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意眠低头,抿了一点。
他失笑:“我说一点,你还就真尝一点点?这样怎么尝出味道来?”
她又低头啜了口,杯中酒线隐隐约约下去了些。
刚入口有点辣,还有点呛,即使有一点点果味儿,但并不明晰。只是吞下去,再回味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浅冽的回味。
梁寓挑眉,问她:“好喝么?”
“还行。”她咬唇,“不算很好喝,但也不难喝。”
他不置可否:“这东西本来也没多美味。”
“你们不是很爱喝吗?”她捧着脸,低声说,“想知道你喜欢的东西,是什么样的。”
他摇摇头:“也不是很爱喝。”
“可你们以前在酒吧,不是经常……”
“消遣罢了。”他盯着酒杯洒下的投影,缓缓道,“那时候毕竟没事干,除了这些消遣和麻痹,找不到别的东西了。”
原来是这样。
郑意眠抿唇,笑:“原来你也没那么喜欢喝酒啊,那……你比较喜欢什么消遣?”
他沉吟,声音染上醇酒似的低:“……想了解?”
很快,他的气息将她尽数笼罩,绰绰约约,凭空拉了道醇厚的纱幔一样。
“我喜欢你。”
她心跳顿了拍,旋即眨了眨眼,问:“我算消遣吗?”
“算啊。”他声调平缓,一字一顿,“遇到你之后,就了解你喜欢吃的、喜欢喝的、喜欢做的,就这样消磨原来觉得很无聊的时间。人这一辈子,总是离不开消遣的。”
“有的消遣很迅速,而且频率很低,就像酒、烟、电动。”
最后,他说:“但你不一样,你是我一辈子的消遣。”
是我枯燥繁碌生活里的浪漫篇章。
必不可少,且有始有终。
一场party结束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大家尽兴地走出包间,面上都挂着暖和的笑意。
赵远醉得像烂泥,扶都扶不动,室友搀着他,他就一手搭在室友肩膀上,脚底还不停打滑,活像小品喜剧现场。
女朋友在旁边笑得停不下来,边笑边录像:“明天我一定要给他看,让他知道自己喝醉是什么样子。”
室友受不了,索性直接把人扛起来:“记得告诉他给我钱!搬一次五百块!”
郑意眠正看得好笑,一转头,梁寓就垂眸问她:“你今晚呢?送你回家?”
郑意眠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又递到梁寓鼻下:“你闻闻看,有酒味吗?”
他笑她:“现在这块儿都是酒味,我怎么闻得出来?”
她垂下脑袋,开始思忖:“要是身上有酒味,还不如不回去。如果回去了被他们发现,肯定又要唠叨我好久。”
“不回去,能去哪儿?”梁寓扶她进电梯,摁下一楼按键。
“就跟他们说我去敏敏家住一晚,也没什么关系。”
郑意眠回头问李敏:“敏敏,如果我身上有酒味,可以回你家吗?”
“当然可以呀。”李敏说,“一起回去就好了。”
商量好了后路不至于无家可归后,郑意眠放下心来,跟着人流一起走出电梯。
站在最前面的人发来“线报”:“我靠,下雨了!”
在里面玩得太投入,没有人发现外面的暴雨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了。
这雨来势汹汹,一点都不温柔,噼里啪啦地敲打着不远处的伞面。
视线里的一切被大雨渲染成迷蒙的灰色。
“先等会儿吧。”梁寓道,“等雨小了再出发。”
“也真是,附近一个超市一个卖伞的地方都没有,伞都买不了。”
“不是吧,我觉得这是阵雨,下这么大,估计一会儿就停了,不用买伞,没必要。”
“好,那就再等等。”
有人猜测得果然很准,大概十分钟之后,雨渐渐小了,又等了一会儿,雨势已经降成了毛毛细雨的状态。
大家蜂拥而出,准备去前面的路口处拦车。
交通方便的,就直接搭地铁搭公交,不方便的,就去拦出租车。
但无论选择哪种交通方式,都要先去前面那个路口处。
才走出去三分钟,大雨就这么不近人情地回归了。
雨滴砸在身上,好歹还是有点疼的,所以就有人已经叫开了。
“哎哟我的天,怎么一下又变大了!”
