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华(重生)——夜惠美
时间:2018-02-21 11:53:29

  “请恕臣失仪。”
  赢澈把蓑衣披在皇上身上,湿漉漉的衣袖难免划过皇上病态般苍白的脸庞,听到一声喃咛:“三郎会留在朕身边,是不是?”
  “自然。”
  赢澈把帽子扣在皇上头上,退后一步,撑着雨伞道:“臣不会背弃陛下,辜负陛下教导抚养之恩。”
  “你生朕的气了?”
  “……臣不敢。”
  赢澈恬淡如往日,只是眼里对皇上的信任少了,敬畏多了,“陛下请火速回宫,您龙体受不得凉,帝国还指望陛下。”
  皇上抬手握住赢澈的手臂,紧了紧十根指头,低声道:“朕不会亏待慕婳,永远不会。”
  哪怕她也许不是她,他亦欣赏慕婳。
  “无所谓的。”赢澈扬起淡淡的嘴唇,“她有臣就够了。”
  已无需皇上格外偏疼宠爱。
  皇上身躯猛然弯下来,脸庞越发惨白,胸口很疼,埋在胸口下的心好似被挖去了一大块,撕扯般的痛处再一次降临,这一次……他若再失去了怕是熬不过的。
  “陛下。”
  赢澈身体比意识更快,扶住即将倒在雨水中的皇上,清冷的眸子染上几许异样,在皇上努力睁大的眸子前,改口道:“伯父。”
  穿上蓑衣后,皇上远比赢澈身形健硕,赢澈尽力挽住皇上,支撑起皇上身体重量,一步一步向早已准备好的车架走去。
  他每迈出一步都会溅起地上的雨水,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前行,他完全暴露子雨中,方才撑着的雨伞落在方才皇上倒下的地方。
  红莲找长公主拦住想要上前帮忙的无庸公公和侍卫,对皇兄也不是不担心,可若是三郎不在皇兄身边,皇兄怕才会真得昏厥过去吧。
  活该!
  谁让皇兄只看瓦剌圣女的。
  罗尔蒂蜜这个番婆哪里好?
  长得没有婳婳漂亮,才学没有婳婳好,甚至还不知羞耻,不知礼仪,这样的女孩子根本不配在中原立足。
  若不是皇上最后的警告,以及长青先生离开前小声同长公主说不要碰瓦剌圣女,她早就派人把瓦剌圣女弄死了!
  终于走到马车旁,赢澈把几乎没什么力气的皇上弄上去,“三郎,同朕一起进宫去。”
  赢澈望着瘫软在马车中虚弱至极的皇上,抿了抿嘴唇,胳膊撑住马车,利落钻了进去,随即放下帘子,“速速回宫。”
  长公主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微微勾起嘴角,就该有人给脑子不清楚的皇兄浇上一盆冷水,三郎做得大好。
  即便皇兄真正看上番婆,是番婆一个人重要,还是三郎,她,以及魏王兄这些至亲要紧?
  何况皇兄肩上还承担着帝国的重任,万民的生计。
  马车中,皇上慵懒又狼狈靠着软垫,早已脱掉蓑衣,皇上甚至把湿漉漉的外袍脱下,翻出马车中准备的外袍盖在自己身上,而陪坐在一旁的赢澈纹丝不动,一本正经端坐,任由雨水滴滴答答落下。
  “澈儿,把自己弄干净一点,仔细生病着凉。”
  “臣很好。”
  “哪里好?脸白得似一张纸,你别害羞了。”
  皇上把另外的干净衣服和帕子甩过去,玩味说道:“你光屁股我都见过,同我害羞个什么劲儿?”
  帕子打在脸上,落在赢澈膝头,“那时是臣年纪尚小,不懂事。”面孔已有些许红晕,“您保证过不再提起的。”
  “我说得又不是……”
  皇上卡壳一瞬,目光瞥向旁处,“你虽有内劲护体,也别太不把淋雨当回事了,赶紧擦一擦,换一身干净的衣衫,过两日就是科举考试,你筹谋算计了这么多,却因为淋雨发热倒在科举门口,朕得笑话你一辈子。”
  赢澈撒开头发擦拭着,说道:“臣自有分寸,您多心了。”
  皇上叹了一声,缓缓合上眸子,“我突然有点后悔了。”
  明明这孩子是亲近他的,因为他突然对慕婳的疏远,赢澈也疏远了他,重拾对他的戒心和防备,也许三郎从未放弃过警备。
  “该说是我把你教得很好么?”
  赢澈脱掉湿漉漉外袍的手顿了顿,宛若没有听到皇上这句话,继续解开衣扣子,皇上继续道:“无论何时,朕唯一无法伤害的人有你一个,澈儿,朕希望你明白这一点,并且牢牢记住它。”
  “为什么?”赢澈突然抬起亮晶晶的眸子,问道:“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何对瓦剌圣女刮目相看?”
