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朱扶着她肩膀,让她躺好:“我都拿脉枕来了,再说摸下脉又不费什么事。”说着将手指放在宁氏的腕间。
朱朱的神情很认真,宁氏不由地也郑重起来,有些紧张地瞧着朱朱,片刻后,朱朱收回了手,脸上多了几分笑容:“我摸着像喜脉,只是日子有些浅,有些拿不准,一会我叫青青来摸摸看。”
宁氏听了瞬间红了脸,喜脉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让小姑娘给摸出来,忙拉住她的手叫她不要声张,说再过几日请了郎中来瞧瞧。
朱朱笑着应了,嘱咐宁氏不要再做针线,自己则去了厨房泡了银耳,准备给宁氏做一碗银耳冰糖红枣羹。
在翰林院当值的徐鸿达却还不只家里这桩喜事,他正在翻看近十年的典礼文稿,沈雪峰叼着个苹果凑了过来,问:“二月二是太后的寿辰,你开始预备贺礼没有?”
徐鸿达看了他一眼,微微皱了下眉头:“你又吃着东西到处乱晃,仔细刘大人看见了说你。”
沈雪峰迅速啃完了苹果,一抬手将果核丢进一丈外的废纸篓里。徐鸿达瞅着他:“挺熟练啊?”
沈雪峰嘿嘿两声,从袖袋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一抬手搂住了徐鸿达脖子:“刚才说的那事你有谱了吗?若是没有我给你出个主意,太后娘娘最爱道家的神仙故事。你不如叫书香居士画一幅八仙过海图作为寿礼,一个是讨太后喜欢,另一个也有祝寿的寓意。”
话音刚落,路过的一个编修听见了一耳朵,不由地问了句:“难道徐大人抢到了书画坊预订的名额?”
徐鸿达含糊的应了两句,把人糊弄走了,这才悄声嘱咐沈雪峰:“以后这种事回去再说。”
沈雪峰立马打蛇随棍上,笑嘻嘻地点头:“你说的事,明天正好休沐,我去你家找你!”
沈雪峰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你不在家洗头吗?”
沈雪峰嘿嘿笑了两声:“晚上洗了拿火炉一烤就干了,怎能让洗澡这种小事耽误我去你家的大事呢?”
徐鸿达知道他多半在自己家躲沈夫人逼婚的事,无奈地摇了摇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就是躲到天边去也逃不脱这成亲的大事。回头把沈夫人惹急了,直接给你定下亲事,我看你怎么办?”
沈雪峰一脸苦涩:“你不知道那些闺秀我都见了,一个个都矜持的过了头,我略微笑的大声点,就一副捂着胸口和受惊的兔子似的,实在无趣!”
这对话在两人之间可谓老生常谈了,徐鸿达身为同僚,也不好说的太多,只能点到为止。
沈雪峰也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反而一脸神秘地问:“你家大姑娘想开个酒楼是吗?”因为沈雪峰年龄本身不大,每次叫朱朱大侄女,徐鸿达都觉得自家吃亏了,说了好几次终于让沈雪峰改了回来。
“小孩子的想法多的事,有那功夫不如和她娘学学女红!”徐鸿达很不以为然。
沈雪峰闻言痛心疾首,忍不住吐槽他:“你怎么能和我爹一样迂腐呢?谁家还缺针线娘子,学那个有什么意思?太没追求了!”
徐鸿达嗤笑一声:“吃就有追求了?”
“那是当然!”沈雪峰说起吃来昂首挺胸的:“你看看苏东坡为了吃做了多少好诗,研究了多少好菜,那才是人生极致呢!你可别耽误了大姑娘史上留名之路!”
徐鸿达满脸黑线:谁家姑娘要成为史上留名的吃货呀!有了这样的名声,还让不让我家朱朱嫁人了!
谁知,沈雪峰似乎把自己说的话当了真,翌日来徐家的时候真的带了两个针线极好的丫头要送给徐家大姑娘。
沈雪峰见徐鸿达一脸无语的模样也不甚在意,反而问道:“方便请大姑娘出来说说酒楼的事吗?”
徐鸿达一早在书房看书,估摸着闺女这会在她娘的屋子,打发了个小厮去请,等了许久那小厮才回来,说:“大姑娘一早出去了。说铺子里来了个三皇子,点名要见食客,两个姑娘不敢耽搁又怕说了会吓着太太,便悄悄的从后门走了。”
“三皇子……”徐鸿达一惊:“赶紧备车,我去铺子瞧瞧。”
沈雪峰忙说:“上我的马车,就在大门外头。”两个匆匆往外走,沈雪峰还不忘安慰他:“前一阵听说三皇子想找人画百花图为太后贺寿,许是瞧中了大姑娘的画。”
徐鸿达满面焦急,也不怕犯了忌讳,悄声问道:“三皇子脾气如何?”
