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面容埋在男人的胸口,外面的人并不能看清。
不过看到向来面容冷淡的令狐伤在看向怀中女子的时候,却是眼含柔情,也没人会不长脑子的上前询问。
于是令狐伤便抱着那蓝衣女子一路往距离扬州不远的再来镇去了。
自然,此时的令狐伤已经不是令狐伤。
柯阮顶着一张令狐伤的脸,又找系统改了改身材,使自己看起来高大一些,而抱住令狐伤的时候,又特意让令狐伤呈现一种蜷曲的状态,这样两人对比起来,一时倒也没人发现不对劲。
再来镇距离扬州不远,是个人口不多的小镇,不过因为附近有运河,所以农耕向来不愁,又因为紧靠着扬州,扬州的繁华也感染了这里,再来镇的人口虽然不多,但大家的生活不错。
柯阮在靠近镇外田地的地方租了个农家小院,推开门进去就看到卡卢比已经等在这里。
卡卢比看到令狐伤抱着蓝衣女子进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下意识的拔刀,直到令狐伤的口中传出柯阮的声音:“卡卢比,是我。”
将被易容换了一张脸的令狐伤安置进屋子里,柯阮才说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我跟你一起去!”
卡卢比脱口而出这句话。
见柯阮看过来,他又补充道:“上回你也这么说,然后离开了九年。”
柯阮不由一顿,然后叹了口气:“卡卢比,有些话我原本想等到以后再说的。”
卡卢比道:“如果你觉得现在还不到时候,那么就以后再说。”
他看着柯阮,眼中一片真诚:“我可以等。”
他已经等了九年,并不在乎再等下一个九年。
“但我不打算让你等,”柯阮叹道:“每当我觉得自己已经了解你的时候,你都会让我知道,你远比我认为的更好。”
卡卢比等了她九年,蒙眼九年只为对她说‘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这样的话。
他没有抱怨,没有责怪,没有任何多余的询问。
那个时候柯阮觉得或许是因为卡卢比在心态上的畏惧,他太过小心翼翼,他太担心再失去这一切。
所以当卡卢比对她表露心意的时候,她说,希望卡卢比自己追上来。
可当他们回到秀坊,遇到令狐伤的时候,柯阮才真正意识到,卡卢比那样小心从来都不是因为害怕和担心。
而是源于一种理解与信任。
他一直都知道柯阮有不能为人解释的事情瞒着他,他甚至知道柯阮会再次离开,也知道柯阮有一些一定要去做的事情,有一定要追逐的目标。
但他不问。
他在等,等有一天到了合适的时候,柯阮自己主动告诉他,而不是由他在不恰当的时机逼问答案。
哪怕他对柯阮表明了心意,柯阮却一再拖延,这在旁人看来几乎可以称作戏耍他感情的行为,卡卢比依旧相信柯阮。
他相信柯阮会给他答案。
他信任着柯阮不会做出戏耍他的事情。
他并非不在意,并非不着急,至少在面对令狐伤展露出的威胁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反应足够证明他心中所想。
但在令狐伤离开后,他依旧没有对柯阮催促询问任何问题,甚至包括一句‘为什么’。
在这件事情上,他愿意用自己的全部去给予柯阮最大程度的尊重与信任。
柯阮看向卡卢比:“我之前不能给你答案,因为我知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而那个时候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我给不起。”
卡卢比静静的看着她:“我之前以为是因为安禄山,现在看来恐怕并不是这样。”
柯阮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卡卢比沉默了一会儿道:“在你计划想要杀掉安禄山后不久。”
那个时候卡卢比以为柯阮回来是背负了什么特别的任务,安禄山是朝廷重臣,以一个江湖人的身份杀安禄山,一旦事情败露,无论成败,柯阮都是没有未来的。
哪怕安禄山十恶不赦,朝廷也一定会抓捕柯阮。
毕竟审判安禄山是大唐律法,是玄宗皇帝的事情,而不是柯阮的权限。
在这一点上,恐怕天策府之类的也是站在朝廷那一边的。
所以卡卢比不说,但他一定要和柯阮一起去。
“若论暗杀,世上不会有人做的比我更好。”
卡卢比当然有说出这句话的自信:“但现在看来,你的麻烦并不是安禄山。”
柯阮点头:“安禄山只是我顺便要做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我这次的目标是要挑战几位高手。”
卡卢比恍然:“教主也在其中?”