  “你无需知道。”
  皇上垂在膝盖头的手轻轻颤抖,不用看也知道赢澈的眸子暗淡几分,“伯父该知道瓦剌圣女是我挑拨得吧。”
  “嗯。”
  “您一直同我说,人不能算计到一切,总会有意外,以前我一直不信,现在我相信了。”
  赢澈同样合上眸子,“您只是有一点点后悔,我是真真后悔的。”
 
 
第五百零六章 装病
  同样合眼的两人,有着相似的容貌,马车中一时寂静下来,窗外的暴雨叮叮当当敲打窗棂,越发显得马车内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一般。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
  赢澈再次开口:“瓦剌圣女罗尔蒂娜到底像谁?伯父,您能告诉我吗?”
  “朕不想隐瞒你,但是这件事现在朕不能告诉你。”
  哪怕他想明白了也无法同赢澈说起自己独特的经历记忆,他到底没有慕婳坦荡,可以同长青先生说一说,却无法告诉他最在意的后辈。
  “那臣有事禀告陛下。”
  赢澈睁开眸子,光着上半身,下身裹着松垮的裤子,单膝跪在皇上面前,“瓦剌圣女罗尔蒂娜是瓦剌部族中最为支持入侵帝国的人,她自诩贵重,崇拜西方大陆中国主,一直对中原帝国野心勃勃,妄想征服帝国。”
  “你不要再说了……”皇上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别以为朕宠你,你就可以放纵。”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胜,您总是教导臣不可轻视任何一个敌人,说过帝国疆域辽阔,同诸多番邦小国接壤,帝国想要长治久安,对接壤的番邦要有一个详细的了解。瓦剌圣女就是反对帝国最为鲜明的一个,来帝都京城的路上,她探听收集不少的情报,轻视侮辱您的臣子,对帝国不敬,却又对富饶的帝国起了贪婪的心思。”
  “赢澈,你是怎么知道的?朕记得你还是白身。”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蒙皇上教导,一直以振兴帝国为己任,即便身上没有官职,但官职无法阻碍我拳拳报国之心。”
  “你说谎!”
  皇上扬起手臂,赢澈每一个句话都是他教导的,他该为自己培养出优秀的学生而骄傲,换做以往,他会骄傲的,可今日此时,赢澈每一个字如同针刺进他的心口,不留任何的情面。
  看着赢澈俊美的脸庞,皇上的手缓缓落下,“说吧,你继续说下去,朕听一听到底有多少人为三公子卖命。”
  赢澈抿了抿嘴角,轻声说道:“他们不都是您安排的?没有您给我显示才干的机会,我又怎么可能驱使得动他们?他们又怎可能把尚未及冠的赢澈放在帝王之上?”
  他抓住每一个皇上给的机会,牢牢把握住结交的朝臣,结下了一张甚至连皇上都吃惊的官网。
  “你是为慕婳委屈?难不成朕只能疼爱她?”
  “陛下说出这番话,臣很意外,慕婳何时在意过您的偏爱疼爱?”
  “砰。”
  皇上再也忍不住一拳狠狠砸在赢澈肩头,眸子染上一抹杀意,太阳穴凸起,“也就是朕……我现在修身养性,始终记得你,否则单凭你方才那句话,我就……”
  “伯父当知道我说得是实话,她对您只有忠诚。”
  赢澈握住还落在自己肩头的拳头,“我也不是为慕婳不平,这世上公平的事本就没有,没有您的偏爱,慕婳日子过得没准更轻松,何况我本就嫉妒所有对慕婳有好感的人,因为他们格外重视她,让我需要想更多的办法来证明我才是最爱她的一个人。”
  “……”
  皇上嘴唇动了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陛下,皇宫到了。”
  “直接进宫。”
  皇上吩咐一声,凑到赢澈眼前,“你同朕一起入宫,朕不准你离开朕一步。”
  宫门依次打开,迎来一辆普通至极的马车,赢澈被帝王直接敲晕过去,皇上轻轻点了点昏厥的赢澈,“臭小子竟敢教训朕?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朕吃得盐比你吃得米多,你那点功夫还是朕让徒弟教你的。”
  皇上从来就不是病弱的人,他的内劲比慕婳只强不弱!
