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徐爱娟是一点也不乐意的,她压根就不看好那些知青能回去,就算是能回去,一个个天南地北的,良心好的带着媳妇孩子一块走了,现在出一趟远门多不容易啊,以后一辈子不知道还能见闺女多少次,受婆家欺负了都没个撑腰的娘家人,遇到个坏良心的,自己拍拍屁股跑了,嫁过人,要是还有孩子的,就是改嫁也难啊。
不得不说,老太太在这件事上难得聪明了一次,看的也比多数人明白。
“是不是你扔的石头。”高个儿的女知青看上去脾气挺冲,见着站在一旁的凌美丽直接开口质问了。
刚刚他们三儿走的好好的,迎面被丢过来一块石头,要不是她及时躲开了,那石头就直接砸脸上了,她的脸本来就不好看,要是再被石头砸一下,那还能找对象吗。
“你说是我扔的你有啥证据。”凌美丽才不会承认呢,色厉内荏地抻了抻脖子,对着那女知青吼道。
“算了吧,也不一定是这位女同志。”罗贯青,也就是在场唯一一个男知青对着那个发火的同伴说道。
这么晚了还在村里晃的那肯定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他们是外来的知青,要是闹出什么事来,当地的人一定是偏向自己的乡亲的,再说他们也没有证据是对方扔的,只要她不承认他们就拿她没办法。
罗贯青在知青里还是挺有威信的,反正他一开口,刚刚的两个女知青即便心里头还有些不太乐意,也没再开口了。
凌美丽看那几个人怂了,一下子就气焰高涨了起来,仿佛刚刚扔石头的真不是她一般。
“这位同志,天色暗了,你也还是早点回家吧。”三人离开前罗贯青对着凌美丽叮嘱了一句。
其实他潜台词想表现的意思是,天色晚了,别在外头扔石头玩了,为了他人的完全,你这个祸害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凌美丽没听出来罗贯青想要表达的潜在意思,只以为这个清俊的男知青是关心她呢,有点害羞地揪紧了衣角,红着脸跑开了。
村里也不是没有同龄人向她表示好感,可是那些人太粗鲁,凌美丽自认她也是初中文凭的文化人了,和那些粗莽汉子没有共同语言,对方的示好在她看来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是刚刚的那个男知青就不太一样了,模样好,气质好,声音还好听,最重要的是温柔,刚刚他提醒自己早点回去,或许,他也对她有好感吧。
凌美丽边跑边偷笑,打算回家后好好打听打听这个男知青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虽然现在对那个男知青有点好感,可谁让她生来就是来享福的,如果对方的条件达不到她的要求,她也只能忍痛放弃了,凌美丽比谁都明白,爱情不能当饭吃。
“神经病啊这是。”柳是知看着凌美丽跑远了,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在这一点上,罗贯青和管庄庄都是很赞同她的,刚刚还和泼妇似得叉腰要骂人的德性,下一秒就害羞的跑开了,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几个年轻的知青摇摇头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将刚刚的那一幕记在脑子里,准备下次再碰到那个姑娘趁早躲开。
“海叔,兰婶。”
天色更暗了,不少人家家里的煤油灯都熄灭了,几个知青熟门熟路地来到牛棚外,敲了敲那扇不怎么结实的门,还把声音给压低了,估计是怕人听见。
“诶。”里头先是传来一声女声,接着就听到一串脚步声,然后门就被打开了,屋里的灯光比较昏暗,门也有些低矮,几人低着头,小心地钻进屋子里,然后那老太太又把门给关上了。
牛棚里住着的都是这些年被下放批斗的,原本住着五个人,只是从前年起,渐渐有一些人被平反接回去了,现在住在这儿的就只有两位老人,正好是一对老夫妻。
老爷子姓海,老太太姓兰,听说在下放前是老师,还是大学教授,可惜儿子不孝顺,两人以往一些和国外友人联系的外文信件全被儿子交到了革委会,其实只是很普通的学术交流,硬是被冠上了一个敌特的罪名,然后就被送到这儿来了。
两个老人没什么亲戚,也就一个儿子,还是亲自告发他们的人,现在四人帮的局势不好了,各地各处都是找关系平反的人,唯独这两个老人没关系,就像是被人遗忘在这个小村庄了一般。
其实两个老人还是有一些朋友学生的,只是他们这些年就没有再联系过那些人,有些朋友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两口子被送到了哪里去,时间一长,也就断了联系了。
不过不是老两口不想联系人,而是年初的一场寒流,两个住在牛棚里的老人发了高烧,等再醒过来的时候,里头的人就不再是当初的两人了。
“这趟来还有几道题想问问海叔。”罗贯青从衣服底下掏出一本册子,后头的两个姑娘也是如此。
他们算是家里消息比较灵通的一部分人,现在外头的局势瞬息万变,不过一切都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一个国家的进步离不开人才,高考停止的时间太久,那些所谓的工农兵大学生完全弥补不了国家在人才方面的断流,或许是今年,或许是明年,高考一定会再次恢复的。
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几个知青明显就浮躁了许多,他们都不甘困在这方寸之地,即便这个只是长辈的猜想,他们也忍不住开始提早准备起来。
