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祈祷君
时间:2018-12-27 09:31:51

  “梁山伯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见你没有多难过,我也算放了心。”
  祝英楼来,不仅仅是为了喊她一起喝酒,其实也存着一份担心。
  “他是个有用的人,我本想招揽他进祝家庄,待你日后身份暴露出来,便让他为你所用。无论是陪嫁的管事,还是在外效力的门客,你二人有同窗之谊,可谓顺理成章。不过他后来有那样的心思,我就彻底熄了这想法。”
  祝英台吃了一惊,没想到祝英楼之前招揽梁山伯,竟是为了自己。
  “什么心思?想当官的心思吗?”
  祝英楼正喝着酒,闻言一怔,忽而哈哈大笑。
  那笑声轻快又充满嘲笑之意,等到祝英台已经快要恼了,祝英楼才歇住笑意,带着止不住地恶意开口:
  “你不知道吗?那梁山伯是个断袖……”
  “他喜欢你。”
  哐当。
  祝英台手中的杯子再也握不住,终于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看着妹妹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祝英楼好整以暇地自斟自饮。
  “在马家时,你夸他换了新衣服好看,他眼中的光亮得像是要跳出来。你是不知道他在无人时看你的样子,那种满是克制和感情的眼神,除了喜欢你,还能有什么?”
  “你和马文才喝酒,马文才的母亲夸奖你时,他的眼中全是黯然神伤。你们以为他是身份低贱不受注重而自卑,过来人却都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他大概为自己见不得人的心事如同在泥沼里一般挣扎,可笑你却是个女人……”
  他手中这酒名为“女儿红”,此时配着这样的话题,倒也应景。
  想起梁山伯的心思,祝英楼的眼神更冷。
  “不过即使你是个女人,他这心思也是侮辱你。他是何等身份,便是马文才娶你,也算是你低嫁了,他梁山伯连肖想你一根手指都不配!”
  祝英台哪里顾得上祝英楼说什么配不配,她整个人都陷入到完全不知所措的愕然中,那表情就好像看到了马文才脱光了在她面前跳舞,又或者知道了梁祝的传说完全是两个男人搞基的故事一般。
  直到现在,她才想起来自己前世时也是个腐女,也曾恶搓搓的怀疑过所有古代女扮男装的恋爱传说全是一个个**耽成了言情的故事。
  但她从没想过,这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在马文才哪里遭遇过无数次的拒绝和打击后,她对自己的魅力值已经产生了巨大的疑问,甚至快忘了“爱情”这玩意儿。
  “你真的一点点都没感觉到?”
  祝英楼又一次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是个情窦未开的黄毛丫头,马文才倒是智计百出心思深沉,可惜也没开窍呢,你们两个倒是绝配,就可怜了那梁山伯。听说他是吐血而亡的,这般年纪呕血而亡,向来郁郁久已……等等!”
  他笑着笑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表情一顿。
  “呕血?呕血!”
  祝英楼面色铁青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这一刻,刚刚那个肆意欢笑的年轻人消失了,那个严肃苛刻的少庄主重新出现在祝英台的面前。
  “英台……”
  他拉长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狐疑。
  “你之前说丢了的假死药,是不是给了那姓梁的小子?”
 
 
第260章 顺水推舟
  祝英台又没出过庄, 只有梁山伯曾来“诀别”过, 再加上梁山伯回去后就呕血而死, 也不怪祝英楼能推算出来,因为实在是太巧合了。
  祝英台知道, 自己是骗不过祝英楼的,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承认了。
  所以她很光棍地点头。
  “是, 我把药给他了。”
  祝英楼倒没有当场勃然大怒, 他的表情很奇怪, 就像是看到一个乞丐穿上了华贵的衣服,又或是一把宝剑配上了草缠上的剑鞘, 变得难以忍耐。
  “你看上他了?”
  他压低着声音, 似乎连问出这样的问题都是对祝家庄的一种侮辱。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出身?”
  “我是什么出身?”
  祝英台语气古怪,表情更古怪。
  “我救他,和我是什么出身有什么关系?”
  她嗤笑着, 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你们为什么,总觉得女儿家就不能有手足情谊?就不能惺惺相惜,互相欣赏?难道只有情爱, 才会让人做出愿意牺牲?”
  祝英台丝毫不惧地与祝英楼对峙。
  “对马文才也是,对梁山伯也是, 但凡我对谁一片热诚,你们就觉得我对谁有意……”
  “到底是我太轻浮, 还是你们太狭隘?”
