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这洪泽关门前不仅有江,还有山。于是红雪就在某天,在帐中留了张字条,说是上山采药,叫其不必担心云云。
其实她制完了药,见时间还早,又赶回离战场最近的一个城镇,在那里购置了一座小院,这是她突然想起来的一个计划,如果运作的好的话,不仅可以借机脱身,还能把江在安推入地狱。
而她不知道的是,当她离开战场的时候,单于诚却是和端木康正式面对面打了一场,这也是到洪泽这么多天以来,端木康第一次敢上岸挑畔。
结果当然是被吃饱喝足的单于诚,狠狠地打了回去。
炽国将军府。
端木康狠狠摔掉手中的茶杯,阴沉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不是只给单于诚送了几天的粮食吗?可是你看看今天,包括单于诚在内的所有大齐将士,哪能个像是饿了几天没吃饭的,他们的军粮难道是自己种出来的吗?”
“将军息怒,在下的确是按太子殿下吩咐,只押运了少量的粮食到前线,前几天军中甚至还有兵士活活饿死,可这两天也不知怎么的,所有的人都有白米饭吃了。”江在安低头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查清楚怎么回事?他们的粮草又放在哪里?”端木康气红了眼。
江在安苦着脸说:“将军您不是不知道,单于诚的军队太团结了,就算我是监军,可军中哪有一个人把人放在眼里,我在那儿就是一个摆设,哪里查得出这些事情。”
“废物!”端木康一脚踹向江要安的心窝,怒道:“你们太子身边怎么会有你这种无用之人,给你两天,两天之内,给我把单于诚藏粮食的地方找出来,不然……”
话没有说下去,可江在安从他脸上已经看出了意思,心中不禁暗道:哼,凶什么凶,你也不就能在我面前装装样子,在单于诚面前就成了病猫,要不是凭着平江天险,怕是早就兵败如山了吧。
可是这话,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口。
只好点头应是。
要不是江红雪那个贱人耍手腕,害得自己在太子面前失了信任,他也不会自告奋勇地领了这趟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这时间,他更加把红雪给记恨上了,心里想着,回京之后,怎么也得想个办法让她吃点苦头,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所恨的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第五十章阴差阳错
江在安在军中虽没有什么实权,可是自由走动的权利还是有的,那天从将军府回来之后,他就在自己营账里踱步。
心里却是在暗自着急,只有两天时间,自己真的一点也不能耽误,可是这又从哪里查起呢。想到这里,江在安信步走出营帐,此时伙房营那边正在准备午饭,帐篷上升起袅袅炊烟。
他下意识地走过去,见营帐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样子,根本没人注意到他,就算是有,也都装作没看见,江在安看见了心里就发堵,可还是板着脸问道:“如今国库空虚,军中余粮不多,哪容得你们这么浪费。”
“江监军,军中有多少军饷,小的们是不清楚,反正饿不着你就是了。”一个伙头兵似嘲非嘲的说。
妈蛋的!自己送来的所谓军饷不仅少,而且尽是一些陈年发霉的旧米,如今将军自筹军粮,他反倒还在那里叽叽歪歪的,想干什么?
江在安想发怒,但见到整个伙头军,都用不善的眼光看着自己,只得暂时压下火气,心里对自己说:“不要跟这些大老粗一般见识,现在找到他们储存军粮的地方是最要紧的。”
于是面上又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笑道:“兄弟们说什么话呢,把江某当什么人了,江某既然受皇命到前线来,自然是要跟兄弟们同甘共苦的,哪能搞什么特殊。”
说着靠近大锅朝里面看了一眼,问道:“咱们这种米饭还能吃几天?”
“不知道。”伙头军没好气地说:“能吃几天算几天喽。”本来,他也不想回答江在安的话,可人家好歹也算是个有官职在身的人,不是自己这种大头兵可以招惹得起的,可以说的话,还是回答两名,免得被他抓到错处,又去为难将军。
可惜江在安却不领这份情,心中的怒气噌噌的往上涌,语气也不怎么好了,“不知道?你是专管粮食局的,连还有多少余粮都不知道,难道诚王问下来,你也这么回答吗?”
“江大人恕罪,老王是真的不清楚。”旁边另一个伙夫忙打圆场,冲着江在安施礼道:“他前些天一直病着,今儿才回到伙头军里,有些事情不知道,还望江大人体恤。”
他这话说得很有艺术性,明着是赔礼,实则是说你江在安自己找错了人,别拿王爷来压人。
“算了,本大人也不想跟他计较。”江在安甩袖道:“你们不清楚,本大人自己去看总行了吧,还不带本大人去粮仓看看。”
几个伙头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低下头,领头的伙夫道:“大人恕罪,小的们也不知道现在的粮仓在哪儿,现在每日用的粮食,都由兵士提前送过来,想来也是不多了吧。”
江在安还想说话,却听见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由帐外传进来道:“老李老王你们的饭食有没有做好?那些受伤的兄弟等着吃呢。”
“哦,来了,马上好。”几个伙头兵冲江在安微微一躬身,转身开始忙碌起来,江在安没问出一点有价值的情报,只得离开伙房,随意地在营地里转。
只是看似随意的他,其实在往守卫严密的营帐走,在他的意识里,单于诚一定会把这些好不容易得来的军粮,派重军看守,毕竟他在不被打败,就必须保证军粮的充足。
走着走着,却不知为何,转到伤兵营,原本前几天还人满为患,发出阵阵惨叫了伤兵营,如今却是安静得很。
江在安心下奇怪,也顾不得难闻的药味,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却发现里面的伤兵数量较前两天少了很从,病人是一个也没有了,连前几天奄奄一息的病伤患者,也全都可以坐起来,至少生活都可以自理了。
“这是怎么回事?”江在安是知道平江上毒雾的事情的,在此往日里,他都尽可能在避开伤兵营,没想到,今天阴差阳错地走到这里来,竟发现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那么这些不见了的伤兵都去哪儿了呢?不会是真死了吧?
