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慕秋依旧紧紧地将自己的脸埋在他颈侧,拒绝露面。元昶琋坐起身后便向后仰头,她也立即跟过去。
元昶琋笑的无奈,任她躲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叹道:“看来昨晚你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的兽性,因为你父母还在看着。没想到脱离了你父母的‘凝视’,你就露出真面目来了。”
武慕秋还是不回答,只是默默地尽力低着头,从他颈侧滑下来,然后如同一条大虫子似得,悄悄地从他身上下来,打算顺着他旁边溜走。
她人到了他身侧,他就一把抓住了她的狐裘披风,硬生生的将她拽着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坐在了冰面上。
垂着头,她不打算看他,亦不打算说话,反正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瞧她露出来的侧脸红彤彤,元昶琋也不再逗她了,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希望你能负责,程小花。”
低垂着脑袋如同做了这世上最缺德的事儿,武慕秋缓缓的把脑袋朝着他的方向转,然后直接用脑袋在他胸前顶了一下,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元昶琋揽住她的头轻拍,如同拍宠物一般,“别害羞了,原本被强迫的我都没有害羞,抬起头来看着我。”
小小的哼了一声,武慕秋没抬头,也没说话,一把推开他,然后快速的起身离开了这个通道。
元昶琋被推得身体晃动,扭头看向那个跑掉的人,眨眼间这里只剩下自己了。
舌尖顺着唇角出来,轻轻地在下嘴唇划了一圈,然后就笑了。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上次蜻蜓点水,这次实实在在,也不枉他继承大魏双俊的名号。
转过脸来,他再次看向外面那无尽的雪峰,每一座都十分的陡峭锋利。这十几年来,他父母都派人在这山中寻找,但一直都没找到。谁又能想得到,原来程小云夫妇一直都藏在这里。
这个地方真的很难寻找,这里处于一座雪峰的中间,就算眼下这里被挖出了一道门,在下面或是上面也根本就看不到。
真是绝妙啊,找不到也不奇怪了。
十多年一直都住在这里是什么感觉?不知程小云是否会想念外面的风景,但他对自己夫人的爱也的确让人叹为观止,世上少见。
就是不知程夫人的来历到底是什么?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她来自吴国,是吴国南部的夷人,不知具体属于哪个部族。
但吴国南部的人又很毒,能被西棠的人毒害到,这也是让人猜不透。
元昶琋独自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随后才起身,缓步的走了回去。
顺着那坨巨大的冰门的缝隙挤出去,贴着边缘一直走到尽头,然后动手,要将这一大坨冰推回去。
风景看够了,空气也置换的差不多了,自然得关上,不然的话他们俩得被冻死。
将那块大冰坨子塞进了出入的通道里,正正好好契合,而且随着经过抽拉,好像更容易推进去了。
边缘处则透风,都能听得到细细的冷风从外面吹进来。
元昶琋看了一下,觉得任由这样吹风也是不行,不保温,这冰屋会越来越冷的。
“程小花,这些缝隙怎么处理?有风吹进来。”他问,那个人则是在厨房里,自从他进来她就在厨房里。
没得到回答,下一刻,那个一直躲藏的人倒是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昨晚他们泡脚用的木盆,里面是水。
她没什么表情,小脸儿也是绷起来的,径直的走过来,然后把木盆塞到他手里,“你是不是傻?浇水冻住外面这一层,不就封上了么。”多简单的事儿,还要问她。
恍然,元昶琋笑着摇头,接过木盆,“你父母还在看着呢,我就不与你争吵了。”
翻了个白眼儿,武慕秋的脸又泛出了可疑的红色,“正因为我父母在看着,所以你小心些。没准儿,我今晚真兽性大发,然后你就失身了。”
元昶琋微微歪头,那笑意好像在鼓励她似得。武慕秋看不下去,转身又走回厨房,继续去热食物。
一大早没吃东西不说吧,还和他搞出那一档子事儿,想想她就觉得应该把自己封在厨房里,免得出去面对元昶琋。
他倒是很恣意,口口声声说她主动要她负责什么的,鬼知道真假。
元昶琋在外封锁那些缝隙,阻止外面的风进来。水是热的,刚浇上去时冰有些融化,但很快就冻上了。
这是很聪明的法子,即便这心形的门变了,也可以用水结冰再后期修理。
反正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儿,闲来无事做这些东西也挺有意思的。
如果让他住在这里不出去的话,他也会研究这些冰来度过漫长的时间,或许用这些冰雕刻一些东西也是不错的选择,肯定要比雕木头轻松的多。
他慢条斯理的做完,退后看了几眼,觉得很满意。封死了大部分,但又留下上面的部分作为通风,如此瞧着,自己的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
转身,他拎着木盆走向厨房,而厨房里,热的糕点已经通透了。
取出来放在碗里,之后又舀出了锅里的水,放上新的冰块煮水。武慕秋口渴的很,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燥热。
“可以吃了,想喝水的话得等一会儿。我那时看你喜欢喝清茶,这里也有茶叶,你放心,是经过发酵贮存的,不会坏掉。快出去吧,我给你煮茶。”背对他,她一字一句,就是不想和他待在同一空间,很有压力。
“忽然之间,对我这么好。”元昶琋很受宠若惊,没想到她还有这么贤妻良母的时候。
无言,“快出去吧,别再这儿碍眼。”
元昶琋拿着热好的食物走出去,武慕秋才觉得轻松了些,不然呼吸都困难,好像氧气不足似得。
只要烧火,厨房里的这个炉灶还是很好用的,水烧开,武慕秋先烫了一下许久没用的杯子和碗,然后从放置碗筷的柜子里找出了密封好的茶叶。
这是北方的茶叶,存放的年头越久,味道也更独特。
煮茶,煮好了之后快速的盛放进杯子里,武慕秋一手拿着一个杯子,也从厨房走了出去。
快步的走到桌边将杯子放下,其中一个推到元昶琋面前,她也没刻意的如何,但这番表现怎么瞧着好像都像是故意的,很贴心。
元昶琋很满意的样子,接受杯子,看了看茶汤,又拿起杯子闻了闻,随后才品尝。
扫了他一眼,武慕秋也很无言,在这个地方喝茶就是无事找事做,别想品尝出什么三六九等来。
拿起糕点吃,这东西就是填肚子,好吃根本谈不上。
喝着茶,元昶琋一边看着她,半晌后他忽然问道:“我想知道,如果想要方便的话,该去哪里?”他忍了很久了,可以说从早上开始,他就在忍着了。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武慕秋还小小的紧张了下,抬头,她看着他,一边抬手往后指。指的就是他们俩最初进来时的那条狭窄的通道,“往那里面走,左侧冰墙上开出了一条只能偏身通过的缝隙,走进去,那里就是茅房。干净整洁,唯一的缺点就是,会冻屁股。”
元昶琋笑看她那绷着的脸,“如果冻屁股,有没有什么可以保暖的措施?”
