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进宫将近二十年,变脸都快练成绝技了,只见淑妃轻轻松松就换了一副笑脸,妩媚的眼角一挑,笑道:“太后娘娘吩咐的是,也是我常闻书香居士的画乃当今一绝,这才激动了些。”又道:“你们女孩子最喜欢风雅的,我刚让人练了几首小曲儿,正和此时风光相合,不如叫她们奏了来。”淑妃的宫女连忙吩咐了去,不一会远远地就传来悠扬的乐曲声,登时凉亭里安静下来。青青端着茶盏,微微阖上双目,静静地欣赏这美妙的乐声,享受着阳光和难得的静谧。
盛德皇帝想来御花园里瞧瞧青青玩的如何,特意没让人通传,只带了安明达一个人悄悄的进来。两边的太监宫女见到盛德皇帝时,也很有眼色的安静跪了一地,谁也没敢吭声。
盛德皇帝见那一亭子的女孩子,并未上前,而是到不远处的碧照楼。安明达打开二楼明间的窗子,四个小太监抬来一把紫檀罗汉宝座放在窗前,又在旁边摆上一四方小案,端上茶水和点心。
盛德皇帝见青青听着曲子一副如痴如醉的样,问道:“这是哪里排的曲子?”安明达弓腰回道:“禀万岁爷,是淑妃娘娘排的咏菊小调。”盛德皇帝微微一笑:“难得嘉懿如此喜欢,赏!”
安明达犹豫了下,还是把刚才从徒弟嘴里听到的话说给了盛德皇帝:“淑妃娘娘当众命徐姑娘为她作画,是素馨姑娘搬出太后娘娘的口谕,淑妃娘娘这才退了一步,又为了打圆场才叫放出这段小曲儿来。”
盛德皇帝听到第一句时就冷了脸,等安明达回完话,盛德皇帝下了道口谕:“淑妃言行不逊对太后娘娘不敬,罚其禁足一个月,抄《孝经》十遍。”
安明达领命即走,盛德皇帝忙叫住了他:“难得嘉懿出来玩一日,别扫了她的兴,等她出宫后再去传旨吧。”安明达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长长的曲子奏完,等青青睁开眼后,茶水已经微凉。孟宛如笑着帮她换了一盏,在她耳边说:“若不是看你微微晃头,我只当你听着曲儿睡着了。”
青青笑道:“难得这样清闲,有好花赏有好曲听,还不让我自在一回。”
孟宛如摇了摇头:“也就你在这里还觉得自在,我被几个娘娘盯着都快难受死了。”
青青眼睛扫过淑妃、德妃、丽嫔,这三位娘娘都是预备着给儿子选妃的。青青拿起团扇挡住嘴,在孟宛如耳边轻轻说道:“这德妃娘娘看她侄女这么满意,是准备让李姑娘做她儿媳妇吗?”
