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母亲连他都要隐瞒,别不是父亲这次病得非同小可吧。
杨薛蝉想着,如果是一般的病,母亲一定借故喊自己快回;只有大病,才怕自己过于担心反而有意隐瞒他吧。
杨薛蝉自此寝食难安。
现在这癌那癌的,母亲又是这等态度,加之自己前不久为了订婚的事情没少跟他们闹……杨薛蝉越想越不安,便决定回家看一看。
没料到何美丽的反应这么激烈。
如是再解释一番,何美丽停止了哭闹,歪靠在叠放的两只枕头上,仿佛只有出的气没有进得气。她红着两只哭肿的眼睛,泪眼汪汪地看着杨薛蝉。
“杨薛蝉你给我记住。我会用远记得你,虽然我也会恨你,但是我会永远感激你,谢谢你给我一段这么好的爱情,谢谢你这么包容我,宠爱我……有时候我吆五喝六,其实是因为我一直很心虚,觉得自己何德何能,竟然得到这么好的爱,遇到这么好的你……”
杨薛蝉用吻封上她的嘴巴,不许她再说下去。
“你个傻瓜!我只是回家看看,又不是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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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薛蝉定了第三天一早的飞机。
第二天仍旧去上班。
何美丽没心情再带那母女观光,乌云娜极乖巧地安静地守在门外客厅里。乌云娜母亲除开做饭和洗衣的时间,都呆在卧室里。
房间安静如无人,让何美丽想找茬发火都不能。
第三天早晨六点的飞机,杨薛蝉三点半就起床。何美丽也要跟着起,被杨薛蝉严厉阻止了。
就这样,他甚至没有带行李,只多穿了一件御寒的大衣,亲亲何美丽就走了。
何美丽如何不知道,他尽量少带行李,就是为了让她多安心。
可是,第六感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第六感告诉她,自此一别,她将再也见不到他。
听着杨薛蝉轻手轻脚关上室外的门,何美丽再也忍不住,呜呜哭出声。
一开始担心的是如何面对那母女,事到临头才发现,她连自己都面对不了。
就在她无暇顾及母女的第二天上午,乌云娜鲜见地来敲她的门。
“美丽姐姐,我和妈妈要回去了。”
“为什么?”
“妈妈思念大草原,思念家里的羊儿牛儿。”
“……”
何美丽咬着被子角,别过脸不肯再说什么。
乌云娜欲言又止,见何美丽这样,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轻轻关上何美丽的卧室门。
等何美丽饿得实在受不了,跌撞着出小卧室的门时,觉得房间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顾不得先到厨房,她踉跄奔跑着扑向大卧室的门,门内空空如也。
东西倒都在,甚至比入住前收拾得更整洁。
只是,乌云娜母女不见了。
何美丽靠在门上,闭上了眼。一幅她没有去想,却自己跑进她脑海的画面自动播放着:乌云娜母女挤在杨薛蝉家,与杨薛蝉父母同桌共饮:终于把薛蝉那孩子找回来了!新娘、新郎都有了,可以结婚了!
“啊。”何美丽捂上脑袋,痛苦地滑落在地。
可是,饥饿比矫情更有话语权。
何美丽痛苦了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来到厨房找吃的。打开冰箱,眼泪忍不住又哗啦啦流下来。
杨薛蝉把冰箱塞得满得不能再满。
吃了点面包加鱼子酱,力气恢复不少,心情也平静不少。
既然杨薛蝉说他一定会回来,何美丽决定信他!
她抹抹眼泪,在整洁干净的客厅里兜了一圈,回到小卧室。上次杨薛蝉给的一万块应该还在底层抽屉里,忙着陪母女,倒没有机会投资了。
何美丽打开底层抽屉,准备把这笔钱存银行。什么时候杨薛蝉回来了,她再什么时候任性吧。现在是要正经过节衣缩食的生活了,甚至,要考虑找份工作上班了。
底层抽屉打开,何美丽却愣住了:分明不是一万块,而是整整一抽屉的钱!
何美丽惊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抽屉不大,女生的小手约两乍来宽,高不过十厘米。百余面钞平放三张有余,四张不足。何美丽看到的,就是一摞一摞的万元钞票,三摞一层,明显不止一层。
第323章 遇人不淑啊
何美丽一摞一摞数起来,竟然有十二万之多!
钞票的最下层,押着杨薛蝉的房产证。
杨薛蝉这是把他的所有私家底儿都留给了她,好让她放心,他真的会再回来!
何美丽又哭又笑。
当晚睡觉,何美丽将外室的门层层落了保险。还从来没有跟这么多现金共处一室过。何美丽不免有些紧张。
何美丽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时不时瞥一眼底层小抽屉。此时她已经平静很多。
他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竟然没有说。
想到“说没说”,何美丽忽然疑心起来:算起来杨薛蝉当天就到内蒙古海拉尔了。就算从海拉尔到他的故乡达赉诺尔需要几番周转,也应该于昨晚到家了吧。
就算昨晚舟车劳顿没精力给自己打电话,今晨也应该打了吧。
就算今天白天忙于去医院照看父亲、会亲友,今天晚上睡前也应该打了吧。
这都晚上十点钟了,这么还没有杨薛蝉的电话?
