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宅斗指南——沁羽
时间:2018-02-11 14:55:16

 
    对郑明俨的惩罚就在权标堂正门外,郑飞黄令所有下人都来看,他们也不敢出声。
 
    董友姑在房里听到外面一板一板的声音,问:“禾苗,外面在干什么呢?”
 
    “老爷在杖责大少爷。”蔡禾苗说。
 
    董友姑听到这话就要起来:“禾苗,扶我出去。”
 
    “大少奶奶,大夫说你三日之内不可下床行走,还是躺着休息为好。”蔡禾苗说。
 
    董友姑此时说话都很费力:“那就用抬椅,抬我出去。”
 
    蔡禾苗就按她的意思办。
 
    正门口,郑明俨趴在长凳上,头向里,脚朝外,两个护卫,一人一边,轮流给他一杖,他咬牙,一声不吭:我该受罚。
 
    郑飞黄站在旁边,边走边说:“你们,给我用力打。”
 
    见护卫不够用力,郑飞黄就拿过杖子,自己打了一阵,说:“像我这样打!”
 
    然后郑飞黄说:“明俨,杖责你是因为你犯了错,你自己回答,犯了什么错?”
 
    郑明俨忍着痛,在杖责的间隙中,一停一说地回答:“明俨犯了两个错。首先,明俨虐待妻子,致使友姑滑胎,让爹失去一个孙子;其次,明俨与世渡决斗,兄弟不和。”
 
    “说的对,这两个错误都不小,继续打,狠狠地打,打到他求饶为止!”郑飞黄指着护卫说,他这是要说给所有人听,要让这个以为自己有所作为了,越来越心浮气躁的长子明俨,在众人面前受这一击,像以前一样不骄不躁。
 
    秦雨青在旁,未说话,她明白郑飞黄的心:一官,你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啊。可是要这样一直打下去吗?
 
    董友姑坐着抬椅出来了,使劲力气喊,但还是低声:“爹,求你饶了明俨吧,他已经认错了。况且他性情刚烈,认错了就不会求饶,就算你打晕了他,他也不会求饶。”
 
    “友姑,你快去休息,别管我,就算被打晕,也是我活该。”郑明俨大喊,心中觉得遇到救星了,想:友姑,还是你懂我,知道我不会求饶,来向爹求情了。
 
    “友姑,看你脸色煞白,回去养好身体再出来吧。”郑飞黄说,完全不说郑明俨。
 
    董友姑有气无力地撑着:“爹,请恕友姑现在无力,只能坐着请求你,明俨他已认错,也受了廷杖,权标堂所有人都看见了。求你饶过明俨吧。”
 
    “友姑,明俨他平日里是怎么对你的?你还为他说话?”郑飞黄问她。
 
    董友姑说的过去:“爹,明俨他也有情绪不佳时,难免言辞过激。友姑的孩子没了,是友姑无能,没有保住他,不怪明俨。也请爹不要为此事难过,明俨还有侍妾,将来爹孙子成群来孝敬你是指日可待之事。”
 
    郑飞黄伸出手掌:“停!”然后问郑明俨:“明俨,听到友姑所说了?句句为你。相比之下,你还没友姑一半懂事!”
 
    “爹,友姑,是我不对。”郑明俨趴在长凳上哭:“我的儿子没了。”
 
    “哭什么哭?一个男人,哭给谁看?今日看在友姑的面子上,姑且饶了你,若再有此等事,非打晕你不可!”郑飞黄说着,踢翻长凳,郑明俨摔在地上,摸着屁股。
 
    郑飞黄责骂地问:“能站起来吗?”
 
    郑明俨站起来:“谢爹饶过明俨。”
 
    郑飞黄离开权标堂,秦雨青去送他,也是悲哀:“一官,对不起,我们刚定下此生情意,就发生这样的事。”
 
    “这怎能怪你了,昨日你也不是故意离开的。去照顾友姑吧,我知道你放不下他们两,我又何尝不是。”郑飞黄知心地对她说。
 
    秦雨青与他道别:“一官如此贴心,我回去馆娃斋找你。等我。”
 
    被打了一顿的郑明俨去看望董友姑:她脸色煞白,说话无力。
 
    郑明俨简直没脸见她了:“友姑,谢谢你替我向爹求情。但是你为何要这样做,让爹打死我好了。你这样只会让我受良心的谴责。”
 
