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拿着竹筒,笑眯眯道,“这鸡尾酒可真是千绝万妙,杂家这才学了一点皮毛,不及窦小姐一二啊!”
“公公太过自谦了!公公聪敏,学以致用,且能自行创新,深的精髓,民女已经没有什么可教的了!”窦清幽笑道。
“哎呦!窦小姐这张嘴,夸起人来,真真是让杂家受用万分啊!”李公公笑的花枝乱颤,随口就说起,“窦小姐这般妙人,天资不凡,有姿容出众,不知道可便宜了哪家的公子少爷!?”
陈天宝强忍不住变了脸色,“公公说笑了!小女蒲柳之姿,琴棋书画俱都不行,只这一样勉强凑手。公公您可是几天就学了精髓,现在我们龙溪镇也有不少调试鸡尾酒的能人呢!草民是管的事太多,这才练的少了些。”
李公公看看他,笑了起来,“瞧你一副生怕别人抢了宝贝闺女的样子,这要是给窦小姐找个寻常人家,只怕不舍得嫁了!”
陈天宝一听这话,脊背出冷汗,“咋会不舍得,真真是就一个闺女,舍不得远嫁是真的!附近村镇的青年才俊,这一茬都长起来!我和她娘也都指望她嫁在家门口,能时时看见。”他决定,这李公公真起了心思,要把四娘推荐入宫,他就不惜说四娘名声损坏了!即便以后只能找个普通人家,也坚决不能进宫去寻死!
李公公笑着看窦清幽,“窦小姐这样的妙人,嫁在山野间,只怕是委屈了!”
陈天宝苦笑道,“公公有所不知,小女曾被牵扯到打坏人定亲玉佩的风波之中,名声损坏,那些人至今不肯放过。我和她娘都担心呢!”
“哦?这其中有什么缘由?”李公公兴趣的问。
陈天宝看了眼窦清幽,“不提也罢!不过小女儿家争风吃醋,引起的风波麻烦,至今还有人盯着骂。”
李公公顿时目露可惜,“杂家看窦小姐是个顶顶好的,一定是那起子人心存妒忌,故意生害,窦小姐也不必放在心上,这天下姻缘,都自有天定的!”
见他似乎放弃了,陈天宝也松了口气,等带着窦清幽回到家,整个后背都浸湿了,寒风一吹,一阵阵冷意。
“爹放心,这事真有苗头,我自会有应对的法子!”窦清幽安抚他。
陈天宝喘了两口气,“今年过年,看能让你哥回来,咱们就不去京城了!”
跟梁氏一说,梁氏也答应,“那就给三郎去个信儿,咱们不去!”她可就一个宝贝闺女,宝贝着长大的,要是把她闺女弄去了宫里,眼看着闺女走进火坑去,不是剜她心头上的肉!?
陈天宝回屋换了件干的中衣,打理好出来,安排给李公公一众人送行的事。
窦清幽安排了苏梨和一个婆子到河边去干活儿说闲话。
“这洗的都是小姐的衣裳?”
“是啊!小姐穿的衣裳,都得我和姐姐贴身伺候的洗。”
“我闻见过呢!也是命苦!”
“幸亏现在是冬天,味儿不大!夏天只能多擦香粉。”
“这事可不能说出去,不然小姐可不好成亲呢!”
看有人来了,两人忙打住话题,说起河水热乎乎的,“这河水温温的,洗衣裳最是舒服不冻手了!那缸里的水,全是冰渣子!”
“这河是活水,自然冬温夏凉!”
小太监也过来洗东西,洗完回去,就跟李公公说,“这窦小姐竟然有狐臭!”
能进宫的人选,都是姿色出众,家世显贵的,偶有小家选上来的,也是拔尖的美人胚子,但有恶疾的人长的再天仙,身份再显赫,都进不了宫。狐臭就是恶疾的一种。
李公公看看跟班小太监,细着嗓子道,“休要胡说八道!听两句闲言碎语,就颠三不着两!”