“跑快点吧,跑快点,我们跑到前面的车站,先去躲个雨!”
梁寓脱了外套,搂着郑意眠往车站跑去。
虽说聊胜于无,但外套能有多大的遮雨能力,到车站的时候,郑意眠全身上下,已经被淋得差不多了。
本来并不明显的酒味被大雨一浸泡挥发,就更明显了。
这下肯定不能回去了。
郑意眠从包里取出纸巾给大家擦身上的雨水,自己擦了擦手,给家里去了一个电话:“喂,妈,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敏敏要我去她家住……免得回去还要坐很久的车,现在也晚了……嗯,好,我会注意安全的,拜拜。”
挂断电话,李敏回头:“请示完了么?”
郑意眠点头:“可以,就去你家……”
“去我家我是没意见啊。”李敏苦着脸,“可是去我家坐出租也要四十分钟,你淋得这么厉害,感冒了怎么办?”
郑意眠沉默了一会儿。
李敏问:“有没有谁能把你捎回去,并且家里离得很近的呢?这样方便些呀。”
不过半晌,梁寓道:“我家,坐车回去只要八分钟。”
李敏眼睛一亮:“那你就去梁寓家吧眠眠,离得近,反正跟去我家也差不多,并且还近。”
再三权衡之后,郑意眠还是选择去了梁寓家。
李敏家隔得太远,回去之后确实很有可能感冒,去梁寓家也差不多,一样能解决问题,而且还更近一些。
李敏:“行,那这样的话,你俩现在就回去吧,我再等等,车还没来。”
“好,那你注意点,到家发消息跟我说声。”
“得嘞,快去吧。”
简单地嘱咐过两句之后,郑意眠和梁寓就先回去了。
回去之前,郑意眠还跟大家说:“如果等下我们到家了,你们还有人在这里等雨停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们送伞来。”
雨很大,两个人很快地跑了回去。
跟着梁寓一起站在他家门口的时候,郑意眠这才想起还没有问他父亲在不在家,但是下一秒,她似乎是想到什么,缄了口。
大门打开,果不其然,家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人。
梁寓先进去开灯,郑意眠顺势从后面进门,然后把门关好。
刚落脚,就收到群组里的消息,说大家全部都已经上车回家了。
郑意眠松了口气,道:“大家都走了,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梁寓点点头,看她浑身湿透,道:“你快去洗澡吧。”
郑意眠看向他。
他一路上都想着护着她,自己也被淋透了,雨滴顺着乌黑的发往下淌。
“那你呢?”
“我房间也有卫生间,放心,我和你一起洗。”
“……和我一起?”
他不禁莞尔:“我说的是时间上的一起,不是地点。好了,进去洗吧,再不洗真要感冒了。”
衣服都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她也早就觉得难受了。
梁寓送她进了卫生间,告诉她冷热水的方向,就带上门出去了。
过了会儿,郑意眠缓过神来,脱掉淋湿的衣服,站在花洒下,借着浇淋下的热水回暖。
相同情况下,男性的动作总比女性的更快一些。
郑意眠才洗完头,沐浴露都没抹,梁寓就敲了敲门。
“毛巾和衣服放在门外了,你洗完开门拿一下就好。”
“嗯,好的。”
洗完之后,郑意眠裹着浴巾,将门扯开一条小缝,而后伸出手,很快地拿走了椅子上摆着的毛巾和衣服。
一开始,她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把睡衣拿起来的时候,才迷糊地想着——梁寓这里难道有女款的睡衣吗?或者……他是给她自己的睡衣?
但是手里的面料,怎么这么轻这么薄……
梁寓是不是不小心把别的东西拿给她了?一般的睡衣怎么会这么轻薄呢?
抖开手里的东西,郑意眠难以置信地,重新从上而下地确认了一遍——
是,没有错。
勾在她手指上的的那件睡衣,哦不对,几乎算得上一块布料似的东西,她是不是在哪个商场里见过?
郑意眠艰难地眨了眨眼,靠在门上,轻声往外问:“梁寓……你还有别的衣服吗?”
