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影淡淡一笑，毫不犹豫地道：“当年说好的，自然你去哪里，我就在哪里。”
慕烟华暗叹了一声，没有出声劝说。
朱见通可说是归属在天魔宗陨星峰的弟子，莫轻影一开始就是进的慕家，严格说来跟天魔宗可没有任何关系，她要以命报答的人也一直只有慕烟华。
“馥儿、妙音，既然已经知道你们飞升上界，日后咱们相聚的机会不会少。”
慕烟华对着这两位闺中好友点点头，示意过后再行细聊，便又看向韩烈、燕星河两人。
“韩烈、星河，怎么不说话？”
“哈，我在想我还要多久才能赶上你，跟你痛痛快快打一场。”
韩烈笑得欢畅，多年不见跟着慕烟华半分生疏都无，“倘若我将来去你轮回城投奔，你可愿意收留我？”
“哪怕依然叫我揍一顿？”
慕烟华想起跟着韩烈第一次会面，当下也放松地笑了，“你愿意来，我这边随时欢迎。”
没有问原因，更不去打听为何不回鬼王宗，只单纯当个相交莫逆的朋友，有困难了伸手帮一把，如此简单罢了。
这么说来，赵瀚似乎也没提起过上界鬼王宗。
慕烟华皱着眉，思索着是否有在上界听过鬼王宗的名号，没过多久便放弃了。整个上界各类宗派势力多如牛毛，没有刻意去关注寻找，没有听说过很正常。
韩烈面上倒是看不出丝毫不妥，听得慕烟华同意只抚掌大笑：“待我去见过赵瀚，便去轮回城报到，到时候你给我留一个信物就好。”
慕烟华点头应下，又看向一直站在角落不说话的燕星河。
“星河，都到这里来了，你都不愿与我说句话？”
第466章 挖萧焰墙角
回忆起初见燕星河的情景, 慕烟华至今想起来还会莞尔一笑。
那时候的燕星河还年少，因着几名心存不良的弟子挑唆，前来寻她的麻烦，反而被她狠狠击败。那些弟子想着让她跟着燕星河冲突结仇, 谁知道燕星河的反应是那般出乎人的预料之外。
那个脸红红的, 问她能不能做他媳妇儿的少年, 如今已经完全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儿。
慕烟华看着他跟着燕秋客像足了七八分的面容, 长身玉立站在那里，居然诡异的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自从因着燕秋客的事情，燕星河跟着慕烟华闹别扭, 被慕烟华狠狠呵斥了一顿，燕星河自去找燕秋客解决问题，后来匆匆一面便直接跟着燕秋客闭了关, 再后来居然再没有见过几次, 直到慕烟华飞升上界。
这一回再见, 慕烟华不知为何, 总觉得燕星河的情绪有些怪异。
“你――想让我说什么？”燕星河静静地看着慕烟华，幽幽地出声道，“恭喜你修为境界接连突破, 恭喜你接掌轮回城成为新一任城主，恭喜你认祖归宗得到凤凰谷承认, 还是恭喜你碾压丹宗素丹仙子, 被人称为继九华尊者之后又一妖孽天才, 又或者是恭喜你连着人生大事都解决了, 对方还是上界最天才、最年轻的神通境尊者？”
慕烟华听着听着，总觉得这些话那么不对味儿，燕星河绝对不是真心想恭喜她，尤其是最后两句，那股子幽怨酸涩之意简直要满溢出来。
燕星河当初说那句话，莫非并不是随便说说？
慕烟华有些头疼，不自觉去看燕秋客，偏又听得燕星河继续道：“如今你高高在上，我就是再用力追赶，恐怕都追不上你了。”
“燕师伯，星河这是怎么回事？”慕烟华无法，只得求助于燕秋客。
燕秋客摆了摆手，淡淡地道：“这事儿我管不了，也没办法管。憋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都说了出来，总比直接憋死了要好。星河是我儿子，我知道他什么性子，典型的一根筋通到底，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慕烟华抿了抿唇，再去看楚君狂，去看苏澜、墨云冷、沈澄璧三位师兄，甚至以眼神向韩烈、莫轻影几人求助，结果这些人不是看天看地，就是避开她的师兄，互相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假装没有看到她此时的窘境。
敢情他们都知道燕星河对她起了别样的心思，就她自个儿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一直以来，她除了将燕星河看成可以交好的友人，更多的是将他当成一位需要引导的弟弟，就算他曾经说过要娶她当媳妇儿的话，她也完全没有当真过，却没想到燕星河居然是认真的。
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慕烟华，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听我好好说句话？你我明明差不多大，你却一直当我是长不大的孩子。”
燕星河苦笑了一声，低声道，“还是说你真的那么残忍，吝啬得连答案都不愿给我。”
