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即便是她能找到好的借口,再次弄到食物饱腹,可自家娘却顶不住,她后脑勺的伤势很严重,急迫的需要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修养才行。
这会子终于看到了希望,安羽宁高兴极了,忙就回头对着后头箱子里,跟自己一样,举着个破木板划水的顾长年喊话。
“顾长年,你看!前头有座山,咱们有救了!再加把劲划,咱们去那。”
第三百三十七章 只要我们还活着
“好!”身后箱子里坐着的顾长年,自然也是看到了,前头那座连绵的大山的,跟着心里振奋的顾长年,在听到自家小媳妇兴奋的喊话后,当即也跟着激动兴奋的回应她。
顾长年之所以兴奋,那是因为他心里清楚。
有了山,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不用继续在水上漂;
有了山,就意味着,他们可以能脚踏实地的找个地方修养;
有了山,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找到食物与水源;
总之,眼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座大山,就是他们的希望。
不用安羽宁与顾长年多说,便是脑子还晕乎乎,身体极其虚弱的何念娘,以及年纪最小的小六都高兴了,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喜悦。
他们手里没有划水的工具也没事,也都纷纷用自己的一双手,配合着安羽宁与顾长年一起,快速的划着水,朝着前方的山峰挺进。
快要靠岸的时候,安羽宁眼尖的发现,可能是同在山上躲避洪水的灾民们,看到了他们的存在,在他们接近的时候,对面山上就开始嘈杂起来。
直到他们被一些热心的灾民,帮助着靠了岸,他们一个个都围拢上来问东问西的时候,安羽宁才知道。
原来这些人大多都是山脚下的居民,洪水来临的那一刻,这些人因为熟悉地形,当即就拖儿带口的上山避祸来了。
然而,他们人虽然是侥幸逃过一劫,却因为当时逃得太过惊慌匆忙,他们身上也没带粮食。
这不,在山上都呆了好几日了,涨到了半山腰的洪水,却一点也不见退下去的样子,缺衣少食的众人,心里都跟着急了。
特别是那些,还有亲人待在别处未归的灾民,一个个都急切的想要知道,别的地方的情况。
他们在山上呆了好多天,一直被困在这里不得动弹,也没等到活人出现过,这会子,好不容易看到了安羽宁几个人,大家哪有不关切惊奇的道理?一个个的忙就都围上前来,询问安羽宁一家人外头的情况。
经历过了这么多困苦,安羽宁早就学会了防备,便是眼下这群灾民刚刚还帮着他们靠岸了,可当她从这群灾民们,七嘴八舌议论着的嘴里,得到了眼下这边的现状后,安羽宁心里也跟着防备起来。
安羽宁叮嘱五丫,去扶着自己的娘亲走在前,让谭宝栓牵好弟弟小六在后,便不动声色的朝着身边的顾长年投去一个颜色,示意他去回答众人的提问。
自己则是走回洪水边,一手抓住链接固定两口箱子的绳索,没费什么力气,安羽宁就拖着两口箱子上了岸,跟上了五丫他们的脚步。
等她路过依然被围着的顾长年身边时,她就满意的发现,这群灾民,在听到顾长年有别于他们的口音,知道顾长年他们几个不是当地人,只是被洪水冲到此处的情况以后,这群灾民便失去了打探的兴趣。
也是,他们一个外地人,不熟悉地形,也不知道眼下附近具体的情况,他们能从这几个妇孺嘴里问出什么来?
这群灾民兴奋而来,却失望而归,没多久顾长年就恢复了自由,得以幸运的脱身赶上了安羽宁。
看到顾长年回来,走在前头的五丫。谭宝柱几人就停下了脚步,五丫看着安羽宁,才想问,接下来他们该去哪里落脚的时候,安羽宁仿佛的知道她要开口问什么一般,直接出声。
“五丫别停下,这里离水太近了,不安全,咱们再往上头走一截看看。”
“哎,好嘞四姐。”
对于安羽宁的话,五丫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乖巧的应了一声后,忙就回头,一边继续迈开步子往山上走,一边还关切的询问,自己扶着的何念娘身体如何,能不能坚持。
“二伯娘,您的头还疼吗?您再忍忍,咱们一会就到了。”
何念娘自从后脑勺受伤后,人就昏昏沉沉的,即便是吃了闺女给的药,脑袋上也上了药,可是她就是头晕胸闷,心里难受的慌,连抬头都难受!
所以明知眼下他们的境遇艰难,明知如今正是自己这个唯一的大人,应该站出来维护几个孩子的时候,可惜,她却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眼下她连走上一步路都困难,还谈何别的?
