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甜转为认真听大哥讲,大哥在朝事的讲解就比三哥专业。
“据传闻讲红封教的头子是郑国泰和宫内的某大太监。郑国泰急,还因为两年前就是万历四十一年,曾发生过奸人勾结内侍诅咒皇太子的事。
查来查去,大火烧到了郑贵妃,因为内侍是她宫里人。上月福王才就藩,在百官等着朝见皇帝的端午节前一日,发生刺杀太子梃击案,能不让人往郑贵妃身上去想吗?”
李甜点头,要不是她看过《懿安皇后秘史》,她都要信那是郑贵妃干的。其实历史上没有明确证据指出是郑贵妃干的这事,全是那些言官嚷嚷的。
“张差先是说他因为柴草被邻人烧了,才要进京告状。胡士相问他为什么不去县衙呀?他回答不知县衙在哪儿,是有人指点他进京找皇帝老子告状,还说怕人家不认得他是进宫告状,就用一根枣木棍你标志,宫里的人就不会拦他了。”张泽风用故事的语调述出。
“完全是胡言乱语嘛,除非他是大傻子,别人这么说他都信。还进宫找皇帝告状,让皇帝给他做主。他都不知道县衙的门朝哪开,又怎么知道皇宫内苑怎么走?”张泽云忍不住插嘴。
李甜看她三哥一眼,心说你才傻呢,人家张差是具有小民式的狡诈,胡言乱语企图蒙混过关。
张泽风接着说:“主审官当然不信他,吓他一吓,他也就改口说别人以为他张差是红封教的人,会少林棍法和拳脚,功夫很是利害!当然是他自个吹出来的。
有人听了找上门,有公公带他进京说是到宫里做个杂役。因为大旱,村中颗粒无收,他的柴草本可以卖钱,可与人吵几句嘴又被邻人烧了。
有人给他活路,他当然心动。
进了京后又来了一个更大官的公公,让他好吃好喝,然后到了时间进宫给那个公公做事。”
“那公公是什么人?”张泽云又抢着问。
“三弟你的问题陪审官也抢着问,可你猜后来张差答什么?”张泽风笑着问。
张泽云忙问:“答什么?”
“哈哈哈,张差什么都没答,因为胡士相不让他答,也制止了陪审的官员再问。胡士相只大声说,张差,你前言不搭后语。同一件事招得颠三倒四,你是不是有疯癫之症啊?”张泽风模仿胡士相语气。
14章 我们要的不是真相
李甜听得笑,民间有疯癫的人做错事,时人大多宽恕其罪。农民张差一定深知这一点,李甜猜他会顺坡下。
她凑趣说:“张差一定会说他有疯癫之症。”
“小妹真聪明!那张差听后眼珠子一转,忙磕头说他是有疯癫之症,那是因为柴草被烧气的。疯病时好时坏,一受刺激就发病。求大老爷宽恕他的罪,到现在他也不知怎么会进了宫里乱来。”张泽风摸了李甜头一下。
李甜头被虎摸了,呃,大哥求离我远一点。我可是成年人!
“大哥你快接着讲!”张泽云急等真相。
“胡士相惊堂木一拍啪一声后结案说,张差,你刺杀太子,罪大恶极,当凌迟处死,满门抄斩。不过本官念你有疯癫之症,故只判你个斩立决!你可认罪画押?”张泽风越讲越有气氛。
“张差认罪啦?”张泽云问。一件恶劣的刺杀太子案件,这就审完了?他表示不服,估计外面那然儒生们也不会服。
“张差忙说,大老爷我不懂斩立决是个什么罪?你快点判完我好回家收集柴草去!”张泽风抖出重点一句,听着两弟妹异口同声:“啊?”
张泽风看向老爹。
老爹,你看出梃击案的问题出哪儿了吗?
