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的锅铲——映漾
时间:2018-01-01 19:56:36

  齐宁还是不怎么喜欢她,和她一样,所以除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她齐家不会为难她之外,其他的也没什么好寒暄的。
  说真的,迟稚涵撇撇嘴,如果齐家人现在开始抱着她的大腿鼻涕眼泪的求她救救齐程,她反而会觉得压力太大,现在这样,她因为动心选择了这条看起来异常艰难的路,而齐家给的支持就是让她放手去做,她却反而觉得……舒服。
  她可能真的有病了……
  捂住脸呻吟了一声,做了这么非人类的决定,居然心里面没觉得丝毫不妥……
  ***
  然后很快就被打脸了。
  事实是……真的……非常不妥。
  齐程的急性胰腺炎进入最后的康复阶段,他的活动范围也从床慢慢的开始扩大,存在感逐渐的变得无法忽视,然后迟稚涵终于迟钝的发现,她好像……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同居了。
  这是一件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
  因为她已经把自己喜欢齐程的事情告诉了齐家人也告诉了他的主治医生,潜意识里面,她觉得这件事已经算是见过家长了——虽然形式和正常见家长不太一样。
  所以,她对这样的既成事实,少了一些负罪感和隐秘感,经常一不留神,就发现自己已经把他当成了男朋友。
  而有一个长成这样偶尔病娇三十岁还带着少年感的男朋友,不能说不能碰,还得在这么敏感的男人面前隐藏掉自己的狼性,真的是一种煎熬。
  其中最最难熬的是,夜深人静……
  为了静心,她甚至拿出了齐程历年的病例,煞有其事的开始记笔记。
  结果真的看进去后,眉头越皱越紧。
  齐程,真的经历了很多,各个阶段的药物过敏,病情反复,抵抗力降低之后各种各样来势凶猛的疾病,他坚持了十年,然后在各项指标都趋向稳定的时候,突然没有了求生意志。
  赵医生的治疗笔记和他的个性很像,东一下西一下的,只愿意记下关键点。
  所以她只在为什么突然丧失求生意志这一栏,看到了几个问号,家庭原因,工作原因或者是社恐加重,没什么参考价值。
  齐程注意她很久,一开始以为她又在看那些稀奇古怪名字的书,结果发现她拿出了笔记本,然后脸色越来越凝重。
  那叠资料装订的样子异常熟悉,他借着倒水的名义绕过去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你在看我的病例?”
  那位应该觉得心虚的人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点了点头。
  ……
  齐程抿嘴,拿着水杯站在原地。
  “赵医生为什么会把这个给你?”脸色仍然不太好,语气也有点硬,说话的时候拿着水杯的手用了点力,然后顺手把水杯放在了一旁的书桌上。
  他不愿意她看这些东西,已经过去的,他所有的在泥潭里挣扎的记录,如果赢了或许还能称得上是勋章,但是他输了,十年的仗,他一败涂地。
  所以,看这些东西真的毫无意义。
  有点烦躁,想伸手去把这叠资料拿过来,却又被她的眼神弄得不上不下,最后只能站在原地皱眉抿嘴。
  面前的女人完全无视他的低气压,看起来也没有心情回答他的问题,低着头翻过了一页,大概是又看到了他的应激禁忌,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上又多添了一条。
  “不要看了!”终于忍不住,走近了一点,用手徒劳的盖住病例上的字迹,上面一串串的红色字体和器官白描让他眉心直抽,头又开始痛。
  迟稚涵却迅速的抓起他的右手,撩起他的袖子,手指精准的摸到他关节处的刀疤。
  他某一次试图自杀留下的疤痕,手腕太明显,所以他直接割了手肘部分的动脉,为了阻止血液凝固还吃了阿司匹林,那算是他比较成功的一次自杀行为,所以被很详细的记录在案,包括治疗方式,伤口愈合等等。
  伤口凹凸不平,他的抵抗力本来就差,凝血功能低下,伤口反复发炎用了很长时间。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迟稚涵的动作,她摸了两下,估计是没有勇气去看,或者突然想到了他不能被碰触,所以又很快的把他的袖子拉好,松了手。
  她为什么每次主动拉手之后,松手的动作都那么快。
  齐程并没有意识到刚才的头痛已经消失,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迟稚涵的表情上。
  “你……干什么?”明明动手的人是她,现在却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完完全全恶人先告状的样子。
  “就是……”迟稚涵心里面压抑的一塌糊涂,开口的时候也完全没过脑子,“就是太心疼了。”
  ……
  迟稚涵吸了吸鼻子。
  齐程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我的意思就是……”迟稚涵吞下心里一万吨自我唾弃的脏话,汗流浃背的企图圆回来,“就是看到这种,就觉得抑郁症病人很可怜……”
  “不是……我不是觉得你可怜!”迟稚涵使劲摇头。
  “……也不是……就是,就是感觉你以前一个人经历这些很……值得心疼……”最后声音小的快要听不见,面红耳赤的又开始使劲摇头。
  “就是基于人道主义的心疼!”索性闭着眼睛开始胡说八道。
  所以说她这个说话不过脑子的习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
  齐程安静了片刻。
  哦了一声,很镇定的走开。
  走开的时候还顺便又叮嘱了一句:“不要看了。”
  ……这样的镇定,就显得她刚才的慌乱很莫名其妙……
  “……你都没有想歪么?”迟稚涵突然又不爽了。
  ……齐程准备上床的动作停住,回头,有些不解:“想歪什么?”