孟宛如笑着回道:“上回进宫听我娘和太后娘娘说话,似乎德妃娘娘那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这李姑娘的父亲官位低微,人品也一般,皇上不太中意那李姑娘呢。”
青青撇了撇嘴:“怪不得见谁都一幅看不顺的样子,恨不得把旁人都踩下去显露出她来。”孟宛如扑哧笑了一声:“原来总听说你温柔端庄,却不知道你这样牙尖嘴利的,不怪李姑娘刚才气成那样。”
常贵妃略在园子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淑妃、德妃、丽嫔三人都叫了中意的姑娘到跟前说话,德妃、丽嫔都叫了孟宛如到跟前,问了几句闲话,又借故赏了她一些金玉首饰。
孟宛如是唯一一个能经常进宫陪太后的孟家姑娘,德妃娘家都式微,她深知皇上是不会同意让李娇娘当五皇子的正妃的,顶多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许她一个侧妃之位。为了将来五皇子多一份助力,就必须得给他选一个势强的岳家。而身为督察院左都御史的女儿、当朝太后的亲侄孙女孟宛如就成了德妃眼里的香饽饽。
丽嫔也如此这般想法,只是她认为自己比德妃更具优势,四皇子和五皇子年龄相当,五皇子如今已有了亲表妹李娇娘为内定的侧妃,而丽嫔生的四皇子可没有什么劳什子表妹之类的掺和进来。身为女人,丽嫔自认为很懂女孩子的想法,虽说丈夫以后纳妾都是难免的,可有谁愿意一进门就有个青梅竹马的侧妃膈应自己?丽嫔隐晦地瞟了眼德妃,心里冷笑:德妃为了拉扯娘家连儿子的前程都不顾可,当真愚蠢。
大约做了一个时辰左右,贵妃娘娘赐下宴席,淑妃、德妃、丽嫔便纷纷坐下便辇走了,只留下一群食不知味的女孩子。青青和孟宛如随意吃了两口,找借口去了太后宫里,略微坐坐便都出宫了。
淑妃刚换了家常衣裳,散了头发,就有一太监来传旨。淑妃在御花园时看到了碧照楼二楼窗口那抹明黄色,只当皇上听到了自己的小曲要赏自己,欢天喜地的重新梳妆换了衣裳,却不料听到了皇上要让她禁足的口谕,算算时间,只怕中秋节都出不去了。
传旨的太监走了,淑妃满脸厉色,长长的指甲抠住手心,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连声叫好:“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倒也能蹿腾的让皇上为她做主了,她真以为她长了那张脸就能超过本宫?做梦!”
而听到消息的常贵妃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后,立马快速盘算起来:“从皇上的举动来看,只怕已将这徐嘉懿放在心尖尖上了,我们等不了两年的时间。”
常嬷嬷忙道:“不如娘娘趁机顺手推舟,和皇上建议一番,将徐姑娘先选进宫内封个位份,等及笄后再让她侍寝……”常嬷嬷在常贵妃耳边耳语一番,自以为摸到了皇上心思的主仆打着满满的算盘,不由相视一笑。
盛德皇帝将批完的折子放到一边,安明达端着一盏炖盅进来,小心回道:“皇上,贵妃娘娘送来了冰糖炖燕窝。”常贵妃知道皇上不喜欢她,因此也极少派人到皇上的寝宫来,除非有宫务找皇上相商。
揉了揉眉心,盛德皇帝命安明达把奏折收好,自己端了燕窝喝了两口,问了句时辰,方说:“朕乏了,懒得过去,问她有没有什么要事?”
安明达躬身回道:“贵妃娘娘正在殿外侯着。”
盛德皇帝又喝了口燕窝:“传她进来!”
似乎是没想到一盏冰糖燕窝就敲开了皇上寝宫的大门,常贵妃进来时脸上带着惊喜和期待,一脸娇羞的给皇上请了安。
盛德皇帝却没空去瞧她脸上那妆容,只淡淡问了一句:“何事?”
一句话让常贵妃的心里凉了半截,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让皇上厌烦,为何每每看到自己就没好脸,难道自己比堂姐就差那么多吗?
常贵妃心有不甘地咬了咬下唇,盛德皇帝抬头冷眼瞧了她一眼:“没事就赶紧回去。”
“有事!有事!”常贵妃再不敢胡思乱想了,赶紧说出自己的目的:“臣妾今日办了赏花宴,那位书香居士也来了。”偷偷看了眼皇上的脸色,见皇上脸上的不耐消失了,心里也有了底气,笑盈盈地说道:“当真是个伶俐聪颖的女孩,怪道太后娘娘那样喜欢她。”
盛德皇帝想起太后近日来精神头十足的样子,不由地微微点了点头。压抑住心里的酸涩,常贵妃又露出真诚的笑容:“臣妾想着徐姑娘每日进宫未免劳累了些,臣妾的东西配殿如今都空着,不如叫徐姑娘先搬进来?”