抿唇,武慕秋很想笑,“给屁股保暖?你脑子进水了吧。你可以把屁股割下来,就感觉不到冷了。”神经病,这问题无理又可笑。
放下杯子,元昶琋一边笑看着她一边站起身,“我去去就回。”
翻了翻眼睛,“又没人拦着你。”根本不用向她报备的好不好。
元昶琋离开去方便,武慕秋也无意识的长舒了一口气,转眼看向她父母所在的冰室,隔着冰墙能瞧得见他们的身影。
如果他们知道她今天做的事儿,不知会不会支持。反正在军营的父亲是不同意的,那时他写信都明确的表示,需要谨慎。
微微噘嘴,嘴里的糕点也没了味道,如此看来,这接下来的路还是不好走啊。
也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但看元昶琋那么镇定,想来他是有法子的吧。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他怎么做吧,反正她的大脑现在是空的。
喝了口茶,站起身,她朝着放置供桌的通道走了过去。
早上上的那炷香快要燃烧到头了,她又拿出来一炷来,点燃,举过头顶三鞠躬,随后插进了香炉里。
希望父母能给她指条明路吧,不要让她再这么迷糊下去,不然的话,接下来可能自己真的会犯错,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来。
上完香,她走出去,元昶琋也回来了。他在厨房洗干净了手和脸,干净的不得了。
“看样子,这三天下来,香不能断是不是?”她又去上香,元昶琋似乎也明白了。
“嗯,我父母也不要其他的东西,值钱,供品,他们都不要。我能做的,也只是保证这三天香不断了。”她的父母很不同寻常,也不能用寻常的规矩来判断他们。反正,他们临终时交代了什么,她就怎么做。
“休息一会儿吧,那边你也不用担心,若是香快要燃烧尽了,我叫你。”抬手,元昶琋揽住她的肩膀往床那边走。
武慕秋微微皱眉,扭头看了一眼他,“我父母看着呢,你老实点儿。”
轻笑,揽着她走到床边,直接将她按在了床上,“躺着吧,我去灌水袋。”这些事情,他现在都会做了。
坐在那儿不眨眼的盯着他,这厮也忽然之间也变化颇大,好像开始殷勤了似得。
他拿着几个水袋进了厨房,武慕秋都能瞧见他弯腰撅屁股在那儿往折腾水袋,还是挺笨的,这种自力更生的生活并不适合他。
若是真把他扔到这里,她都怀疑他会不会饿死。还真是让人担心,若死了可咋办?
长得这么好看,死了可惜了,还是留着每天欣赏比较好。
转身躺下,她才忽然发现自己躺在昨晚元昶琋睡觉的地方,被子好像还有他身上的气味儿似得,很好闻,很独特。
不过片刻,在厨房里头忙活的那个人回来了,还真把水袋灌好了。而且笑眯眯的,好像做成了一件事心里也挺高兴的。
把睡袋放在她身边,元昶琋挑眉示意她可以检查一下,他做的很好的。
“锅里没有水了吧,你从墙上再砸一块冰下来扔进去,下面还有火呢。没有水,锅会烧坏的。”指使,她很恣意的样子。
元昶琋点头,转身又回了厨房,听话的很。
武慕秋忍不住笑,这人还真是变了,从早上到现在,变化还挺快。
搂着水袋到怀里,她更舒服的躺在被子里,热意穿透了衣服,舒坦。
在厨房做好了这一切,元昶琋才回来,拍着手上冰融化的水,这里的冰很干净,倒是没有让他不舒服。
也回到床边,他绕到了另一侧,坐下,随后歪斜着身体,下一刻扭头看向她,“我特别想知道你昨晚睡觉怎么回事儿?你这个姿势,不会抽筋么?”举起双手学她,元昶琋觉得她特别像他儿时回镇疆王府时看到的一条老狗,因为年纪太大了,所以睡觉姿势奇异而且还打呼噜。
武慕秋忍不住翻白眼儿,“我精神太放松就会那样,睡着之后自己是什么姿势怎么可能会清楚。说得好像你睡觉姿势特别优美似得,怎么,难不成你睡觉还保持着仙女飞天的姿势不成?”早上已经说过一次了,这会儿还说,极其讨厌。
“仙女飞天是什么姿势?”元昶琋好奇,很想瞧瞧。
想了想,武慕秋将被子扯开,她两条腿朝着一边弯过去,摆成鸭子似得形状。两条胳膊则一条举到头顶扭起来,另一只放在下巴处,手指扭曲着,“这就是仙女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