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躺在病床上,她因为肋骨断裂的原因现在只能小范围移动自己的头,而她头上也包着纱布,听医生说,她头上被缝了好几针,说不定还会留疤。女生努力的将脑袋偏向窗户,她看着外面高悬的艳阳,那温度,应该是热辣辣的。
女生眼睑一颤,一串儿眼泪就掉了下来,瞬间就浸湿了枕头。
她还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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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女警察将银行卡递还给白茵的时候,白茵就知道自己这个嫌疑算是洗清了。
“不好意思,把你当成嫌疑人了……”女警察尴尬的说。
她刚刚也接到了局里队长的电话,那边刚问了没几个问题,四个人贩子都不约而同的露馅儿了。
白茵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似乎是看出白茵对他们的感官不是很好了,女警察也只是在心中微叹,这要是她被人平白无故被人冤枉了一通,恐怕也会心生不满。
这么一想,女警察也不觉得白茵的态度有什么了。
等女警察走了以后,白茵疑惑的问司白夜:“她不会以为我生气了吧?”
调查一个身上有嫌疑的人本来就是警察的本职工作,她又有什么好不悦的。
司白夜看了白茵一眼,判断道:“你没生气。”
白茵撇了撇嘴,“你还真了解我。”
说完,白茵挥了挥手里的银行卡,笑嘻嘻的说:“我手里有钱,我养你啊!”
司白夜闻言愣了一下,就在白茵以为他又会一如既往的抿唇不说话的时候,司白夜突然就开口了,“那你会养我一辈子么?”
白茵看着表情平静的司白夜,她试探性的说:“……如果我说我不会呢?”
白茵最后一个字刚出口,司白夜看向她的眼神就变得深不见底。下一秒,他抬起修长的腿,扭头就走了。
完了,惹急了……
白茵见势不妙,她看着已经走出好远的司白夜,赶忙小跑追了上去。等到了司白夜的身边,白茵忙不迭的去拉司白夜的手臂。
司白夜面无表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白茵的动作刚好擦过他的皮肤,然后落空。
医院的走廊里,只好几个路过的医护人员都看到了这一幕:一个身材娇小的漂亮女生面带愁容的跟在一个逼近一米九,面容极其冷硬,几乎可以称得上冰冷的男人的身边。女生不住的想往男人身上蹭,但都被男人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像女生苦苦挽留想要抛弃她的男人,但男人却十分的冷漠无情,就是不回头看女生一眼。
白茵无暇顾及身后两个护士对上自己后一脸同情的目光和两人的窃窃私语,她嘴角抽了抽,赶紧讨好的说:“养养养,我赚的钱都是你的。”
“啪”的一声,司白夜的鞋子踩在走廊地板上的声音霎时间就顿住了。
“我的钱只给你这一个男人花!”白茵又说。
司白夜看了她一眼,抿唇问:“女人呢?”
白茵下一秒就改口,“只有你,没有女人。”
白茵的表情极其的郑重,她保证一样的看着司白夜。见司白夜的脸色渐渐回暖之后,白茵在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或许因为上辈子哄骗的人多了去了,她也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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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白茵自然是和司白夜在云省搭着飞机就往魔都去了,留下了贾雯暂时在这里照顾自己的女儿果果。
飞机上,白茵饶有兴致的看着飞机窗外的景致,那边头也没回的随口对司白夜道:“我看到那个女生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菜人。”
或许是不知道白茵会突然说出这两个字,司白夜的心瞬间一颤,他低声说:“还有两个小时才到,你睡会儿。”
说起在飞机上睡觉,白茵忽然想到了上次在坐飞机的时候,司白夜好像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见白茵忽然眯起眼看自己,司白夜不解的看着她。
“上次你是故意亲我的吧?”白茵笑眯眯的问。
到后来竟然让董池背了那么大的锅,怪不得董池那时候的表情那么纠结难言。
司白夜闻言顿时就僵了一下,他眼睫颤了颤,最后索性闭上眼,冷硬道:“睡觉。”
这人也算是不择手段了……白茵想了想,接着就窝在飞机的座椅上休息了。
