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如何!”身穿常服的皇上被徐凝慧的一席话说的竟然有了羞愧之心!
“非是小小臣下之女之责,沈先生常说,在其位谋其政。太后山蹦,后宫自然有皇后统筹,是为礼教规矩,也是嫡庶尊卑之别!”徐凝慧朗声说道,后背濡湿一片,强自撑着!
“好,好,好!徐伯庸有此女大善!”皇上合掌笑道,“年纪不大,知道的道理不少!”
“这是谁家的姑娘,真是巧舌如簧!”刘贵妃推门而进,巧笑道,“见过皇上,皇后!”
徐凝慧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说不尽到不明的妩媚风情!人在屋檐下,徐凝慧不得不以礼见之。
“听说明姒不好,特来看看!若是缺什么不妨告知本宫!”刘贵妃媚眼如丝的看着皇上说道。
“不知娘娘的私库里,可还有命?阿奶病重,嫂嫂病重,若是娘娘可施舍,倒是感激万分!”徐凝慧含笑道,似乎刘贵妃的私库里真的有说的东西!
“大胆!”刘贵妃呵斥道。
徐凝慧却是不怕,“娘娘不知,徐家不比刘家富有,老夫人和公主病重一时间药材短缺,银钱稀少,不得不求到娘娘面前要命!喔,忘了,娘娘三年前给臣女的赏赐不见丰富,可见娘娘也缺钱的紧!”
说着,玉竹两腿打颤的将三年前刘贵妃的赏赐摆放在地上,揭开细布,露于人前。
第一百四十一章 城墙与脸
一时间,众人脸色起伏不定,细布之上的不过是几批质地连宫女衣衫料子都不如的布料,几匣子的绢花珠钗都是陈年旧物。皇上眉头紧锁,目光不住的打量着徐凝慧。徐凝慧面色清淡,几年前自己受到这份赏赐的时候,老太爷说不急,有还回去的时候!
皇后嘴角泛起淡漠的笑意,正待说话。
“皇上,娘娘,六安候请见!”大太监富贵尖细的声音说道,“皇上可要见?”
“他怎么在后宫?”皇上沉声问道。
刘贵妃娇声说道,“是臣妾思念哥哥,今早便请哥哥来见!”一面说着,一面扫视着屋子里的人,看先徐凝慧嘴角的笑意的时候,满心不舒服!
“见一见也好,当着两家的面,将徐刘两家的事情说明白也好!”皇后不卑不亢,沉静的说,“到正殿见就是,明婼,你仔细照看你长姐!”
皇后说话,皇上一般不会反驳,于是众人到了永福宫的正殿之上。
徐凝慧跟在贤妃身后,待众人安坐好的时候,才看到传说中的美男子,六安候,刘璋!一件山色流水纹的石青色的袍子穿在长身立玉的身上,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玉簪别住,倒是不同于吉安侯的行伍之气,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温和无害的书生感。
徐凝慧在打量刘璋的时候,刘璋也在打量面容熟悉的小姑娘,然后看到小姑娘不同于旁人的惊艳,只是观赏性的的朝自己看了两眼,像极了当年初初见面的她!
待众人坐毕,皇后扫了一眼慢慢喝茶的皇上,然后对着下首的人物问道,“徐老夫人昨夜回去后便卧床,今早元公主又病重,不知侯爷怎么看!”
刘璋含笑回道“:皇后娘娘,若是兵马来犯,臣倒是可以一战,只是这病症之事,臣却是无能为力!”
贤妃轻轻的抚摸着肚子,对着淑妃说了几句。
“侯爷说笑了!”皇后淡淡一笑,“南楚得侯爷镇守边关,三五几年只怕是不会有贼子来犯!”
淑妃凉凉的说道,“不止侯爷,连着宫里的贵妃娘娘也是有治军之势的!不然三朝的老封君怎么会气得卧床不起!”
“淑妃,你这么是说的什么闲话!本宫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贵妃,老夫人见了本宫自然是要行礼的,至于你说的气不气的,老夫人年纪大了,受不得热,病了也会死情有可原的!”刘贵妃仪态闲闲的说着。“莫不是本宫连她一个礼都受不得了,这是何道理?”
“在你刘贵妃面前有什么道理可言,老封君不过询问病情,还未说什么,你就让人下跪,昨日若不是皇后娘娘到了只怕我这永福宫就成了你的了!”杨淑妃狠狠的说道,“本宫的明姒身怀有孕,才未来丧礼,这是徐大人亲自与皇上和皇后禀告过的!连她的父皇,母后,都赏赐于她嘱咐她细细将养!贵妃既非嫡母,也非生母,那里来的底气敢叫元公主在烈日下罚跪?”
