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已经上书圣上,许是不日便可请旨下来。”韩黛玥满目勾情,循序渐诱,“世子这次回京,不要再走了。”
胳膊攀附其上,容桓俯下身子,韩黛玥羞赧中透着得意。可很快,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僵直在原处。容桓起身抖了抖袖子,又一指点过,韩黛玥昏然倒下。
无用闪身进来,“世子,来了。”
容桓熄灭烛火,趁夜奔至。距离大帐十里的地方,楚襄立在一株树上,此时风声飒飒,枝条叶蔓抖动,便见容桓立于另一面,遥遥相对。
楚襄语气含着股戏谑音调,“我看世子不像中毒受伤的样子,看来是赵灵运舍不得你。”
“长话短说,”容桓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感到胸口一阵闷痛,“我暂且动不了韩黛玥,你找个借口令赵灵运出宫。”
“其实我看这韩姑娘甚有姿色,其出身与世子也相配,世子何不就此娶了她,诚王爷等人也再不会疑心与你。”
“娶韩黛玥不过权宜之计,公子若不然与我赌上一赌。”
“赌什么?世子多虑了。赵灵运若不是对你上了心,断不会背主弃义,这般麻烦。”
赵灵运在容桓休养期间,常常一人独坐床榻前,若无其事地告知其部下将领所关何处,再由无用传信韩七。而韩七则把活人死人一堆送往行宫附近,没死的处理了干净,这也就有了后来诚王在朝堂上发难太子一事。
赵灵运此行无疑是大胆妄为,太子策反不得容桓,便要毁去弃之。赵灵运恐容桓有性命之忧,这才主动献计来个拦路阻杀,保容桓一命。
“她现今,如何了?”
“太子极为不满,命她去刑司受罚。不过是些皮肉之苦,太子舍不得。”
容桓像是想到什么,抵唇轻笑,“她野心勃勃,怕是对太子亦有诸多不满,为人行事最恼他人逼迫,公子该是知的。”
楚襄嘲讽讥笑他被赵灵运玩弄,容桓固然承认也不愿平白当了笑谈,这就反唇相讥,说的正是赵灵兮离将军府之事。
楚襄本就对此事讳莫如深,听完容桓所言,一个足下轻点,霎时逼近身前,手掌指力翻了数回,与容桓在这树梢之上缠斗起来。
容桓虽有伤在身,却也不遑多让。只见二人时而腾跃时而跳闪,一来一回,一招一息,过的招式已有百十来下。楚襄又专挑容桓受伤之处下手,出手狠辣不留余地,容桓连退七、八步,弯腰避开,又侧身以指点向额间,却是虚招,一脚横踢过来,二人分开。
容桓捂住胸前,伤还未全好,刚刚又动气牵扯了伤口。他咳了几下,咽下一口血水,“你我联手,不过各取所需,杀韩黛玥,却非赵灵运不可,这原是我答允她的。”
楚襄沉默半晌不语,罢了拱手揖礼,“如此,就此告辞。”
说完,飞身离去。容桓摇摇晃晃,咬牙喊了声无用,便栽倒下去。无用赶紧上前扶住,连喂了三颗药丸,勉强运气服下,回了帐内。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文出现的上官内舍人,实际借用的是上官婉儿的身份。□□公主,是太平公主,到顺安县主和赵灵运,多少能看出韦后和安乐公主李裹儿的浅薄影子。水獭的恶趣味,不道读者老爷们发现没有哈哈哈哈哈哈
第86章
早朝散去,容桓在人群中站了会。今日他面圣,上报朝廷北境驱逐鞑掳之事,圣上龙心大悦之际亲封了鹰扬卫不止,并赐婚与平江侯府。这一下,可以说两大勋贵世家强强联手,而背后的错综复杂,盘桓交结,更引人深意。有心思活络的,已经备选好了后路,是以不少大臣围绕之,甚至对他病体初愈多有关心。
至于太子,免不了被斥责勒令,退朝后也已回宫,诚王则被留在殿内议事。而容桓一直半眯着眼帘,不惊不喜堪称平淡,自有上位者的骄矜威压。
众人讨个没趣,一一散去后,就见来了个生面孔的内侍监拦住了他,身前一揖,尖细着嗓子道:“容世子,我们娘娘请。”
这些近身伺候的内侍监向来是极势力的,若搁在往日,容桓兴许还会耐性应付几分,今日却是不行了。
“你们娘娘?”容桓闲闲瞥眼过去,“我身子不好,还要劳烦公公白走一趟了。”
那内侍监皮笑肉不笑道:“世子还是去一趟为好,您说是不是?”