手中的教材少,很多一部分也还是家人寄来的,他们中间多数是中专生,一部分是高中生,可是学业放下这么多年,也早就遗忘了,小村庄里多数都是文化水平还不及他们的,久而久之,几人就盯上了这两个被下放的老夫妻。
“拿来我看看。”
海老爷子是个很儒雅的老头,这一点是多年艰苦的劳作都没有磨炼光的 ,一身简单的打了补丁的旧衣裳,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接过书的指甲也是干净粉嫩的,即便身处这牛棚之中,依旧给人一种气质卓雅的感觉。
“这题应该……这题应该……”
将册子放在桌子的煤油灯旁,借着微弱的烛光老教授替几个知青解答,每一道题都解释的十分详尽,一点都没辜负他教授的职称。
兰老太太就在一旁缝缝补补,她也同样将自己整理的干干净净,银白色的头发在后头盘了个发髻,木头削的簪子将一头银发固定住,拿着针线,笑着看着这群师生,要是撇去周遭的环境,还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氛围。
“谢谢您了海叔,还有兰婶。”
几人如获至宝地将海教授详细地写满答题步骤的练习册重新揣回怀里,知青院里还有其他同伴要看呢,他们放下一小袋精细面,然后又和来时一般悄悄离开。
两位老人没说什么推辞的话,仿佛习惯了这样的事,将那袋精细白面藏到木板床底下,将门重新掩上。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还有我的小太子,他到底在哪儿呢。”
人一走,原本儒雅的海教授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床板边上,翘着兰花指给自己抹着眼泪,一副哀怨忧愁的表情。
“行了海大富,你现在不是个太监了,能不能有个男人样啊。”兰姑姑看着老太监这样觉得有点闹心,当初的自己是不是瞎了眼了找他对食。
“咱家做了四十多年的太监,现在做男人才多久啊,一时转换不过来也是正常的嘛。”海大富扭捏的摇了摇肩,看的兰姑姑又是一阵闹心。
“再说了,就是老天给我个机会让我找回自己的宝贝,那也该给我一个年轻点的宝贝啊。”海大富哀怨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下身,叹了口气,有心无力啊。
“你还有心思说笑,我的小太子还那么小,如果他和我们一样也来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他的胆子最小了,以前晚上都得听我给他哼小曲儿,不然都睡不着觉。”
兰姑姑想起自己乖乖巧巧的小太子就揪心,眼眶一下子就泛红了。
“谁说不是呢,小太子还喜欢我给他做的空竹和泥叫叫,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给他做。”
海大富抹着眼泪,娘兮兮的醒了醒鼻涕,以前在宫里的日子虽然不好过,可是吃穿都是不愁的,哪像这个世界,皇帝没了,太监也没了。
一想到自己失业了,海大富哭的更惨了。
两夫妻坐在一块,想着自己心爱的小太子可能现在正在那个地方受罪,心里更加难受了。
而被两人惦记的小太子,今天连吃了三顿大餐,肚子胀鼓鼓的,欢乐的享受着大姐二姐轮流的揉肚子消食,依旧美滋滋的。
第17章 摸鱼
自从穿越后,凌甜就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废了,每天她只要做重复的几件事。
第一件事:起床给大姐和小弟一个早安吻,然后在闭眼迎接回礼。
早上:洗脸吃饭玩耍
中午:吃饭后接着玩耍
晚上:吃饭洗澡玩耍一会后睡觉
如此反复,中途随机插播父母秀恩爱,弟弟求抱抱,妈妈勇士大战三千弱渣等插曲,偶尔手痒摸肥鹅被追着跑外,似乎就没有其他事干了,若她真是一个孩子,或许这样的日子也很快活,可她毕竟不是六岁的孩童啊,每天跟着同龄的孩子玩幼稚的小游戏,衣食住行样样等着爸妈包办,这样的小米虫生活让她有点不太习惯。
“妈,今天我煮一锅绿豆汤给你和爸送到地里去呗。”凌甜试探着开口问道。
就她这小胳膊小腿的,想要够到灶台还得垫着一把小凳儿呢,更别提做菜了,也不知道那沉甸甸的大铁勺她能拿着炒几下菜。至于颠勺那不担心,现在每家每户都是土灶,一个圆形大坑,铁锅是嵌在坑里的,炒菜的时候不用拿在手上颠勺,凌甜想着煮绿豆粥不需要力气,而且也能锻炼一下自己的手艺,不至于荒废。
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的这种老土灶,做菜有股后世天然气不锈钢做不出来的味道,因为是生铁锅,有时是做菜火候没掌握好,这菜才就很容易带上点褐色或是星星点点的黑色渣滓,卖相不好,味道却很香,撇去那铁锅,光是用那土灶上蒸笼,蒸上几屉的馒头包子,柴火的木香混着麦香,越嚼越香甜,遇到收成好的时候,年末家里做酒糟,用竹板拼的筒子蒸糯米,光是就着那喷香的白饭和酱油,就能吃下三碗饭。
老土灶的好处多多,不过后世除了去一些偏僻的小农村,不然很难再找到那样的土灶头了,也很难那些原汁原味的美味。
“家里倒是还有点绿豆。”万金枝朝边上的男人看了眼,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案后也跟着点了点头,从头到尾两人就没问过她会不会煮绿豆汤。
凌甜心里思索着,到底是爹妈心大呢,还是原身也曾经给家里人煮过绿豆汤呢?
