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雪时分——墨宝非宝
时间:2018-12-19 09:55:12

  大学毕业回归赤贫,重新赚钱,再申请留学。
  “林亦扬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我就服他,敢把自己往死里弄。”吴魏站在台球桌旁,把一个巧粉递给殷果。
  殷果接过巧粉,轻轻抹着自己的球杆头。
  吴魏看了一眼表:“行,你练着,我打工去了。”
  吴魏走后。
  球房老板又特地来关照过一次,让殷果遇到有人骚扰,或是麻烦,不要客气,直接球房的人过来解决。殷果答应着,对方又友好地拍拍她的肩,说:Lin的朋友,就是大家的朋友。
  好像,她一下子走入了林亦扬的世界。
  这里每个人都和他有点交情。
  她独自一个人练球到天黑。
  这里步行回公寓就可以,所以今天多练了一个小时,恢复在国内的作息。到晚上,球房的人多了起来,老板还特地把她这个小隔间的门关上了。
  但一个木门,挡不住多少的吵闹,外头喝high的男人们。
  欢笑和大声喝彩不断。
  这点倒是和国内差不多,人多的球厅,都是这样。
  小时候她为了练习临场心理素质,还被表哥孟晓东特地带去最乱的台球厅,满是烟雾,骂人的吵闹,表哥坐镇,把她扔在最里边的一个台球桌,随便拎过来一个小混混打球,这是常有的事。所以,现在外边的环境对她完全是小菜一碟,和舒缓音乐没什么两样。
  不过自从表哥开了俱乐部,她就很少接触这样的环境了。
  没多会儿,外面竟放起了华语歌,不是华人球房,放这种歌曲还是很让人惊喜的。这歌勾起了殷果一些儿时记忆,是《乱世巨星》?
  她俯身,对着自己摆出来的一个角度刁钻的三个球,心里还哼着这首歌。
  啪地一声,四个球冲向四个底袋,全部落袋。
  今天手感不错。她一开心,哼起了心里的歌:“天生我喜欢,傲慢做本性……天生我喜欢,用实力争胜,横行全凭真本领……”
  门被拉开,走进来一个人。
  她的视线恰好被桌球灯挡着,直起身,竟看到了他。
  林亦扬。
  嘴里哼着的歌,一下子止住了。
  “唱得不错。”他一笑,把手里的啤酒瓶放到一旁桌上。
  这个星期他为了能周末赶过来,过得十分匆忙,头发没来得及修剪,额前的头发险险挡住了眼睛,痞帅痞帅的。估计是打小在台球厅混出来的,他其实骨子里痞气很重,这些年收敛多了,藏得很不错。但有时候,不留神就会露出来。
  比如,现在脱衣服的姿势。
  他把手套放在墙边的台球椅上,脱下外套,里面是个黑长袖T恤,普普通通的牛仔裤……腿可真长,殷果冒出了这个念头。
  她憋了半天,还是问了:“你不是……在上课吗?”
  怎么和从天而降一样。
  林亦扬回头,撞上了殷果的一双眼。
  “下了课过来的,”他尽量让自己避开她的脸,免得轻浮,“听说你在这里训练,顺路来看一眼。”
  他说着,拍拍球桌:“习惯吗?这里的球桌?”
  每家球房的球桌产地不同,总会和殷果一直去的那家有点区别,他怕她刚来不适应。
  “差别不大,”殷果指旁边的一个公共球杆,“我偶尔也用公共球杆,总要习惯的。”
  “练多久了?准备回去吗?”他一手撑在台球桌旁,偏着身子问她。
  “今天都是自己练的,”殷果对他示好地笑笑,“你要有空的话,陪我开一局?”
  “我?”
  殷果点点头。
  他忽然笑了:“不怕被我打哭?”
  殷果懵了一下:“我……水平挺好的。”
  起码是准职业选手,打不赢也不会哭吧。
  “OK,”林亦扬拿起那根公共球杆,“我当你陪练。”
  这些年,除了自己练球,就是赌球,教人打球。哪怕是教人,也是严苛教学,因为怕女孩被自己训哭,从不教女孩子。
  所以,要让几个球呢?