盛德皇帝脸上的笑容凝滞住了,抬起眼皮扫了常贵妃一眼,常贵妃只当盛德皇帝心中意动,忙喜气盈盈地说道:“臣妾想着,先给徐姑娘一个封号,让她住在臣妾的宫里,每日去给太后请安也便宜。等她及笄……”
“安明达!”盛德皇帝一声暴喝打断了常贵妃的美梦,“传旨下去,贵妃常氏殿前失仪降为妃,去掌管六宫之权,禁足半年。”常贵妃瘫软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皇上,不明白自己到底又做错了什么。
安明达一个手势,两名太监上前将常妃架了出去。盛德皇帝想起因为难青青而被禁足的淑妃,和青青拌嘴的德妃侄女,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在后宫的女人身上想了一圈,记起之前安明达说贤妃特意着人去书画坊殷勤地请书香居士画了三清的画像,盛德皇帝又下了一道旨:“贤妃品性端庄、贤德淑良,今封为贵妃,掌管六宫,暂执凤印。”
贤妃正在翊坤宫内殷勤地给三清上了香,又念了一卷经文后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准备梳洗就寝。就在这时,安明达忽然来了,还传了一道令整个皇宫震惊的圣旨:失宠三年的贤妃居然升为贵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淑妃:明明最得宠的是我,凭什么她当贵妃!
德妃:讲真,我觉得我也可以当贵妃!
常妃:为什么不让我当贵妃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贤贵妃:请书画坊的书香居士画的黄历果然灵验,上面写着今日不宜出门!今天出门的都没捞着好,我不出门就当上了贵妃!
淑妃、德妃、常妃:你都三年没出门了好吗!!!
小剧场2:
招财:虚无,今天是中秋佳节,你可得多喝几杯!
虚无:中秋节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我们在天上又看不到月亮?
进宝:当然有关系,这可是个名正言顺大吃大喝的日子。
虚无:……好像有点道理。
一杯酒后,虚无醉倒了。
招财:进宝,快把他扶我背上,咱赶紧回山寨!
进宝:有了虚无,咱再也不用吃山神烤的糊肉了!
食神:我徒弟哪儿去了?虚无?虚无!!
第59章 青青醉酒
后宫随着盛德皇帝的一道道旨意, 有人喜也有人怒。而青青一身轻松的和太后告了一个月的假,因为朱朱要及笄了。
沈雪峰从一个大龄未婚青年等了两年终于等成了超大龄未婚青年, 眼瞅着未婚妻要及笄了, 成亲的美好日子就在眼前,沈雪峰每天当值都能乐出花来, 天天在徐鸿达跟前晃悠, 一逮着机会就猛叫爹,都快把徐鸿达折磨疯了。偏生翰林院提起两人来, 都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翁婿同科的进士又都是进士及第, 一个状元一个探花, 简直是翰林院的一段佳话。
徐鸿达听到这段人人交口称赞的佳话后苦不堪言, 要知道会有这样一个烦人的女婿,打死他当初也不在贡院里煮羊肉面吃了。谁能想到煮个面都能勾个馋虫女婿回家,可要了亲命了。
徐家上下都为朱朱及笄忙碌, 青青也同太后告了假。想到一个月不能见娇俏漂亮的小孙女,太后难受的肝都疼了, 可她也没法总把人留在宫里,只得恋恋不舍的准了假,还不忘嘱咐, 哪日有空叫人传话信来,我接你到宫里玩。
青青欢快地答应了一声,太后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小没良心的,一点都不留恋哀家。”
青青被太后的逗得直笑, 忍不住大着胆子抱住了太后的胳膊,见太后一脸享受,青青才晃了晃她:“我保证过几日就来给娘娘请安。”又从自己带来的匣子里翻出十来本书:“这些都是我闲暇时写的话本子,可有趣了,娘娘没事可以叫素馨给您念两页。”
