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可还记得两年前在猎场,臣女的马曾经冲撞娘娘?”周彤起身, 笑着说道。
“哦……本宫想起来了。”舒慈恍然大悟,“当时在场的还有你兄长,对吗?”
“娘娘好记性。”周彤笑着答道。
舒慈笑着问一旁的周太夫人:“周小姐慧敏可爱,可许了人家了?”
周彤低头, 不曾想皇后娘娘竟然当着她的面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羞涩不敢抬头。
周太夫人笑着道:“劳娘娘挂念,这丫头从小就不如她几个堂姐,所以还未定下亲事。”
“老夫人莫急,本宫看周小姐是有福气之人,一定觅得良缘。”
能得皇后一句夸赞,对于正在议亲年龄的女子多么珍贵啊。
果然没有白来一趟,周太夫人笑眯了眼睛,拉着孙女给皇后行礼:“多谢皇后娘娘吉言。”
周彤小姑娘红着脸蛋儿给舒慈磕头,心里想着,这世间最有福气的人莫过于皇后娘娘了吧,当日初见之时她还是先帝的嫔妃,今日再见,她却已经是后宫的主人了,天差地别。
舒慈这一接见命妇就花去了两个时辰,等人都往前殿去了,她才觉得有些腰酸背痛。
“紫婵,快给本宫捶捶腰。”
“哎!”
“娘娘,您肚子里的小皇子可真乖,一点儿都不闹。”紫婵给舒慈按着腰说道。
舒慈伸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说:“当初禹儿也很乖。”
“奴婢看小皇子比太子殿下还要乖呢,您瞧瞧,这一次您一点儿都没有害喜,胃口还是这么好。”
舒慈摸脸,震惊:“本宫是不是长胖了许多?”
紫婵摆头:“没有,哪里会,您瘦着呢。”
“少哄本宫!紫鹃,拿镜子来。”舒慈道。
紫鹃捧着镜子在舒慈的面前,她凑过去一看,镜子里面的人依旧是尖尖的下颌,但脸廓却有些圆了起来。
“果然是长胖了。”舒慈抚脸叹气。
“娘娘就算胖也是绝世美人儿,不必担忧。”紫婵说。
舒慈瞥她:“就是你整天在本宫耳边糊弄本宫,该把你拉出去打板子才好。”
紫鹃扑哧一声,笑乐了。
紫婵笑着道:“打吧打吧,打了之后奴婢上皇上那儿领赏去,左右是皇上吩咐奴婢这样说的。”
“当真?”舒慈扭头。
紫婵点头,一脸肯定。
舒慈眯眼,磨牙霍霍。想到他最近尤其爱捏她的脸,她总算明白了……手感好是吧?
***
晚上,晚宴伊始,骆显和舒慈一同到了太和殿,众人磕头见礼,骆显握着她的手带她一起登上了最高的位置。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和殿雄伟威严,臣子们的声音在殿内回响,一下子就让人感觉出了一股庄严的味道。
骆显握着舒慈的手,两人一齐落座。
“冷吗?”他问。
她看着台阶下的人,眼底闪烁着一股得偿所愿的欢喜,脸上却依旧沉静:“热乎着呢。”
皇后,她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十二年的努力,她居然真的达成所愿了。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坚毅的轮廓,深刻的眉眼,都在她心里烙下了重印。她想,或许下辈子她也无法忘记这人。
“平身!”见帝后落座,李江站在一侧,高声喊道。
今日是舒慈的生辰,自然有不少的人要上前恭贺。她怀有身孕不能饮酒,只有以茶代酒,回谢臣子们的盛情。
骆显却显得比她还要高兴,凡是上前敬酒他通通赏脸喝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饮完了一酒壶。
“别喝了。”舒慈低声说道。
“朕高兴。”骆显示意李江倒酒,他举起杯子,对着舒慈,“来,皇后,朕敬你一杯。”
舒慈:“……”
“快举杯。”他催促道。
“你莫不是已经醉了?”舒慈疑惑地问道。
“皇后这是不给朕面子?”他挑眉不满。
台阶下有臣子们朝这边看来,舒慈无奈,只得端起茶杯:“该臣妾敬皇上才对。”
“祝朕的皇后永远像今晚一样美丽。”他嘴角挂着笑意,眼神有些朦胧,带着许许深情。
她莞尔一笑,眼底闪烁星光,托起茶杯道:“祝愿皇上……永远有今夜这样好的眼光。”
“干。”他挑起嘴角,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挑起眉毛,配合他饮尽了杯子里的茶水。
这一闹,便是两个多时辰,等人都散尽了,两人才携手往西宫走去。
“禹儿呢?朕的儿子呢?”一进殿门,他就精神十足地大喊道。
舒慈皱眉:“你轻点儿声,他都睡了。”
骆显却有些醉了,脚步虽然稳,但眼神已经开始飘忽了,他嚷嚷着往内殿走去:“朕去看看禹儿有没有盖好被子……”
舒慈无奈:“真是醉了。”
不一会儿,紫鹃急急忙忙地吩咐宫女端热水进去。
“怎么了?”舒慈惊讶起身。
“太子殿下吐了。”
“怎么会?”舒慈惊诧,快步朝着内殿走去。
里面,骆显抱着禹儿,袍子却被禹儿吐出来的污秽给弄脏了,他笑着拍他的背说道:“儿子,父皇喝这么多都没吐,你怎么还吐了?”