“娇娇,生火的时候你看着妹妹一点啊。”万金枝想了想,放下手中的饭碗赶紧又去水井里打了两桶水,就放在灶头边上,要是有什么火星溅到边上的干稻草上头了,也可以随时用水泼灭。
虽然家里的几个孩子从来就没有把灶头给烧了过,可是依旧还是有备无患嘛。
这件事暂时就这么定下了,万金枝和凌国栋穿好衣裳带上家伙什就出门去了,想着昨天的那一幕赶紧又对小闺女叮嘱了一句。
“甜甜,你今天可别再去逗大鹅二鹅了,那些带毛的小畜生你真摸不得啊。”万金枝想着昨天闺女被两头鹅追的满院子乱跑的画面就有些心慌。
“妈,我知道了。”
凌甜想哭,作为一个优秀的私房菜大厨,除了手艺,在选材上的本事也是很重要的,什么样的鸡鸭好,什么样的鱼新鲜,多数简单的食材都是要自己上手摸过的,一开始父母的叮嘱她还不信,真能有人一摸那些小动物就引得那些小动物暴躁啊,又不是什么神话故事。
经过多次试验,凌甜发现她错了,她都穿越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被家里的鸡鹅攻击了几顿,凌甜彻底老实了,再也不敢主动去招惹院子里的那些小动物了。
只是现在她还不清楚自己这特质的针对性,是只针对鸡鸭鹅呢,还是针对那些长毛的小动物,这样一来她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养可爱的猫猫狗狗了,撸猫猫祖宗给她一爪子,撸狗狗祖宗给她一嘴巴,画面太美,凌甜捂着小心脏不敢想。
“妈,你放心,我会看着妹妹的。”凌娇也想不明白怎么妹妹会有这样的毛病,不过在凌娇看来这些都是无所谓的,等她以后赚了许许多多的钱,妹妹还需要养鸡养鸭才能吃到蛋吃到肉吗,因此在她看来,这就是个不是问题的问题。
有了大闺女的保证万金枝就放心了,跟着凌国栋出工去了。
大早上的也不用喝什么绿豆汤,凌甜把爸爸拿出来的那小布袋绿豆倒出适合的量,打了井水先泡着,等到差不多时间了再上锅煮。现在暑气已经渐渐消了,但是干活的人都是下死力气的,响午的时候常常也已经一身汗了,凌甜就想着煮好绿豆汤然后在水井里湃着,等日头最高的时候拿过去给爸妈喝,带着丝丝凉意的绿豆汤,清凉爽口,没有什么比这更消暑的了。
浸泡绿豆汤还得要一段时间呢,几姐弟自然不会在家里干坐着,尤其是凌壮,他还有好多好多的小伙伴呢,两个姐姐关上门,就带着小弟遛弯去了。
“娇儿,甜儿。”
一个穿着花布褂子的小姑娘冲着两姐妹招招手,齐刘海,五黑的头发扎了两股麻花辫垂在胸前,皮肤有点黑,红脸蛋,笑起来忒甜,就是一排牙齿有点黄,没办法,这时候村里人家也不是家家户户都买牙刷牙膏的,那东西要工业券,多数人家用盐活着柳枝叶擦牙漱口,加上现在的饮料除了糖水就是浓茶水,牙齿想不黄都难。
“咱们打算今天下河摸鱼去,你们姐妹俩去不去啊?”村里孩子野,上山摸鸟雀,下河摸鱼虾,都是自己给自己改善伙食的办法,这些东西严格说起来都是公家的,可谁会和孩子计较呢,他们能摸多少东西,对于他们的这些所作所为,大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跟凌娇她们打招呼的姑娘叫汪爱红,站她边上的是她亲哥汪爱党,这两个孩子是村里大队长汪有贵的孙子孙女,借着爷爷的关系,也算是村三代,是同龄孩子的头头。
凌老二家和汪队长关系不错,连带着几个孩子也玩得好,这样有趣又解馋的事她自然不会落下凌家姐妹了。
“我还得看着我小弟呢。”凌娇摇摇头,对这件事不是很热衷。
“嗨,哪用得着你看孩子啊,那边泥蛋儿看着几个小豆丁呢。”汪爱红用手指了指边上,六七个看上去和凌壮差不多年纪豆丁孩子早就自己玩高兴了,你演八路他演汉奸,演汉奸的不高兴,嘴巴嘟地都能挂油瓶了,还是其他孩子再三承诺等会就不让他演汉奸了他才高兴起来。
凌娇想着按自己小时候玩这个游戏的常规套路,不演汉奸后估计会被分配演鬼子,同样让人高兴不起来,她看了眼那又被哄了的小鬼替他默哀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