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武帝大怒,直接下旨抄斩张家,张斯的妻子周氏因为不曾牵涉在其中的缘故,所以没有被牵连,甚至能带着嫁妆回娘家去。
昔年京城有名的一对恩爱人,现在劳燕分飞。
朝颜则听说袁老夫人病了一场,也命人送去了几样药材。袁书淮本来就是袁老夫人最疼爱的儿子,他当年的离开让袁老夫人痛苦不堪,这些年来未尝开怀过。
待到袁老夫人身体好转后,朝颜便去看望她。
袁老夫人大病一场后,虽然瘦了些,但精神头比以前要更好。能够看到儿子沉冤得雪,大仇得报,她便没有遗憾了。接下来唯一要做的便是将孙子袁子易照顾好。
袁老夫人看到朝颜后,微微一笑,“难为你来了。”
事实上,张斯这事后,上袁家慰问的人不少,只是袁老夫人都没见他们。
朝颜点点头,说道:“您还得好好撑着身子呢。”
袁老夫人目光摩挲了朝颜的面容一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那无辜丧命的儿子,眼眶微红。
她说道:“我打算去牢房中见见张大人,你要陪我一起吗?”
朝颜颔首,“嗯,那我就陪老夫人过去吧。”
袁老夫人换上了她的诰命服饰,丫鬟也给她梳了一个庄重的发型,袁老夫人选了一个红宝石金钗带上,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出府之前,袁夫人还问道:“还是儿媳妇陪娘一起过去吧,不然沐景跟着也是可以。”
袁老夫人神色淡淡的,“不用了,朝颜陪我去就行,不必太过兴师动众。”
袁夫人也就是说说,她早就习惯婆婆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了。一开始她还会为此担忧,后来看婆婆对丈夫更冷淡,有时候她和丈夫发生争执,反而会站在她这边,她便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只是尽好该尽的儿媳妇本分就可以。事实上,婆婆这性子也不是没有坏处,至少不会对他们指手画脚的,也不会如同有的婆婆一样,喜欢给自己的儿子塞小妾。
她心中也纳闷:人与人的缘法还真奇怪,袁老夫人偏偏就很疼顾县君这个没有血缘的人,但看到顾县君和侄子颇为相似的五官,她便觉得这是婆婆在爱屋及乌。
……
朝颜搀扶着袁老夫人上了马车,张斯被关押在大理寺那边的牢房中。像是张斯这种重大的刑事案件,一般都是由大理寺、刑部尚书、侍郎和御史中丞一起会审,这大概也是近几年来最大的一个案件了。
袁老夫人早就求得了几位大人的求肯,那些人知道她也是苦主,看在袁家和宫里丽妃的份上,便允许她进去看一看张斯。
她们在进大牢之前,与一妇人擦肩而过,那妇人模样端庄秀丽,看得出年轻时是美人胚子,只是神色颇为憔悴。
袁老夫人道:“那位便是周氏。”
朝颜恍然大悟:就是张斯的妻子啊。说起来,这整件事中,最无辜的便是她,被自己的枕边人蒙骗了几十年,现在却不得不从梦中醒来,回到了现实当中。
袁夫人同门口的狱卒说了一声,那狱卒便恭恭敬敬地将她们两人给领了进去。
张斯的牢房位于最里头,单独一个人一间。他坐在地上,神色黯然,显然刚刚和妻子的谈话有些不愉快。
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向袁老夫人。
张斯不愿在他们面前丢了尊严,立刻收拾好了情绪,“你这是特地赶来看我的下场吗?”
袁老夫人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恨意,“是啊,看到你不得善终,我就满足了。我等了许多年,才终于等到这一天,老天有眼,总算在我进棺材之前,让我看到了你的报应。”
张斯冷笑道:“你儿子害死我儿子,我只是想为他报仇罢了。虽然我死了,但是在那之前,我也成功将仇人送到黄泉路,这一辈子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朝颜道:“你儿子是咎由自取,看你便知道平时肯定纵容自己的儿子,才会将他养成那副性子。如果说他死,有三分在天,三分在袁书淮,生下的四分便是因为你了。”
“子不教,父之过。害死他的是你。”
张斯若是能被朝颜那么容易说服,那就不是他了。
他阴翳的眼神扫过朝颜和袁老夫人,“我的儿子,就算做的不好,也有我来教,轮不到别人对他下手。”
朝颜看他这态度,也不意外张钧会是那模样了。
张斯看着袁老夫人,忽的笑了,那笑容充满了恶毒的意味,“说起来,我能够如此顺利地为儿子报仇,也亏得有人帮忙啊。”
“若不是你的好儿子帮忙,我又如何能知道袁书淮的行程,顺利设计他坠马?”
