:“我们面馆做的是大众生意,顾客是来吃舒服而不是来吃不爽快的,东方人以和为贵,先生吃错了辣度,能理解,毕竟文化不同,有误会也很正常。”
夏眠一番不软不硬的话说的人没脾气。
“只是关于赔偿,面馆有三赔,一,食材问题,二,卫生问题,三,安全问题,但您索要赔偿的原因就有些……”
那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很想反驳,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无话可说。
这店长每句话都很礼貌没什么问题,但结合起来,怎么听着感觉怪怪的?
“但既然你吃的不舒服,面馆也会有所表示,金钱方面的赔偿虽然无法满足您,但我们可以免费给您做一碗不辣的面条。”
夏眠没有给老外缓过神来的机会,她看向听见动静从后厨出来的厨子,“给我打下手。”
那厨子愣了半天,才应了声。
“师傅!我们两年没见了!今天哪阵风把您吹过来了?”
夏眠:“……”
夏眠招聘的厨子也是老乡,中国人,做面条还可以,不至于砸招牌,就是味口太重,给那群老外不少刺激。
“我才22呢,大叔。”
夏眠围上围裙,开始做面,她年纪轻,但打小就被夏老头各种训练,手艺自然没的说。
而大堂的那些客人也回过味来,看向那男人的视线含着轻微的嘲讽。
来挑刺的吧。
人家老板态度多好。
“你下次口味放轻点,你的辣我都吃不惯。”
“是是是,师傅。”
夏眠火速做了一碗鸡汤面,抚平了矛盾。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以后生意做起来了,总不能每一次都让夏眠来回奔波,跨国很费时间的啊。
夏眠脑海里将分店的计划重新搁上来。
但扩招店长的话,得要钱。
夏眠有一笔现金存款,但不太想动。
鬼知道哪天她会不会离开这,屋子那货太不靠谱,爷爷总觉得老奸巨猾还有后招等着夏眠。
夏眠回到了布鲁克林,面馆的客人已经吃完走人了,没有新客人来,大蜘蛛勤快的收拾碗筷,摆好凳子。
还擦了桌子,收银台,将后厨的垃圾倒了出去。
夏眠在楼梯口看了许久,道:“歇一歇吧,高峰期过去了,这段时间没人会来吃面的。”
大蜘蛛仰着脑袋,呆呆的看着夏眠,点头:“好!”
“你不知道累的吗?”
夏眠拧了湿毛巾,擦了擦蜘蛛弄脏的爪子。
“但姐姐比我更累啊。”
少年音活力十足,“姐姐凌晨要熬汤底,客人多的时候,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姐姐的那位小个子朋友,最近也不怎么过来了。”
大蜘蛛伸着毛茸茸的蜘蛛爪碰了碰夏眠的手心,“所以我要多工作!”
夏眠:……
好……好感动……
夏眠没忍住,一脸动容的摘了大蜘蛛的布帽子,硬是无视扎手的毛,撸了两把。
“饿不饿,姐姐下碗面给你吃啊。”
大蜘蛛的脑袋微微仰着,像只讨巧求抚摸的小动物,黑漆漆的蜘蛛眼里亮晶晶的,是星星吗?
“好饿啊,但是我不想吃昆虫面了。”
夏眠皱眉:“你还是孩子,不能挑食,其他蜘蛛都是吃昆虫的!”
大蜘蛛委屈巴巴的望着夏眠。
夏眠有点坚持不住的投降:“好好好,海鲜面。”
“哇!谢谢姐姐!”
惯会撒娇的小东西。
和他说话,夏眠感觉自己智商跌了一半。
史蒂夫进入了新兵训练团,他给夏眠写的第一封信就是在训练营里写的。
夏眠问他军队伙食怎么样。
史蒂夫回复:我瘦了。
夏眠:……你已经够瘦了,再瘦真的能扛得住风吹雨打吗?!
夏眠站在信箱旁,忧愁的抽了根烟,烟雨朦胧的天气,街道上行驶而过几辆军车,有路过的混混对夏眠吹口哨说骚话。
夏眠面无表情回了个中指。
“巴基,我从来没拜托过你,但是,这次,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巴基从前线回来,特地绕了个弯子回布鲁克林一趟吃碗面,他吃完就得走,门外停着一辆车。
他的下属真的对于自家上司绕远路就是为了吃碗面的行为十分不解。
但看到那位漂亮的面馆老板时,他理解了。
美人嘛。
吃碗面怎么了,办会员卡都乐意。
“真是难得,你也会有开口请我帮忙的时候,”
巴基摘下了军帽,黑色的发因为长时间戴帽子而被压得有些趴趴的,看起来就像个瘪了的包子。
夏眠:……
不能脑补,她不想在巴基面前笑出声来。
“史蒂夫瘦了。”
陆琪琪摸不到美国队长的大胸肌了,她可能会摸到一串排骨。
陆琪琪:……
巴基咬了口肉,戏谑的冰蓝色眸子打量夏眠:“你知道你担忧史蒂夫的样子像什么?”
夏眠:“我和史蒂夫之间是单纯的友谊,比你和史蒂夫都纯。”
“哈,不信。”
巴基喝了口面汤,温暖的汤流进胃里,他感觉前几天受的枪伤此刻也不那么痛了。
夏眠的面,是特效药。
“我想承包你们军队的食堂。”
这年头,美国大兵的钱最好赚了。
夏眠一脸正经。
但就是太正经了,巴基看着很滑稽。
巴基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腹部缝好的伤口似乎在隐隐崩裂,巴基立即捂着腹部,微微皱眉。
他听见那个从来不待见他的女人问他:“受伤了?”
