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第44章
清韵茶座。
相同的位置, 一壶清茶，两盏青瓷, 清香缥缈。
米媚依然对面坐着董杭, 他的样子比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狼狈。衣服皱皱巴巴，满身尘土。头上扣着一顶被尘土快要染成灰蓝色的鸭舌帽, 帽子下面满脸胡渣, 一双嘴唇干裂起皮。
“你这是刚赶回来？”米媚试探着问。董杭这一身装扮实在是太难民，隔着桌子都能隐约闻到他身上的汗臭味……
董杭点头, 他确实是刚一下车就奔着这边过来，急的连口水都没时间喝。他一口干了眼前的茶水, 还不解渴, 连续喝光三杯才缓过来, 鼻腔吐出舒适的闷响。
“这次可把我给折腾坏了，你可差点就看不见我了老板。”
董杭伸手捏着帽檐转到脑后，一脸疲惫菜色的面容彻底曝光在茶馆包厢里, 但是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眼睛，充满神采。
“被我挖出来一个惊天秘密。绝对会让你尖叫！”说完董杭双手架在桌子上, 轻微探头看着米媚眼冒精光：“我跟你透个底，这一趟的消息，有两个人, 都在我这买。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谁。”
两个人？
一个是她，另一个，她想她差不多知道是谁……
米媚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董杭对米媚伸出一根手指，露出一口大白牙：“十万块, 买一天时效。今天这份消息我只给你。荆老板那里，明天这个时间再给。”
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听说消息还分时段卖的？！一天十万块，你怎么不去抢！奸商！
米媚差点气笑了：“你都这么赚钱？？”
“嘿嘿，没办法，穷人孩子早当家，我还得攒老婆本呢。”董杭立马贱兮兮搓手。“我也是个生意人。”
“姑奶奶，我跟你说这绝对是个大发现大秘密！现在是什么社会？信息社会大爆炸，时间就是金钱。一天，二十四小时，1440分钟，这期间能干的事儿多了去了！十万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绝对物超所值！”董杭不遗余力地忽悠着米媚。
米媚就静静地看着他演戏，最后才轻飘飘开口：“这不是你这行的规矩吧。先不说我，你不怕荆泓轩找你麻烦？”
董杭缄声，眼珠子乱转，最后破顾沉舟似的叹气跟她说：“其实吧，荆老板那边一直知道你也在我这买消息，你们俩查的东西，我给的资料全都是一样的。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我就猜测，荆总是不介意的。他那么厉害的人都放心，那您俩肯定是一伙儿的啦！”
董杭紧接着拍马屁：“二位伉俪情深，我特别感动，必须要顶你一把！您拿着独家资料去亲自告诉荆老板，事半功倍啊，嘿嘿嘿！”
一脸贱笑……
“你是看我好说话才找我的吧？”
“那不能！我这个人很看中感情的，必须是咱们合作的特别愉快的原因。”
米媚非常想把董杭现在的样子拍下然后打印出来钉在墙上，狂拍鞋底子。就是这个奸商！快看看！一个人为了钱能掉节操成什么样子！
“你觉得怎么样？”
“成交！”
“痛快！”
买定离手！董杭也不怕米媚赖账，当即掏出背包里的轻薄笔记本，以及一个文档夹。调弄一阵子后把电脑递给米媚：“这上头是我这段时间整理出来的脉络。”
然后打开文档夹，把几分连同贴着照片打印好的资料推到她面前。
“第一份是倪一琳父亲倪冬轲的资料。老家就在G市县级市，家中独苗。大学在H市美院。后来变成一名画家。我仔细查了他在H市的这段经历。他真正有名气起来是在毕业后第一年，准确说是大四即将毕业那段时间。有人疯狂买他的画。”
“是一位富家小姐，或者说，富家太太。”
“阮轻语？”
“对。”
董杭把文件夹翻好，推到米媚面前，上面的记录非常详细，采集到信息的地点和方式都被标注清楚，事无巨细非常详细。
阮轻语在一年内，买了倪冬轲36幅画。从这一年再往上，第一条购买记录能追溯到两年前。再往后还有几页的购买记录。最一开始是匿名购买，后来才用阮轻语的本名。购买记录总共加起来，有上千幅之多。
米媚OS：= =倪冬轲是印刷机吧……
