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宝被他话中的决绝惊住,嘴唇微微动了动:“你…”
谢乔川已经打开门转身出去了。
四宝在屋里站了会儿也跟着出去了,洪秀已经带着人外闹了好一会儿都没闯进来,见她出来忙凑过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你没事吧?”他说的太激动,一对儿缠丝步摇丁零咣当甩了四宝一脸。
四宝没好气地抹了把脸道:“我没事。”她其实本能地觉着谢乔川不会害她,所以才没让洪秀等人硬闯进来。
她现在也没心思办差了,一脸若有所思地往东厂走。现在三皇子和四皇子明争暗斗不断,三皇子明显占了上风,他对外素来是以温雅翩翩的形象示人,隐忍多年一朝得势,难免露出骄横轻狂之态来。当初他虽然没有直接跟陆缜提联手的事,但是颜娆却是说过这话的,两人当时已经沆瀣一气了,这提议八成也是他的意思,后来陆缜直接拒了,他心生不满,又命谢乔川去南下,屡次跟陆缜作对,从这点就能看出其气焰高涨。
不过更有趣的是元德帝的反应,他老人家估摸着也是挺纠结,虽然颜娆得宠三皇子势大,但他在储君之位上依然没有松嘴,任由爱妃怎么撒娇弄痴都没用。
所以如今的局面只能用待定两个字来形容,所以谢乔川把牌压到三皇子身上,四宝其实并不看好,他如果还在东厂,虽说未必会有什么大升迁,但至少性命是无碍的。
四宝边走边想,等回到东厂的时候本来想问问陆缜的,没想到却只见到沈宁在,面上带了几分焦虑,她走过去问道:“沈叔,出什么事了?督主呢?”
沈宁叹了口气:“皇上方才批折子的时候突然昏倒了,督主正过去瞧着呢。”
四宝脸色也不大好看,不管元德帝才干如何平庸,他这时候却是不能狗带的,一旦狗带那就真的要大乱了。
她拉着沈宁小声问道:“宁叔,我前几日老远瞧了眼皇上,瞧着不像是有什么大病的,怎么突然就昏过去了呢?”
沈宁的对食是御前女官,他自然也知道些详细,略一犹豫便哭笑不得地道:“圣上和丽贵妃这些日子夜夜纵情欢谑,服用了不少强身健体的药物,是药三分毒,何况圣上的身子本就不如年轻时候,如此一来便伤了本里…”
他说的比较委婉,不过作为老司机四宝一下子就听懂了,不就是年纪大了XXOO太多导致x尽人病了吗,她在心里切了声。
……
那边陆缜站在绣着龙凤纹的床帐外,底下站了两三个凄凄惶惶位份却最高的宫妃,内阁的人也分立两边,等太医一起身,众人都抬了头,却只有陆缜才能开口问道:“如何了?”
太医眉心皱着,嘴上却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皇上自有上苍庇佑,定能逢凶化吉,渡过此劫,还请诸位大人和娘娘不必担心。”
颜娆禁不住皱眉道:“你说的这话跟没说有什么区别?皇上究竟身子如何,你总得拿出个章程来!”
太医不敢多瞧,顿了下才无奈道:“皇上患的是消渴症,心跳脉搏也似不大正常,臣不敢妄下定论。”他想了想又道:“消渴症没有什么对症的药房,只能先把身子养好,勤加锻炼,少碰荤腥甜腻的食物,还有…禁欲。”
他后面两个字说出来颜娆脸色忽青忽白,淑贵妃面带讥讽地看了她一眼,用绢子掖了掖眼泪,不住垂泪道:“太医说的是。”
陆缜不欲听这些女人明讥暗讽的,知道了元德帝的症候,等他醒来之后他又说了几句才欠身告辞。
四宝和沈宁正说话的时候,陆缜就已经回来了,四宝为表关心问了句:“皇上怎么样了?
陆缜睨了她一眼,淡然道:“皇上现在已经清醒过来,瞧着气色要好了些,只是亏空的本里却一时半会难补回来。”他沉吟道:“皇上本身就有消渴症,这般恣意实在是不该啊。”
四宝欲言又止,他挥手让沈宁先下去,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四宝摸着下巴琢磨道:“你说颜贵妃会不会是故意的,她和三皇子联手…”
陆缜颔首道:“倒也不无可能,不过她应当没那么大胆子敢谋害龙体,这事应该是她为了争宠无意为之,哪里想到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他忽又笑了笑:“不过也算好事了。”
四宝若有所思地瞧着他,就听他突然问了句;“你方才见到谁了?”
四宝暗骂一声洪秀个告状精,咳了声竭力轻描淡写地道:“不就是谢提督呗。”
不过这种语调显然也没让陆缜高兴到哪里去,轻轻捏着她嫩滑的脸颊:“不就是谢提督呗?你还想见谁?”