“担心我?”
夏眠挑眉,她似乎听到了笑话,巴基以为她又会像以前一样毫不留情的挖苦他,但她没有。
她只轻哼一声,就没下文了。
“我们军队的食堂饭菜,确实很难吃。”
巴基将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喝干净,“不过我不常待在营地,但前线的饭菜更难吃,又凉又硬,没有温度。”
巴基和史蒂夫不一样。
史蒂夫是被选中成为英雄的人,他是个豆芽菜,他成为美国队长后,才开始步入战场,他被注射了血清,在战场上无往不胜,是人们心目中的伟大英雄。
而巴基,如果没有美国队长,谁还能在博物馆里看到他的资料?也许只是在历史书上匆匆一笔带过,一个牺牲的士兵而已。
他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强大的战士。
九头蛇真识货。
夏眠沉默的给巴基续了一碗面。
巴基盯着面碗许久,他的手指摸索着军帽的帽檐。
夏眠也看着他,“你怎么不喝?”
巴基犹疑的问道:“免费的吗?”
夏眠瞬间面无表情:“免费的。”
“受宠若惊。”
“滚。”
第14章
小方块电视被搁在凳子上,屏幕里正放映着战事新闻,德国纳粹在欧亚战场肆虐,记者播报着战事情况,死亡率,也提到了巴基所在的107步兵团。
胜率极高。
窗外已是黑夜,街道上偶有鸣笛的军车,巡逻的队伍。
古色古香的小屋子里,床旁一面等人高的镜子,靠墙是张红木大床,夏眠盖着被子,窝在床上,静静看着来自上个世纪的小电视。
感谢爸妈给她生了一双优秀不近视的眼睛。
木门被轻轻敲了一声,门外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
“姐姐睡了吗?”
夏眠从床上坐起来,“没,进来吧。”
小屋自动控制门关开合,不得不说,当自己的屋子拥有自主意识,能省很多事。
蜘蛛腿踩在木地板上,发出闷沉的声响,八条腿啪嗒啪嗒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大蜘蛛不安的靠在床边,漆黑的蜘蛛眼低垂着,一会儿又怯生生的瞅着夏眠,小心翼翼的将脑袋趴在床单上,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
“怎么了?”
夏眠摸了摸大蜘蛛的脑袋,“太累了吗?抱歉,虽然分店都请了店员,但这里只能靠我们,其他人会被你吓到的,你可不能被抓去做实验。”
大蜘蛛乖巧的点头,“不累。”
少年有些羞窘的压低了声音,“做噩梦了。”
电视里放着虚无缥缈的炮弹声,战争距离他们很近。
“什么梦?”
蜘蛛也会做梦的吗?
夏眠有些好奇。
但大蜘蛛似乎真的被吓住了,那是很可怕的梦,仿佛溺水一样的绝望感和疼痛纠缠着他。
他被惊醒,从他的大网床上掉下来。
入目的是熟悉的后院,和天空寂灭的星星。
他很怕。
他的身体在颤抖。
却又有些茫然。
“我梦到我死了。”
大蜘蛛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小孩子似的,惧怕死亡和疼痛。
夏眠一时无言,她想起最初见到他时,蜘蛛也是哭泣着说他好疼,他是不是死了去天堂了。
他没失忆前可能是个战士。
“别哭了。”
夏眠的手顿在蜘蛛眼睛旁,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擦眼泪。
他看起来很需要温暖和安慰。
夏眠叹口气,让出一半的床,拍了拍被子,“来,有人陪着就不怕了。”
大蜘蛛泪眼朦胧,一抽一抽的摆动自己的八条腿,爬上了大床,乖巧的趴在夏眠身边。
蜘蛛努力控制自己冷静下来,他想,他以前一定不是爱哭的孩子,他沙哑着声音试图和夏眠聊天。
“姐姐做过噩梦吗?”
夏眠:“没有。”
“姐姐好勇敢。”
夏眠嘴角一抽,沉默的垂眸注视着亮着漆黑的大眼睛单纯望着她的少年。
这娃是不是……有点傻。
“睡觉。”
夏眠关了电视,盖被子睡觉。
身边的蜘蛛也听话的不出声。
夏眠闭上眼睛,让自己全身放松,迷迷糊糊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轻声问道:“蜘蛛应该不用盖被子吧?”
然而夏眠没听见是否蜘蛛回复,就陷入了睡眠中。
蜘蛛要盖被子吗?
纯的大蜘蛛是不需要的。
但夏眠的这只,他不纯。
大半夜的,夏眠被冷醒,她睡在床边,只要一个翻身就能摔下去,后知后觉的夏眠往床中间挪了挪,然后压到了两只蜘蛛腿。
夏眠刚醒脑子迷糊,下意识伸手去摸,毛茸茸的两根……啥?
夏眠扭头一看。
他占据了大半张床,八条腿把被子拽的严严实实,裹着自己,不停的发抖。
像个球。
夏眠小声嘟囔:“……哇,这么人性化,你失忆前是蜘蛛人吗?”
夏眠捻起一个被角,试图拽点被子过来。
她听见少年在说梦话,急切又夹杂着哭音。
小奶包子一样的哭音。
夏眠靠近了听,顺手还不放弃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