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华(重生)——夜惠美
时间:2018-02-21 11:53:29

  陈母好似被什么刺到一般,龟缩在陈父背后,虽然陈父身体也在瑟瑟发抖,“四郎,救我。”
  昨日陈小妹回来后,同父母添油加醋提了慕婳的‘凶残’,惊得陈父陈母一夜没有歇息好,翻来覆去琢磨一整晚,陈父一个劲抱怨陈母不该招惹慕婳,一旦慕婳打上门来,陈家上下都逃不掉。
  最让他们担心得是唯一的期望陈四郎起了疑心,万一儿子同他们因离心离德,他们以后依靠谁去?
  陈彻面无表情,瞳孔微凝,莫名令陈母心慌意乱,再难隐瞒内情。
  儿子是她一手养大的,深知儿子的气性有多大。
  陈四郎读书刻苦,才名卓著给他们长脸,却也不是一味读书,总是力所能及帮家里做事。
  不会种田,他便去田里除草,不会劈材,他便一手拿着书卷,背着背笼去宛城郊外的山上找些草药回来同樵夫换一些柴火。
  陈彻不仅是陈家的希望,更是令父母骄傲自豪的儿子。
  他从不曾抱怨过自己家境贫寒,抱怨过父母没本事,尽量不让家里在他的学业上破费太多。
  最近一年陈彻每月都能给家里填上一笔不小的进项,多是他誊写书卷赚到的银子。
  “四郎,你相信我,我只是盼着你好,盼着你不用那么辛苦!”
  陈母老泪纵横,再承受不住儿子给自己的压力,抓住陈彻的胳膊,哽咽道:“见你因抄书累坏了身子,我这做娘的真是心疼啊,自己没本事,你爹也只是个庄稼汉,帮不了你,我……我见你的同窗一个个穿戴讲究,出入文会,结交考官,我心里着急呀,怕你因为我和你爹没用被同窗比下去,你为读书吃得苦,娘都看在眼里。”
  “他娘,你别说了。”
  陈父泪水也落了下来,向慕婳深深一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关他们的事儿,主意是我拿的,银票也是我收下来的,四郎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慕婳低垂眼睑静静听着陈父陈母诉说内情,以及他们的迫不得已。
  “慕婳。”陈彻被父母拽着,最终缓缓开口,“我……”
  “情有可原是不是?”慕婳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同陈彻对视,一字一句的说道:“慕婳又做错了什么?他们有内情有万般不得已,便可为了银票去算计陷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陈彻不敢再看她那双清亮的眸子。
  “这桩事我自会同永安侯夫人说个明白,却也无法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
  真正能原谅他们的灵魂已经消失了,她没有资格代替小慕婳原谅仇人。
 
 
第四十二章 母爱
  名节对女孩子太过重要,无论是哪一方解除婚约,对定亲的女孩子伤害都不是一般的沉重。
  往往有可能再也抬不起头来,嫁不了好人家,随随便便找个不好的男人嫁过去。
  尤其这门婚事还是慕婳主动解除的,在陈四郎受伤无法科举之后,换做一般的女孩子会因流言蜚语殴死自己。
  陈母扑通跪倒,砰砰砰向慕婳磕头:
  “你别怪四郎,他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原本我们也没想让四郎闹到静园去,悄悄把婚事退了也就是了,可是……可是永安侯那个管事妈妈说慕小姐性情暴烈,乖张跋扈,我便同他爹商量,不如……”
  “先下手为强?怕我因为知道实情报复陈四郎,才在外面坏我名声,蛊惑陈四郎去静园门口写莫欺少年穷。”
  慕婳眸子闪过一抹极复杂的神色,陈四郎莫名心头一痛,在慕婳瘦削的肩膀上好似承载着诸多的悲凉和难言的痛苦。
  然无论有多艰难,慕婳始终笑对人生,洒脱骄傲,不曾畏惧,亦不曾屈服。
  陈彻一瞬间再无法从眼前的女孩子身上移开目光。
  “母为子强,有这句话在前,做母亲的人就可毫无顾及的伤害别人,展现世间最珍贵的母爱?”
  慕婳根本没看陈四郎,盯着手指上的茧子,喃咛道:“我们一样可怜呢,都是她们显示至真至纯母爱的牺牲品。”
  小慕婳比她更可怜。
  她战死是自己得选择,心甘情愿拿用自己的性命换西北十几年的安宁。
  倘若她不乐意,那群人算计不到她头上,然小慕婳的灵魂被伟大的母爱吞噬了。
  以她一生的凄惨证明,别人的母亲到底有多疼孩子!
  陈母愧疚得几乎抬不起头,不仅利用宛城百姓对慕婳的芥蒂,还利用了侍母极孝顺的四郎:
  “倘若我不装病,装着被你所伤,四郎……四郎也不会认为是你霸道蛮横的人,且看不起陈家。慕小姐,我……我只是一个做母亲的,盼着儿子能走得顺畅一些,盼着四郎能入程门门下。”
  “够了!”