“福利院是他们最初相识的地点。自此二人之间有长达四年的地下情。”
倪冬轲彼时才大二，阮轻语刚产子一年。资料上提到，当时阮轻语种种迹象疑似有产后忧郁或者其他的抑郁情况，那段时间她经常是福利院参加社会活动调节。倪冬轲是大学志愿者，二人在福利院结缘。
根据米媚她之前了解到荆家的情况，阮轻语当时抑郁应该是婚姻不顺外加年轻生子缺少关怀，又不想被外人知道她过得不幸福，多方压力下精神抑郁，所以去参加社会扶助活动，从而认识了倪冬轲。
倪冬轲据说性格温润有礼，还没出社会身上带有一丝纯真，还画的一手好画，就像一台空调，最是能安抚受伤女人的心灵。阮轻语年轻貌美还有钱，这二人凑一起也不奇怪。
虽然文字上说的十分可观，但是米媚已经脑补出失意少妇与才华横溢大学生的福利院宿命相识，激情碰撞，从此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什么原因都不能反驳这俩人的不道德啊！荆泓轩从才2岁，她妈就出去偷人了！
“后来有一年时间，阮轻语没在H市出现。荆雷霆参加各种宴会，出席在他身边的都不是妻子阮轻语，据说正主是出国游学。”说着董杭又去拿另一份材料，是一份验血报告：“我在G市妇女儿童医院查到了阮轻语一倪一琳的血型，证明是母女关系。时间正好对上。”
米媚瞠目结舌。她赶紧去看当时的时间年表。
槽……阮轻语居然敢婚内生下私生女……这操作，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什么……
“再之后，就是蛮出名的纵世老板娘离婚风波。此后确定是阮轻语、倪冬轲、一集一个三岁幼女一起离开到G市生活。”
董杭还要继续说，米媚打住：“你等等，我先缓缓！”
米媚拿着资料看。
阮轻语消失的那一段时间，无疑是去生孩子了，生下的孩子就是倪一琳！再次出现在H市大众视野范围内，和荆雷霆又是恩爱夫妻，打破了荆雷霆的全部绯闻，正巧那段时间，温苒嫁人生下一个女儿。
这夫妻俩！确定不是在斗气？你生我也生，太牛逼了吧……
那之后倪冬轲就离开了H市回到老家，董杭跑到他老家找了好多老邻居旁敲侧击，得知当时倪冬轲确实带着一个小女孩儿回了家，听说是在大城市让女人给甩了。倪冬轲一直是他们老家的出名人物，在大城市当画家，一幅画能卖好多钱。现在忽然带着个幼女回家，一时间满是风言风语。对此他那对一直视他为骄傲的父母怨气颇重。
不过他们对小女孩儿，也就是倪一琳倒是没有苛待。
米媚想，那怨气估计都在阮轻语身上了。觉得她祸害了他们的好儿子。
一年半后，倪冬轲带着倪一琳再次回到H市。
这期间阮轻语和倪冬轲又联系上了。这期间他们偷情的次数逐渐增加。
米媚看到这里想，差不多这俩人要发展成真爱了。
果然，纠缠了差不多一年多时间，阮轻语跟荆雷霆离婚。他们一家三口离开H市。
再后面是他们回到老家后发生的事情。此时董杭已经换了两壶茶水，去了三趟厕所。因为资料太详细太厚，米媚看的时间很久了。她看得也累，干脆放弃自己看让董杭先讲解。
董杭接过文件夹浑身抖起兴奋的包袱，仿佛是憋坏了，头头是道给米媚讲解。
“他们一家三口生活不到一年，倪冬轲出了一次非常严重的车祸。”
米媚顺着董杭的手指去看资料。
“车祸很严重，是连环交通事故，因为是社会事件所以我没查出什么特别的。那场车祸造成3死6重伤18人不同程度轻伤，其中倪冬轲伤到大脑脊椎。下身瘫痪，并且成为植物人。这下倪家的天都要塌了。他们耗尽家产，倪冬轲多次转院，甚至还请了国外的医生治疗。但是依然无力回天，最多只能维持他的生命。能不能清醒，是个未知数。这期间阮轻语为他上下奔走，掏光财产，也尽心尽力的照顾。但是这一切只持续了不到两年的时间。”
“她力不从心，后来消失了。”米媚抬起头。董杭在她的注视下肯定点头。
“对，她离家出走了。”
“但是！”董杭话锋一转，忽然神秘一笑：“下面就是重点了。”他拿出一张照片，放在米媚面前。
照片背景应该是在医院，一个女人正在给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擦拭身体。露出的大半张面容温柔秀美。
米媚双眸逐渐瞪大，张开的嘴巴吸进空气堵满胸膛！
这人眉眼轮廓，就是中年的阮轻语！
“在倪冬轲的疗养院，差不多每过一段时间，这个女人就会去探望他，她的名字叫蓝惠。”
“阮轻语！她改名了！”
董杭对她嘿嘿怪笑，轻轻摇头：“不，她就叫蓝惠。”然后停下来看欣赏米媚的表情。
“到底什么情况啊！？！”米媚急。
