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松掩嘴一笑,“只怕不是婢子的手艺好,是姑娘饿慌了!”
徐凝慧也是甜甜的一笑,未施粉黛,脸上光洁的皮肤,带着少女独有的红润和朝气,嘴角的酒窝为精致的面容增添了一丝独有的魅惑。看的收拾碗筷的甘松都呆了,“都说三姑娘生的好,要是叫旁人看见了四姑娘,只怕是今后只闻四姑娘容色动人,而不知有三姑娘了!”
“你是在小厨房里吃了一正罐子的蜜不曾,今早的话这样甜!”徐凝慧笑道,之后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只是这样的话,今后不要说,被人知道了也不是好事!”
“是,婢子记着了!”说着,甘松就收拾着碗筷出去了。之后院子里洒扫的婆子,吴嬷嬷等人都起来了,将徐凝慧收拾妥当之后,被徐老夫人传唤到了荣安院。
一进门,桌子上摆着好些早点,徐凝慧便知道徐老夫人还没有吃饭,于是在外面等着。
不一会儿身穿朝服的徐老太爷从外面进来,徐凝慧微微一惊,问道,“祖父怎的回来了,可是今早天下太平,没有大事?”又亲自给奉上徐老太爷一贯喝着的茶。
“皇上被气晕在朝殿之上,醒过来之后就让我们各自回来了!”徐老太爷喝了一口茶之后说道。
徐凝慧暗自惊心,“为了什么晕倒。可是身子不好?”
“这倒不是,昨天下午的时候,五皇子妃宁氏传出喜讯,今早满大街的都在说冉家姑娘的死和宁氏脱不了关系,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有好些人还看到了冉二姑娘的鬼魂,搅得是天翻地覆!偏偏今早又有人不长眼,将冉二姑娘自尽的事情说成是他杀,连凶手都指了出来!”徐老太爷低沉的声音,传遍了正堂的没个角落,徐凝慧抬头就看到了出来的徐老夫人。
她上前将徐老夫人扶到桌边,这才接着问道,“凶手可是指认了五皇子妃?”
“这倒是没有,而是指认了五皇子身边的一个谋士,说是跟着五皇子十年之久!还是皇上早些年因为五皇子开府的时候赐下的!”老太爷感叹道,“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后听闻后,皇子皇女轮流伺候,宫里的嫔妃也听着差遣。”
徐老夫人默然片刻,才说道,“先吃饭,吃了饭再想其他的事情!”
只是一顿饭吃的也是没滋没味的,饭后,嘉永公主将两个孩子托付给了徐老夫人自己与徐承楠进宫侍疾。
回了院子,流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个七七八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只是前些日子就有了消息了,但是安阳公主大婚,谁都没敢提!婢子一时忘了去问,今早才知道,是说冉二姑娘的魂魄最早的时候是出现在冉府附近,为此冉大夫人大病一场,到现在也没能起身!之后就在五皇子府附近转悠,好些人都看到了说是那魂魄穿着大红的衣服,衣服上还有一只火红绣了金线的鸟,很是气势好看!直到昨日有位赶路的孕妇看到之后被吓得早产,这才惊动了京兆尹。”
徐凝慧点点头,“咱们不用管,既然是有人做局,那么就静静瞧热闹就是!”其实是谁做的,徐凝慧心里也有了猜测。
旁晚的时候,嘉永公主和徐承楠才疲惫的回来,回来之后徐老太爷头一次将嘉永公主传话去了书房,徐凝慧倒是在徐老夫人的院子里陪着两个孩子玩。
“饿了没有,要是饿了,姑姑给你们叫吃的!”徐凝慧陪着两个孩子闹得一天,难得有了倦意。
重哥儿年纪大一点,看出了徐凝慧的累,也知道这位姑姑身子不好,“好,陪着曾祖母和姑姑一起吃!”
“不好,不好,等爹娘一起吃!”平哥儿年纪小,一日没见了母亲自然是念着。
徐凝慧将他抱在怀里,小声的哄着。伺候徐老夫人吃药的吕嬷嬷看见了,笑眯眯的对着徐老夫人说,“要是将来咱们四姑娘有了孩子,不知怎么宝贝呢!”
徐老夫人含笑看着,“她一向是喜爱这些小孩子的,你看五郎,六郎那个孩子不粘她!”
入了夜,嘉永公主才来了荣安院,接走了两个已经睡着了的孩子,徐凝慧嘱咐着孩子的事情,侧耳听见了徐承楠与嘉永公主交代的事情,心里一沉,她还以为至少安静的日子可以再过几日的!