  陈四郎大声喝止母亲继续说下去,一向精明干练的他竟然被至亲玩弄蒙骗。
  慕婳眼睫低垂,浓密的眼睫似能挡住阳光,亦能挡住任何人的窥视。
  “您先起来。”慕婳受不了年长妇人的跪拜,她亦没有资格代替小慕婳接受陈母的歉意。
  “不,您不原谅我,我不起身。”
  陈母向慕婳道歉,却是一直望着自己的儿子陈彻。
  慕婳固然令她胆寒,然她怕四郎生气动怒。
  陈母看得出慕婳是讲道理的,并非传闻那般骄横,不顺心就打人或是以势压人!
  “我说过,不可能原谅您。这同你是不是跪着,或是跪多久没有任何关系。”
  慕婳嘲讽般勾起嘴角,“陈四郎,你就放任你母亲逼我?”
  “娘,起身吧。”
  陈彻不愿意让慕婳再看轻自己,手臂用力把陈母搀扶起来,陈母还欲挣扎下跪,只听儿子不清不淡的说道:“您再跪拜下去,我只能拿自己的性命偿还慕婳了。”
  “不,不,四郎,你不能这么想啊。”
  陈母扑到陈彻面前,抓住儿子的双臂,泪如雨下,慌忙劝道:“你死了,让娘靠哪个?”
  “您同我爹先出去吧,我单独同慕小姐说两句。”
  “不行!”
  陈母使劲摇头,“旁得事,我都听你的,这件事……这件事你得听娘的话,其实咱们也是被人利用了,真正使坏的人是……”
  “您不可能见到永安侯夫人。”慕婳一句话堵住陈母的狡辩。
  从头到尾她不仅没见过永安侯夫人,甚至连永安侯府真正大管事都没见过一面。
  只是她听说永安侯府有意为慕婳招婿,慕婳有静园做陪嫁,想着儿子若是靠上永安侯府,仕途可期。
  她远房表妹就在永安侯府当差,说起侯府的富贵来,听得陈母心驰神往。
  慕婳在宛城名声是不大好,比起慕婳带进陈家的嫁妆和好处,慕婳些许的小姐脾气也不是不可忍受。
  横竖进陈家的门,就是陈家的媳妇,四郎站在她这边,还怕慕婳对丈夫和婆婆无礼?不服管教?
  她走通表妹的门路,同永安侯府慕婳定下亲事,期待种种好处,儿子仕途顺利,成为程门学子。
  谁知风云突变,儿子胳膊摔断了,慕婳便嚷嚷着退亲……陈母被慕婳爆仗般的言行吓到了,连忙进京去找自家表妹打听,却听到一个惊天秘密。
  原来慕婳只是侯府的义女,上不得台面,出身更是卑贱,是夫人好心才收为义女的,更在京城惹下滔天大祸。
  这般声名狼藉,得罪京城贵人的媳妇,陈母怎么可能再接受她?
  帮不上四郎,还会连累四郎不被贵人们待见。
  慕婳这是要毁了陈家所有的希望,毁了她的儿子。
  即便没有那几张银票,陈母也不打算再结这门亲事了,再一次听了表妹的建议,把嫌贫爱富的污名扣在慕婳头上,以此证明陈四郎的无辜清白。
  如此以后四郎也更容易结亲。
  事情的确按照陈母的计划发展,慕婳声名狼藉,人厌狗憎,然慕婳突然转变,令陈家再没讨得任何好处。
  儿子好似同她离心了。
  陈母神色恍惚,絮絮叨叨说着经过,好似想证明她的无辜,即便她曾经犯了错,也是可以原谅的,毕竟她也是被人陷害,受人蛊惑。
  慕婳漫不经心般听着,陈母不说这些内情,自己也能推测出八九分。
  只是永安侯夫人就是简单想毁掉慕婳的名节?
  她能这般轻松放过慕婳?
  陈彻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着实听不下去母亲的诸多狡辩:“给儿子留点脸儿,娘,当儿子求求您,您出去行不行?”
  说到最后,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
  陈父看了看云淡风轻的慕婳,拽了陈母一把,“我们听你的,你好好同慕小姐说说,我和你娘做牛做马偿还她还不行?科举将近,寒窗苦读十余年,四郎不当自误。”
  “慕小姐不会在意我的性命,亦不会让你做牛做马。”
  陈彻自嘲的一笑,慕婳看不上自己!
 
 
第四十三章 建议
  陈父陈母松了一口气,只要四郎不把性命赔给慕婳,情况就不算太糟糕。
  两人互看一眼,从彼此眼中见到如卸重负,互相搀扶着走出门去,他们并没见到儿子眸中的凝重和一闪而逝的惋惜。
  “娘,您就让慕婳同四弟单独在屋里?”