四宝自觉问心无愧,但是想到被谢乔川亲的那一下就有点心虚,躲开他伸过来的手谄媚笑道:“当然是你了,除了你还能有谁?”
除了两人刚认识的那会儿,陆缜已经好久不见她这种狗腿子笑容,欣赏了会儿想到她这么谄媚肯定有原因,心里更不痛快了:“你跟他做了什么?!”
这话问的…总感觉她把督主绿了似的,她给问的囧了下才道:“我们什么都没做,就是他拉着我说了几句话而已。我劝他早点抽身,免得以后被卷进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跟我说了…”
她隐去被亲的那段不提,说着说着表情古怪起来:“他爹和我爹原来是好友,早在我们幼年时期,两家便给我和他订下婚约,所以我是他的…”
陆缜冷哼一声:“未婚妻。”
四宝见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反客为主地质问道:“说起来你见到淮安沈家拿到那对儿鸳鸯佩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事了吧,亏你还瞒了我这么久,这些日子见天地跟我寻事吵架,你说这事是怪你还是怪我?!”
陆缜一脸的理所当然,还来了个举例论证:“假若我有个未婚妻拿着信物寻上门来了,说我们二家订过盟誓,她非要以此为凭嫁给我,恰好你知道此事,而我又不知道有这么个未婚妻在,你会怎么做?”
四宝听的咬牙切齿:“敢娶就阉了你!”
陆缜:“…”
这么代换一想四宝倒是理解了,要是她她估计也不会说,但良心上肯定是要受到拷问的,没准还有纠结一番道德问题,偏偏陆缜完全没有这个心里枷锁,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陆缜:“这么骗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陆缜微微笑道:“其实我也难受得紧,只是不想让你看到为我担忧罢了。”
四宝:“…”这个表情配上这句话真是毫无说服力啊。
陆缜知道她重情义又爱钻牛角尖,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又轻轻一提,抱坐在自己腿上:“你也不必想太多,就是长大后订过婚反悔的也不再少数,更何况少年时订的婚约了,就算没有谢家事,你们也未必能成,沈夙那样的性子,若是把着比谢家更好的高枝,难保不会把你另许他人。”
他现在对沈夙感觉查到了极点,抹黑起来简直不遗余力。
四宝挑了挑眉:“更好的高枝?谁啊?”
陆缜一双笑眼看着她:“我啊。”
四宝正想吐槽他的脸皮,但转念一想沈家那对父母没准真能干出把她嫁给太监的事,顿时又无力吐槽了。
他又伸手揉搓着她的脸:“所以不许再想婚约的事了,你跟他没有半分干系,以后你的每件事都只和我有关。”
四宝无语地看着他,扶额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越来越幼稚了,学小孩威胁人的话也能说出来。
两人痴缠了会儿,四宝觉着身。下有点不对,茫然了片刻才红着脸道:“你怎么又,又…”
陆缜声调带了几分喑哑,伸手在她细腰上游移:“你的日子到了吧?”
四宝知道瞒不过他,眼神乱飘了半晌,吃不住才红着老脸点了点头,他目光里都带了缱绻,打横把她抱起来,轻笑着暧昧道:“今天让你在上头,算是偿了你的夙愿了。”
四宝:“…”以后绝对不能轻易得罪陆缜,不然他能记一辈子。
在上头耗力极大,而且也更…深入,四宝被颠荡了会儿就被过分的欢愉刺激的受不了,开始哭天抹泪地求饶。
明明两人这几天都是干活干到半夜,一个神采奕奕,一个就被折腾的萎靡不振,四宝一边飙泪叫停车一边觉得自己真是根废柴。啊,好想哪天能大展雄风,让陆缜在她身下哭喊求饶啊!!
她一边脑补一边告饶,对比之下更觉得人生凄凉,幸好陆缜见她是真累的狠了,折腾了这一回便饶过她,拉开她的手亲了亲她被泪水和汗水打湿的面颊,勾唇笑道:“说一句好话就放你去睡觉。”
四宝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精神理念,深吸一口气道:“你…要小心保养身子…别老做这种事…不然小心跟皇上一样了。”
陆缜:“…”
她见他脸色忽红忽绿的,立刻道:“劝你保养身子这还不是好话?”