容桓垂下眼脸,嘴唇浅浅勾了记。瞧着趾高气昂的嚣张气焰,怕是除了承欢殿的韩贵妃再无他人了。
“世子,请吧。”内侍监一扬拂尘,侧了个身,引容桓先行。
本朝虽社会较为开化,多有女子街头巷尾抛头露面,但后宫到底不是外臣随意出入的。却是韩贵妃因其受宠的缘故,并不把这些规矩放在眼里,眼下她正抱着公主,和韩黛玥亭中闲坐。
承欢殿里有个小池塘,养了些鲤鱼莲花之类,这时秋季凉爽,花虽败了,还可做那喂鱼的乐趣。韩黛玥丢着鱼食,看一群红红花花的鱼群圈拢在一起,池波荡漾,心底涟漪层层晕开。
宫女一早回来报喜,直说圣上赐婚了二姑娘和英国公世子的亲事。韩贵妃吹了吹调羹,一面喂着小公主,头也不回地淡淡道:“看你这么高兴,可是得偿所愿了!”
韩黛玥一把洒干净了鱼食,拍了拍双掌挥推宫人,接过韩贵妃怀里的羹碗,“长姐说什么呢,这旨还没下到侯府呢。”
“嗯,原是你还知道什么叫羞赧?”
“长姐莫要打趣我了。”
韩贵妃得空瞟了一眼过去,“你呀你,要不是我一早叫了你过来,怕是恨不得立刻嫁过去吧。”说着,眼睛似有若无地扫了向院门,“我看,还是多留你在宫中些许时日。”
“长姐……”韩黛玥努了下嘴,杏核眼圆盘脸,这个模样倒有几分娇羞可人。
亭外过来一宫女,“启禀娘娘,容世子来了。”
韩黛玥一回头就见容桓站在院墙下,一袭公服,红墙绿衣,四周金黄落叶,他在咫尺之间,眉目灿如星辰,气宇轩昂。
韩黛玥下意识就要起身,脱口而出世子二字,这一眼被韩贵妃看穿,按下人使了个眼色,“公主吃完怕是要困,你且去哄哄她。”
不等韩黛玥反应,已把公主放入她怀中,再让宫女带下去。另一边,内侍监引容桓到了亭下,容桓略微弯身揖礼,并不看亭中景象。
“臣容桓,拜见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韩贵妃没听见似的,仔细看了容桓片刻,也没叫他起身的意思。
容桓多有消瘦,脸色有些青白,可知身体确实颇有受创。再见他礼数规矩挑不出多大错,怕是不好再拿捏,就要宫女搬了椅子过来,“世子无需多礼,来人,请世子坐。”
容桓不客气,撩袍坐下,还拢了下袖子,虚咳一下。
“本宫请世子过来,想必世子也是该明白。”韩贵妃嘬了口茶。
“臣明白,自不会辜负娘娘和王爷的心意。”
“如此甚好,却是有一事本宫要提醒世子。以前有什么心思,本宫都不计较,既然要娶了黛玥,就该收收心。可知她恋慕你许久,若非如此,也不会有今天。”
“臣明白,多谢娘娘提点。”
韩黛玥夜宿他帐内的事想必早已传到诚王贵妃等耳中,且今日一早进京面圣,韩黛玥过平江侯府不入,与他同一车架进宫。是以刚到宫门前,有宫女内侍说奉了贵妃娘娘的命在此迎候二姑娘。早朝之上,平江侯再三提起赐婚之事,往日因圣上默许太子极力主张撤藩王削世家,赐婚往往不了了之。此次却因容桓受伤虎狼军死了将领,圣上多有不满斥责,便是平江侯再请旨赐婚变得顺理成章。
容桓想到赵灵运当日所言,她动了杀心,欲除韩黛玥而后快。他却不能自己动手,唯有与楚襄联手,想方设法送韩黛玥进宫,再由赵灵运亲自动手,或许他还不至于如此被桎。
敛眸垂下,容桓不动如山,镇定自若。韩贵妃点了点头,回头叫宫女送来锦盒若干,“世子身上有伤,病体初愈,还是尽快养好才是。”
“臣多谢娘娘关心。”
“婚旨下到府里也快,本宫就不留你了。你且回去,着你母亲进宫一趟,至于黛玥这些时候也要留在宫里。”
对于韩贵妃的安排正中容桓下怀,他面上不显分毫,起身告辞。
终于出了宫门,无用早已候了许久,见容桓步履缓慢地走来,赶紧上前搭住,一面轻声说道:“世子,那边来信了,已按您的吩咐办了。”
容桓眯了眯眼,按住无用胳膊的手略微使了力,脚下打跌,唇边流下血迹。
“世子!”