舒慈皱眉,一把扯开他,将禹儿抱走。
“哎,你小心点儿,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呢……”骆显说道。
紫鹃接过哭哭啼啼地太子,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哄他:“殿下不哭哦,奴婢很快就能弄干净了。”
“赶紧去洗澡。”舒慈嫌弃地看着骆显,退后一步。
“嫌味儿大?这可是你儿子弄的。”他上前一步,作势要贴上她。
跟醉鬼真是没什么好说的,舒慈抬腿便是一脚:“不洗干净今晚别想上床!”
“好好好,厉害的婆娘,朕真是怕了你了!”骆显退后两步,脸上带着不正经的笑意。
舒慈愣了一下,随即扶额:这到底是喝了多少……
“赶紧去!”
第二天,骆显醒来的时候有些头痛,嗓子也不舒服,幸亏这是过年封印了,否则他不一定能起得来。
掀开被子一看,他似乎睡的是偏殿?
怎么回事?
“皇上,您醒了?”外面,李江捧着干净衣裳进来。
“朕怎么睡在这儿?皇后呢?”骆显皱眉。
李江讪笑,故作而言他:“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还在睡。”
换了衣裳,骆显大步朝着舒慈的寝殿走去。才到门口,便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孩童的笑声。
舒慈坐在床上和禹儿做游戏,母子俩玩儿得正高兴呢。
一看骆显进来,舒慈便没有好脸色。
“这是怎么了?生朕的气了?”骆显笑着凑上去,一把扛起了儿子。
“啊啊——”一下子腾空而起的小胖子惊讶地叫出了声。
“昨天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舒慈挑眉问他。
“记得,给你过生辰,朕特别高兴。”
“还有呢?”
“没了。”
“你的酒气把禹儿熏吐了,你还记得吗?”舒慈指责他。
骆显放下儿子,扶着他的肩膀,问:“儿子,你记得吗?”
“抱——”小太子笑眯眯地伸出双手。
“看,他也不记得了。”骆显笑着说道。
舒慈:“……”
“朕知错了,下不为例。”他一转脸色,十分正经。
“哼。”
骆显伸手抱她,拍着她的肩膀,道:“朕昨日太过高兴了,见谅见谅。”
“有那么高兴吗?又不是你的万寿。”舒慈轻哼。
“能陪你过生辰自然是比朕的万寿更值得高兴,一想到以后每年都是朕陪你过生辰,朕就忍不住高兴。”他笑着说道,完全发自肺腑。
听着这种话她哪里还能生起气来,正准备抬头说什么,就感觉到胸口处挤出一个脑袋,正是被夫妻俩夹在中间的禹儿。
“娘——”他软软糯糯地喊道。
本来要送到他下巴的一个吻,舒慈毫不犹豫地印在了儿子的脸上:“哎,乖……”
骆显同样低头,一个吻,落在了禹儿的另一边的脸蛋儿上。
舒慈笑着说:“你看他那傻样……唔!”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吻接着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小太子又一次被挤在了中间,父皇的大手牢牢地箍着他的腰,就算他想从缝隙中爬出去也做不到……十足忧伤。
***
新年一过,接下来就是帝后大婚了,太后亲自坐镇处理,内务府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舒慈扶着腰,看着大儿子蹒跚学步,再低头看着微微凸起的小肚子,脸上带着温和满足的笑意。
这一边是春风化雨,另一头的冷宫就是寒冰三尺了。
“谭贵人,您不吃的话奴婢可就端走了。”
简陋的桌子上放着简单的三菜一汤,菜是冷的,汤也没了热气儿,让人无法下咽。
坐在窗边的女子扫了一眼,道:“舒慈就这么吝啬吗?连一个不受宠的妃子也要虐待?”