沈雪峰道:“三皇子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待人十分宽和,就是大姑娘哪里有冒犯的,他也不会和一个姑娘计较,你不用担心。”
听见此言,徐鸿达才略微有些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南海观音去荷花池边左看右看发现少了一条鱼,便放下玉净瓶,掐指一算
观音菩萨:我的鱼居然被吃了?给我请食神来!
食神:菩萨有何吩咐?
观音菩萨:我的鱼被你的徒弟炖了?你知道吗?
食神一脸无辜:不知道啊,我回来以后就没关注人间的事。那什么,菩萨,你看我都来了,能挖你点笋不?
观音菩萨:……挖吧!
半个时辰后……
观音菩萨到莲花池一看:怎么又少了一条?
凡间徐家,朱朱热火朝天地做着竹笋炖鱼,青青蹲在水缸旁念叨:再来一条!再来一条!
观音菩萨:……
小剧场2:
徐鸿达:你不能管我闺女叫侄女,你自己一个没成亲的小屁孩,装什么大人。
沈雪峰:我要是叫妹子不是怕占了你家闺女的便宜吗?
几年后
徐鸿达:你居然对我闺女有想法!那可是你大侄女!
沈雪峰:不是你说我叫侄女占便宜吗?
徐鸿达:……
第38章 虚惊一场
三皇子祁昱一直以温文尔雅着称, 且博学多才,颇受盛德皇帝喜欢。其生母也母凭子贵, 短短几年内从一个个小小的昭仪一跃成为四妃之首的淑妃娘娘。
马车停在了书画坊门口, 朱朱下了马车,一把拽去就要往里冲的青青, 轻声嘱咐道:“我自己进去就是, 你到瑰馥坊等我。”
“不行!”青青小小的脸上满是坚毅神色,“是我开铺子时没考虑好后果, 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反倒连累了你。依我说, 你去躲躲, 我去应付一下。反正我年纪小, 有什么冒犯的他也不好真拿我怎样!”
姐妹俩拉拉扯扯,谁也不想对方进去,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白面无须的太监, 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姑娘:“今天这家书画坊有贵客,你们到旁的铺子玩去。”
朱朱也不知哪里的勇气, 一把将青青拽到自己身后,大无谓地抬头看着那太监:“我是食客。”
那太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由地上下打量起她来: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 身量高挑,面貌虽不算顶顶漂亮,但也皮肤白腻清秀可爱。许是因为紧张,她水嫩的唇瓣微微抿起, 露出腮边的小酒窝,挡着妹妹的手虽然一直在颤抖,但却坚强的伸在那里,毫不退缩。
那太监眼里闪过一丝趣味,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就进来吧。”太监将浮子一甩,做出了个请的手势。青青从朱朱身后出来,看了那太监一眼,正好瞧见那太监看自己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愕。
朱朱和青青手拉着手一起进去,大厅内掌柜的和几个伙计被三个太监拦在一边,看着两个女孩子进来,不由地唤了一声:“大姑娘!二姑娘!”
青青朝那几人点了点头,随着太监往二楼走去。
书画坊在二楼临窗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雅间,大太监眼角一挑,指着两个小丫鬟说:“你们在那等着。”又笑眯眯地朝着朱朱姊妹俩点头示意:“两位姑娘,请!”
朱朱看着太监,忍不住说了一句:“三皇子不说要见食客吗?与我妹妹无关,让她等在外面吧。”
那太监看了看青青,微微笑道:“这个咱家可做不了主,两位姑娘还是一起进去吧。”
朱朱还要说什么,青青拉了她一下:“一起进去,要不我也不放心。”
朱朱暗自叹了口气,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惶恐不安,带着赴死的劲头一头冲进了雅间。三皇子正在窗边喝茶,冷不丁被巨大的开门声吓了一跳。那太监腿脚就慢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这小姑娘惊了主子,顿时忍不住喝了一声:“放肆!”
瞬间,朱朱的脸就白了。
三皇子祁昱放下了茶盏,拿出个帕子擦了擦撒在身上的茶渍,摆了摆手唤了一声:“安平!”
那太监立马禁了声,恭敬地垂首站在门外,小心地将房门关上。
三皇子擦干净衣裳,这才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小姑娘,看到朱朱时倒也没什么表情,而看到青青,三皇子祁昱倒笑了一声:“你和我娘倒有几分相似!”
青青惊愕地抬头看他,只见一十五六岁的少年优雅的坐在窗前,阳光从半开的窗子照射进来洒在他的脸上,看不清面容,只觉得暖暖的阳光和他的笑容彼此交相辉映,十分耀眼。三皇子忽然往前倾了下身体,指了指方桌对面的凳子,轻笑一声:“坐!”