暗恨自己不争气的何念娘,只能无奈的把生存的重担,压到了年幼的闺女与女婿的身上。
虚弱的张了张嘴,何念娘点头,用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应了一声,“好。”
心里自责懊悔的她心里明白,眼下自己就是个累赘,为了不给孩子们添乱,她只能听从孩子的安排,只有自己好好的养好伤,才能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看着五丫听话的扶着自家娘亲继续上路,安羽宁点头表示满意,回身正想拉着箱子继续跟上,顾长年已经伸出手来帮忙。
跟着安羽宁一起拽住绳子,拖着箱子一边往山上走,二人一边说话。
“这里是哪里?”安羽宁率先开口发问。
顾长年是个读书人,其实是会说官话的。
便是刚才,因为理解了安羽宁眼中的含义,他故意不说官话,反而说着北地的方言,其实就是为了,尽快打发围着他的这一大群灾民。
不过,这货也不愧是心眼子多的书生,自己什么事情没有透露不说,反而是通过灾民的议论,把这里的情况摸的七七八八了。
原先洪水来临前,他们一行人是走到了昭原府的,可如今遇到洪水,又在水里飘了几天后,眼下他们早就远离了昭原府的地界,被水流带着,漂到了望河的下游,与昭原府相临的济州府了!
“这里是济州府的东阳县境内,宁宁,咱们已经出了昭原府的地界,如今隔着京城又远了啊……”
顾长年语气中的低落,安羽宁听的分明,想着面前的小丈夫,即便是重新经历过一世,其实在她所在的现代,也只是个半大的少年罢了。
心里有些发软,忙安抚道:“没事,只要我们还活着,终有一日会到的!”
是啊,只要他们还活着,其他什么都不用怕!终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日不是么?
顷刻间被安慰到了的顾长年,瞬间又满血复活。
第三百三十八章 千金难买早知道
心情一瞬间好了不少的顾长年,忙抛开刚才的话题,询问身边的小媳妇。
“宁宁你不在这附近落脚,反而要带着我们上山顶去,是想抛开这附近的灾民吗?”
对于顾长年的这个问题,安羽宁也不想隐瞒。
她慎重的点点头。
“嗯!娘的伤势很重,需要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来修养。刚才围上来问东问西的这群人,他们嘴里的话,想来你也听到了。”
说着,安羽宁偏头看着顾长年,见顾长年点头,安羽宁收回目光,继续迈步,一边走一边说道。
“前头过沧州府的时候,咱们就已经亲身体验过,那些灾民的凶残了!眼下这些遭了洪灾的灾民,他们当时逃的也很匆忙,身上带着的食物必定不多,眼下这洪水,咱们谁也不知道会何时退去。而这些人,如今之所以还没有乱,想来是身上还能有些食物果腹,可是顾长年,一旦洪水迟迟未退,或者他们再也没有了食物以后,难保就不会重现沧州府的那一幕啊,所以……”
“所以你是想远离这群人,找个安稳的地方,咱们单独在一起?”
顾长年也不笨,听到安羽宁这样说,自然就知道了她的意思,忙就打断了她的话,自己一口道出了真相。
安羽宁被对方打断了话也不生气,她只是一边点头,一边担忧的望了一眼身后那些,各自回到各自落脚点的灾民们,心里却是在祈祷,祈祷自己的担忧不要成真。
不然的话,这个山峰,他们也是呆不住的!
毕竟要想让娘亲养好伤,要让他们几个养好身体,那吃喝肯定是不能缺的,安羽宁也没打算克扣大家。
可是若在人人都没有食物的时候,他们还能吃喝不愁,那不是活靶子,还能是什么?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眼下趁着他们是外地人又是后来者,又被原先避难的这群灾民,所排挤的先决条件下,他们自己自动先远离了这些灾民,才是眼下生存的上上之选。
想来,到时候他们做什么都小心一些,避着人一些,自己是能保全好,眼下身边仅剩的家人的!
想到家人,安羽宁不由的再次回头,望向了身后的洪水,心里却惦记着,眼下不知所踪的爹跟兄姐,还有三叔跟五郎,还有有财叔一家人,甚至是金子与大黄来。
她很想知道,眼下的他们还好吗?
而此时此刻,正在被安羽宁担忧着的家人,也都各自面对着眼前危局。
洪水来临的那一刻,当谭有财他们听到,安羽宁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早已经习惯了听安羽宁指派的他们,当即二话不说,也不问缘由,想都不想的拔腿就跑。
当时谭家老二谭宝根,正跟自家大哥换了班,轮到他去帮着自家爹推独轮车,所以洪水淹没他们的那一刻,谭有财跟妻子赵毛妮,还有二儿子谭宝根三人是在一块的。
又因着手里推着车子跑,所以在洪水中,三人得以幸运的扒着独轮车,被洪水冲的远离却并未出事。
更幸运的是,他们虽然被洪水冲着往北去,跟大家伙也失散了,却比安羽宁他们还要幸运,是最先遇到陆地并且上岸的。
与谭有财一家三口的幸运不同,推着独轮车,载着李兴林与五郎的李兴田三人,最后虽然也成功的保住了性命,但其中的所遇到的周折与困难,却不是谭家三口能比。
那凄惨倒霉的程度,也直逼安羽宁这般的近况了。
而安羽宁幸运的是,自己身怀空间,不像老爹那样,可以说除了他们自己身上的那些应急东西之外,他们便再无其他。
洪水来临之时,跑在安羽宁他们娘几个身后一些的李兴田三人,因为一个浪头打来,他们瞬间就跟安羽宁他们失散了。
要不是跟着谭家一样,靠着那辆独轮车保命,他们三人最终也活不成!