很快,白茵就感觉到身边的司白夜睁开了眼睛,然后看着她。白茵怕自己再拆穿司白夜,他真的会恼羞成怒,到时候还得让她哄。于是白茵也没睁眼,任由司白夜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可也就是这样,白茵也就没看到司白夜看向她的眼神里划过一抹怅然。
《旧唐书·卷150下》记载:“贼围陈郡三百日,关东仍岁无耕,人饿倚墙壁间,贼俘人而食,日杀数千。”
所谓“菜人”,不过就是置于集市中的两脚羊,当牲畜买卖,最后被分而食之。四肢被捆,关在牢笼中任人挑选,如同豚彘。
上辈子的时候,每当时下有疫症或旱灾水灾,百姓家中无米下炊,就会有易子而食的现象,漫山遍野皆是饿死的人。每到这个时候,家中若是有养不活或者不能传宗接代的女孩儿,就会被拉到集市上发卖,好换取一家子活命的口粮。
司白夜还曾记得,她便是被他师兄从笼子里救出来的。
——
明朝,万历二十五年三月,山东有旱临。时年六月,百姓颗粒无收。
如此又过了半月有余,其中受到旱灾的百姓,有力气的都逃往别处了,剩下没有行动能力的老人,还有病怏怏的孩子被留在家中。
集市上也是一片萧条,几乎再没有贸易往来,无数的粮油铺子都相继关门了,甚至还有不少被一把火给烧光的。
官府上下自然是焦头烂额,甚至连衙役都吃不饱饭了。这下子,百姓即使有动作,官府也再无力压制。于是,就有了人尸悬于集市肉铺案头,当初屠豚杀畜的刀就这么挥向了同族。
其中有男有女,有幼有老,只是女人和女孩要占据绝大部分。
就在这个时候,县令突然接到了一纸文书,上写朝廷下拨的赈灾粮食要到他们县。县令接到文书的时候,几乎喜极而泣。
又两日,县令眼部因为饥饿而变得异常浮肿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马匹一声长嘶,就这么停在了自家县衙门口。
一瞬间,县令就老泪纵横,在他去迎接的时候,只看到了最前面一匹马上端坐的一个面如冠玉,温文尔雅的男人。大约二十多岁,气质格外的出尘绝世,犹如天人下凡。
男人没有身份,也没有上面给予的职称,但因为他带来了粮食,县令就准备把他当菩萨供着。
但男人连府衙都没进,就打马走了,身后跟着数十个腰间带刀,杀气腾腾,仿佛是守卫一样的人。单那些人身上冲天的煞气,都让县令不敢轻举妄动。
等男人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带过来一个模样不过八、九岁,气若游丝的小女孩之后,县令才隐隐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怪不得他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县也会被上面想起来,怪不得这些粮食在一路都完好无损。那些腰间带刀的,恐怕就是传闻中犹如凶煞的锦衣卫了。
从头至尾,县令都不知道男人的身份。他只是按照男人的要求,将县志上小女孩的身份划掉了。
又过了半年,县令病亡,此事后被人淡忘。
第103章 求学
这边白茵刚下飞机之后, 就忽然感觉到了丹田之处一阵微热,体内阴阳之气不运自转。
司白夜看白茵眉头皱起, 他再看白茵头顶紊乱的气机,顿时就知道了个大概。
“抱守灵……”台。
最后一个字司白夜还尚未出口,他就看到了白茵的气机飞快安定了下来,速度之快,让人惊讶。
司白夜愣了一下,然后难得感慨道:“没想到你这辈子天赋依旧不弱。”
“天赋再好,飞升也不可期望了。”白茵挑眉, 语气突然变得沧桑,“我这两辈子也算是生不逢时。”
阴阳境之后再晋升当真是不与凡人同,但需要的却也变成了功德。然而现在这青天白日的, 国体稳固,哪来什么功德让她来修道。单这两次她救下的这几个人积攒下来的功德,连让她体内气息壮大一些都不曾。
司白夜看着毫不谦虚就夸口的白茵, 他垂了垂眼眸,沉默了。
两人连机场还没出的时候,白茵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又偷偷看了司白夜一眼。
司白夜心中有些莫名,但在白茵说话间,他就知道她刚刚为什么是那种表情看着他了。
“好的妈, 我今天就回去。”白茵对着电话连连保证。
打电话的不是别人, 正是王秋芬。王秋芬见白茵真的大有用一个假期在外面疯玩儿的架势, 她这几天实在是坐不住了。眼看再有三四天就开学了,王秋芬无论怎么样都要把白茵留家里几天,一家人好坐在一起吃个饭。
挂掉电话,白茵看着看不出情绪的司白夜,她期期艾艾的说:“我们同居生活可能是实现不了了……”
司白夜冷着脸看她,“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哄我。”
还让他白白忐忑了这么久……
白茵在心中嘀咕,她倒是没骗他,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司白夜气势摆的虽然足,但不自在的恐怕还是他。
想到这里,白茵抓住司白夜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我们再见恐怕得等上个几个月了,在这几个月里,你多学点东西。”
她知道他在这大半年里学那些语文数学之类的东西了?