董杭的脸色忽然红得异常，他双手颤抖呼吸急促，狂喝好几杯水，喉结胸膛剧烈起伏。
米媚被他的反常吓了一跳，忙担心道：“你怎么了？”别是身上受了伤？
董杭摇头：“没事！我就是太兴奋了，这车陈年老八卦酸爽的我都受不了，缓一下！”
米媚：“……”= =！
董杭满脸兴奋，他打开最后一个文件夹：“这个女人，是倪冬轲的大学女友。她整容成了阮轻语的样子。”董杭手里拿着，蓝惠的美容报告单，再后面居然有蓝惠的相关整容内容，一看就是在不同地方搜集到最后凑齐的证据。
“真正的阮轻语，我推测，应该是失踪了。”
卧槽！！！！！！
董杭粗厚的手指哆哆哆指着照片上的女人愤慨：“就是这个女人！我查了她整整一个月！还差点被当地黑社会撕票！”
第45章
“蓝惠, 老家在秦南。跟倪冬轲大学是大学同学。性格比较内向，甚至有点怯懦, 倪冬轲上学期间比较照顾她。其实说他们是情侣还不够准确, 因为这俩人在学校从未公开过，但是又处于一种大众默认的状态。差不多大二即将升大三之际, 这二人渐行渐远。”
“因为阮轻语的出现。”
“没错！从那时候开始, 倪冬轲跟阮轻语开启了后面长时间的纠葛。”董杭说到这里喝了一口水，随后满脸唏嘘继续道：“说起来这个倪冬轲也不是个东西, 他一边被阮轻语包养，一边又挂着蓝惠。我估计倪冬轲自己也清楚他和阮轻语没有结果, 阮轻语在他身上花了很多钱, 他又用这些钱养着蓝惠。”
“倪冬轲当初带着孩子回老家不久, 蓝惠也跟了回去。根据街坊邻居回忆，都以为这三人是一家人。后来就是一年后左右，倪冬轲又回到H市跟阮轻语在一起, 蓝惠再次退居其位。蓝惠一直未婚，就是跟在倪冬轲身边。”
米媚岔气：“这样都行？？”
董杭拍手称道：“可不就是这样！这里面他们具体怎么相处, 达成什么协议不得而知。但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就……特别奇葩……”
“这么多年，蓝惠一直默默参与其中。老家那边关系浅薄，只有一个单身老父亲也被接到G市, 所以她几乎是没回过老家。阮轻语离家出走之后，基本就是她去医院照顾倪冬轲。这些事情，我去问了不少医院和疗养院的老员工，他们都记得当时当时确实有这么一个女人去看望倪冬轲。不过在五六年前, 蓝惠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四年前，彻底不出现。”
“她能坚持这么久吧，其实疗养院的人都挺感动的。一直有这么个人期待病床上的植物人发生奇迹苏醒过来，持之以恒几年都去照看倪冬轲，已经是人间有真情了！后来她消失，还引起一阵唏嘘。”
“哎……那个闺女是个好人呐，这么多年，只有她还惦记着。不过日复一日对着沉睡的亲人，她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董杭模拟着疗养院的老员工口气对米媚表演。
“大概有两到三年的时间，我找不到蓝惠的任何踪迹，这个人就仿佛消失了一样。按照我的推测，她跟倪冬轲在如此畸形的感情中还能乐此不疲，对于倪冬轲，她不可能轻言放弃。我就盯准疗养院，事情的转机肯定会发生在倪冬轲身上。果然，让我发现了改头换面，再次出现的蓝惠。”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阮轻语。但是做我们这行的，凡是都抱有一个怀疑的态度。我弄到她的毛发DNA，最终发现她居然就是消失已久的蓝惠！”
“不对啊！”米媚手里拿着蓝惠的照片，死死盯住画面里温柔浅笑的女人。蹙眉沉思，脑海中不断过滤眼前的信息。
不对，有的地方说不通。
米媚眉头紧皱，对董杭提出心中的疑问：“如果说整容后的蓝惠这些年一直都有去看倪冬轲，为什么倪一琳不知道？医院的人没有发现异常？”
董杭轻摇头：“这就是倪一琳自身的问题了。据我了解，她从小被送去福利院，对父母情感归属很低，从小她去看倪冬轲的次数就少到一手能数过来。直到考上H市的大学，这几年她根本就没去看过倪冬轲。”
“唯一一次，倪一琳去看倪冬轲，是她大三的那一年！”董杭对着米媚说出一个关键点。
米媚思考着倪一琳大二那一年的信息，忽然福临心至：“那时候她开始有目的接近荆家兄妹！”
那时候，有人告诉她所谓的真相，说是荆家害她家破人亡，所以才突然去疗养院看植物人父亲！
董杭对她竖起大拇指：“没错，机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