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是同时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看着瓶口,就见一只小小蛊虫出现在瓶口上,闻到血腥味后,欢快的趴在手腕旁边吸食着这滴血。
大长公主将小玉瓶扔在脚下,右手小心的转动着银针,用了先姑姑教导过她的法子,一点又一点的引导着蛊虫钻进了脉搏里。
肉眼可见,齐成帝左手腕处鼓起了一个大拇指指甲般大小的包。
大长公主抽出银针,又小心的扎在小包鼓起的前头,左手用特殊的手法按压着齐成帝的左手,右手依然捻动着银针。
便见那个小包轻轻蠕动起来,往银针所在的方向爬去。
大长公主额头逐渐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那小包来到左心房处安定下来的时候,她浑身上下就好像刚从温泉里上来一样,湿漉漉的。
大长公主抽回银针,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面色苍白的对齐成帝道:“皇兄,我要即刻赶回府中召见崇儿,皇妹先行告辞了。”
她甚至来不及行礼,匆匆将银针放好,收起玉匣子后,便脚步匆匆的离去。
刚出宫,她身边的护卫就立时骑着马去三皇子府找李崇。
刚刚她在皇兄身体里成功的种上了同命蛊的母蛊,但若是想要同命蛊发挥作用,还需要在母蛊稳定下来之后的一个时辰内,在李崇身上种上子蛊。
如果迟了,母蛊就会啃噬皇兄的心房,继而破壳出来。
大长公主回到府中,快速的重新换了一件外裳,不至于让李崇看出她的狼狈,等她来到偏厅时,下人也引着李崇走进来了。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刻漏,已经过去一刻钟了,她心里一紧,面上不显,亲切的招呼李崇,“姑母刚去探望了你父皇,我也知近来因立储一事闹得沸腾,知你心里担忧,便让人找你过来说说话。”
李崇眼睛一亮,呼吸都微微急促了些,他急切的问道,“姑母,您进宫里,父皇有没有跟您说他属意何人为太子?”
他眸底满是殷切的希翼,甚至有一丝火热,他觉得姑母从宫里出来之后,谁都没找,只找了他过府,又提起立储一事,肯定是她知晓一些旁人都不知道的内情。
甚至他心里隐隐猜测,可能姑母已经从父皇口中得知太子是他,所以先提前与他示好,要不怎么说怕他担忧呢?
大长公主心里越发急,一面招呼他坐下,亲自给他倒酒,“今儿天冷,先喝口酒暖暖身子。这酒还是姑母珍藏多年的九酝春酒,酒很烈性,不过今儿姑母觉得用来招待你,这酒最适合不过。”
没有用酒杯,而是用了酒盏,她倒了满满的一盏,亲手递给李崇,李崇受宠若惊的接过,嗅了嗅酒香之后,赞道:“如今正宗的九酝春酒很少找得到了,姑母用这么好的酒来招待侄儿,是侄儿有口福了。”
他心里越发觉得肯定是父皇要立他为太子,所以姑母得知消息之后来与他打好关系。
还未喝酒,李崇便有些熏熏然,手中酒盏又是姑母亲自倒的,非常豪爽的一饮而尽。
见他喝下了酒,大长公主心里一定,又给他倒了一杯,“既然喜欢喝,那就多喝点。”
一连喝了三碗酒后,李崇眼前模糊得厉害,他放下了酒盏,撑着额头,难受的皱眉,“姑母,我好像喝醉了。”
李崇晕过去前,恍惚听到姑母自责不该给他倒这么多酒的声音。
大长公主见他终于晕了过去,脸上笑容一收,让人将他抱到贵妃榻上,冷声吩咐心腹退下关门,又让心腹守着,不得任何人打扰。
她扒拉掉李崇的上衣,打开玉匣子,从里头再次拿出另一只小玉瓶。
如是与齐成帝那般,等子蛊成功进入他身体之后,大长公主浑身无力的脚下一踉跄,摸了摸汗珠,才吩咐心腹进来。
李崇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得厉害,刚想坐起身,身子一阵虚弱的倒下,不禁“嘶嘶”的抽气。
这时耳畔边传来大长公主关切的声音,“崇儿你醒了?是姑母不好,这春酒实在是烈得很,害你宿醉过去,现在可好点了?”