太后忍不住刮了她鼻子一下:“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说自己话本子好看。”
青青睁大了眼睛,一脸认真:“真好看,若是印出去,保证风靡整个大光朝。”
太后被青青逗得直笑,两人笑闹了一会儿,见时辰不早了,太后又没了笑容。如今是借着画影壁墙才将人留在宫里的,就是进度再慢一天也总能画上一个多时辰。一想着画完影壁,又不知得几天才能叫小孙女进宫一回,太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着神情恹恹的太后,青青有些心里有些不忍,可想着家里盼自己的娘亲和祖母,还有望眼欲穿整天趴墙头的朱子裕,青青只能安慰了太后几句,下了保证,这才得以走了。
青青刚回了家,还未来得及换衣裳,宫里的太监送来了太后的赏赐:赐给朱朱及笄用的一套珍珠钗冠。送走了宫里的太监,徐婆子都快把那套钗冠供起来了,把那套珍珠钗冠放在桌子上,看了半个时辰都没看够,喜滋滋地逢人就说:“谁能成想咱家的女孩还能得到太后赐的钗冠及笄,这可是天大的脸面、了不得的荣誉。”
原本宁氏看着青青每天带回来无数赏赐,心里暗中琢磨是不是太后知道了青青的身世才这样宠她,可如今一瞧,太后虽只见了朱朱一面,却也赐下一套奢华名贵的钗冠做及笄礼,怕真是看在徐鸿达的治水的功绩上了。
宁氏心事去了大半,脸上也带着盈盈笑意,同刚到京城的王氏、弟媳妇吴氏一起准备朱朱的及笄礼。赞者的话自然是青青担任,正宾之位宁氏则请了朱朱的婆婆沈夫人,有司则拜托了隔壁国子监祭酒夫人。
青青虽然在宫里好吃好喝的有人伺候着,但心情总是不如在家里放松。放假第一天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青青简简单单的梳了个辫子,随便吃了两口饭就满屋子晃悠。
姊妹俩一直在同一个屋,早早起来锈嫁衣的朱朱被她绕的眼晕:“好容易在家呆几天,不好生歇歇,乱晃悠什么?”青青凑到朱朱跟前,搂住了她的脖子:“姐,你说咱俩打小一个屋睡,眼瞅着你及笄后就要出嫁了,没了你我睡不着了怎么办?”
朱朱被她坠的手直晃,虽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但到底没拨开她的胳膊:“要不你和娘说,把小弟抱过来搂着睡。”
“不要!”青青一副敬敏不谢的样子,连连摆手:“我前日不过抱了他小半个时辰,他就往我身上尿了两回。”
朱朱被她逗得咯咯直笑,笑过以后心里不免有些惆怅:“其实我还想在家多呆一年的。”青青又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脖子:“你也替姐夫想想把,都二十岁的人了,眼睛都快等绿了,你要是再不嫁过去,他怕是要疯了。”
朱朱满脸通红,起身就要掐青青:“胡说八道什么你,看我不告诉娘去。”青青一边笑着一边躲了出去,看着满脸绯红的朱朱,青青忍不住暗忖:我什么都没说呢就红了脸,要是开个车还不得和煮了她似的?
青青笑着出了院子,正好被趴墙头的朱子裕瞅了个正着:“青青!”青青站在墙边抬头仰望:“你又趴墙上了,仔细我爹瞧见了锤你!你怎么不过来?”
朱子裕道:“去你家说个话还得一群人瞅着,你来我家好不好?或者我带你出去玩?”
青青回头看了看屋子,摇了摇头:“家里好些事呢,这时候出去不好。”
朱子裕左右看看见没什么人,便从墙头一跃跳到青青跟前:“家里的事有婶婶呢,你能帮上什么忙?马上中秋了,不如我带你去吃烤兔子去?我知道一家蜜汁烤兔滋味特别足!胡椒烤兔格外香!”
“中秋吃烤兔?”青青被拽出门时还有点发懵:“总感觉哪里不对?”可惜还没等想明白呢,就听窗户内传出一道声音:“早点去早点回来,记得一样带回来一只!”青青一扭头:“姐,你又偷听我说话!”朱子裕嘿嘿一笑:“放心朱朱姐,保准送回来的烤兔子是热气腾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