张顺不语,左右摸一下两片小胡子,抬手示意大儿往下讲。他不表态,那是最后压轴的。
“刑部郎中一声令下,左右把案犯张差押入死牢!张差听明白死牢不是好地方,立刻流口水,手乱揉头发,扯衣襟说,大人,大人!我疯病又犯了,你快放我回去,快放我回去。然后把张差押下后,胡士相等人以张差疯癫为由结案上呈内阁。”张泽风讲得口干,朝妹妹一伸手。
李甜忙递上茶水,接下来是到分析案件背后是否有阴谋的时候了。
“妹妹的青果酒楼里,今天可出现了不少朝中官员,郑国泰、刘廷元、姚宗文以及他们浙党一派的很多人。还有文逸茶楼也出现东林吏部给事中杨涟、御史左光斗、刑部主事王之寀。那两地方真是收集消息的好地方。”
张顺赞赏地说:“璐娘果然是有福气的人,自从收了个汪旺财,确实置办了不少好产业。
看到我们的璐娘九岁就能帮到家里,爹很高兴。不过大儿你们可别老使唤璐娘的人,要收消息自个培养人去,抢妹妹的东西,那是不对的。
三儿,明天开始你学学怎么识人用人,你妹妹这方面比你强多了!你看看你还靠着父兄吃饭,你妹妹早给你爹我送孝顺银两了。快点给我中个举人回来,吃饭费用就不用爹给你出了。”
兄弟两忙低头,老爹,你是不知道妹妹多利害,世上有几人比得上她。我们是儒生,不谈银子的。
李甜忙向老爹撒娇,把歪楼的众人拖回案件讨论中。
她的空间可是金手指,产出的鸡呀、牛羊呀、山珍野味呀、鲜嫩农产品那是这世间少有的美味,还不时拿出里面的珍藏名贵酒去引老酒虫们。开酒楼当然红火。
茶楼靠的是空间自带的野生茶,空间出品,自然是珍品。爱茶的文儒还不趋之若鹜,茶楼想不出名都不行。
当然不管酒楼还是茶楼都有贵宾房,保密措施是大明朝一流的,不然也引不来那些上层人物。
至于为什么她哥哥会知道那些人的密秘,咳,咳!授权大哥可以进她专修的密室中的密室,果然帮到他的忙。
好了,案件又继续分解。
“皇上派司礼监陈矩公公亲自去的内阁,爹你也知道首辅方大人有个外号叫和稀泥,皇上也是看他比较温和,才赶走激进的叶向高,让他做了独相。
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违了皇上的意的。在方大人眼里,张差之流只是跳梁小丑,交给下面的人就行,不值得他关注。”
张顺点头,方从哲要不是温和派,也做不了这么久的首辅。万历朝换首辅也是很频繁的,目前皇上还是能相对的忍得下方从哲。
方从哲虽然是浙党,但他却不是首头,浙党的首领是沈一贯,在野摇控京中的浙党。沈一贯曾两次为首辅,一度权倾朝野,但结党营私,与叶向高斗得两败俱伤。
皇上提方从哲为首辅,朝中的动荡才稍微安稳下来。
刺杀太子的梃击案一出,处理不好,朝中又要起大风浪。张顺估计方首辅一定会压下案件,从速结案,不给那些想兴风作浪的人机会。
“皇上的旨意,大概正合方大人的心意,内阁和皇上都主在以疯癫结案。刑部尚书张问达定会往下传达上意,梃击案就犯人以疯癫为由结案挺好。”张顺随口说。
李甜心说,你们放心太早啦!有人想把事情搞大,好从中得利。
她说:“大哥,杨涟他们又在茶楼密议什么事?”
张泽风正想向老爹说这一出:“杨涟他们那是以为只要胸中有正气,出口就成刀。一刀砍向郑贵妃,在太子面前挣得政治资本。可惜,他们中还有一个明白人就是王之寀。”
张泽云问:“大哥,这怎么个说法?”
“王之寀认为只是上书制造舆论,那还不能让郑贵妃受到伤害。凭着皇上宠她的层度,舆论只能是挠痒痒。必须有确实的证据,张差的口供很重要。”张泽风又看向老爹。
张顺开问点评:“刑部主事王之寀精于律法,别看他只是个六品小官,这人办事的能力比他的上官胡士相都强。东林要闹事,这人是关键!”