  “……没什么。”迟稚涵呐呐的。
  心疼这种词说出来,他居然都没有想歪么……
  她最近看了点抑郁症相关的书,说患者因为缺乏安全感,悲观,所以思考事情的角度会非常消极。
  他是不是消极的认为,她不会心疼他,所以干脆就没有想太多。
  “齐程,我是真的心疼。”不甘心的迟稚涵又大声的宣布了一次,没脸没皮的,不想他那么消极。
  齐程坐在床上嗯了一声,很冷静的盖好被子躺平。
  ……
  迟稚涵撇撇嘴,告诉自己路还很长,但是方向对了就总能走到。
  而被子里的齐程,脸红到即将爆炸。
  他的手不痛,头不痛,但是血压有些高。
  撑着自己躺在床上已经用了全部力气,剩下的,就只有捂着脸扬起嘴角眯着眼睛。
  迟稚涵刚才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样子,让他很想上前揉一揉她的头。
  “你知道心疼的意思的吧?”迟稚涵似乎仍然不甘心,上床后还是嘟囔了一句,然后沙发被她蹭得悉悉索索的响。
  ……
  齐程翻了个身,又嗯了一声,然后安静了片刻,担心迟稚涵又要再问,又补充了一句:“知道。”
  ……
  迟稚涵捧着脸两只脚无声的在半空中蹬了两下,然后后知后觉的开始后悔……
  安稳的感情……她刚才是不是有点……激烈了……
  ☆、第三十四章 
  齐程那天的血压情况, 让赵医生给她连发了两封邮件。
  他现在吃的抗抑郁药本身就有高血压的副作用风险,所以耳提面命的告诉她, 一定要安稳。
  于是迟稚涵外出的次数开始变多。
  也真的切实的见识到了澄乙的名气, 她的微博多了好多新粉丝,还有无数个私信她问她怎么会有澄乙门路的人, 善意的恶意的都有。
  公司的微博运营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 幸运的是,她的冬季视频已经连续几天都挂在热门搜索上, 人气爆棚。
  林经武自然是开心的,一直嚷嚷着要请澄乙和齐宁吃饭, 但是也只是嚷嚷而已, 上次齐程那位面无表情的经纪人把十幅画交给林经武的时候, 迟稚涵注意到他手都是抖的。
  同样是经纪人,气场差太多……
  一样气场差太多的,还有迟稚涵本人。
  齐程太敏感, 她最近频繁外出,加上刻意和齐程保持了两米左右距离, 这些事,让他也开始刻意的避开她。
  画室的门自从上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关过,但是齐程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画室里, 出来的时候,也只是沉默的吃饭。
  迟稚涵很努力的逗他,却经常会因为他看她一眼,就迅速的红了脸, 小鹿乱撞之后想重整旗鼓,却发现齐程已经吃完进了画室。
  这样反复了几次之后,迟稚涵开始烦恼度的问题。
  不是烦恼齐程,而是烦恼自己。
  因为动心,靠近之后,她会克制不住的想触碰他,因为他不能被触碰,所以不敢靠得太近。
  说话说得多,总是会多说多错,为了安稳,她有时候甚至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掌握不好这个度,齐程会被她越推越远,他这样的人,想再重新靠近估计就很难了。
  她弄不好真的会弄巧成拙,尤其是齐程这两天的报告数据并没有明显起伏,齐鹏又发了一封美国心理医生给赵医生的邮件,巨长巨长的英文,全是专业单词,迟稚涵看不懂,但是觉得心更慌了。
  心不在焉导致她这几天摔跤撞桌角的次数急剧增加,最后发展到切菜都能切到手的狗血程度。
  起因只是因为齐程路过的时候问了一句中午吃什么。
  她就直接一哆嗦把菜刀往自己的指肚子上划了一道,伤口不深,但是血很迅速的就流了出来。
  ……
  作为私厨,在雇主面前切菜划破手算是大忌,作为女人,在喜欢的男人面前笨手笨脚也不符合她的性格。
  所以迟稚涵吸了吸鼻子,很勇敢的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换了个角度继续切菜。
  只是那一把青翠欲滴的芹菜,被血染成了恐怖片效果。
  ……
  迟稚涵抿嘴。