宫女没好气的说:“皇后娘娘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呼的!”再说,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轮得到皇后来亲自对付吗?层层扣下来,就剩这点儿了,还敢嫌弃!
“她夺走了人家的夫君,她会下十八层地狱的……”谭贵人穿着简单的衣裳,面上一丝脂粉也没有擦,苍白的脸色看起来了无生气。
宫女懒得跟她斗嘴,将餐食收倒了食盒里,准备带回去。
“明明是我先嫁的皇上,她凭什么要来抢!凭什么……”谭贵人自顾自地念叨。
宫女听多了她这样的抱怨,不足为奇,挎上食盒推开殿门,她准备离开。
“你等等!”谭贵人突然转头说道。
“您还有什么吩咐?”宫女不耐烦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我这里有几百两银子,你要是帮我办一件事我就把这些银子全都送给你!”谭贵人盯着她,目光炽热。
“什么事?”小宫女有些心动,转头看她。
“帮我下毒,毒死舒慈和她肚子里的小杂种!”
宫女脸色一变,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疯婆子一样。
“我哥哥还在朝为官,我的族人还受皇上的器重,你要是帮了我,说不定哪一天我还会东山再起,到时候你就是大功臣了!”说着,谭贵人的脸都激动得红了起来。
“有病!”宫女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拉好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不想要银子吗?我这里衣裳首饰都有啊,或者我可以帮你离开皇宫……”谭贵人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小宫女的脚步越走越快,像是怕与她扯上关系一样。
“谁不想要银子啊,但得先留住命啊!”小宫女念念有词,脚步加快,“我得给许嬷嬷说一声,下次别让我来送饭了,疯婆子……”
比起谭贵人的疯疯癫癫,前贤妃显然淡定了许多。
自从被皇上厌弃,她就被锁在了一个小黑屋里面,一日三餐都有人来送,只是行动受限。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和马桶以外什么都没有,她唯有坐在床上,一日一日地发呆,偶尔会听到有宫人在门外聊天,说的全是皇上和皇后多么多么的恩爱。
恶劣的环境杀了不了她,但外面那些人话语里内容却像是刀子一样,每听一次,她就锥心刺骨般的疼痛。
他立她为后,他要和她举行大婚,他们马上迎来第二个孩子,他对她视若珍宝……
她倒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感觉寒冷无比。她抓起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却还是冷得发颤。
“舒慈……舒慈……”她牙齿打颤,眼神怨毒。
她终于明白了她的报复,不是将她千刀万剐,而是慢慢地凌迟着她的灵魂,直到她失去和他所有美好的回忆。
而今生她所有的执念,皆是来源于他曾经给过她的温柔和幻想。如今,逐渐被她摧毁。
第114章 大婚(上)
春风送暖, 三月花开,再过两天就是帝后大婚的典礼了。皇后出阁, 自然要从娘家出, 故相隔十二年后,舒慈又一次踏进了承恩侯府的大门。
“臣舒威率全家老小恭迎皇后娘娘凤驾,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承恩侯, 也就是舒慈的父亲,率领全家跪在大门口迎接这个帝国最尊贵的女人, 他的女儿。
承恩侯府的门槛被拆开,舒慈的凤驾直接从正门进入, 王喜站在车驾旁, 待舒慈进入便抬手唱喏:“起!”
侯夫人许氏上前搀扶起舒威, 站在她脚边的小萝卜头摇摇晃晃地起身:“娘……”
“嘘。”许氏示意他噤声。
刚刚两岁的孩子哪里懂得这些礼节,上前抱住许氏的大腿:“娘,我要吃糖……”
“噤声。”许氏一把将他抱起, 捂住他的嘴,“再胡说小心这些人把你带走。”
小萝卜头闪着大眼睛, 一脸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