  可惜, 这番话对祝英楼来说, 说了也是白说。
  要让一个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士族知道什么是与庶人“惺惺相惜”,那简直是与夏虫语冰。
  什么平等的人格,自由的灵魂,都是无稽之谈。
  “那梁山伯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祝英楼不想在这个时节和妹妹闹矛盾,他还记得自己带酒来见妹妹,是为了给妹妹开解的。
  “……我也不知道。”
  祝英台摇头。
  梁山伯那时几乎是必死的境地,就算要士薄的人放过他,设下困龙堤之局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那些人花了那么大力气,又是搬出风水,又是要百姓欠粮,所图一定非同小可,现在被梁山伯戳破,还不知如何报复。这些人在暗,梁山伯在明,若他不能假死,说不得就要真死了。
  她这边再不济不过是胡乱被嫁了人,她能力微弱,又没有马文才的才智和人手能扭转局面,只能将那一线生机给了他。
  “罢了,左右你马上就要嫁去马家,以后有你的夫婿看着你,我在这里操得什么心!”
  祝英楼对祝英台已经是恨铁不成钢,原本好好的诉衷肠之举,硬生生又一次不欢而散。
  到了马家迎亲之日的前三天,祝英台才刚刚将一船假金炼完,被祝英楼亲自接回祝家庄去,准备从祝家庄出嫁。
  祝家不是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庶出的子女也有几个,但他们的地位太低了,连仆人都算不上,更别说按资排辈。
  祝英台是“九娘”,是因为她上面还有几个堂姐。
  这些堂姐中除了已经出嫁的,其余的都想过来给她添个妆,祝伯元担心节外生枝,以祝英台“身染恶疾”的借口拒绝了祝家亲族来送亲的好意,只让祝英楼和祝家部曲相送。
  于是这送亲的队伍分外让人觉得古怪。
  若说祝九娘不受重视吧,这送亲的船队浩浩荡荡,一旦铺展开来,几乎能布满整个河道,几乎是要将祝家全副家当都搬空的架势。
  可要说祝九娘受重视,这送亲的队伍,她的双亲和亲族几乎都没有陪同一起去吴兴,只有胞兄上了头船,负责指挥船队。
  被装饰以锦缎、彩球的花船吃水极深,所以有不少小船护卫,再加上祝家在这片地方的水道上都有些名声,祝家的大船起航时,几乎是所有的船只都提早接到了消息,远远地为他们避让开来。
  出嫁那天,祝家庄几乎所有的人都比祝英台更加紧张,祝伯元将祝家七成以上的部曲都送上了船护卫船只,祝英楼则带着京中的来人清点着哪些船上装了铁器,哪些船上装的是他妹妹真的嫁妆。
  那些要中途将铁卸走的船都绑着紫绸,而真正的花船则是红绸,至于赵立更是派了好几个他的侍卫登上了装着一船“假金”的小船,只等着到无人注意的时候,将悄悄从主船上下去,带着那船金子远走高飞。
  这一番“送亲”,可谓是各有各的目的,各怀各的鬼胎。
  祝英台这位传说中的新嫁娘,此时也正躲在船舱里,不停地往自己的身上揣着各种东西。
  “九娘,你这是……”
  祝英楼的妾室女罗是陪同她一起出嫁的女眷之一,祝英楼带上她,是因为她性子稳重为人又严厉,希望能制住祝英台胡闹。
  可她根本制止不住啊!
  “女郎,短刀带不得!”
  女罗见祝英台将一把短刀往嫁衣里塞,惊得赶紧扑过去,将刀抢了下来。
  “见血不祥啊!”
  “我就留着以防万一。”
  祝英台和女罗争夺了一会儿,发现夺不过来,只好叹了口气,在自己的妆匣里挑挑拣拣,挑了根长笄插到自己脑袋上。
  她的身上并没有穿着繁复的嫁衣,那件嫁衣被收了起来,准备等她到了马家在吴兴的别院再收拾出来,所以她尽量想找容易行动些的衣服穿。
  可因为她是新嫁娘,再怎么便于行动也不可能有男装,而且衣衫皆是华丽繁重的样式。
  这种衣服藏东西倒是方便,于是祝英台就跟仓鼠搬家似的,一会儿放根长笄,一会儿放两块火石,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的天啊,祝家八百部曲都跟了船,您担心什么万一呐?这么不吉利的话您可别说,让少主听见了,又会节外生枝!”
