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好巧(穿越)——七杯酒
时间:2018-01-13 15:39:51

  四宝却钻了牛角尖,越想方才那场景越觉着不该出错,忽然觉着手心一痒,陆缜挠了挠她手心,慢悠悠地道:“而且你想的太容易了,蟹八件也不是你看几眼就能运用熟练的东西。我原来在京里赴宴的时候,也被京里的世家用蟹八件刁难过。”
  四宝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你中招了吗?”
  陆缜摇头:“我命人提早打听了那天的菜色,提早练了几天,不知道废了多少只螃蟹,成安沈宁他们吃的一见到螃蟹腿就打颤。”
  四宝囧道:“真乃神人也。”
  她笑够之后怎么都觉着不像真的,犹豫了一下,才把手覆到他手上,低声道:“谢谢你。”
  陆缜挑眉看她,她却转而捧着黄酒小口啜了起来。
  经过这回下马威之后,再没人敢试探来试探去了,转眼席面吃完,陈家还叫了戏班子来唱南戏,看戏的时候男女客人是分开坐的,女客都坐在二楼。这回没人敢在四宝跟前生事,甚至还有几人见她在陆缜跟前如此得脸上前来丰盈凑趣的,而冯姑娘一早就坐的远远的。
  陆缜不喜欢咿咿呀呀拖长了腔调的南戏,他百无聊赖地抚着腕子上的佛珠,想借着休憩起身出去走走,没想到没走出几步忽然听到后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小声低语:“我们…沈家…这样的座次,实在是欺人太甚。”
  沈家?淮安沈家?陆缜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打扮清雅的中年男子面露不忿地小声牢骚,这男子相貌倒是不错,就是长了一双倒八字眉,生来就一脸苦相,看谁都欠他钱的样子,白浪费了那一张好脸。
  南方世家林立,淮安沈家在淮安算是一等一的体面世家,但迁到南方却有些不够看了,只能勉强沦为二流,新一代的晚辈里也没见几个有出息的,只能说南迁是一场豪赌,而淮安沈家却赌输了,但是即使如此,对于孤身一人的沈夙来说,它依然是个庞然大物。
  陈家排座都是按照身份地位排的,身份不够还抱怨人家不往前排,想想真是可笑。陆缜随意听了几句,本不欲理睬的,就听他身边人半是打趣半是揶揄:“你们沈家当年不还出了个正四品?要是他现在还在,你们沈家的座次没准得往前提好几位。”
  这正四品说的就是沈夙,淮安沈家和沈夙差不多能说是势同水火,他听到这话面色一沉,冷着脸不说话了。
  陆缜起了些兴致,随意捡了张椅子坐下:“你们沈家曾经出过正四品?”
  沈家主和方才说话的那人齐齐吓了一跳,沈家主见到陆缜主动和他搭腔,既受宠若惊又战战兢兢,一颗心在腔子里跳了半晌才道:“回厂公的话,是的。”
  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比沈夙实在是差的太远,要不是沈夙时运不济,哪能容淮安沈家蹦跶到今天?陆缜心里也难免有些感慨,语调却越发温和;“他可是叫沈夙?我跟他在京里有过几面之缘,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听说你跟他是本宗,便过来闲话几句。”
  沈家主怔了怔,不情不愿地挤出个‘恩’ 来,眼底似是嫉恨又似不屑,深吸了口气才掩住眼底的神色:“回督主的话,他的能耐倒是不差,不过当年也全靠着谢家周济,若不是谢家帮衬,他一无关系二无门路,这辈子都不可能官拜四品。”
  他喝了口茶又道:“他不光自己娶了谢家女,后来又得谢家嫡长房赏识,多年前许了他家长女和谢家嫡次子的婚事,如此两家关系更进一步了。”
  陆缜的笑意凝在嘴角,面色如霜雪,眼底如寒潭,盛夏的天气里生生能冻死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四宝和谢乔川…竟然有婚约?!
  沈家主没注意到他神色不对,仍旧喋喋,这次眼底却染上笑意:“可惜后来谢家牵连进一桩谋反案里,连带着他们沈家也跟着倒了霉,嫡子嫡女都给生生折了进去,只剩下一个娼妓所出的孩儿,呵呵,时运不济啊。”他当然不会说他当年还在其中命族人推了一把,好让沈夙彻底绝了后。
  陆缜已经不想听他说这些幸灾乐祸的废话,面无表情地起了身。
  四宝和谢乔川关系好他知道,但是两人有婚约这事儿他却半点不知,两人关系好是因为曾经有婚约的缘故吗?那谢乔川岂不是一早就知道四宝的女儿身了,他当初还为此沾沾自喜了许久,原来早就有人抢先了一步!他记得四宝曾经说过想要出宫生活,那谢乔川是不是会陪着她一起出宫谋生,白头偕老?!
  若是两人相互不认识,却在宫里也成了朋友,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吗?还是他们俩真正有缘分?兜兜转转遇到这么多事还能凑到一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陆缜的心里比方才还堵,他倒宁可四宝是知道实情故意瞒着他了!