陆缜哼笑了声:“没见过比你更爱抖机灵的了。”
他作势又要翻身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四宝立刻举白旗求饶:“我重说我重说。”
她做了个比心的手势,把手递到他眼前:“给你我的小心心啦。”这句够诚意了吧。
陆缜:“…”
他伸手摸了摸四宝的一头青丝,半是宠溺半是无奈笑道:“小傻,人心不长这样。”
四宝:“…这不是重点…不对卧槽你怎么知道人心长啥样,你不要吓我啊大佬!!QAQ”
四宝被他逼得无法了,忍着天雷滚滚说了句:“好哥哥,人家爱死你了,今日暂先绕了人家吧,咱们以后,以后再…”说了一半觉得实在太掉节操了,后半句怎么都说不出口。
幸好陆缜见她是真乏得紧了,也不再闹她,揽着她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没想到天快亮的时候朝中就收到西北局势紧张,两军已经交锋了十好几场的战报,而且这回是鞑靼瓦剌联手来犯,这么大的事儿一出,朝中上下都忙活起来,陆缜自然更不得闲,一大早就要和兵部尚书去京郊打开粮库,以确保粮草能够顺利送到前线。
四宝困的要死,硬撑着想要爬起来忙活,陆缜瞧她眼底下一圈青黛,暗责自己几句,压下她的肩道:“还没到上差的时候呢,你再睡会儿吧。”
四宝摇了摇头,硬撑着眼皮要起来,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才勉强下地,用凉水泼了把脸,总算清醒些了,边打哈欠边道:“我也不睡了,宫里的事儿也不少,总不好让你在外头忙完了还要管宫里的调度。”
陆缜帮她用温水揩了把脸,笑着道:“这倒真有些男主外女主内的意思了。”
四宝伸着懒腰断断续续地道:“你胆子…倒是不小,以为朝廷是你家府邸啊,还…男主外女主内…”
她说完颇是嫉妒地看了陆缜一眼,明明都是一样的忙活,昨晚上也都…咳咳,怎么他就看着比自己精神充沛呢?!
陆缜洗漱穿戴好就要出宫,还是四宝命人给他带了点便携的吃食装上,自己坐回去开始核对十二监送上来的账目,这一对就对到了中午,洪秀在旁边念叨着一日三餐按时吃对美貌是多么的重要,她给絮叨的脑仁疼,正要命人叫饭,就见成安匆匆走进来,面带焦虑地低声道:“四宝,丽贵妃要见你,特特派了人来请你去昭华宫一趟。”
四宝才放下笔,闻言怔了怔,颜娆要见他?
她问道:“贵妃要见我?说是什么事了吗?”
成安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来人是贵妃宫里的总管太监,没说是什么事,我正让人跟他周旋探话呢。”
四宝本能地觉着不好,颜娆那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犹豫片刻才缓缓摇头:“先去问问什么事,若是没打听出来,你就帮我回了,就说我有事…罢了,还是说我身子不适吧。”
成安点了点头,四宝还是不放心,司礼监前厅旁边有座小小的暗间,能看清前厅的情形,她小心走到暗间去看,就见丽贵妃那里的赵总管在正厅坐着,面露不耐:“…你们问这么多做什么?左右让你们秉笔过去就是了!”
最近丽贵妃恩宠盛极,连带着她宫里的人都格外倨傲,看人都不拿正眼看的。
不过东厂却不是能由得他撒野的地方,成安撇嘴笑了笑:“那可不行,我们司礼监拢共就三个秉笔,这些日子忙的连轴转,四宝秉笔前日才病倒了,我们督主都叮嘱他要好好休息呢。”
他也是伶俐人,从容道:“我问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跟你确认一下到底是什么事,我们四宝秉笔病的出不了屋,若是这事旁人能做,我们自会安排人手办的妥妥帖帖让贵妃娘娘过眼。”
总管太监吊起了眼睛:“娘娘说过不成,这事非得四宝监官才能办!”
成安摊手无奈道:“这可就不巧了,我们秉笔病的下不来床。”
总管太监气的手指直颤:“好好好,我倒要看看这位秉笔是个什么奢遮人物,贵妃娘娘的面子都敢不买!”
他说着起身就想往里闯,被几个番子拦住,成安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这么死活不说我真是越发好奇,什么事旁人都办不了,只有四宝秉笔能办?”
他说完啧啧两声;“合宫上下没有不知道四宝秉笔生的俊俏招人,是个少见的风流人物,你这般跟闭嘴河蚌似的不说由头只要人,也不怕传出去让人误会了贵妃娘娘?最近宫里可查的紧呐!”
总管太监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但却不敢再强行要人了,威胁几句无果后撂下句狠话愤愤甩袖走了。
四宝这才从暗室出来,拧眉道:“丽贵妃到底有什么事非要我过去?”
成安摇摇头,叮嘱道:“总之你不要贸然前去就行,先拖着等督主回来再商议。”
这话跟四宝的想法不谋而合,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沈华采收到的那份御供的文房四宝,心里一警,扭头吩咐道:“安叔你去叫人传话给督主,再叫几个机灵的去最近和丽贵妃闹的最欢的淑贵妃德妃还有宁妃那里挑拨几句,由得她们先去跟丽贵妃闹腾,让她暂时腾不出手来纠缠这边,我等会再化个妆装副病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