“是,包括陆危楼在内,李忘生也是。”
只这两个名字就足够卡卢比知道柯阮所谓的‘几位高手’的名字恐怕都不寻常。
柯阮道:“还有两个人,方乾和剑圣。”
她说到这里,对卡卢比露出一个怎么都说不上是愉快的笑容:“我必须要赢,若不能赢,未来如何,我自己也不知道。”
卡卢比知道她一定会有后话。
果然,柯阮继续道:“但无论成败,我最终都会离开这里,也许永远都没有回来的机会。”
柯阮的目光对上卡卢比,她在卡卢比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游移与迷茫,但她还是要问:“卡卢比,如果你选择我,你是否做好了准备,做好了抛却过去的一切,去往一个你以前甚至从来想象过的全然陌生的地方的准备,那甚至可能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原本想要在自己击败方乾和剑圣之后,在她确定自己未来如何的时候再对卡卢比问这个问题,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无必要。
所以……
“卡卢比,你愿意吗?”
“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陆危楼:我不愿意!
第119章
柯阮在时隔九年之后再次见到安禄山, 用的是令狐伤的脸。
人都会改变。
九年的时间对于令狐伤来说改变了多少,柯阮很难去界定, 毕竟她与令狐伤并不熟悉。
至少现在不熟。
好在令狐伤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也不爱掺合事儿,柯阮的剑也足够好。
她只需要扮演一个沉默冷淡, 剑术高超, 带着高手特有的寂寞傲慢的剑手就行了,至于说如果和平日里有什么细微差别的话……
柯阮微微垂下眼眸:“是, 她拒绝我了。”
正在询问求亲结果的安禄山语气一顿,很快又扯出了笑脸:“怎么, 要不要我给你帮点忙?”
他很快将令狐伤与平日里那些微的不同归结于求亲失败的影响。
毕竟虽然当年对外只说是胆大包天的刺客, 但安禄山可是很清楚那天管家看见了啥样的令狐伤。
大家都是男人, 有啥不懂的。
对于安禄山来说,一个女人并不需要太过在意,哪怕这个女人确实很美, 但与他的野心相比就微不足道。
但安禄山也能理解令狐伤的心态。
毕竟睡了一个女人,和被一个女人睡了, 这确实是两种不同的心态。
换个角度来说,就算是安禄山这样怀中美人无数的,遇上这种事也很难说自己不在乎。
柯阮轻叹道:“不必了, 我与她本就不是同路人。”
相貌精致英俊的男子眉头微微皱起,眼中带着三分忧郁的样子竟是比绝色女子更令人心动魂牵,就算是与令狐伤相处多年的安禄山一时也看的愣住。
只觉得今日的令狐伤似乎分外惹人怜惜的样子。
直到与对方那冷冽忧郁的目光对上,安禄山才反应过来, 不由干笑道:“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尽管对我说,你我兄弟,不必太过客气。”
只是这诡异的感觉也让铁杆直男安禄山觉得别扭极了,而令狐伤也不多话,于是说了没几句,安禄山便让他早点回去好好休息。
柯阮也不推辞,虽然她很想现在就戳死安禄山,但事情从来都没有这么办的。
只是让柯阮意外的是,她回去没多久却见到了前来的苏曼莎。
大概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是长得很快,距离柯阮上回见到苏曼莎才过去不到半年的时间,她看起来便又有了许多不同。
此时天色已晚,苏曼莎却像是夜幕初临大地时,天地间最璀璨的一颗宝石。
她还很年轻,却已经足够美丽。
当然,从窈窕的身材,和已经可以窥见女子魅力的曲线来说,西域的女孩子大概发育确实要比中原的女孩子早一些的。
柯阮心里正想着这些,苏曼莎就已经开口:“我听说师父这次并不顺利?”
柯阮道:“你听谁说的?”
“安大人说的,”苏曼莎道:“他让我过来看看你。”
如今苏曼莎已经加入了安禄山建立的暗杀队伍,若没有安禄山的同意,她也很难随意行动。
尤其是她很清楚,短期内她不应当与令狐伤太亲密。
这支暗杀队伍是安禄山寄予厚望的一把刀,安禄山绝不希望自己看好的首领苏曼莎有其他不必要的纠葛。
苏曼莎可以继续保持对令狐伤的感情,但她必须明白要时刻以安禄山为重。
柯阮想了想却问:“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可还好?”