“你大儿子生怕得罪了我,导致袁家被打压,便选择将自己的弟弟作为弃子推出去。袁侯爷的杀伐果断,连我都十分佩服啊,易地而处,我是做不到他那地步的。”
朝颜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袁老夫人。袁老夫人的背已经挺得很直,脸上笼罩着一层的冰霜,“我知道,这事我早就知道了。”
朝颜忽的明白为何袁老夫人对自己的儿子一直都十分冷淡,原来她早就发现了大儿子在其中动的手脚。
袁侯爷一直以为努力当孝子,一方面是为了做给外人看,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因为心中的愧疚。
朝颜的心理素质很好,尽管内心各种念头闪过,但面上却依旧能保持着平静。
袁老夫人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那孩子已经改名姓柳。张家被抄,周氏回到娘家,也不打算过继儿子了。恭喜你百年之后,无人祭祀。”
没有人祭祀,便等于死了后要当孤魂野鬼。
张斯脸色一变,嘴唇蠕动了一下,最后什么都没说。
袁老夫人没再说什么,只是离开了牢房。
三天后,张斯被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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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可能会有各种神展开,顶着锅盖逃走
第四十八章 风生水起,古怪之处
张斯死了后,那孩子依旧呆在宜昌公主府邸中。倒是有不少人因此对宜昌公主改观,觉得她平时虽然霸道跋扈了点,却也还是有良善之心。
正所谓死者为大,张斯死了后,大家嚼几天舌根,也就不再说他了。但万茵彤就没这样的好运气了,大家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说她在请老师之前,也没好好查一查人品。万一真让这等强迫儿媳妇的人教学生,等时候事情被捅出,那些学生的名节都要坏了。
想到这里,那些原本打算入学的人家,纷纷在心中感谢起了那撞柱的妇人,一时半会儿,也歇了让女儿入学的心。其中几个更是直接想法子抢了宫里的几个嬷嬷在家教导女儿。
看样子,京城女学重启之日遥遥无期。万茵彤满腔的抱负都落空,那叫一个憋屈。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朝颜这边则是弄得风生水起的。
她所做的炒茶味道好,推出后便备受欢迎,尤其是最贵的那几种,更是早早就一售而空。对于那些权贵人家而言,虽然这茶叶贵了点,但也只有这般的价格才对得起他们的身价。
对于权贵人家而言,不怕贵,就怕不够好。
不仅是那些炒茶,窨花茶和工艺花茶也备受追捕,尤其是那些诗情画意的女孩子尤其喜欢。
朝颜算了算账单,十天下来,单单纯利润便已经过了两万两——毕竟东西刚推出,大家都还倍感新鲜。就算日后销售幅度下降,一个月两万两也是最少了。
不过解忧铺再受欢迎,终究比不过明月夜。
先前因为张斯,大家只记得关注这事,等张斯死了后,众人便开始回味起了八号那天明月夜那堪称神迹的表现了。
因为徐太傅超度怨灵,让众多读书人都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对于明月夜也就多了几分的好感。等他们进了明月夜,便发现,明月夜的那些玩法一个个风雅到了极点,也是他们未曾听闻过的新鲜方式。
曲水流觞、蝶选羊车、投壶簪花每一种玩法都骚到了他们心中痒痒的地方。让他们尤其满意的是,在别的青楼中,只要你有钱,便会被奉为座上宾。
但是明月夜则不同,她们所看中的是才华,而不是金钱,在京城诸多青楼中可谓是一道清流。不,人家压根不能算是青楼了,毕竟里头的姑娘不卖身,也不容动手动脚的。
先前有个客人喝醉酒后,便试图轻薄人家姑娘,结果直接被丢了出去,并且拉上了黑名单,表示不在招待范围内。之后就没有什么人胆敢借着酒意这么做,毕竟被昭告天下实在太过丢脸。
因为这些缘故,导致明月夜异军突起,硬是闯出了一条路。
朝颜翻了翻账本,明月夜的收入主要是来源于茶和各色的吃食点心。尤其是拿到蟹酿橙更是大受欢迎,有点钱的人过来都要点上一个。
这么看下来,十天纯利润大概是五千两,一个月下来也能上万两了。虽然明月夜的收益目前看来比不过解忧铺,可是它还仅仅只是开始,等名气更广的时候,还能赚上更多。
而且明月夜经营得再好,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收集情报,而不是为了赚钱。从明月夜上赚到的银钱,朝颜都交给吴归远,让她继续发展地下势力。
她慢慢地翻阅着伍思华送来的小册子,伍思华站在她旁边,屏息凝神。
朝颜平时私下去明月夜,不仅戴上面具,还会在面具再易容一层,这样即使有人将她的面具打下,也只能见到她易容过的模样。明月夜里,唯一知晓她身份的也就只有伍思华。
小册子上写的是这段时间明月夜所收集到的消息。伍思华和孟湘如两人负责将情报进行筛选,最重要的一些送到朝颜这边。不过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情报,她们也没有删除,而是登记在册。这样若是哪天需要其中一条情报时,可以根据时间和地点找出来。
上面最大的消息也就是某个官员在外面置办了一门外室罢了。
朝颜看完后,合上书,语气带着几分的赞叹,“做的不错。”
伍思华唇角翘了翘,“我们这方面还缺经验呢,得继续努力。”
她是真的很感激主子,若不是主子将她们买下,只怕她们现在不知道要落到什么下场。
伍思华将明月夜的运营情况和朝颜说了说,说道:“我看京城中似乎有几家青楼想同我们学习。”
朝颜道:“让她们学去吧,除非他们将经营模式改得和我们一模一样,否则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
伍思华道:“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再弄几个更大一点的活动,比如赛诗会什么的,只是又觉得赛诗会太过寻常,不够新颖。”
那些文人骚客每个月都要参加个几场赛诗会,尤其是现在秋闱刚过,成绩也都出来了,不少士子便用这种方式放松自己。
朝颜忽的心中一动,“赛诗会吗?倒是可以,不过咱们可以换个方式,来举办华夏好诗词比赛如何?”
朝颜将吴归远和岳照琴也喊来一起商量这件事。
“华夏好诗词,可以分为海选、初赛、预赛、半决赛、决赛让那些士子们过关斩将,挑选出最出色的诗词。每场比赛都当场作诗。做得好的进入下一轮,失败的便淘汰。”
“每一轮入围的都会有奖品、像是茶叶啊、文房四宝啊这一类的。”
吴归远建议道:“这个可以有,每三个月举办一次,上一任的状元、榜眼和探花则是不能参加下一轮的赛诗会,并且将作为评委,负责点评和打分。当然,评委肯定并不局限于这三人,还可以再挑选出一些。”
伍思华笑道:“秦琴在这方面很有些过人之处,我想她也可以充当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