  他还是头回给人做陪练,要仔细琢磨一下。
  殷果看着他拿起巧粉,擦着那个球杆,好像看上去不太愉快。
  她本意是和他随便玩玩,以共同爱好拉近关系的,现在看,似乎强人所难了。
  她抱着球杆,友好地对他笑笑:“要不然,吃饭去吧?我忘了你刚下火车。”
  “没事,不饿。”林亦扬说着,把袋子里的彩球一个个掏出来,丢上球桌。
  找到摆球的塑料框,将彩球摆成菱形。
  最后,把那一颗白球放到了发球线上,指了指球:“五局三胜,你要有精神,十局六胜也可以。”
  这气场,可真像表哥。
  重放一边的歌又到了殷果哼的那句:“天生我喜欢,傲慢做本性……天生我喜欢,用实力争胜,横行全凭真本领……”
  突然发现古惑仔的歌很配他,拿着球杆的他。
  殷果收回心思,提着球杆,走到了球岸一侧。
  俯身,摆正球杆。
  “想玩快球,还是稳着来?”她刚要出杆,林亦扬忽然问。
  她被分散了精力,想了想:“都行吧。”
  “今年你们女子组,有一个夺冠热门是打快球的,”林亦扬建议,“我先陪你适应适应。”
  她再次被分散了注意力,惊讶看了他一眼。
  他竟然熟悉女子组的选手?
  不能再分心了,收心,收心。
  殷果凝注那一颗白球,当她的视线里,出现那一颗白球开始,这就是一场比赛了。对手是谁都一样。
  啪地一声,白球撞开彩球,四球落袋。
  一个很好的开场。
  这是她第一次和林亦扬打球。
  因为不是正式比赛,也不赌球,所以是轮流发球。
  第一局,她险胜。
  第二局,林亦扬一杆清台。
  第三局,她输了。
  第四局……她明显感觉到林亦扬开始压着打,让自己赢了。
  她又不是输不起。
  现在第五局,轮到林亦扬击球。
  桌面上,9号球在底袋附近,他只要击中4号球,很容易间接进球赢了这一局。
  九球要赢,有三种方式。
  第一种,是按照顺序击落球,123456789,最后击中9号球落袋,赢。
  第二种,击打桌面上号码最小的彩球,间接击中9号球落袋,赢。
  第三种,开球一杆,9号球直接落袋,赢。
  “你不用让着我。”这个局势给她打,她也能赢,他的水平不可能会失误。
  林亦扬思索了几秒。
  刚才他涂巧粉时候,都在思考要怎么放水才像真的,毕竟这个局势太好,不好作假。他借着球桌上的灯光,看殷果的样子挺高兴的,放心下来。
  俯身,出杆,利索拿下。
  殷果鼓掌致意。
  林亦扬拉开门,去还了球杆,顺便结了今天的球桌钱。
  殷果抱着自己的球杆桶跑过来,想要自己买单,被他用一只胳膊挡住,顺便,把她的球杆桶接了过去:“远来是客,今天你第一次来,台桌钱算我头上。”
  殷果还要争论。
  老板已经笑着把钱推回给林亦扬,说算他的。
  林亦扬和老板是朋友,没多客气,笑着寒暄了两句,带着殷果离开球房。
  外面的温度比她来时还要低,殷果觉得天气预报说的没错,肯定又要下雪了。
  “晚上,我在家里准备了火锅,一起吃吧。”她跟在林亦扬身边,往公寓走。
  林亦扬答应着。
  “其实我有个好朋友,和你是一个学校的,是校友,”殷果又说,“她是law center的。”
  “你弟弟说过。”他回。
  哦,好吧,你又把天聊死了。不怪我。
  她原本想着,到家还有吴魏和孟晓天两个话痨,碰到一起,总会中和气氛。没料到,回到公寓,灯都没开,屋子里黑漆漆一片。
  桌上还能看到殷果离开前准备的很小一个锅子,还有没切的菜。
  人呢?走之前还都在的。
  她趁着林亦扬打开灯,去洗手的档口,掏出手机,追问孟晓天在哪。
  天天:魏哥下午买了百老汇的票,带我来看剧了。
  小果:你不是看过好几次了吗?
  天天:没看全啊,这次刚好是我没看过的,又有人陪多好。每次我都自己来,姐你自己在家吃吧。
  还好有林亦扬在,要不然这一桌白准备了。
  她郁闷放下手机:“他们两个不在,你还想吃吗?”