即便如此,李兴田依然还是吃尽了苦头,弟弟腿上的伤还未好,侄儿小五却又呛水受惊生病。
哪怕最后他们被人幸运的救起,却也因为弟弟与侄儿的拖累,使得李兴田的情况雪上加霜。
后来要不是因为,他们棉袄中都有粮有钱,李兴田根本就坚持不到最后,更别谈什么抵达京城,找到女儿!
当然,这都是后话。
论起来最最凄惨的,还要属跟家人失散了的二丫与三郎这两拨。
只说二丫,在安顿完五丫,自己落入险境被洪水冲走后,谭家大郎谭宝柱当机立断的,领着大黄前来救援。
虽然说,谭宝柱是幸运的抓住了二丫的手,可惜,因为当时洪水的冲击力太大,他们再如何想往回游,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离自己原来越远的弟弟妹妹们。
洪水中,相互紧紧拉着双手的二丫与谭宝柱,外加大黄这个好伙伴,是在飘荡了好几个时辰后,侥幸的被一处,矗立在洪水中的茅草房顶给拦截下来的。
许是这里的地势高,身下的这栋茅草屋建在高处,且质量还过关的缘故,在这么大的洪水中,它依然坚挺着。
当二丫被谭宝柱拉拽上屋顶,二人一狗,都虚弱的仰趟在屋顶上的时候,二丫根本就没有心情去计较其他,她只是万分庆幸,庆幸他们能遇到这个,救他们一命的屋顶。
他们在屋顶上一躲就是三天,三天后,他们遇到了最倒霉的情况,那就是身下这栋,二丫本以为很是牢靠的屋子垮塌了;
而他们又很幸运,幸运的是,身下的茅草屋顶,此刻居然像一艘船一样,神奇的浮在了水面上不说,它还承载着他们,顺着洪流往下飘荡,直到最后飘出了好远,遇到了陆地上岸为止。
至于三郎?
这个心善的孩子,可能是老天都不忍收走他的性命。
漂浮在洪水中清醒过来的三郎,连他自己都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漩涡中脱困的。
他只知道,自己最后闭眼前,入目的,是自家小妹绝望而又悲痛欲绝的神情,以及那逐渐把他淹没的洪流。
自己没有死在洪水中?眼下还漂浮在水面上?这些都是他不解的疑问。
然,既然眼下自己还活着,三郎就不想计较太多,因为他知道,眼下该怎样脱险?该怎样活下去?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后来的三郎,在洪水中幸运的扒到了一块,浮在水面上的门板。
他爬上门板上,靠着这块门板在洪水中顺流而下,而且最后还大发善心的,从滚滚洪水中,救出了一位打扮朴素,却面容气质丰神俊秀,年约十七八许左右的少年人。
当然,此时救人的三郎还不知道,也正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心善,救起了这位少年人,从而导致了自己跟家人,足足分离了十五年……
第三百三十九章
“姐,这雨一直下个不停怎么办?二婶伤的这样重,老淋着雨也不是个办法啊!”
安羽宁一行六人,在顺利的上了山后,选定了一个偏僻点的地方落脚。
只是他们选择的地方,虽然背靠着一块突出的巨石,但是六个人站在下头,却无法给所有人挡风遮雨。
眼看着天上的雨势有增大的趋势,看着身边坐在箱盖上的二伯母,五丫不由的就急了。
安羽宁哪里不知道,眼下的状况很糟糕?
听到五丫急切的询问,安羽宁望着眼前越来越大的雨,眼神开始四下张望起来。
春天刚刚开始,这山头上,自然也没有什么大片的叶子长成,以供他们当遮雨的瓦片。
最后实在是没有法之下,安羽宁把目光移向了那些依然翠绿的松树。
想着这松针虽然细小,但是如果量多了,他们往棚顶上头多铺几层的话,说不定也能起到很好的防雨作用。
眼下的条件实在是不允许,安羽宁只能因地制宜的将就着,毕竟如果要再不动手搭建个庇护所,他们六个人的日子就难熬了,特别是自家受了重伤的娘。
心里做出决断,安羽宁直接开始吩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