    “这么说的话,妾身为夫君求情,是做错了,那妾身日后做每一件事,都会先征求夫君的同意。”董友姑喘着气讽刺他。
 
    郑明俨连忙更正自己的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友姑知道我的心思,就算被打晕了额,也不会求饶,还是友姑最懂我。”
 
    可董友姑不再和他说话。
 
    郑明俨没有得到回答,就问:“友姑,你还在生气吗?生气就骂我吧。这算是惩罚我这个不负责的夫君。”
 
    秦雨青来了:“友姑。昨日我也有错,不能只怪明俨。”
 
    秦雨青和郑明俨的话都没得到董友姑的回答。
 
    郑明俨求她了:“友姑,你别这样,会闷坏的。”可她仍不说。
 
    蔡禾苗抱着郑经来了,董友姑才哭着对郑经说:“郑经啊,快快长大,保护娘。所有人都是坏人,只有郑经对娘好。”郑经也跟着她哭“长大,长大”。
 
    秦雨青看着郑经为董友姑哭得那么伤心,心中很羡慕:郑经,我痛苦的时候,只要你叫我一声娘,我会立刻好起来的
 
    “禾苗,抱郑经出去。”郑明俨对董友姑的话不高兴。
 
    他问她:“友姑,我和雨青都在这陪你,就怕你有个差池。你是说我们也是坏人,对你不好吗?”
 
    董友姑没有好脸色给他:“若不是我滑胎,你们不会对我这么好吧?你还是会不断地讽刺、嘲笑是吗?不过也不劳烦夫君的陪伴和照顾,有郑经,我就不会有什么差池。”
 
    郑明俨半天没话说,想:如果没有昨日决斗,小产……
 
    董友姑哼笑他:“没话说了吗?看来我说的是真的,这个孩子的死,才换来你对我的一点怜悯。你昨晚说什么,我都记得。你说你心里全是雨青,我就是一件贵重的金缕衣,穿旧了就可送给郑世渡。既然穿旧了,你直接送给他就好了,还决斗什么?”
 
VIP卷 第三百章 郑明俨悔不当初
 
    郑明俨低下头:“我该怎么让你知道,那是胡话,那是我脱口而出的话。”
 
    郑明俨真不会安慰人,这话让董友姑的泪水夺眶而出:“只有心之所想,才能脱口而出,你的金缕衣,假不了。我从未想过在你心中能超过雨青,可也从未想过会一点位置都没有。现在明白,是一件金缕衣的价值。其实我何必要求那么高呢,能在你郑大少爷心中有一件金缕衣的价值,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友姑,你那么懂我的心,怎么就听不出我这是在讽刺郑世渡呢?”郑明俨敲打着床问她,但他这时也傻得只会用这句话来安慰她。
 
    董友姑泪水成河了:“明俨,我只听懂金缕衣三个字。还有你平时辱骂我的话,‘招蜂引蝶,下贱,荡妇,淫女’,我都记得每一个字都像乱世飞沙拍打着我的脸,我只觉得自己的脸已是血肉模糊,见不得人了。”
 
    “友姑,我是昏了头,才说胡话的。”郑明俨后悔不迭。
 
    “可你决斗时还赢了呢,哪里像昏了头的样子?”董友姑无情地瞪着他:“明俨,你不用担心我,如果你不嫌弃,我还是会给你做一个像样的妻子。”
 
    之后,董友姑与他不再说话。
 
    郑明俨出去,悔之不及:“雨青,刚才友姑是在说气话吧?你知道吗?自从我生气以来,她每次为我准备早饭,我都想留下来吃。她搬出琴来说陪我伴奏,练剑,我都想让她与我琴剑合璧。她与我讲述郑经的趣事,我都十分想听。你觉得,她会看不出来吗?”
 
    秦雨青因董友姑不理自己,心情沉重,把气出到郑明俨身上:“可你不吃她为你准备的早饭,她看着你的背影离开权标堂,每次都伤心而归,吃不下饭。她每日搬出琴,你就收起剑,她又把琴搬进去。她笑对你,期待你的眼神,你总是避开,还不断地羞辱。友姑她不是因为你说的‘金缕衣’而生气,而是因为这些日子受气太多,她受不了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心冷了,在这三伏天,她的心,竟然被冰冻了。”
 
    郑明俨听了秦雨青的解释后,认识到自己做了多少伤害董友姑的事,无意中,他问秦雨青:“雨青,为何友姑不听你的话?她平日与你那么好?”
 