  林亦扬理所当然点头:“吃。”
  他说着,挽起T恤的袖子,拧开水龙头,把水池子里吴魏丢在那没洗的盘子都顺手给先洗了。殷果竟意外发现,他的右手臂有花臂纹身。上次在法拉盛穿得衣服厚,他袖口象征性挽着,也挽不了多高,所以没露出来——
  好好看。
  林亦扬察觉她在看自己,甩掉盘子上的水滴,拿起抹布,边擦干盘子,边回头看她。
  殷果这才发现自己在干什么,忙转过身:“那我去准备了。”
  今天怎么了,一直盯着人家看。
 
 
 
第11章 雪后的风景(2)
  殷果洗好菜,一盘盘切好,肉片没有,用肉肠代替。
  火锅通上电,滚烫的水烧开。
  林亦扬坐了火车过来的,路上奔波,身上不干净,草草洗了个澡。这里是他在纽约的落脚地,自然会常备几件运动服,换了运动服,走到殷果身后。全套运动服一穿,人瘦,脸也白白净净的,倒像个乖学生。
  他刚才琢磨了一下,估计殷果看得是自己的手臂。其实图案不夸张,也没满,大部分都在右手臂内侧。只是可能对于女孩子……也许会夸张。
  于是,他虽然觉得袖子卡在手腕上别扭,也克制了撸袖子的想法。
  人坐下,在她右手边。
  一秒的安静后,两人同时出声。
  “你想先吃什么?”殷果是这样说的。
  “要不要喝饮料?”林亦扬是如此说的。
  ……
  “挑你喜欢的吃。”他答。
  “酒吧。”她同时答。
  两人又停住,突然都笑了。
  这一笑反倒化解了微妙气氛。
  “我去拿,你下菜。”他离开座椅,拿了酒回来,开瓶,倒满了自己的杯子。
  酒瓶口悬在她的玻璃杯上,征询她的意见:“多少?”
  “倒满吧,”她回答,“我酒量很好的,而且第一次一杆清台,就是喝醉打的。”
  林亦扬再次笑起来。
  头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我酒量好。
  小麦色的酒液将杯子注满,她注意的却是倒酒的人。
  他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而且笑和不笑差别很大,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不笑时,帅是帅,但很难亲近,有股子漫不经心、瞧不起人的感觉;笑时却像个邻家大哥哥,那种小妹们一摞摞追在后边的大哥哥。
  这一晚,两个人吃着火锅。水沸了就放菜,煮熟了就客气地谦让谦让。
  后来殷果吃得尽兴了,会手撑着下巴,望着他说话,因为喝了几口酒,时不时大舌头两句,绕不清楚嘴里的话。
  林亦扬晃了晃玻璃杯,盯着她看,时不时直接一仰头,喝光杯子里的酒。
  酒量好的人,一瓶没喝完大舌头了。
  而他,脚边已经放了至少六个空瓶子,还是清醒的。
  吃到后半茬,窗外狂风大作,树枝被吹得弯成一个夸张的弧度。又下雪了。
  “他们怎么回来,会不会地铁又停运了?”她有点担心。
  林亦扬倒不当回事:“两个男人,又不是女孩,在哪都能过一夜。”
  也是。
  锅里的东西捞的差不多。
  是要再坐会儿,还是起来收拾呢?
  殷果不由看了一眼他,蒸腾的水烟白雾里,他真像那晚,瞳孔漆黑,直视自己。那晚是她第一次以那样近的距离和男人对视,当时吓了一跳,只想着猜他是哪国人……
  林亦扬弯腰,捞起地板上搁着的半瓶酒,示意性地对她抬了抬瓶口。
  这是在问她,还要不要了。
  “我不要了,你喝完吧。”殷果站起身,把盘子都摞在一处,是准备收拾的架势。
  “放这儿,”他说,“我还没吃完。”
  他是想,自己来收拾,只能找这个借口。
  但锅里确实也没什么东西里,他拿着筷子,象征性地在水里划了两下。
  估计没吃饱,也不好意思说吧?殷果想。
  下次要准备多点菜。
  那天晚上,满城暴雪。吴魏和表弟混在酒吧里,没回来。
  三月份的纽约,冷得像十二月的大东北。
  屋里的暖气却热的吓人,比旅店热多了。她睡到半夜,闷得不行,喉咙发干,从床上爬起来,喝了床头的一杯水,想去洗手间。
  本以为林亦扬睡了,没想到打开门,他独自坐在客厅里,在餐桌那里上网,因为外面没开灯,全部的光亮都来自于他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一下子就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你还没睡?”她惊讶。
  他第一个动作就是扣上电脑:“电脑太亮了?”
  很好。
  这下屋里完全没光了。
  “不是,没有。我是要去洗手间。”殷果一步一探,向前摸索着。
  她刚来第一天,不熟屋里的结构,要回忆下开关在哪。
  “啪”地一声轻响,满室明亮,林亦扬帮她开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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