小太监一看挨训了,顿时闭上了嘴。
陈天宝已经打点好一切,还特意进献了一堆腊肉和腊鸡腊鱼腊鸭的腊味,两箱子龙须面。这都是李公公说好吃的,直接给他带上了。
看着装了几车的东西,搬上了官船,众人都远远看着,艳羡不已。
陈天宝送李公公上了船,随手扶他一把,塞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李公公笑容更深,“这些个好东西送进宫里,只怕你们还要得赏!快回去吧!”
陈天宝千恩万谢的送走了他们。
家里这才都松了口气。
众人也都络绎不绝的涌上门,邀请的,下帖子的,送礼恭贺的,窦小郎和长生身边跟了一堆的跟班。
窦传家看着那些陈姓的人都与有荣焉的样子,仿佛皇商的荣耀落在了他们家,心里就像抓着一样,怒恨一重重的压上来。只可恨陈天宝花言巧语的会哄人,不仅哄的梁氏五迷三道,更是哄的他闺女儿子都听信他的,反而对他这个亲爹怒目相恨,连他的几句忠告都听不进去!
陈天宝看他时不时的在洺河畔转悠,告诉转运盯着他。他不阻拦四娘和小郎几个去见他,毕竟窦传家确实是她们的亲爹,但他决不允许窦传家再来坏事害人!
窦传家看了只当他是防备着他接近窦小郎几个,不让他们父子见面,心里更加怒恨。
陈天宝却是忙着县城酒楼开业的事,没有闲功夫多理会他。
洺河酒楼在龙溪镇早已经出名了,不仅因为里面的招牌菜,更是因为里面卖的酒和现调的鸡尾酒,而洺河酒楼又推出了全新的大餐吃法,啥餐前酒,佐餐酒和餐后酒的,异常的讲究,更是吸引了不少人。
在村镇上没有那么多人去闲情逸致去一口一盘的菜边吃边喝,但县城里的受众群体就不同了。多的是附庸风雅又有钱有闲的人。
酒楼已经翻修好,和龙溪镇的洺河酒楼一样的风格,挂了一样的牌匾。
陈天宝已经把人手都招过来了,现在就差个大掌柜还没到,他倒是能顶上一段时间,但要留在酒楼里,就没法回家了。现在就等雇的大掌柜赶过来了。
“老爷!陈掌柜到了!”行运一脸欢喜的跑进来。
这陈掌柜也是陈姓一族的,常年在外做掌柜,陈天宝请了他回来帮着管几年,等调教出能得用的掌柜,就让他歇了。
陈天宝一听,忙去接。
“北边已经下大了!路上耽搁了两天!”陈掌柜已经年过五旬,精瘦的一个小老头。这次回来,把所有家当都搬了回来,儿子儿媳妇和孙子们不愿意回,他想落叶归根,再说了龙溪镇现在可不是当年,早繁华起来了。
陈天宝上来叫了声叔。
陈掌柜忙说不敢当,“真是后生可畏啊!”他要回镇上看看家里的变化再来开店。
陈天宝知道他有家乡情结,尤其上了年纪,这个谁都避免不了,笑着跟着他回了镇上,一路看着,指着哪哪是桃园,哪哪种的苹果,哪哪全是葡萄,等到了龙溪镇,路两旁到处种的都是果树,“这些都是多育的苗,村人做义工帮着种上的,也好给路人解渴。”
陈掌柜赞叹的不停点头,尤其是看到洺河大桥和码头,两岸商铺作坊林立,这镇上简直扩了一半出来,更是赞叹。
歇了两三天,洺河酒楼分号也到了开业的吉日。
陈天宝和梁氏夫妻一早就在县城里准备着。
窦清幽也邀请了陈嘉怡和杨水琴,梁玉娘,齐令萱和唐宛如一众人来捧场。
窦小郎更是带了一帮人,做了两大桌才坐完。
鞭炮声响彻,洺河酒楼第一家分号正式开业。
不少人围在门外,有观看的,有进来吃饭的,开业期间全部打折,酒钱减半。
抱着结交目的的,都上门来带着贺礼,男客陈天宝亲自招呼,女客就由梁氏招待。
一直热闹了两三天,洺河酒楼的食客还源源不断。
那些世家贵族的人也纷纷赶来,要尝一尝那大餐配酒的吃法,到底是个咋样的讲究。
窦清幽给分了等级,酌情加减,前菜分细致,主菜分前后,再加分类甜点。
秦雪钧和秦寒远坐在雅间里,吃了一次最长的一餐,从前菜冷热盘到汤,鱼和主菜,后期的咸点甜点和甜品,足足十三道。
桌上的菜换了十三波,才总算吃完,秦雪钧吃的无比满足惬意,“丫头!这种吃法容易讲究,这些菜品可都是新做法!难得难得!”