  然而回到寝宫,皇上只来得及交代无庸公公照顾赢澈,他直接瘫在龙塌上,一阵鸡飞狗跳,太医被迅速叫进宫。
  皇上病倒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太医院的太医直接住进皇宫,来来去去侍奉皇上的奴才都显得心事重重。
  不过一日,皇上病重,命不久矣的流言渐渐扩散开去。
  此时瓦剌圣女也没有再提同闺秀们比试较量的事,安安静静待在使官中,除了偶尔打听赢澈的消息外,她好似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
  而她住的使关,已经布满厂卫,谨防对瓦剌圣女心存恨意的百姓闹事。
  皇上昏迷前曾下过死命不许任何动瓦剌圣女一个汗毛。
  便是慕云都不敢违背皇上的命令。
  宿醉后,慕婳脸庞微微泛白,让胖丫帮自己按着太阳穴,听着胖丫的抱怨自己喝了太多的酒,小声辩解道:“昨日不是高兴吗?你知道……以前我光同自己人打,怪没意思的,赢了也不值得高兴。”
  昨日不一样,慕婳可从来没把罗尔蒂娜当做自己人,哪怕罗尔蒂娜的名字和相貌同记忆中一模一样。
  天下巧合的事多了,慕婳对那段遥远的记忆又很排斥,自然而然对罗尔蒂娜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外战才是她喜欢的,尤其是民族尚未消失的气节和骄傲,更让慕婳高兴欢喜,便是大醉引得头疼,她的喜悦并没减少,可惜赢澈始终没有出现,她以为送皇上回宫后,赢澈就会赶过来呢。
  慕婳有点遗憾没能同赢澈分享喜悦,好在有师傅,父亲和二哥,他们的陪伴冲淡这份遗憾。
  “皇上的病……”
  慕婳摇头示意胖丫不要继续说下去,看着已经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地上已有多处积水,即便侯府排水做得很好,有些地方的积水也排不干净。
  “皇上没有表现出的病弱,龙体好着呢,不过这事不要在外提起,皇上……总有他的理由。”
  胖丫连连点头,其实她只是好奇罢了,毕竟京城若是不议论皇上病重好似就不是京城人,皇上病重也暂时压下慕婳的风光,给瓦剌圣女留下喘息的空间。
  她才没有被京城上下的人继续口诛笔伐。
  一旦调动起百姓的热情是很可怕的,光是声势就足以让瓦剌圣女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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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情深缘浅
  为这份民意,慕婳还能再痛饮三日。
  即便皇上病着,朝野上下暗潮涌动,到侯府给慕婳送礼物的人不在少数。
  今晨胖丫和五六个婢女才把堆放在侯府门口的礼物搬到慕婳跟前,因只是百姓的一点心意,大多不是值钱的东西。
  这些礼物价值虽低,然每一份都是沉甸甸的,慕婳隐隐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毕竟以慕婳之身,她并没有做什么,不过是欺负一下番婆罢了。
  如此帝国,如此百姓,她如何不爱?如何不醉?
  桌上的果盘中摆着新鲜的果子,多是送上门来的礼物,慕婳捡起一个吃到口中,异常美味,卖相比不上木齐带回来的贡果。
  朝臣也派人来送上一份心意,尤其是史官们几乎不要脸面狂热登门,只求慕婳多说点太祖皇帝当年的事迹,他们已经决定重新为太祖皇帝编史了,狠狠再次提升太祖皇帝在历朝历代帝王的排名。
  慕婳一脸尴尬同史官们打哈哈,没空读史书的她哪里会知道太祖皇帝的事迹,那些话不过是她瞎编的,不过慕婳始终认为太祖皇帝在开国皇帝中的排名的确要一点才公平。
  哪怕他有诸多缺点,开国后卸磨杀驴诛杀功臣勋贵做得干净利索,刻薄寡恩,喜好美色的传说亦不少,太祖皇帝总是驱除蛮族才建国的,同只是中原义军内战稍高尚了一些。
  也因为太祖皇帝横空出世才有今日帝国,才没有让本来璀璨的中原文明被落后的的蛮夷野蛮的破坏践踏,保留下许多良好的传统。
  也因此皇上才有可能推行新政。
  “赢澈还在宫中?”
  “听说是的。”
  “咯嘣,咯嘣。”慕婳啃着果子,疑惑般眨了眨眼睛,“皇上到底要干什么?”
  “三公子会有危险?”
  胖丫有点担心的问道:“侯爷说三公子在宫中不是好事,太子殿下都无法接近养病的陛下,三公子就睡在陛下旁边。魏王殿下今日一早就进宫去了,也不知魏王殿下能不能带三公子出宫。”
  “你千万别说睡在皇上身边这话!”慕婳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扔掉果子核,擦了擦嘴角,轻笑道:“现在还没消息传出来,魏王殿下没准也被皇上留下了,横竖论心眼谁都奈何不了他,我到是无需为他担心。父亲掌着京畿重地,有消息的话,总会给我透个风的。”
  “且看着吧,这一次换谁倒霉。”
  外面雨水不停,慕婳显得有些无聊,赖洋洋找不到事情做,胖丫赶忙去把赢澈写好的书卷递给慕婳,“不如您再多背几篇文章?别辜负三公子的一片心意,我见史官看您的眼神不大对,书院的考试只是推后两日,并不是不考了。”
  慕婳直接把书卷盖在脸上,“淫雨霏霏好睡眠,何苦非要把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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