不,不可能!
依照单于诚对他手下的感情,若是伤兵死了,他不会不声不响地把尸体处理掉。以前死的那些兵,可是都被他隆重的祭点了一番,才着人将他们暂时安葬。
那么这些伤兵都去哪儿了呢?
正想着呢,江在安注意到旁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正在熬药,眼珠转了下,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走到小童身边道:“这位小兄弟,辛苦了。”
小童被惊了一下,抬眼看向江在安,行礼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小兄弟,他们怎么叫你这么小的孩子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江在安装做气愤地道:“难道那些军医不知道,这里的病人都会传染的吗?也太不拿你的命当命了。”
小童听了却失笑道:“大人是新来的吧?”
“嗯,怎么说?”江在安不明所以地问。
“以前这里的病人是会传染。”小童笑道:“那时我是不被允许靠近这个营帐的,如今营里来了个游方的神医,把将士的病情都治好了,而我们这些药童身上也用了防感染的药物,所以才让我给大家熬药。”
说起那位神医,小童眼里全是崇拜,那人的年纪看上去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是他那一手高明的医术,却是让许多老军医都自叹弗如,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学到他那样的本事!
“游方神医?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江在安脱口问道,见小童一脸诧异之色忙打岔道:“那你可知那些被医好的将士都去哪里了,怎么没看见他们?”
“那些人吗?”小童眼露迷茫地道:“我也不太清楚,听师傅说,好像送阵亡将士回乡了,这几天陆续回来不少了。”
江在安心下转念,脸上却是笑脸不变,找不到粮仓,得到这么一个消息也算是不虚此行了,想来太子殿下一定会善加利用这个消息,把诚王置之死地。
可是有人治得好被毒雾侵袭过的人,这个消息一定要尽快通知端木康,让他早作准备,不然等那个人研制出对付毒雾的方法,平江天险就再也阻止不了单于诚的脚步了。
第五十一章商议
江在安在伙头军和伤兵营里的一言一行,很快就传到单于诚耳中。
军师吴子谦欠身道:“将军,这个江在安居心不良啊,自从咱们的粮食充足了之后,他就一直在明里暗里打听粮仓的位置,如今又让他无意之中知道伤兵痊愈的消息,恐怕又会使什么手段。”
“我知道,那天云安还发现他从洪泽的将军府出来,想来他是单于琨跟端木康之间的作话人。”单于诚点头说道:“可是他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我军的粮草位置呢?”
“将军,行军打仗最要紧的是什么?”吴子谦笑道。
“你是说,无论是单于琨还是端木康,都想毁了我们现在的军粮?”单于诚皱眉道:“可是江在安这么做是不是明显了。”
“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两人正说着话,门帘一挑,从外面走进来一人,接着单于诚的话往下说道:“有些事情,索性挑明了,反倒会让人放松警惕,我想这也是单于琨派江在安来的主要原因。”
吴子谦见他来了,忙起身道:“见过王妃。”
“行了,在外面没那么多礼数。”红雪挥挥手继续道:“江在安的为人并不算很精明,所以单于琨派他来,一则他实际上是我的父亲,二则嘛,以前多次要朝中与江在安交手时,他每次都吃亏,会让你放松警惕。”
单于诚直直地看着红雪道:“说得有理,虽说皇上作主让你与江在安断了父女情份,可知道你就是江红雪之后,单于琨一定会唆使皇上,让他下旨让你与江在安恢复父女关系……”
“所以我和他之间,必须死一个人。”红雪不等服说完,果断地接口道。
单于诚等人听了红雪如此果断的言辞,不由得都吓了一跳,吴子谦忍不住开口道:“可是夫人,我们现在没有理由去杀了江在安。”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称呼不错,不然叫单于诚将军,叫红雪王妃,自己也觉得别扭。
“杀人的最高境界不是自己动手。”红雪意味不明地说:“何况,他不是到了战场上来吗?战场上可是刀箭无眼的,真正杀红了眼的时候,敌方可不管你是文臣还是武将,照杀不误。”
吴子谦和单于诚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了然。借刀杀人,一个不错的主意。
接下来,红雪又把自己的计划跟他们商量了一下,两人眼中满是震惊,却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虽然疯狂了一点,却是保存实力的最好法子。
吴子谦自去跟云安交代事情,红雪又和单于诚商量了一下细节。
“咱们得快点打败端木康。”单于诚皱着眉头道:“听说太后现在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如今的后宫被皇后和冷贵妃搅得鸡飞狗跳的,朝中也形成了明显的两派,太子单于琨和二皇子单于瑁,五弟现在是如履薄冰……”
“你难道不想要那个位置?”红雪细细地观察着单于诚的神色。
只听他说道:“那个位置有什么好,如果当初不是因为那个位置,也许我父王母妃都不会死,而且我知道,你也不喜欢生活地京城,我们还是当一对农家地主好了。”
“你怎么就那么没有上进心呢。”红雪笑骂道:“不过我还是挺喜欢这番没出息的言论的,不管将来能不能实现,你的这份心我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