“我的答案一直很明确，也从来没有变过。”慕烟华直视着燕星河，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跟着当年一般无二的话，“我不喜欢连我都打不过的男人，以前是这样，现在依旧如此。我不会站在原地等你，只因我早早答应了别人，要跟他并肩而立，一道站在世界的巅峰。”
“你总是这么直接伤人，却又让人恨不起来。”燕星河笑着，带着释然，眸底流光微转，深深地看着慕烟华，像是要将她印在眼里，刻在心底，“你知道么？我那么努力修炼，其实只是为了能够远远看见你的背影。不过现在好了，都说出来果然舒服很多。”
“既然你都决定好了，我决定日后不再追随你的背影――我要去找寻我自己的道路，修炼也不再是因你。”
燕星河这一番心迹吐露，仿佛打破了身上的某种桎梏，整个人精气神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莹莹如玉光华内敛，澄澈透明。
慕烟华松了一口气，轻声道：“没有谁为谁修炼，你很高兴你能够想通，在未来的某一日，你一定会遇到那个真正属于你的人。”
燕星河是修罗刀啊，冷酷无情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修罗刀，此前因着她的缘故，燕秋客、燕星河父子解除误会和好，就没有了燕星河反出天魔宗，一心修炼想要杀上天魔宗弑父的事情，也让燕星河本身的命运轨迹拐了一道弯。
“有机会的话，烟华你该让我们见一见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萧焰。
燕星河说这句话时神色平静，再看慕烟华的目光没有了之前的纠结，竟是真的像他说得那般放下了。
慕烟华闻言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道：“萧焰一直在这里，你们都没有发现么？”
什么？
除了慕烟华之外，包括楚君狂、燕秋客在内，所有人都神色一肃，再没有了刚刚的放松之色，视线开始在屋内逡巡。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屋内还有其他人的迹象。
尤其是燕星河，此时的表情说不出得古怪。
倘若慕烟华说的是事实，那么他就是当着萧焰的面在挖他的墙角，换位思考一下，这事儿要轮到他的头上，可想而知会有什么感觉。
这样真的没关系？
他不会在出了这个门，离开慕烟华的视线之后，就被人直接套了麻袋敲了闷棍吧？
楚君狂、燕秋客若无其事，苏澜、墨云冷、莫轻影一行人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慕烟华转过身，从房间靠近角落的地方让出一个人来。
霜白色宽大袍子，领口袖口袍角处绣着暗银色的暗纹，给素色的袍子平添一分华贵，未扎未束的墨发垂肩，发尾几乎及地，容色清冷，神情淡淡，整个人似乎笼着一层晴朗秋夜的月华。
居然真的有人？
这就很尴尬了好么！
哪怕现在萧焰直接站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了，他们还是半点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修为境界的差距太大了。
萧焰的目光在苏澜等人身上一扫而过，在看到燕星河时略略一顿，随后冲着他们轻轻一颔首，便跟着慕烟华到了楚君狂、燕秋客身前。
燕星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了。方才那一眼看过来，燕星河瞬间脑子一空，仿佛自己被史前巨兽盯上，心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着，一股子无法形容的窒息感席卷而来，下一刻他等我心脏就会被捏爆掉。
还是全部被听到了。
燕星河嘴里发苦，倒是暗自庆幸自个儿想通了，后面也没说什么规矩的话，没干什么不合适的事，否则他今日还能不能出得了这个门，他都没法保证。
或者看在慕烟华的面上暂时放过了，谁又知道他会不会在背后下黑手？
夺人之妻如同杀人父母，真要论起来这罪过可就大了。
他已经悬崖勒马了还来得及么？
如今他真的想通了，此前一番话也只是为了彻底了却心头挂碍，断了自己最后的一点退路，对慕烟华也再没有了任何念想。
现在解释一切都是巧合，他绝对不是故意的应该会被放过……吧？
燕星河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萧焰已对着楚君狂、燕秋客道：“楚师尊、燕师伯。”
楚君狂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淡淡道：“九华尊者客气了。师尊之名，我可担不起。”
“你是烟华的师尊，自然是我的长辈，有何担不起？”萧焰的声音也很淡，却能让人轻易感觉出他语中的诚意，“尊者什么的，那都是外人抬举，楚师尊日后休要再提，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楚君狂的面色稍好了些，终于正眼看向萧焰：“虽然你是小七儿自个儿挑的，我不好多说什么，但有些事我还是要问问清楚。我姓楚的如今确实实力不济，背景势力也比不上你强大，然你要以为凭着这些就可以欺负小七儿势单力薄，那你就尽管试试。”