老爹您老太利害了!
没错,王之寀很快就把梃击案闹出一个新高度。东林得利了,他王之寀出名了,皇上牢牢记住他了。两年后,以贪污罪名罢官,在天启朝东林党把持朝政时又风光而归。
张泽风对老爹说的很佩服,他接着说:“王之寀说,他已经安排好,不出三天,准能砸出证据打打浙党的脸。胡士相算什么?他从没放眼里,只是火候不到,先让那浙党得意。他们会有机会迎回首辅叶向高的!
他再向杨涟和左光斗透露,已经把审出张差提到是认识的两公公带进宫的消息传给郑国泰。其中含含糊糊提红封教、蓟县、两公公等关键词。”
“大哥,那郑国泰真与邪教红封教有关系吗?”张泽云很好奇。
张泽风没法给出肯定答案,他又看老爹。爹,您快给儿子解惑。
张顺说:“什么邪教?也就几个妖言惑众的疯子,召集一些吃不饱饭的农民偷偷聚会。忽悠那些可怜人为他们谋私利!
那些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也就太祖年青轻时也曾入过类似的民间组织,非常忌讳别人跟他一样有夺天下的野心。
留下遗言说,大明绝不许白莲教之类的冒头。就算是传言之类,朝廷也必须以有人谋反朝廷大事处理,所以民间这教那教的,官员们谁沾上谁死得快。郑国泰当然忌讳他人诬陷郑家与红封教有关!”
15章 小肩膀要扛大任务
红封教,李甜听都没听过,她在《懿安皇后秘史》中也没看到有提。估计这邪教存在的时间不久,不过白莲教可是在历史上赫赫有名。三百年后的清朝都有它的惊人事迹!
她在脑中搜白莲教的资料,为什么郑贵妃的弟弟一听到红封教这词,反应会那么大?
一向爱财的他打着郑贵妃的名号,没少搜刮别人的钱财,他会舍得花大钱贿赂浙党的人,其中肯定不简单。
白莲教还能与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扯上那么一点关系。据说太祖朱元璋原是明教教徒,当初能推翻元朝蒙古人的统治,明教信徒可是出过力的。
那明教与白莲教有什么关系呢?
白莲教起源佛教的净土宗,始祖是东晋释慧远和尚,他在庐山林寺与刘遗民等结白莲社共同念佛。
白莲社初始是纯净的,后来的门人歪曲教理,蛊惑人心。把造反当成了职业,可他们又不够专业,所以成功的机率不大。
可白莲教恶心当朝的皇帝,那是够够。宋朝末年以后被认为是一种邪宗门。
弥勒佛教和唐朝武宗时传入的摩尼教在民间很有影响力。
由于唐武宗排佛,曾焚烧寺庙,驱赶僧侣,逼僧还俗,不然杀你没商量。弥勒佛教和摩尼教转入地下避险。
因为摩尼教崇尚光明,所以崇奉明王为神,改称为明教。
两教教义中皆含不满现状,憧憬未来的思想,烧香,吃斋有很多相似之处。两教趋了融合,每逢现实政治让百姓失望时,弥勒和明王出世的谣言自然跑出来了。
道教更早流传民间,信众也不少。弥勒教和明教收信众有时也抢不过道教,所以在元朝兴起的白莲教,融合了弥勒教、明教、道教三种信仰,信徒叫白莲菜。
白莲教教众成员复杂,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含,发展得很快,曾经一度给佛道两教带来威胁,所以为正统佛教道教不容。
权贵们既想使用白莲教的力量,又怕沾染上它的腥骚。李甜猜测郑国泰就是那其中的一员,当然他也可能不是,他只是怕别人诬陷他是白莲教的分支红封教的人。
白莲教专职造反几百年,名声响亮,在大明朝,谁沾上谁死!
不管你是官宦权贵,还是贩夫走卒,被人发现你在白莲教榜上有名,那你和你全家你全族都得完蛋。
张泽云看妹妹不知想什么入了神,笑着问:“妹妹,你想什么呢?爹说邪教不邪,你说邪不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