想到这儿,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起波澜。
何美丽并不是死要面子的人,她不介意把电话打给杨薛蝉。
不打还好,一打更是惊心。
拨通杨薛蝉的电话后,语音提示说该号码为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怎么可能!
这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就存在她的手机里,存在“大坏蛋”的名下!
再拨,再提示。
不甘心,再拨……
电话被何美丽打到发烫,电量告急,仍旧是提醒为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何美丽的一颗心,直沉谷底。
信他,终究不如信自己的第六感呵。
何美丽不想再哭了,眼泪却不由自主淌下来。
她与他,唯一的联系就是电话!
何美丽内心一阵一阵地涌出慌乱感。还以为你侬我侬,情谊在,联系就会永远在。
如果杨薛蝉从此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一想到此,她便觉得世界开始倾斜,摧枯拉朽要倒去……
杨薛蝉像水,无声,无形,却有力地给她的生活带来冲击。她太习惯他的呵护,他的宠溺,他的饭菜,他的味道……
何美丽躺在床上,不自觉把被子抓到胸前,人也同时往下缩,几乎要盖住眼睛。
忽然,她想到他到底还留了房产证不是?总不会撇下几百万就不要了吧?
何美丽翻身下床,急急拉开底层抽屉,抖着手去摸房产证,打开一看——昏暗模糊看不清,原来忘了开灯。
何美丽被自己气笑。
打开灯再看,何美丽觉得自己一定是花了眼。她揉揉眼,再看,再揉。
房产证上清清楚楚,房屋所有权人一栏写着“何美丽”;共有情况一栏写着“单独所有”;房屋坐落一栏真真切切是此处地址,登记时间却近在眼前。
上次看这个朱红薄本,房屋所有权人还分明写着杨薛蝉。拢共没有过去一个月,再看,竟然神奇地换成了自己,还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何美丽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这哄小孩呢。
也不知是现在假证做得如假包换,还是因为自己就没有摸过房产证所以无从辨真伪。
这样一张假证在手,何美丽连底层抽屉的钱也开始怀疑是假币了。
何必呢。她哀怨地想,何必呢。
她轻轻将房产证抛到床头柜桌面上,没抛准,房产证的一半搭在桌边缘,晃两晃掉下去了。何美丽也懒得捡。
经由此打击,何美丽反而没那么悲伤了。
她躺在床上,悠悠喘气,想起来乌云娜说,“薛蝉”在蒙古语里是“聪明”的意思。
可真是聪明!
何美丽冷哼一声。看来明天也不用兜着一兜的钱去银行了,免得遭报警。
杨薛蝉为什么这么做?
何美丽给自己的答案是他好面子啊,为了混走他送给自己的一万块真钱,只好弄一抽屉假币了。
为什么还多此一举弄个房产证呢?
这……奇葩之人自有奇葩的逻辑,不是她能理解的。
绕了一百圈,还是没有逃出遇人不淑的命运啊。何美丽翻了个身,后背朝外,蜷缩成一小团,躺在床上一动不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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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她渐渐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因为要忙着投简历,找工作,寂寞也没有她想得那么多。
又过两天,她甚至慢慢习惯,不再偷偷摸摸骗自己“最后一次拨打试试”。
只是,她发现自己笑不动了。
而且,之前最馋、最爱美的她,对吃啊、穿啊都不怎么有兴趣了。
朱贝妮兴冲冲地向她推荐“衣二三”网上租衣APP,她也只淡漠地“哦”了一声。
又过了三五天,第一个面试来了。是卖服装的导购员。因为是高端商场的中高端女服店,她有些破罐子破摔,想,给OFFER就去上班,管它上的什么班。
到杨薛蝉离开上海的第二个周五,何美丽上班了。
做一休一,上班时间为早上9点到晚上10点,正常交金,底薪到底是2800元还是3200元,何美丽自己也懒得看第二遍。
她觉得,自己心已垂死,急需外界生活介入,好避免自己剑走偏锋。
这份工作,算是救命工作吧,薪水几何,她来不及在意。
第一天上班,她听着店长给自己介绍品牌由来,“由甲”,可真是个奇怪的品牌名。听说集团名下有很几个品牌,其中一个品牌“由旦”转卖中高端小礼服,市场份额非常好。店长说起品牌所属的雪花服装集团神情那个骄傲。
由甲,由旦,雪花……何美丽只觉得自己被这些名字雷得里嫩外焦。
何美丽终于不再死陷在对失去的爱恋的沉湎回顾中,她甚至噗嗤笑出声。到底怎样的起名审美,她是欣赏不了了。
店长奇怪地看她一眼,继续大讲特讲如何接待潜力客户。
何美丽看着店长鲜活的面孔,听着店长激昂的讲述,于苟延残喘中觉出自己慢慢在复活。
这一天,何美丽下班回到家,戳开微信对朱贝妮喊出:“妈妈的,老娘又失恋了。”算是标志着她真正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