  女罗一边严厉地阻拦着祝英台的行动,一边给屋中其他婢女眼色,让她们祝英台,去做些针线活儿什么的。
  若是之前的祝英台还好,这个芯子的祝英台只会十字绣,被人拉走了,没拿起针线,倒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又藏起了把小剪刀。
  不是她要嫁人紧张的脑子坏掉了,而是她老想起祝母之前吩咐的那句话。
  那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管,只好生生等着”实在太让人不安了,加之祝家庄的人瞒她事情已经不是第一天,她很讨厌这种什么都蒙在鼓里的作风,只能尽量想办法自救。
  可惜好像是在嘲笑她的杞人忧天似的,祝家的船平安无事的航行了大半天,一直从支流驶入曹娥江,到了水面开阔的地带。
  船行本就慢,这些船只又载了不少东西,速度越发慢了,就这么一连行驶几天,就连祝英台都放松了警惕,不再一下子担心自己炼的假金被识破,一下子担心马家人对她会是什么态度云云。
  这一日,船队行驶到了一处叫“清风岭”的地方,突然间行驶地缓了下来,女罗派人出去一打听,原来这里是雄江和曹娥江交接的地方,前方有一道急弯,若不小心行驶,吃水深的船容易搁浅,所以船才慢了下来。
  女罗大概是见祝英台在船舱里憋闷的狠了,就好心建议她到甲板上去散散心。这清风岭两岸都是高山,河岸紧夹河水,红绿相间,交错堆叠,船只又行驶的慢,正是看风景最好的时候。
  祝英台被说的意动,带着几个婢女上了甲板,一出船舱,果真是神清气爽,可迎面正碰上祝阿大带着祝家最精锐的部曲在船上四处巡视,见她上来了,祝阿大脸色大变,连连摆手示意她下去。
  祝英台原本有十分好心情,顿时去了七分,甩了脸色就准备回船舱。
  就在这时,船队最前方的船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原本就行驶的极慢的船突然停了下来,还有许多人在前方叫着什么。
  祝英台心里咯噔一下,再用余光看去,祝阿大等人神色也变得十分紧张,一只手更是握着刀鞘的位置,她再也忍不住了,指着祝阿大一声厉喝:
  “祝阿大,出什么事了?!”
  就在她呼唤祝阿大的同时,前方的船只吹起了停船的号角,从前面远远驶过来几艘传令的小船,对着他们的方向大声叫着:
  “前面水道里被人下了暗桩,船过不去啦!下锚,下锚!”
  如果不把船停下,后面的船势必要和前面的船撞上,酿成大祸。
  听到令船的话,只听得噗通、噗通声不绝,从前方开始,几乎每一艘船都在抛锚下水,亦有大声询问令船前方究竟的。
  女罗和几个婢女没想到陪祝英台上来透气还会遇见这种事,一个个脸色吓得煞白,只有祝英台已经见过了更大的阵仗,此时紧紧抿着唇,盯着被她召来的祝阿大,倔强地瞪着他,要他给个说法。
  大概是祝英台的脸色太难看,祝阿大叹了口气,终于说到:
  “这条水路庄里也不知来回了多少次,昨天少主还派了船在前方探过路的,绝没有什么暗桩。此时出现暗桩,显然是冲着这些载货的大船来的……”
  女罗闻言,大惊失色:“你是说,有水盗?”
  她一边问,一边仓惶四顾,好似两岸连绵的高山涧谷随时能冲出人来似的。
  “女郎勿怕,我们人多,船只又坚固,这剡溪水面上还没有能让我们吃亏的水盗。就算再往上走,到了折江里,也没有人能劫了我们祝家的船。”
  祝阿大手扶着腰刀,淡淡地说:“可能是想要打劫过往客船的蟊贼钉了暗桩,结果发现来的是这么大的一支船队,便歇了手,藏起来了。”
  这种推断是最符合逻辑的,否则船只都抛锚下水、前面的船又搁浅不能通过,此时应当是打劫最好的时机。
  他语气镇定,说的也合情合理,女罗等人都松了口气,连忙催促祝英台进去,可祝英台的眼神就没从祝阿大的腰刀上离开过,盯着他看了半天后,干脆的跟着女罗钻回了船舱里,开始收拾东西。
  她也不顾女罗她们诧异的目光,闷着头就把自己预备好的竹筒、火石、一些陶瓶丢进油布做成的背袋里,又用油绳紧紧地捆住袋口,将那袋子就放在手边,紧抿着唇,眼睛直盯着船舱的入口。
  她们心里七上八下的在船舱里等着,起初,船队并没有一丝动乱,祝英楼也是久经历练之人,传令的小船来回穿梭,安稳所有船只的士气,又派了会水的好手带了工具,下水去拆掉那些设下的暗桩。
  既然是一夜之间“变”出来的,这暗桩就不会太牢固,想来用不了多少的功夫,前面的船就能离开搁浅区了。
  可惜的是,动乱明显产生了。
  祝英台听到外面的甲板上有人开始呼喝奔跑,又有不明来处的巨大击水声。
  此处四周都是山峦溪谷,回音比别处都明显些,之前即使是有暗桩搁浅,整个船队却依然井然有序,声音并不嘈杂,现在却明显不是如此。
  就在祝英台猛然跳起抓着背袋准备奔出去时,祝阿大带着两个侍卫匆匆下了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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