果然是十分楚君狂式的回答。
萧焰转头看了慕烟华一眼，却正对上她偷笑的脸，不觉淡淡一笑。
“楚师尊不信我，也该相信丫头的眼光才对。”
萧焰根本没有因着楚君狂的不客气有什么想法，相反萧焰很清楚楚君狂内心的不爽快，要不是实在修为境界的差距太大，动起手来没有半点胜算，萧焰绝对相信他会什么话都不说，先将他摁在地上狂揍一顿，以发泄他不声不响拐走他最疼爱小弟子的郁结之气。
所以萧焰决定，就算不看着小丫头的面子，他也不会跟楚君狂计较。
“楚师尊有什么话，只管问我便是。”
“你与小七儿认识多久了？你家里人知道小七儿的存在么？”
“我跟丫头，我们相识很久了。”
萧焰眸底闪过一丝怀念，语声变得轻缓了些，“楚师尊大概不知道，今日确实是你我第一次会面，却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第467章 炫耀
“姓萧，你是下界指点小七儿炼丹之术的那位萧前辈？”
楚君狂脑子转得很快, 立刻就想到了当初让他们所有人都百般猜测的那位前辈。
“楚师尊慧眼如炬, 确实是我。”
“难怪你不愿收小七儿为徒, 原来是打着这种主意。”楚君狂看萧焰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就差直接说萧焰从那么早就心思不单纯了，“为小七儿兄长炼丹的是你，炼制那化神丹的是你, 为徐妙音炼制生生不息丹的也是你？”
原来上界传闻萧焰曾经流落下界的事不假，他如今的肉身应当是回到上界之后重塑的吧？
楚君狂的猜测一一得到萧焰的确认, 忽然他又想到一个问题, 顾不得心头惊异便出声问道，“小七儿飞升上界之前，曾经留给下界天魔宗一批数量极大的丹药，清一色都是十成丹, 各种品级的都有，也是你的手笔？”
萧焰看了身侧的慕烟华一眼，无所谓地点头：“闲来无事，想着丫头可能用得着, 就将她平日收集的药草全部炼制成了丹药，倒是想不到她将那些都留给了你们。”
楚君狂沉默了很久，原本还有些话要问要交代的, 这会儿知道了萧焰就是当年那位让他们十分敬重感激的“萧前辈”, 顿时什么话都梗在喉间说不出来了。
毕竟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啊, 包括楚君狂、燕秋客二人在内, 在场哪个人没受过那批丹药的好处？也就是人人都受过萧焰的恩惠，徐妙音这一条命，严格说起来还是萧焰看在慕烟华的面子上救的。
虽然他们此前不知情，东西也是慕烟华给他们的，却不是他们可以不记萧焰情分的理由。更何况现在他们知道真相了，自然就没办法当成不知道。
“这么算起来，你跟小七儿相识的时间还挺早。”楚君狂说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萧焰唇角一弯，不常笑的人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哪怕是极淡的一点，都让他整个人的清冷气息消散不少，浑身上下透出温和的暖意。
“楚师尊可能不知道，我与丫头相识还在你之前。也就是说，在丫头前往天魔宗，拜入你门下的时候，我跟丫头早已熟识。”
楚君狂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愈发觉得萧焰的笑容刺眼起来。
这是炫耀！
这绝对是赤果果的炫耀！
“哦，那你跟小七儿的缘分，确实挺奇妙的。”
楚君狂轻咳了一声，差点咬到舌头。
萧焰面上的笑意明显加深：“多谢楚师尊。”
谢？谁要你谢！
楚君狂扭过头，不想再理会萧焰。
他现在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萧焰这混小子绝对是故意的，那么大数量的一批丹药，慕烟华就是日日当饭吃都用不完，最后的去处就那么几个地方，不是慕家就是天魔宗，再加上慕烟华的那些朋友们。
萧焰这个黑心的，定然早早想到了今日，也早早就开始未雨绸缪。看现今的模样，他的目的已经完全完美地达到了。
实在是太奸诈了！
楚君狂哀怨地盯了慕烟华一眼，默默退到了一边。
这要他以后还怎么摆师尊长辈的谱儿？都是要脸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出一边承着别人的情、一边又吃完饭摔碗的事。
罢了，瞧着萧焰那么早开始筹谋，堂堂神通境尊者能够在他们面前完全放下身段，足可见他对小七儿的心思。
就像萧焰此前说的那样，他不相信萧焰，总该相信小七儿的眼光。
楚君狂不说话了，燕秋客只是慕烟华的师伯，刚刚又出了燕星河那个乌龙事，楚君狂都没意见，他自然是没立场对萧焰如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