第六十六章庭仗
一连几日,都是皇上生病的消息,就是连朝政都交给了两位皇子一起处理。这日晴好,徐凝慧在院子里的廊下拿出了许久不用的画具,琢磨着是不是该画一幅春日图,宫里就来人了。
“扬欢公主病了,偏生这些日子皇后娘娘自己也不得安生,一面要照顾着皇上,一面自己又在喝药,故而娘娘想请了乡君照顾扬欢公主!毕竟除了皇后娘娘,扬欢公主最是喜欢乡君!”那内侍一脸小意与徐凝慧说着,话里话外间竟将徐凝慧高高的捧起。
只是徐凝慧看他面生的紧,于是将人请进了屋子里说话,又上了新到了新茶。寂静幽香的正堂之中,只听得内侍喋喋不休的话语。
好一会儿,徐凝慧端着新买的晶透的白瓷茶盏漫不经心的问道,“公公是哪个宫里的人儿,平日里倒也不曾见过!”
那公公听得徐凝慧这样一问,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消失殆尽,阴冷尖锐的声音刺透着众人的耳膜,“杂家到了这许久,茶叶喝了,话也说了,也不见乡君梳妆出发!淑清乡君是想抗旨不成,娘娘的吩咐乡君也敢不听!”
“公公是谁家的人?今日公公不说个明白,本乡君自然是不敢随意走动的!公公要知道,本乡君是两朝以来,唯一的异姓得封的姑娘,自然是小心谨慎的!”徐凝慧依旧是语调不惊的说着,脸上依旧是笑意浅浅的模样,“流月,你亲自去御林军和禁军问问,今日又哪个宫里的内侍出宫的!”
眼见流月要出门,那内侍再也坐不住,讪笑着,“乡君也是谨慎!奴才,奴才是真的封了娘娘的旨意出宫来请乡君进宫的!只是乡君贵人多忘事,不曾将奴才记住而已!”
徐凝慧见他还是不肯吐露主子的名号,于是对着流月说道,“还不去!”
“是丽妃娘娘!”内室大声说道,阻止了流月出门。
徐凝慧这才有所了悟的笑了笑,“丽妃么?她竟也敢冒充皇后假传懿旨,真是胆大包天!”
“乡君,奴才可没有说是皇后娘娘的旨意,您可不要胡说!”内侍起身反驳道,冷汗从额际流下来,原本以为是一件好差事,只是没想这年纪小小的淑清乡君,竟是这样的机警!
徐凝慧将手上的白瓷茶盏,轻轻的放到梨花木的高几子上,“可有御林军的人跟来?”目光流转到内侍的身上,显然是在问内侍。
“没有,只有奴才的一个小徒弟跟来!”
徐凝慧点点头,于是转身除了正堂,而内室则是被几个大力婆子困在正堂出来不得。
“这个时候宣惠儿进宫,只怕丽妃目的不单纯,毕竟三公主被皇后送到贵妃身边也是有惠儿的缘故!”徐凝慧站在书房之内,对着书桌之后的徐老太爷说道。
丽妃的事情,不过是徐老太爷和皇后一派的人对付五皇子的一个局,但是作为参与其中并且首当其冲承担了丽妃大部分恨意的徐凝慧,自然是不愿意将此事独自承担下来。
书房之中罕见的燃起了香,轻轻袅袅的香气在沉闷的空气中缓缓散开,满室的清香,徐凝慧下意识的拿了绣帕就鼻子捂住,稍稍往门口的位置退了两步。
徐老太爷已经被岁月染白的头终于从书桌前抬起了,看了两眼徐凝慧,然后才吩咐人将香灭到,“没有想到你会来,这个时候不该燃香的!”
徐凝慧淡笑不语,只怕内侍一进徐府的大门的时候,徐老太爷这里就得到了消息,显然他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二。“惠儿来也是想问一问,丽妃的事情,如何处置?”
徐老天爷似了悟的点点头,“现在的这个时候倒是一个好机会,内侍现在何在?”
“在期颐院中,婆子们看着!”徐凝慧道。
“你的胆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大,内侍也敢私自扣押!”徐老天爷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也罢,将那人请来,我有几句话与他说!你回去后准备进宫,此后的事情,我自会安排妥当的!”