苏曼莎有些惊讶的看她一眼,这句话的语气委实太过温情,并不像是令狐伤的风格,但苏曼莎还是不可克制的为这一点点温情的关心而开心起来:“师父放心,安大人待我很好。”
她说完又问:“师父与柯阮姑娘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在苏曼莎看来,令狐伤既俊美又强大,这样的男子哪个女子能够拒绝呢?
在西域时,令狐伤走到哪里都是女子们瞩目的对象,若非令狐伤本身并无此意,早有无数女子将自己心甘情愿的主动送到他面前,只为得他几分垂怜。
苏曼莎不否认柯阮也是极美丽的女子,何况他们还听说她的实力已经胜过了明教教主陆危楼。
但这不正好证明柯阮与令狐伤是最好的一对吗?
柯阮看着苏曼莎眼中的关切,微微摇头道:“我与她之间绝无可能。”
有些话她恐怕没有机会,也来不及再去对令狐伤说,那么此时说给苏曼莎听也是一样。
柯阮道:“只要我还为义兄做事,我与她之间就没有任何谈论此事的前提。”
无论她是否会喜欢令狐伤,但只要安禄山还在,只要令狐伤还为安禄山做事,那么他们之间就没有讨论这件事情的前提,自然,其实也没有讨论的必要。
苏曼莎愣了一下,才叹道:“这般性格,倒像是能够练出那样剑法的人。”
她倒是没有尝试给安禄山又或者令狐伤辩解,没有人会比此时的苏曼莎更加清楚,安禄山的图谋甚大,且从来都不算是什么好人。
柯阮出身名门正派,七秀坊素来有侠义之名,她不能接受安禄山倒也并不令人意外。
柯阮却看着眼前的绝色少女,心思复杂,最后还是道:“你一个人来的?”
苏曼莎摇头:“还有些人,不过师父向来不喜吵闹,我便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那就让他们继续等着吧,”柯阮道:“你今晚留下。”
苏曼莎有些惊讶:“师父?”
她倒是没有往暧昧的地方想。
只是在她来安禄山这里之前就已经与令狐伤达成共识,他们日后恐怕不能太过亲密,可如今对方却要她留下?
如今天色已晚,若说留下,自然是得留下过夜的。
柯阮道:“我离开许久,却不知道你的剑术有没有退步。”
苏曼莎是安禄山最看好的一把刀,她既绝色美貌,又兼之有令狐伤悉心教导的一身高强武功,这样的女子,比之十万大军都要好用。
但苏曼莎毕竟还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令狐伤在离开许久之后说要指点她武功,考虑到他们之间的师徒关系,这倒也无可厚非。
苏曼莎想了想还是点头,之后便出去吩咐了几句,她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师父已经在庭院等她。
苏曼莎本以为令狐伤会手把手的教她,却不想对方只是递过了兵刃,本身却并无出手的意思。
苏曼莎也不在意,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眷恋这种强大柔软的关心的时候,因此苏曼莎心中是喜悦而甜蜜的。
柯阮倒也不是忽悠人。
让她完全模拟出令狐伤的剑术那是不可能的,但她当年确实和令狐伤学过一些东西,也知道点令狐伤的特点,再加上她本身水平不容置疑,指点一下苏曼莎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这一晚,大家就见苏曼莎练了一整晚的武,令狐伤也悉心指点了她一整晚。
还没容得大家在心里感慨一下令狐伤真是既严厉又负责的师父,第二天一大早便传来了安禄山昏迷不醒的消息。
苏曼莎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的去看令狐伤,却见对方也是面色沉如寒冰:“去看看!”
安禄山虽然有种种不好,但目前正是他追寻权力的关键时刻,因此该勤勉的时候安禄山也是很勤勉的,每日早上早早就会醒来开始办事。
但今早伺候的人却一直等不到安禄山的传唤,在外头呼唤也没有应答,等大家壮着胆子破门而入之后,却见安禄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几乎就是一具尸体!
没了安禄山,大家再想找个主心骨,第一反应自然就是令狐伤。
柯阮装模作样的查看了一番,最后说道:“既没有内伤也没有外伤,可能是下毒。”
“下毒?”苏曼莎道:“府中守卫严密,有本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对安大人下毒的人,普天之下也不过那两处。”
唐门和五毒。
柯阮道:“有精通毒术的人吗?”
苏曼莎点点头,安禄山暗中培养了不少人,尤其是他训练的那些绝色女子们,就算武功稀松平常,但有些却很擅长使用药物,这一点安禄山也是专程找了高手来培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