  眼睛余光看到去而复返的齐程手里拿着医药箱,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身后。
  “……你会不会晕血?”下意识捂住伤口,脑子里开始回放那些注意事项,生怕他病发。
  齐程摇头,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
  松口气,却还是没有遵循心意厚着脸皮伸出手指,只是拿过了齐程的医药箱,闪到一边先给自己消毒然后贴上创口贴。
  刚开始做菜的时候经常出现这种事故,她处理起来很熟练,甚至还给自己裹了一层保鲜膜预防待会烧菜的时候进水。
  齐程一直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看着,直到她处理完转身打算重新洗菜切菜的时候,迅速的走过来,拿走她的菜刀,顺便很顺手的把她手里血淋淋的菜丢到垃圾桶。
  靠的很近。
  拿菜刀的时候还碰到了她的手。
  迟稚涵脸红了,心跳加速,感觉自己状况不对只能低下头问了一句:“你干嘛?”
  说完之后脸更红,明明是指责的语气被她这样说出来简直像在打情骂俏……
  稳定的感情这种东西似乎真的不太适合她这样的花季狼性少女……
  齐程神色复杂。
  迟稚涵已经这样好多天了,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只看她的耳朵就知道现在应该是在面红耳赤。
  只要他靠近或者和她说话,她就会这样。
  所以这几天,迟稚涵很努力的一直和他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跟同级磁铁一样,靠近一点立刻弹开。
  一开始以为是赵医生又说了什么。
  可迟稚涵真的不像是赵医生说了什么就能脸红成这样的个性,而且,她也藏不住话。
  他甚至有点担心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时间久了,所以也变得不习惯和人靠近或者接触,但是看她和安保还有每天来清洁一次的阿姨相处的倒是非常和谐。
  而且这段时间,她外出的次数也挺多,完全不像是社恐的症状。
  “为什么脸红?”百思不得其解后只能直接问。
  低着头的迟稚涵马上像踩着尾巴的猫一样一蹦半天高,吓得都结巴了:“我我我我,我脸红什么?你你你你你,你别乱说!”
  ……
  于是齐程的神色变得更加复杂。
  她确实是有事,只是他猜不透是什么事。
  那天那句心疼之后,她非常明显的努力和他划清界限,他猜测大概是因为血压的原因。
  本来以为她这种个性,忍一两天就会自动忽略医生的警告一切恢复原样,但是这一次,她坚持了很久。
  久到他心里开始闷闷的难受。
  “在你手好之前,点外卖吧,安保那边有联系电话。”说完之后就自动退到了两米以外。
  她似乎开始排斥他的碰触。
  和家里人一样,一开始急于想碰他给他安慰,发现他有了这样的幻觉后,就产生了阴影,不敢碰,碰了之后就会立刻道歉。
  迟稚涵也是这样,不得已碰到也会迅速的查看他的表情。
  所以为了让她自在,他干脆就离得更远,也不想解释幻觉这东西,并不是百分之百一定会出现的,有时候甚至是等到碰到的人道歉后才突然想起来。
  相比那样的疼痛,他倒是更愿意在不舒服的时候被抓着手。
  只是家里都是男人,唯一的齐宁有时候甚至比齐鹏还男人。
  大家都没有病痛的时候让人安慰的先例,他也不习惯主动寻求慰藉,发病之后,就更是不可能。
  齐程微微拧眉。
  他不喜欢迟稚涵这样的转变,但是……就和他的病一样,转变和恶化,都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
  不想再看到她低着头红着脸的局促样子,所以索性离得更远,虽然看到她被切到手又自己包扎的样子,他忍了很久才忍住没有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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