“淑妃娘娘糊涂了,我家主子不过是生气平日里太后娘娘最是喜爱嘉永公主,但是却没能受公主香火,一时气不过才说了两句!再说了主子是贵妃,在娘娘位份之上,怎么也是能与公主教导的!”刘贵妃身边的长龄宫女说道,模样倒是端的恭敬不过,可是说出来的却是能气煞人!
淑妃这么明晃晃的被打脸,气得脸色涨红!欲与其争辩,可是却被贤妃拉住,“珍珠,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道理,自去慎行司受罚!再则,一品皇妃,在皇后和皇贵妃之下,贵淑贤德,自然是皇后之下,刘贵妃最为显赫!可是早年间,皇上曾赐淑妃字柔,是为柔淑妃!贵妃不过是刘贵妃,同在妃位,一时间倒是难说谁最显赫了!”
众人这才想起,因着刘贵妃是庶出,被太后不喜,于是在四皇子成人以前只是昭仪娘娘,后来的刘妃,而淑妃出身杨家潜府的时候便是侧妃,后来的柔妃,现在的柔淑妃!连着贤德而非也是有字号的,除了一直以来的贵妃!
别人当着众人的面指出自己的痛楚,刘贵妃暗恨不已!“是,贤妃说的是!可是本宫不知元公主有孕,却是不知者无罪!淑妃,柔淑妃,嘉永自己也没说,到底是谁的错,也未可知!”
这下子,淑妃连气也没有了,只是从位置上起,然后以迅雷之势一巴掌将精致的刘贵妃扇倒在地!
“淑妃,你这是做什么?”皇后大惊,然后吩咐人将贵妃扶起来。皇上倒是脸色阴沉了许多看着淑妃一眼不发,淑妃也不怕,打了人心里痛快了,那里还顾得什么规矩,端庄贤德?
“淑妃,你竟敢掌本宫的脸!”刘贵妃含着便要去打淑妃。
“娘娘息怒,”做了许久壁画的徐凝慧出声说道,“娘娘不是说,不知者无罪吗?淑妃娘娘不过是想试一试娘娘和脸与城墙相比,谁更厚而已!”
说话间,就掏出绢帕,细细的替淑妃将红肿的手擦拭一遍,然后扔在地上。“娘娘也得顾忌自己才是,嫂嫂还得娘娘照顾呢!玉竹去请四公主吩咐人取些膏药来,娘娘手肿了!”
若不是在此处,贤妃只怕是要为徐凝慧今日的狡辩合掌大笑了!连阴沉脸色的皇上和皇后也木着脸!
“徐家慧娘,你敢折辱本宫!”刘贵妃的脸被宫人冰敷,看着地上的绢帕狠声道。
“说起折辱,慧娘自然是不比刘贵妃!三年前,慧娘和幼妹被人以祖父母遇害之名诱拐出府,可是得遇谢太傅相助,也是在马蹄下捡回一条命了!可是素来公正无私的京兆府尹查来查去也是查到与慧娘与徐家毫无恩怨的刘家三爷,粗粗结案!可是就算这样,刘贵妃您的赏赐安抚之中竟连半颗草药不见,还让不足五岁的幼妹在地上跪了半个时辰才起,就是因为徐凝慧头被恶人撞到马车之上昏迷不醒!”徐凝慧一步一步向刘贵妃靠近,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不见半分狰狞可是冰冷之气席上刘贵妃的心头。
“本宫的三侄子,最是听话乖巧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徐家为了打击六安候府,做出的下作手段!”刘贵妃被小姑娘的气势所摄,口不择言说道。
“贵妃娘娘,徐家自来子嗣稀少,长辈们尤为看重后辈,而我又是被祖父祖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徐家嫡女,祖父,外祖父都是从一品的大臣,祖母和外祖母都是世家出身,嫂嫂是皇上的长女,淑妃的独女,姨母是一品贤妃!为了打击一个区区泥潭出身所生养的一事无成庶子,就拿我与幼妹的命来填,凭他也配!”说着,徐凝慧目光看向六安候,“侯爷以为呢?听闻侯爷治军最严,不知道侯爷是否能给我这区区小童一个答复!”