  陈三嫂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好奇般询问,向正堂瞄了一眼,想要进去一看究竟,“慕婳一身怪力,四弟吃亏怎么办?”
  不知从何时起,陈彻两位嫂子,已改口叫四弟了。
  陈母觉得这样称呼挺亲近,也就没多言,毕竟五个儿子去了三个,儿媳妇改嫁一个,剩下两个儿媳妇帮她忙里忙外,操持家务,织布洗衣,为陈家付出良多。
  儿媳妇能为儿子守寡,她已经很知足,尤其是三儿媳妇年轻貌美,嘴巴又甜,孝顺温婉,陈母偶尔露过口风把她留给四郎。
  当然,她只是稍稍透露意图,让儿媳妇有个盼头,其实心里她更愿意四郎娶黄花闺女,名门贵女。
  “三嫂说得对,四哥在慕婳面前会吃亏的,万一传扬出去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四哥只能娶慕婳了。”
  陈小妹记得方才两位嫂子的建议,抓住陈母的衣襟,耍赖娇缠道:
  “我不想慕婳做我四嫂,她一点都不好,总是……还爱打人,根本配不上我四哥,娶慕婳还不如娶三嫂……”
  “住嘴!”
  陈四郎在正堂中喝止道,“休要胡说!”
  陈母立刻用手捂住女儿的嘴,拖着陈小妹飞快远离正堂。
  被陈小妹点名提到的三嫂,此时脸颊酡红,含羞带怯,四郎到底会不会同意娶她呢?
  ******
  慕婳一直盯着陈彻,直到把陈彻看得头皮发毛,浑身不自在,才开口问道:“四郎,你家祖坟埋在何处?”
  陈彻默然一瞬,“你问祖坟做什么?”
  莫非她想给陈家祖坟上香烧纸?
  只有陈家儿媳妇才……陈四郎猛然感觉脸颊有点热,理智上认为他们之间再没成亲的可能,然他的心还会因慕婳偶尔的撩拨而狂跳。
  慕婳不曾定亲嫁人,他就有机会!
  谁说彼此解除过婚约的男女不能再次缔结婚约?
  慕婳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他会为慕婳而欣喜,或是伤心,再或是心疼她。
  陈四郎再不想欺骗自己对慕婳没有动心。
  慕婳感叹般说道:“陈家养出你来,祖坟真是冒青烟了,我猜你家祖坟的风水一定很好,倘若离着宛城不大远的话,等我百年之后也埋在风水极好的地方,庇护后代多出几个才子,光是才子不够,要像你一样,精明干练,善良又不迂腐的大才。”
  陈四郎:“……”就不该对慕婳有所期待。
  见陈四郎面色铁青,仿佛要吃人似的,情绪波动剧烈,慕婳向椅子后背靠去,摩挲着方才从架子上取下来的书卷,“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满意以后咱们做邻居?”
  “慕婳!!”
  “做什么?”
  慕婳好奇抬眼。
  女孩子的眸子依然清澈,映衬着陈四郎有些恼怒,有些感伤的倒影。
  她还没开窍,是不是他依然还有机会?
  前提是他能受得了慕婳‘毫无顾忌’的撩拨,忍受得慕婳‘懵懂无知’的魅力。
  慕婳怕是从不曾注意到有多少男男女女在意过她。
  陈彻颓然放弃了,“我估摸永安侯夫人不会就这么算了,你再好好想一想,以前有没有听她说过什么?同我定亲,然后悔婚,除了败坏你的名声外,她应该……”
  不忍再说下去,陈彻却听到慕婳的声音:“把我嫁得远远的,远离京城才是名声丧尽的女孩子的归宿,或是嫁个老男人,或是嫁人做续弦,最好前头妻子生了很多个儿女,家里家外一摊事,所嫁的男人看似光鲜,其实就是个绣花枕头!银样蜡枪头,最好是不能人道……”
  “咳咳。”
  陈彻拳头堵住嘴唇,慕婳疑惑的看过来,他反而脸庞微红,仿佛有难言之隐不好明言。
  提起那些话语也装作羞涩一点,行不?
  慕婳咦了一声,眼里闪过一抹同情,令陈彻抓狂的同情!
  “没事,总会有解决办法的,我帮你寻几个偏方好了。”慕婳理解般颔首,煞有介事的安慰陈彻,“等我从京城回来,偷偷抄一个药方给你。”
  陈彻呆若木鸡。
  “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尽管放心就是,那张偏方有人成功过,对男子的隐疾很有好处。”
  “你是故意的?!”
  陈四郎上前两步,恨不得堵住慕婳的嘴,以慕婳的聪明不该……不该故意曲解他的意图。
  慕婳无辜般扬起脸颊,困惑般反问:“故意什么?”
  胖丫站在门口,望着互相对视的两人,提醒道:“小姐,我觉得您误会陈四郎了,他不是银样蜡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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