声音已经很小,但是梁寓听到了。
他回道:“没有了。这件你先穿着吧,等下出来了,我给你披件外套就好了。”
她点点头,套上那件睡裙,心里砰砰砰直打鼓,还是开了门出去。
因为刚洗过澡,她的关节处都带着粉,锁骨弧度清晰,是恰到好处的漂亮。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伸出手摸索了一下:“外、外套呢……”
梁寓伸手,把手上的外套绕到她身后给她披上,手指无意识地碰到她的皮肤,涌起一阵燥热。
两个人靠得很近。
她没说话,只是手指像是紧张地攥住了他外套的袖子,草莓色的唇抿起来,有种呆住的可爱。
见梁寓半天没说话,郑意眠抬头,正要说什么。
他没给她说完话的机会。
他亲得很慢,像是在品尝一道甜点,由浅入深。
慢慢地,她感觉到喷洒在自己脸颊上的呼吸变得灼热。
她喘不上气,又说不出话,像在风雨飘摇时迷了路的小姑娘,急于倾吐,却找不到出路。
于是,破碎的声音溢出来,倒像极了几声嘤咛。
他的手指搭在她耳后,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的鼓励,开始逐渐下滑。
停住。
她身子微微一颤,感觉他手下的自己的心跳仿佛停滞,脚跟发软,差点没能站稳。
梁寓拢住,发现手下触感太真实,因为太真实,反而令人有些不可置信。
隔着薄薄的布料,他禁不住转了转手掌,揉了一下。
郑意眠脑子里有根弦忽然断掉,整个人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下一秒,他埋入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入的全是她身上的淡香。
青筋暴起,仿佛跌入岩浆。
仿佛是终于完成了一个肖想已久的动作,他整个人泛出一种极度愉悦的满足感,满足过后,却又空虚。
就像剧烈运动后,洗过一个酣畅淋漓的澡。
她听到他餮足地、绵长地喟叹一声——
“我操。”
第58章 五十八条鱼
她僵着身子不敢动作,听他在自己耳边性感地低喘, 感觉耳根后蔓延起一把火, 烧得人头昏脑涨, 意识全无。
不知道要怎么办才是对的。
她没法儿推开他, 但又觉得此刻压在她身上的身体格外沉,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的气息也是滚烫的, 灼着她皮肤上那块最敏感的地方,伴随着他的吐息, 他温软湿润的嘴唇还时有时无地、轻轻碰触着她的肩。
郑意眠觉得自己像伫在烈日下的冰激凌,不消片刻就哗啦啦地全部融化、瘫软。
她身子不住下滑, 然很快,梁寓伸手拦住。
他把她扶稳,然后又径直折回身奔向自己的房间, 很快, 里间有水声响起。
她本还站在原地放空,但桌面上她的手机忽然奋力震动起来, 提醒她, 此刻有一通她的电话。
其实她现在已经很少打电话, 除非是连不上网或者紧急时刻, 才会想起手机里还有电话这个功能, 且一般时候, 除了梁寓之外,也很少有人给她打电话。
更何况都快到十二点了,这种时间段, 还有谁给她打电话?
她慢吞吞地挪过去,双腿发软,索性直接坐在椅子上,伸手去拿手机。
还没拿到手机,电话就已经因为太久没接而转成了一个未接来电。
是骚扰或者打错的电话吗?
看到陌生号码的郑意眠这么想着。
但是很快,那个号码再次拨来一个电话。
郑意眠接起来:“喂?”
“你好,眠衣么?”
是漫画圈的人?
郑意眠轻轻点了点头:“是的,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辞幕,这么晚打扰到你真是不好意思。”那边的人无奈地笑了笑,气音透过听筒传来,“我也是看你还登录在线,才冒昧给你打这个电话的,你睡下了么?”
“还没有呢。”郑意眠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打扰你休息就好……”辞幕长长地叹了口气,“对了,我想问问你,你和奚青签了长篇合同,是吗?”
郑意眠:“嗯,对。”
辞幕接着道:“签了几年,这个可以告诉我一下吗?”
郑意眠还没说话,辞幕就继续说:“你放心,我不是为了干什么,就是纯粹是……我们几个签约画手这边出了点问题,所以想看看你那边的情况。你绝对可以放心,我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