六安候犹自带着温和之色,面对徐凝慧的诘问,也只是微笑的说,“本候就不在京城倒是不知此事!若真是孽子所为,想来他已经受到惩处了!”
“也是,侯爷以军营为家,侯府的事情多有贵妃和侯夫人掌事!只是,侯爷昨日对慧娘的阿奶说,后宫之事亦是国家大事,需得严惩,不得助长邪气之风?不知堂堂的贵妃苛责出嫁的公主论理,论法该怎么处置!”徐凝慧轻声说道,“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侯爷军功卓著,贵妃是其庶妹,自然另当别论!”
“惠儿,你身子不好,当心久站晕厥!”贤妃突然出声提醒道,“晴雨,伺候姑娘歇一歇,若是你再病倒,只怕徐家的人是不会再想进宫了!”
徐宁海闻言,很是乖觉的退道贤妃身边,低头沉默不语。
“因着是臣妾的亲眷,昨日臣妾也不在,是以不变多说什么!”贤妃摇着团扇说道,“不过后宫究竟是国事,还是家事,却非侯爷能够说的明白的!”
眼下到了这个境地,皇后也不能再坐观壁上。“贵妃是侯爷的家妹,若是惩处太过,恐伤了将士们的心;可公主是宗女,若是不能安抚好,空宗亲非议,惹得闲话;老夫人是几朝几代的老人儿了,太后过世,也是硕果仅存的老封君,徐少傅又是皇子们的师傅,徐大人还院子江南赈灾。若何处置,臣妾不敢妄断,还请陛下示下!”
“小姑娘,气性不小,挟怨而来!”皇上对于皇后的话不置可否,却看着安静的徐凝慧说道。
“皇上圣明,徐家慧娘的怨也是明明白白的摆在面上的!”徐凝慧抬头回话,“不似下人只能暗暗下手脚,使绊子,叫人看低!”
“你倒是坦诚!”皇上笑了笑,“贤妃,你坐了许久当心身子受不住,去看看明姒吧!”
贤妃温温柔柔的站了起来,屈身告退。
“淑妃,你是公主生母,你待如何?”皇上赶走贤妃后,问道淑妃。
“臣妾一贯忍让,仍她嚣张跋扈,可是她却将臣妾唯一的女儿害的险险没了府中骨肉!贵妃,你也是母亲,怎么忍心!”淑妃泪光闪闪的说道,“臣妾家世陋薄,皇上看着处置便是!”
皇上摩挲着手上的佛珠,吞了口气,看着皇后隐在阴影下的半张脸,缓缓的吐出来。“贵妃刘氏不堪其为,降为昭仪,罚俸半年,禁足三月,面壁思过!嘉永公主与徐老夫人因故而病,赏白银五百,药材若干!”
刘贵妃听候,却很少瘫软在地,“皇上,臣妾······”
“你若在多言,便降为贵嫔!”皇上没有来的一股闷气直冲胸口,“皇后看着处置!”
皇后沉声的应了下来,然后使人将刘昭仪带走,自己进了后殿看公主去了。
“既然皇上已有决断,臣遵旨!”六安候对上皇上的目光说道,“会约束好府里的人,不在叫他们生事端!”
“你们呢?”皇上的口气是在不算的好,淑妃只能温婉的顺着。
“既是皇上口出金言,臣女不敢异议!”徐凝慧如黑曜石的眼眸看向正位上的皇上,“可臣女不敢将此事作为国事!也请皇上不要苛待刘昭仪,不然若是人人都收到昭仪娘娘的寒酸赏赐,只会以为南楚国穷!”
良久,堂上才听得皇上说道,“好,真是寸土不让的小丫头!六安候,你家同徐家的恩怨怕是一时半刻也扯不明白了!”
刘璋的目光再次落到徐凝慧稚嫩的脸上,苦苦一笑。“徐大人与臣都是不拘小节的人,徐刘两家本无什么大恩怨,不过是妇人之见的事情!”
徐凝慧挑了挑眉,不在说话。
待皇上和侯爷因朝政离开永福宫的时候,淑妃张愣愣的看了徐凝慧好一会儿,这才感叹道“:惠丫头,你胆子真大!”
胆子,不过是倚仗的比贵妃丰厚而已,眼下侯爷归来惹人眼,所谓功高震主,君与臣未必是看上去的那么安宁!君王面上待你和煦,可是心里却是另一番算计,想来一向疼惜妹妹的侯爷也不得不妥协。“娘娘,嫂嫂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