李崇觉得身子很难受,就像被掏空一般,但他总不能当着姑母的面说出来,万一姑母误会他身子骨虚弱,进宫告诉父皇,他的太子之位就悬了。
因此李崇扯出一抹笑,“姑母放心,侄儿没事,可能是宿醉了,头疼,不过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大长公主松了一口气,温言道:“姑母让人将你送回府中,让你皇妃给你煮点醒酒汤,你还没吃用晚膳呢,记得让她给你做顿补身子的,补补。”
李崇毫无所觉,反倒感动于大长公主对他的爱护,连连应了几声,才在护卫的搀扶下离去。
大长公主脸上的温和关切渐渐消失,神色漠然,低声呢喃,“崇儿,别怪姑母,这都是你的命。你的一切都是你父皇给你的,你父皇想要收回来,谁也阻止不了不是?”
第244章 湘族蛊术
所有人都在等着齐成帝立太子的旨意,而在司大夫的小宅子里,池齐光品着茗茶,低声问道,“大长公主接连进宫,又见了三皇子,莫不是她把蛊虫用在了三皇子身上?”
司大夫手中转着一只小孩手掌大的小罐,浑身散发着一种冷冽的寒意,“不知,要确定的话,得等我亲自去见了三皇子才晓得他身上是不是被下了蛊。”
池齐光听出她隐晦的表达想要靠近皇子的意思,他瞄了一眼那只小罐,知晓那只小罐里头装着血脉蛊,不置可否,转而说起另外的事,
“先前我问你,湘族有没有办法能帮人续命,你说有。一个是同命蛊,一个是续命蛊,这二者之间,有何不同?”
司大夫表情寡淡,嘴角紧绷,声音也是一贯的冷淡,“同命蛊,养母蛊者死,养子蛊者亦死。续命蛊,养母蛊者死,养子蛊者只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并不会跟着一起死。”
池齐光啧啧称叹,湘族的蛊虫真是五花八门,能救人也能害人,他饶有兴致的自语,“也不知齐成帝用的是同命蛊还是续命蛊,真是没想到他会朝三皇子下手,看来任何威胁到他皇位的人,他都能下得了手。”
不管是同命蛊也好,续命蛊也好,对养子蛊的人来说都是有害无益,齐成帝会对三皇子下手,让一直暗中观察的池齐光确实有些讶然。
司大夫冷冷的哼了哼,神色带着一丝丝倨傲和自得,“你当这种能让人续命的子母蛊好养呢,连我族中能养出这种蛊的人也少,就那个叛徒血脉,自来就享受着荣华富贵,她能养出这种蛊虫?
从未听说过她有豢养毒虫的消息,怕是只会用蛊,而不会养蛊。其中续命蛊比同命蛊又难养许多,毕竟要保住养子蛊者不死,十分困难。
若是同命蛊,养子蛊者左眼里会出现一颗小小的黑点,身体会逐渐变得虚弱不堪,时常会觉得饥饿,需要进食很多的肉食补充身体,若是生了小病,也需要花费极长的时间才能痊愈,若是生了大病,恐怕就熬不过去了。
至于续命蛊,养子蛊者左手腕上会出现一颗小红点,虽同样会觉得饥饿,身子骨平日里还是好的,只不过当养母蛊者死了,他会大病一场,也会减了寿数,从此之后身子骨虚弱不堪,但好歹留下了命。”
池齐光微挑了下眉梢,勾了勾唇,“我会派人探查一下三皇子究竟是用了同命蛊还是续命蛊。”
他又问道,“若是用了这两种蛊,要多久才能见效?”
司大夫撩了撩眼皮,语气淡淡,“不出两天,养母蛊者身子骨就会好起来了。”
池齐光放下空杯子,站起身拨了拨衣摆,“我走了,三皇子那边有消息我会让人送来给你。”
司大夫同样站起身,冲着他的背影,眉心一拧,沉声问道,“你到底何时安排我接触大长公主?”
池齐光脚步一顿,半回过身,语带安抚,“不着急,虽则你用女大夫的名头在权贵女眷之中名声斐然,但像大长公主那样的人,并不会信你这种郎中,且她无病无痛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请女大夫来看病?”
司大夫不耐烦了,来到京城半年之久,到如今都未能接触那叛徒余脉,那她要何时才能得到余孽的心头血,用血脉蛊来确定叛徒留存世间的血脉?
“既然你说她无病无痛不会请大夫,那你想办法让她身子抱恙,最好是女子隐秘之地,这样她就不会请太医院的人,只会请女大夫了。”
司大夫每在京城多一日,听着李氏皇室的事,心头怒火就高涨一分,如今李氏皇室的荣富贵,全都是那叛徒偷来的,踩着族人的血液为子孙后代建立起来的荣华富贵,她恨不得全部摧毁。
要不是族中有规定,不可伤害无辜之人,她一定会用蛊虫,将整个李氏皇室都灭了。
池齐光看着司大夫眼底隐现的戾气,神色淡然,又加重了语气,“我说过了,不能着急。你要寻叛徒余脉尽杀,我要这李氏皇室除名,两者之间相辅相成,你也不想再看到李氏皇族会有死灰复燃之像吧?