  两人早有婚约,那他又算什么呢?!
  陆缜的脸色几乎要把空气冻结了,他周遭的人再没人敢说话,一席宴席匆匆结束,四宝下来找他的时候见他脸色极难看,不由得讶异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吃螃蟹吃太多坏肚子了?”她絮絮道:“看来蟹腮真的不能吃啊。”
  陆缜恨不得把她抓过来好生问问她和谢乔川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话到最近还是硬生生按捺住了,语调低沉道:“我今天见到淮安沈家了,他们…跟我说了好些你以前的事。”
  他说完紧紧地盯着四宝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四宝给他看的莫名其妙,眨了眨眼疑惑道:“淮安沈家知道我小时候的事儿?他们说什么了?”
  她是真不知道和谢乔川有婚约的事,本来她继承的记忆就是残破不全的,后来见到沈夙,虽然又唤醒了一部分记忆,那也大都是跟沈夙沈母沈华采有关的。
  陆缜见她神情坦然,原本绷着的一口气稍微吐出来了些许。婚姻大事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没有插嘴的余地,四宝当时年幼,家里人也未必会把这事告诉她,反正只要听家里人安排便成。那么谢乔川呢?谢乔川知道两人有婚约在身吗?
  四宝莫名道:“我小时候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陆缜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四宝最郁闷人说话说一半,恨不得抓着他领子让他说完,见他脸色当真不大好,这才把郁闷硬憋了回去,两人并肩上了马车,在马车里面对面坐着却谁都没言语,四宝直觉他很不对劲,却又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只好自己在脑子里瞎猜。
  没多久马车就驶出了巷弄,有个小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东厂的护卫忙拦在车前,小男孩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看着众人,半晌才拿出两块被同心结拴着的玉佩,拉着小奶音道:“这是那边一个哥哥让我交给你们的。”
  二档头怔了怔才接过两枚玉佩,又小心按照小孩所指的方向探查了过去,果然那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陆缜接过玉佩看了眼,这是一对儿各分两边的鸳鸯玉佩,很多家里在孩子年幼时定下婚约的时候,不喜用婚书定帖,反而更喜欢用贴身的佩饰。
  他捏着玉佩的指尖紧了紧,又翻过来看着,果然上面刻着一个谢字一个沈字。
  谢乔川在向他挑衅。
  陆缜微微阖上眼,掩住眼底的阴冷狠绝。
  ……
  四宝也不知道这两对儿突然送来的玉佩究竟有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谢乔川也南下,已经跟东厂的番子对上了,她只知道陆缜收到玉佩之后,原本就不算好的心情更是跌到谷底,回屋之后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一个下午都没踏出半步。
  四宝没啥恋爱经验,纠结到晚上的时候,才借着送饭的借口,捡了几样比较合他胃口的菜端进书房:“我瞧你在席面上都没怎么吃?你饿不饿?要不要用晚膳?”
  陆缜心知这不干她的事儿,缓和了神色道:“我不饿,你放下吧,我等会用。”
  不管这一对儿鸳鸯玉佩是真还是假,哪怕是谢乔川自己后来造出来的,他都是在他见过淮安沈家之后送来的,陆缜可不信这事儿只是偶然,谢乔川…他以往真是小瞧他了。
  四宝犹豫了下,没有放下托盘退出去,反而搬了把小杌子坐在他身边,伸手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拍:“你…到底怎么了?”
 
 
第八十一章 
  陆缜静默片刻,淡声道:“没什么。”如果四宝不知道或者不大清楚这事,他又何必说出来,倒让她心里和谢乔川多一条牵绊,婚假之约对世家子女何等重要?若是四宝知道…算了,没有这个若是。
  四宝见他不言不语,心头也闷得慌,把托盘往他跟前推了推:“没什么就吃饭吧。”
  陆缜夹了块子清炖的茼蒿放在嘴里慢慢嚼了,炖茼蒿的汤是极鲜美的高汤,他却也尝不到鲜味,只余满嘴的酸涩。
  可是别说是年幼时订婚了,在魏朝就算是指腹为婚都不算什么新鲜事,陆缜想了想竟不知恼谁,只能恼自己没有刚一生下来就把她带到身边好生养着,让她不用吃这么多苦,更不会和谢乔川有什么婚约。
  四宝在一边只喝了碗鱼汤,她受不了这份沉闷,放下汤碗小心问道:“是不是晌午蟹八件那事儿…有人取笑你了?”
  陆缜收回不着边际的心思,见她神色沮丧,摇头道:“没有的事,并不是你的错,也跟你无关。”
  他又静默了片刻,终是没忍住问了句:“若你…有一天突然发现你小时候已经被父母指过婚,你会如何?”
  四宝也不是笨蛋,她还记得他说过宴席上见过淮安沈家人,她把今儿的事儿串联了一下,低声问道:“你见到淮安沈家,他们跟你说过我小时候跟人有婚约?”