这么一想,司白夜忍不住下意识的就错开了白茵的眼睛。
上辈子的时候,他可谓是博古通今也不为过,毕竟那时候他的生活实在是无趣的厉害,除却端坐看书,就是静室修行。除却君子六艺,他琴棋书画也不比他那个惊才绝艳的师兄弱。可到了现在,文字不一样了,计量方式也不一样了,一切的一切都得重新学起,就算他再天才,也没有半年时间就将现代所有的知识学得通透的道理。
白茵看着司白夜有些躲闪的神色,但却不见他羞恼,她就知道他心中所想大概和她说的不太一样。
斟酌了一下,白茵一边看司白夜的神情,一边迟疑道:“……我说的是男女之间风花雪月的事情。”
司白夜听完,顿时一僵。张了张口,他才缓缓的说:“我以为你说的是学识。”
这下子终于轮到白茵无言以对了,这么对比起来,她还真是太不正经了……
为了不让自己龌龊的思想蔓延,白茵认真的问:“你英语学了么?学的怎么样?”
白茵以为这种事情能难得倒她,却难不住司白夜的。她就只等去接司白夜的话,然后将自己之前的惨淡成绩说出来,好满足一下他的自尊心。
然而白茵在看到司白夜突然黑如锅底的脸色之后,她突然心中一个咯噔,他这种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学的非常好的样子……
果不其然,下一秒,司白夜就绷着脸说:“不好。”
在家里,董昌国本来就不通这个,自然是没办法教他,至于董池,他作为一个当红明星,当然是时时刻刻都在满世界赶通告,也没时间教他。如此,就更别提他那些面都见不上的舅舅们了。
这么一番下来,司白夜的英语能学会才怪了。
忽然,司白夜福至心灵的说:“你可以在电话里教我。”
白茵抽了抽面皮,她看着司白夜,只得无奈道:“行。”
司白夜这个男朋友,对着胡曼那里恐怕是瞒不住了,白茵也没想刻意隐瞒,顺其自然就好。
过了一会儿,白茵眯起眼,敏锐的问:“你不用上学么?”
她就不信了,就算司白夜不在意这个,董昌国还能不在意这个?以董昌国的经历,他定然是崇尚知识文化的,又哪能对司白夜放任自流。
司白夜见瞒不过白茵,他才淡淡道:“我是考试完才去的西藏。”
夏天的考试,再结合司白夜的年纪,白茵干笑:“高考?”
司白夜冷着脸点头。
白茵终于没忍住,她的眉眼弯成了月牙,桃花眼里满是奇异的流光,“司白夜你真可怜。”
司白夜看到白茵面上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他冷静道:“你不也一样。”
两个人上辈子哪里经历过这些,都是走到哪里就是哪里的座上宾,也从未同那些举子一样去求个金榜题名。
白茵也不在意,她笑嘻嘻的说:“就当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了。”
司白夜沉默了一下,道:“我申请的是国外的大学。”
他申请国外的大学不为别的,只是听说他们那里可以在修满学分之后就毕业。总不能他大白茵七岁,等她上大学的时候,他也在上大学。
当然,这种隐秘的心思,司白夜是不会开口告诉白茵的。
白茵也不知道司白夜心中所想,她只是眼前一亮,说:“我也有去国外的打算。”
她是真的想看看外国人的命理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司白夜闻言登时一僵。
白茵看了司白夜一眼,她悠悠道:“我听说国内有的学校能去国外当交换生。”
这下子,司白夜的身体又不知觉的缓和,但对着白茵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总觉得自己已经被看穿了。
很快,白茵就买完了机票,等她同司白夜告别之后登机,她才想起了什么。
既然已经决定去国外了,那为什么还要她教他英语呢?
良久,白茵灿然一笑。
司白夜听着头顶轰鸣起落飞过的一架架飞机,过了半个小时,他才去购买机票。
司白夜之前明明已经知道情之一字最是折磨人,但却不曾想会这么让人难耐寂寞。明明就已经得到了,却还是让人想要一刻不停的放在手心里握着。
偏偏司白夜又清楚的知道白茵,她从来都不会留恋什么,分别在她眼里,不过就是常态,没什么好不舍的。
这么一想,司白夜只是对着空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眉宇之间却全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