只杀了那叛徒血脉,李氏皇族还在,你就甘心看着他们继续享受这世间的权势?再者,万一李氏皇族里头还有知晓湘族之事的,当叛徒血脉尽死之后,他们起了疑心,再派人寻找湘族,想要将湘族灭了报仇,你能对付得了一个皇朝的报复?别到时候又害了你们的族人。”
最后一句话,让司大夫心神一凛,焦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那戾气慢慢收起,神色间又恢复平日里那种面无表情,“那我便再等等。”
池齐光朝她颔首示意,“放心,我记得救命的条件,一定会帮你的。”
池齐光回到府中,便吩咐阿笙派人去探查一下三皇子的左眼和左手腕。
当池齐光拿到三皇子左眼里有一颗小黑点时,朝中也发生了大事——多日卧病在床的齐成帝,居然召开了朝会。
朝臣们满心惊讶,又忐忑紧张,莫非是齐成帝要宣告太子人选?
只是当朝臣来到太和殿,看到坐在龙椅之上精神奕奕的齐成帝时,俱是怔愣。
再听齐成帝中气十足的声音,朝臣们心神恍惚,圣上这是大好了?
怎么突然就好起来了?不少人脑海里浮现这个念头。
再看三个皇子,发现他们同样也露出了隐约的惊讶,对齐成帝恢复康健身子骨的事似乎一无所知。
诸如中书令王钰、尚书令这些老狐狸,心神一凛,一种不好的预感浮现心头,特别是旗帜鲜明的支持三个皇子的朝臣,后背的衣裳渐渐湿了起来。
齐成帝环视一周,威严的道:“前几天,朝臣们来见朕,请求朕立储君。国之储君事关重大,朕要慎重考虑。为了对得起黎民百姓,朕会好好考究诸皇子,朕立太子,视本事而定,谁最有能耐,谁便是太子。”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三个儿子,目光在面色苍白的三儿子李崇面上顿了顿,又移开了目光,心中只道,朕已经放话出来了,谁的本事最大,谁就是太子,你们几个先继续争一争吧,这样就不会把主意打到朕的身上了。
第245章 破局之道
在京城掀起波澜之时,远在北疆的池嘉世突然收到了一封家信。
当他拆开信封,看到家信时,原本喜悦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他足足将家信看了三遍,确认将大哥写的都记住了,才小心翼翼的将家信收好。
他先去找了梁镇海,二人在营帐里头待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出来,出来之后,池嘉世去找纪思博和怀英两人。
纪思博跟着池嘉世身边走着,看他的方向,颇有些疑惑,“阿世,你这是去哪里?”
池嘉世心底隐约有些兴奋,但更多的是忐忑,心不在焉的回答,“我们去找梁叔父,然后跟着梁叔父去见主帅。”
怀英‘咦’了一声,“找主帅做什么?”
池嘉世握拳抵唇,轻咳两声,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想到了一个破局之道。”
说完这句话,他脸上悄悄爬上了抹红晕,面上烫的厉害,为自己抢了大哥的功劳而觉得羞愧。
但大哥在信中千叮万嘱,不能将他暴露,所以他只得将此事安在自己头上。
纪思博和怀英二人闻言,俱是好奇起来,一人环着池嘉世的一边肩膀,嬉闹着问道:“是什么破局之道,赶紧说出来让我们两个也听听。”
池嘉世在唇上比了比,声音压得很低,“嘘,不能在外头说,走,我们先跟着梁叔父去见主帅才能说出来。”
见他这般神秘,纪思博和怀英越发心痒起来,脚步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三人跟着梁镇海来到鲁国公的营帐,鲁国公见梁镇海带着三人过来,微微一怔,“梁将军怎么带着阿世他们过来了?”
梁镇海神色肃然,“主帅,阿世想到一个破局之道,还请您派人去请其他几位将军过来,听听阿世的法子。”
如若是其他五品武将贸然前来求见,说他有法子破目前战况,鲁国公还不一定听他的,但说这话的是梁镇海,提出这个法子的是英国公的儿子,鲁国公心中一动,便派人去将其他几个将军请来。
等冯浩、吕添等人都来到主营帐,梁镇海又朝鲁国公道:“主帅,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您派亲兵将营帐守着,方圆五丈之内都不许人靠近。”
这么大的阵仗,越发让鲁国公好奇起来,他倒是想看看池嘉世到底想出了什么样的法子,居然还怕人偷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