  陆缜放下筷子不言语,算是默认了。
  四宝听完倒是松了口气,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儿才能对症下药,总比一个人苦心巴力的瞎猜强,她想了想才费解道:“自打我被父母顶替弟弟送入宫里,我就跟沈家没什么关系了,再说他们不是对外称我病逝了吗?这婚约应该也不作数了吧?况且就算没发生冒名入宫这回事,沈家如今颓唐成这样,难道人家还会跑过来做亲?你想的也太多了吧。”
  就算她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沈家小姐,她对这种包办婚姻还是十分抵触的。可能因为故人重信义,所以陆缜对这事看得比较重?
  问题不是婚约的事情,是定亲的人是谁…陆缜抿了抿唇,半晌才道:“你说的是。”
  四宝狐疑地看着他,他缓和了神色,不想在她跟前表露太多,转而道:“你吃过饭了吗?”
  四宝也不想为这事儿在纠结,配合地转移了话题,故意可怜巴巴地摸了摸肚子:“我也没吃呢,就晌午的时候吃了几个螃蟹,吃的还特别不痛快,那么多人我也不敢敞开了吃。”
  陆缜笑了笑:“我记着街头五味居的松子桂鱼和清蒸鲈鱼很有名气,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吃吗?咱们去尝尝吧。”
  对四宝来说没有什么事是下一次馆子解决不了的,如果一次不行,那就两次。
  四宝欣然点头,临出门的时候又把面纱戴上了,其实寻常出去戴不戴都可以,只是最近柳絮满天飘,她不戴面纱出门总是被呛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权当口罩戴了。
  五味居离陆缜的宅子不远,两人带着几个随从就出了门,正好被邻居木世子府上的管事看到了,眼珠子转了转,回去就禀报了木起笙。
  木起笙饶有兴致地道:“他们要去五味居用饭?”
  他自打听秀娘形容了提督夫人是何等貌美之后,心里就痒的难耐,只是陆缜最近一直有应酬,他又找不到借口经常去拜访,更谈不上跟人家接触了。
  管事点了点头:“方才奴才采买回来无意中听了几耳朵。”当邻居就是这点好,有意无意都能听到许多消息。
  木起笙兴冲冲地一合折扇起身:“命人架上马车,我也要去五味居用饭。”他为了怕引人怀疑,还特地叫上了秀娘一道儿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四宝最近吃油了嘴的缘故,觉着五味居的其他菜都平平,只有一道清蒸鲈鱼和主打菜松子桂鱼十分不俗,她吃的开心,把鱼背上的肉给陆缜夹了一块,嘿嘿笑道:“这菜还挺下饭。”
  陆缜见她吃的开怀,心里的郁气也稍稍散了些,见她要夹鱼肚子上的肉,出声道:“你知道除了蟹八件之外,那些世家还有哪些试探人的规矩吗?”
  四宝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自在多了,闻言好奇问道:“什么规矩?”
  陆缜用乌木筷子轻轻一点鱼腹上的肉:“好些官宦人家上菜的时候会上一整条鱼,观察客人的吃法,若是客人吃的不讲究,第一筷子先夹鱼肚子上的肉,说明此人出身平平,不会吃也不讲究吃。”
  四宝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了,囧道:“还有这种操作?”
  她一边给自己夹鱼肉一边吐槽道:“浪费一整条鱼就为看人家吃的讲究不讲究?有病吧这是。”
  两人边吃边吐槽世家的奇葩规矩,等吃完了心情也畅快许多,并肩往楼下走,缺见一楼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耍起了酒疯,拉着酒楼里请的女先儿就不撒手,出言调戏道:“小娘子别急着走啊,再来几首曲子,有好些爷都没听过呢。”
  女先儿脸涨得通红,想抽手却抽不回来,只好压着火问道:“爷想听什么?”
  醉汉作势要摸她的脸:“你就来唱一首‘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唱的好了爷不光放你走,还给你一笔赏钱,要是唱的不好,今儿就留下来唱到爷满意为止?”
  这人大概是有些势力,旁观好些嫌恶摇头的,却没人敢上前阻拦。木起笙为了不引得陆缜怀疑,也没好往二楼的雅间坐,只是带着秀娘在大堂里楼梯边儿坐了,他对一楼的动静丝毫不关心,只略带厌恶地瞥了一眼,见到四宝下来眼睛才微微一亮。
  这醉汉是他新近认识的,酒品差还好色,稍微喝醉就开始撒酒疯调戏姑娘,他特意带此人来就是为了先闹点乱子,他方能浑水摸鱼。
  四宝瞧这一幕眉毛直皱,不过那女先儿出来闯荡也不是吃素的,瞅准机会冲着醉汉的小腿踢了一脚,趁机飞快地跑开了。
  醉汉踉踉跄跄地扑腾了几下,一下子扑到楼梯栏杆上,陆缜四宝正站在楼梯边,他一下子扑到两人旁边,本来小腿吃痛他正准备发火的,一抬眼又见一位窈窕少女站在眼前,醉汉嘿嘿笑道:“小美人怎么突然戴上面纱了?来来来别怕羞,让爷我瞧瞧你长什么样?”
  木起笙也没想到他这般上道,本还想怎么把事闹大浑水摸鱼,他自己就先引过去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