    “我也想不通。后来一想,肯呢过是因为,刚来权标堂时,你信誓旦旦地说,在她房里宿九日,在我房里一日。可后来因为郑世渡的频繁骚扰,你再也不去友姑房里。昨日去了一次,就跑出去决斗,结果就这样不堪设想了。失去孩子,她怎么会愿意面对我,和我说话呢?”秦雨青猜想可能是这样。
 
    郑明俨问:“难道友姑对你,是在吃醋?她说过不争抢的。”
 
    “即使她吃醋嫉妒也没错,人无完人,谁都会有妒意。郑世渡救了友姑几次,你就打翻了醋坛子,不理睬友姑,一直与我同宿。这样能要求友姑一点醋意也没有吗?”秦雨青说完后,留下郑明俨去思考。秦雨青其实也自责:这段时间一直想着自己与一官之间的将来,不够关心明俨与友姑的情绪。对于明俨一直留宿在我房间这事,也不闻不问,所以,酿成这场灾祸的原因与我也有关。
 
    郑明俨回到董友姑房里:“友姑,我不打扰你,就看看郑经玩耍。”
 
    大夫人这边可是叽叽喳喳没完。“明俨,世渡两兄弟为了友姑决斗,笑掉大牙”“大少奶奶滑胎,这胎也不知是谁的种,不过,都是老爷的孙”“老爷在权标堂门口杖责明俨,这下明俨的脸可丢光了,他妻子小产的孩子来历不明,他还被老爷重罚,元气大伤”“夫人,这回你不用担心明俨会成为世荫的拦路虎,老爷这次对明俨失望了。他可从没这样当众责罚过世荫,其他儿子也没有啊。看来老爷还是看重世荫的”
 
    大夫人却不这么认为,她不笑,不愁:“明俨和世渡在建安厅决斗,这是大不孝,都该重罚。老爷却对世渡没有任何惩罚。对明俨呢,在权标堂门口当众大骂,亲自杖责,逼他认错,还踢他一脚,确实让明俨颜面尽失。可老爷对明俨和世渡完全不同的态度,什么意思呢?”
 
    “夫人,你想这么多,太伤脑筋了。这不就说明老爷对明俨很生气,失望,才打他呀。别想了,我们打麻将去吧。”四夫人说。
 
    大夫人的脑子没那么简单:“纡纾,你错了。老爷对世渡是了无希望,对明俨严重责罚,那是‘因爱生恨’。我不能大意。”
 
    秦雨青和郑明俨现在的重心就是董友姑的情绪和她受伤的心。等到她能下床时,可以一起吃饭了,郑明俨满心欢喜,想在饭桌上说些有趣的话,让她开心。
 
    董友姑却先端了一碗饭到郑明俨面前,恭恭敬敬地说:“夫君,妾身已为你盛好了饭,请用。”
 
    郑明俨无法接受她这样说话:“友姑,你以前从不这样说话。”
 
    “那是妾身从前不懂规矩,才令夫君厌烦,还请夫君对妾身以前的无礼行为见谅。”董友姑心如死灰地说。
 
    郑明俨难过地接下了这碗饭。
 
    董友姑坐下,对秦雨青说:“秦雨青,看到我刚才是怎么伺候夫君的?若是我身体不适,你身为妾,也应像我刚才那样服侍夫君。早上穿衣,洗脸,晚上宽衣,洗脚。你可逗记得?”
 
    “记得了。”秦雨青也无法接受董友姑称自己为“秦雨青”,而不是像以前那个小跟屁虫似的“雨青姐姐”喊个不停。
 
    郑经让桌面气氛开心了一下,他已会很熟练地用调羹吃饭。郑明俨看着,心里舒心了:“友姑,你花了多少时间教郑经拿调羹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还请夫君注意。”董友姑说。郑明俨无奈地不说了。
 
    但郑经开始说了,他每吃到一种菜,就说“爹,吃饭”“爹,吃鱼”“爹,吃肉”“爹,吃菜”“爹,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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