“无妨……”
容桓话虽这么说,脸色却肉眼可见的白了白,他虽清了毒,到底被刀捅穿的地方挨近胸口,不是躺了十天半月就可养好的,再者吸食了过多的迷神,元气大伤。这期间,骑马、跋涉、动用真气,这会儿是顶不住了,整个人送了精神垮下来,靠着无用,闭眼喘息。
无用半抱半拖着容桓上车,督促车把式赶紧把人送回英国公府,再三斟酌后,收了请太医的心思,一个转身轻点,去玄武大街上寻大夫了。
恰巧楚襄刚从东宫出来,一侧首,身边的下人心领其意,跟上无用。他也不着急,牵马慢慢走着,少卿下人去而复返,低声睡了几句,楚襄便停了步子,思忖片刻,再递了腰牌过去。“你去东宫请赵大姑出来。”
太子是允了赵灵运离宫,却是不可一径待在宫外。楚襄等的这会功夫,把前因后来捋了捋。早在赵灵运出谋暗杀埋伏容桓时,既定的主意是楚襄把容桓等人捆了回来,可缘于赵灵运的私心,太子默许其囚于容桓在万年县一处宅院。不过那时正逢赵灵兮出逃,他无暇顾及,就叫了赵承嗣替之。
赵灵运原也刺了容桓一记,簪子上的毒,与她事先服用的毒,虽不至于是剧毒,但两相结合一时半会也颇为棘手。容桓早先与“刺客”颤抖一番,即便有老将军的灵丹妙药,多少有些不济,不过正是赵承嗣那当胸一剑,才可见今日容桓孱弱模样。
楚襄本人听到赵灵兮逃了后,立时就调查了清楚,恨不得杀了赵灵运。这也是容桓找到他后,他愿意与之合作的原因之一。他好不了,如何能见的她好?容桓再不甘心,对赵灵运不舍中还是含了些心寒。
赵灵运这个手段狠戾的,合该让她情爱上受挫遭罪,方能消解他心头恼怒。
下人回禀,就说大姑回信儿,一会到品阳楼见。楚襄点了点头,翻身上马,烟尘四起,很快消失不见。
此时的英国公府,车把式停了车架,就去门口喊了护卫召人。那护卫原是不耐他一个车夫也敢使唤自己,再细细听之后发现是世子,赶紧喊了管家管事,一群人急急忙忙抬了人送到院内。
容桓出事,公府里除英国公和容大爷外,知情者并不多,因而这门口一幕,整个英国公府差不多都知晓了。华荣夫人急急忙忙下了地往容桓的院子去,剩下戴氏不紧不慢主持残局,却是几位夫人来府里打探虚实,容瑗趁机拽了两下戴氏,戴氏安抚地拍了拍,陆续遣人送了出去。
“母亲……听说十一叔是被青鸾小轿抬进来的。”容瑗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嘴唇动了动道。
戴氏轻不可闻地哼了声,“你父亲呢?”
“父亲今早去了平江侯府,这会还没回来。”
“你去叫人到门房候着,就说大爷回来了,让他先回院里来,别的事管得住自己的嘴巴别乱嚼。”
戴氏嘱咐完这些,方去往容桓院里。
才进了门,远远听见华荣夫人怒吼喝问,“养着你们这些个废物玩意,连世子都伺候不好,还不快去请太医!”
“母亲!”戴氏赶紧快走两步,伸了手拍抚着华荣夫人的胸口,“母亲息怒,这时说这些却是无用,还是等十一弟醒来后,再打算也不迟。”
华荣夫人瞥了眼戴氏,眼睛里还冒着火,对她的说辞也并不受用。一手挥开了去,俯下身细细摩挲着容桓的脸,心焦如焚一览无余,不多时眼里就挂了泪,倒是让身边的戴氏看的暗地咬了咬牙。
同时嫡亲儿子,偏宠这一个,以前她还能做个安分媳妇,谁让娘家远在边境。可自从容瑗被送去家庙后,戴氏再也不可忍气吞声,安分守己。
“他日我耐你不何,今日也莫怪我无情。”眼见着容桓这幅灰白脸色,病弱模样,戴氏转了转眼睛,心生一计。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恢复更新~~
啊,我最近听了X杰的谁把谁当真,虽然没看原文,但这个撒娇切黑年下攻真特么的喜欢的不要不要的~~
还有,在微博上翻到了韩栋的小阁老造型,瞬间脑补了一万字,不过嘛接档文我想了想还是开现言吧,这样换个脑袋思路轻松下~~
第87章
容桓突然晕倒的事再也瞒不了,连在宫中留候的英国公也惊动了。只得暂且停了与诚王议事,匆忙往府里去,在门口遇上了从平江侯府回来的容大爷,二人刚下马,已有太医的轿子被抬进了去。
“父亲,儿子也是刚刚得知的消息……不是说桓哥儿已经好了么?”容大爷略显焦急地道。
英国公皱了皱眉,“毒是清了,不过身子受了一剑,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养好。”说着,顿了顿脚步,侧头看来,“不是让下人管住嘴了,怎么还是闹的阖府都知道了?”
容大爷赶紧低下头,一脸惶恐,“儿子早早就下了令了,许是桓哥儿倒的突然……”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英国公不悦叱道,还想再斥责两句,便见容瑗在一旁探头探脑,就把人喊了过来。
容瑗懊恼父亲怎与祖父一道回来,戴氏还嘱咐她要留着大爷一会再过去,这下也是不行了,便收了收表情。“见过祖父、父亲。”
“你怎地在这?”容大爷问道。
容瑗也机灵,换了副面孔,“母亲着我在门口候着,十一叔那里乱着,想是要请父亲想个法子稳住祖母。不想,祖父也回了来。”
英国公皱起的眉略松了松,哼道:“还想瞒着我不成?到底怎么回事。”
这么说着,脚下不停。容瑗跟在二人身侧,把这来去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