窦清幽笑笑,“不过是换了一种做法,发现了一种,就举一反三了。”
“嗯!你这举一反的有点多!”秦雪钧是越看越喜欢她,这么灵巧的丫头,怎么就成了陈天宝的闺女!?总觉得这应该是他们家的!
秦寒远看她一年间个头又拔高了不少,更显得亭亭玉立,小脸清丽娇俏,“你今年还出去吗?”
这一两年秦寒远正是变声期,发现自己声音变的公鸭嗓一样难听,就不时常往窦清幽跟前凑,既是见了也不多说话。
“不出去了,明年再看打算。”窦清幽笑回。
秦寒远算着日子,再过不久她就过生辰了。
窦清幽打完招呼,就回了后堂。
看她离开,秦寒远看向秦雪钧,“爹!”
秦雪钧装作没有看见他,端着一杯酒慢慢鸡尾酒慢慢品着,“离明年春试还有四个月,你今年失利,若是明年春试再失利,可就给你夫子丢脸了。”
秦寒远有些气沉,站起身就要走了。他要去找窦小郎玩!
窦小郎却是已经回家了,窦清幽留在这,不过是这几天大餐吃法盛行,来酒楼的食客多,陈掌柜刚回来还不是特别熟悉,所以多待两天。
没找到窦小郎,秦寒远目光落在窗边的少女身上,不过两年,她已经出落成俏丽窈窕的少女,可也出落成他期待完全不一样的另一路,太过出色,而且是在酿酒经商上的出色,却又不贤妻良母?盼望她学的琴棋书画,琴到现在弹不好,画也是闲暇了才描画两笔,诗词更是没见她作过一首。可他却更加……
“窦四!你……你哥有消息回来吗?他今年可回来过年?”话到嘴边,他忙改了话。
“还没接到信,估摸着应该是回不来的。衙门要到腊月二十才封印,正月十五一过就开印了,前后不过二十来天,回家都在路上了。”窦清幽回他。
秦寒远点头,“那你们过年要去京城过吗?”
“等他的信来了再看。”窦清幽是已经被定下了不去。
“你今年的生辰……要办生辰宴吗?”秦寒远看着她问。
窦清幽眉头微挑,笑,“我爹娘都还没有办生辰宴,我小孩子家办什么生辰宴!又不是及笄!”
秦寒远有些失落的应一声。
正要再跟她说话,那边喊窦清幽,直接把她叫走了。
秦寒远只得随着秦雪钧回去了。
窦三郎的信也很快送过来,让她们不要去京城过年了,来回路途远,天寒地冻,小七也小。
这是收到了陈天宝的信,让她们不要进京了,随着捎回来的还有一个牙雕,是给窦清幽准备的生辰礼物。看那样子粗劣的雕工,就知道是他自己闲暇时雕刻的。还有给窦小郎和长生的紫毫笔,那是别人送他的没舍得用。给小六和小七的布老虎玩具。梁氏的摸额,陈天宝的护膝。他过年回不来,这算是年礼了,另有一堆吃的点心干果,会让商队捎带回来。
一家人团聚,就只有大儿子远在京城,一个人孤单单的,亲事也没着落,梁氏心里很是有些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