姊妹俩这才看清他的相貌,朱朱心里略微吃了一惊,这皇子乍一瞧倒与青青有三分相像,两人都是丹凤眼,只是青青有一条细窄的双眼皮,更添了几分姿色;要说还有哪里像,就只能说嘴唇的形状有几分相似了。
朱朱看了眼青青,心里不由地想到了宁氏的相貌,青青的鼻子和嘴唇都极像母亲,这三皇子又说青青长的像他娘……朱朱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难道我娘和你娘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吗?”
话音刚落,朱朱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由地咬了咬下唇,神情有些尴尬。三皇子一愣,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看着眼前少女突然涨红的脸,三皇子好心情的答道:“据我所知,我母妃可没有什么失散多年的姐妹。”
话音一落,三皇子就见朱朱的神情更加窘迫起来。轻轻咳了两声,三皇子想起自己来的初衷,眼神里多了几分好奇:“你是食客?”
朱朱点了点头,有些手足无措。
三皇子声音越发和善起来:“你不用怕,我不会为难你,我只想你帮我画一幅画。二月二是太后娘娘的寿辰,我想请你帮我画一幅百花图。”又详细说了各种要求和种种限制。
朱朱听了有那么多的限制和要求,不由地犹豫的看了他一眼,神情里有些不安:“我画技并不算精湛,只怕入不了太后娘娘的眼,耽误了殿下的事情。”
“无妨!”三殿下爽朗一笑:“我的寿礼自然不止你这一幅画,你大胆画便是了。若是……”三皇子一顿,见朱朱的神情又紧张起来,三皇子轻轻一笑:“若是画的不好,我就留着自己欣赏了。”
朱朱闻言不禁舒了一口气,和青青对视一眼,神情放松了几分。以三皇子祁昱的眼力自然能看出两个女孩的防备和紧张,他却没揭穿,只高声叫道:“安平。”
门口那个太监立马进来,三皇子抬了抬下巴,安公公激灵地袖袋里掏出五百两银票,递给朱朱:“这是定金,请姑娘收好。”
朱朱有些手足无措地看了眼青青,似乎不知道该不该拿。青青伸手接过银票,朝三皇子点了点头:“不知什么时候交画?”
三皇子轻笑一声,站了起来:“你倒是比她更像姐姐。”
朱朱和青青刹那间同时往后走了两步,三皇子的神情略有些无奈:“说了不用怕我的,我又不是猛兽,又不会吃人。”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猛的被推开,一个男子冲了进来,还没看清屋内的场景,先喊了一句:“嘉言!”
朱朱猛然回头,和沈雪峰四目相对,一直忽然惶恐不安的心里就这么安稳下来,虽然此时自己并没有危险,但朱朱还是有一种被获救的感觉,有人为了救自己而来,好安心。而此时,徐鸿达也上了楼,身边还纠缠着几个太监,虽然有些拖着他的脚步,但也没能奈何的了他。
三皇子挑了挑眉头,看门外的身影有些陌生,但眼前这个倒是熟悉的:“沈公子。”
沈雪峰往前走两步向三皇子施礼,顺势挡住了两个女孩。
三皇子看了看他一副保护女孩的架势,不由地挑了挑眉:“你们认识?”
沈雪峰笑道:“自家的孩子,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她们。”
三皇子又悠闲地坐了回去: “沈公子多虑了!”
徐鸿达此时也到了门口,那几个太监也收了手,面对着安平斥责的目光,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徐鸿达快步进来,看了看两个女儿似乎平安无事,这才舒了口气,向三皇子祁昱行礼。
“这位倒是有些陌生。”三皇子的胳膊撑在桌上,用拳头托住了下巴。
沈雪峰介绍道:“这位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翰林修撰徐鸿达徐大人,也是这两位姑娘的父亲。”
“徐大人请坐。”三皇子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一边示意安平倒茶一边说道:“我看了你会试和殿试的文章,做的极好,父皇还夸赞了你。”
徐鸿达拱了拱手:“不敢不敢!”
见徐鸿达无意多谈,三皇子只得又解释了一遍:“今日是想请食客做一幅画,却不料竟是个小姑娘,倒是我孟浪了,也吓到了你们。”
徐鸿达看了眼女儿,暗自叹了口气:“是微臣考虑的不周,原本也不想她们开什么铺子,只是两个女孩自己喜欢,又说用别号来作画,才依了她们。”
三皇子一惊,眼神扫过青青:“难道书香居士是这位二姑娘。”
徐鸿达眼里闪过一丝懊恼,青青倒是大大方方地说:“是我,还望殿下为我们姊妹保守秘密。”
三皇子赞叹地点了点头,看着徐鸿达的眼神更加和暖:“徐大人博学多才,教出的女儿也才华横溢,真是难得。”
徐鸿达一肚子苦涩,尴尬地点了点头:……
见气氛有些尴尬,三皇子站了起来,侧头看向沈雪峰后面的朱朱:“不知徐姑娘现在是否方便替我画一幅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