徐凝慧对此时徐老太爷的吩咐已经是预料之中的,于是恭敬的退出了书房,跟着伺候来的玉竹见她面色不虞,也不敢说话,只一味默默的跟着。
回了期颐院,屋子里的内侍已经被徐老天爷的人接走了,她面色如常的进了屋子,然后招了甘松伺候,半刻钟后便收拾妥当,吩咐了马车,跟着内侍的马车一起进宫了。
内侍之前被她浑身的气势所压,在深宫禁内,倒也是对她十分的客气,徐凝慧缓步跟在他的身后,慢慢的一座修缮的极为素雅的宫殿出现在眼前,周遭是郁郁葱葱的三角梅,开的十分的繁复,整座宫室被掩盖其中,很是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情调,宫殿的额匾之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容和宫。
徐凝慧默然这就是丽妃的居所了,这样的景致倒是与她的气度大相径庭,其中的讽刺意味可见一斑,皇后也是煞费苦心,不知是想借这样悠然端雅的景致让直莽的丽妃也习得几分风气,还是拐着弯的嘲笑丽妃。
这样想着就到了容和宫的大门,内侍与看门的太监说了几句,就将大门打开了。一时间徐凝慧对宫内的摆设倒是有一瞬间的错觉,满堂的金玉之色,比之自家的二婶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真是宫中之物来之得易!
“淑清乡君可知罪?”当头一声大喝,叫徐凝慧生出了一股子的烦闷,高声压人么?只怕是压得住胆小的,压不住胆肥的!
眼底毫不掩饰的嘲讽直直的看向丽妃,但是行礼的姿态却是端的极为规范风姿绰约,“淑清见过丽妃娘娘!”
丽妃被徐凝慧的嘲讽,看的大为光火,小小女子竟也敢如此对待堂堂从二品的一共主位娘娘。于是冷笑着也不叫起,宫里处罚人的法子多了去了,有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招数!
徐凝慧嘴角含着舒适的笑意,这样的事情,自己前世在吉安侯府的时候,可没少被继侯夫人处罚,不过尔尔!
丽妃坐在宝座之上,看的徐凝慧半点无不适的模样,反倒是自己如坐针毡才是那个被处罚的人。于是开口厉声说道,“年纪小小,竟也学人拨弄口舌是非,撺掇皇后将本宫的三公主赐个淑贵妃做女儿,你是想要本宫无子送终不曾?真是徐大人教养出来的好姑娘,这样的蛇蝎心肠,是在是你家的世家门风!”
“娘娘如此说,有失公允,但是娘娘是上位者,公道与否,自是有人评说的!”徐凝慧冷冷说道,丝毫没有丽妃和满宫室的人所期盼的那么咄咄逼人。凡倒是彰显出了为人臣子的气度和胸襟。
“当真是口舌利索!话说了这么些,你就是不肯认罪!”丽妃冷笑,声音也比之前高出了许多来,“乡君如何,在本宫面前,也只有行礼的份!”
伺候在丽妃一侧的嬷嬷媚笑道,“乡君的行礼姿势不大对,像是软了手脚一般,都说是得老嬷嬷亲自教养,怎么会如此,莫不是心里瞧不上咱们丽妃娘娘!”
“给本宫打,失礼宫妃面前,仗十!”丽妃出身微寒,自然最是不喜欢旁人说她的不是,听得身边的人若此说,下意识的就要处罚徐凝慧。
宫里的人很快就将行邢的器具搬了来,将手脚发软的徐凝慧拖到丽妃面前,准备开始庭仗。
“娘娘要撒气,倒是选的好人儿!柿子自然是要挑软的捏,可是丽妃娘娘,淑清身子本就不适,娘娘以为给淑清按上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任意妄为了?三公主即便不适记在您的名下,可是终究您才是她的生母,不为了旁的,也该为了三公主考虑一二才是!”徐凝慧冷清的声音徐徐传开。
丽妃闻声后,犹豫片刻,没有立即下旨行刑。一旁伺候的嬷嬷看出了丽妃的犹豫,于是说道,“娘娘忘了,昨日见了三公主,她喊您什么了吗?”
是丽妃娘娘,不是母妃!丽妃清晰的记得三公主脸上的无奈和眼里的恨意,目光阴冷的看向徐凝慧,“你不用在辩解什么,今日打完你,你还需得向本宫谢恩!”
于是徐凝慧不在言语,老实并没有半点挣扎的趴在冰凉的擦拭的看得到人影的石板之上,冷静的等待着划破空气带着狰狞之气的棍棒落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