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皇上却饶了她,“儿媳一定……一定不会辜负皇上期望。”
以后她是万万不敢再听太后娘娘的吩咐了,如今她也看清楚了一些,太子和太后都无法保证她的地位,唯有皇上对她心怀善念,几次三番帮她稳固地位。
在东宫,太子妃沐氏争宠争不过白侧妃,百般讨好却只换来太子殿下冷淡,太子妃心头闪过一个念头,前两日……赵王殿下和皇贵妃娘娘对她颇有善意,太子殿下对她无情,她何必一直帮着太子殿下?
一旦太子殿下登基,她绝不可能被册为皇后母仪天下的。
不如趁着娘亲留下来的东西,同赵王推翻太子殿下,没准她还能得到一世的荣华富贵。
皇贵妃温婉般搀扶起太子妃沐氏,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慈爱的说道:“以前黄皇上册沐氏为太子妃,臣妾也想不通,不过这段日子,若没有太子妃妥善经营,皇宫必是不得安稳,臣妾……咳咳,臣妾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又管不了事,这后宫里里外外全靠太子妃张罗处置。”
向皇上柔柔一笑,皇贵妃继续说道:“太子妃帮了臣妾不少的忙,她为太子妃,后宫上下都是服气的,以后当能母仪天下,正位后宫!”
沐氏感到皇贵妃悄悄捏了自己手腕一把,知晓这是皇贵妃给自己许诺,心头多了几分火热,赵王同皇上站在一处,站得甚至比太子离皇上更近,他们才像是父子,相反太子殿下却是个不得宠爱,不似其父的儿子!
皇上扯出笑容道:“沐氏的确不错,朕最近听过她的贤名,太子,你以后好好对待沐氏,若让朕知道你再宠着侧妃,对太子妃非打即骂,朕饶不得你。太子妃才是你的正妃,你对太子妃不好,是不是看不上朕?”
“儿臣不敢。”
太子再次跪下来请罪,“儿臣不敢非议父皇给儿臣选得太子妃,只是儿臣……儿臣担心皇祖母,对太子妃多了几分的埋怨,本该荣养的皇祖母遭受这样的磨难,儿臣心里难过,若儿臣能让皇祖母放心,她也不会抛下荣养召见安乐郡主,皇祖母一片心思都在儿臣身上,儿臣愧对对儿臣期望甚深的皇祖母。”
赵王微垂眼睑,孱弱般轻轻咳嗽,“皇祖母的慈宁宫烧毁了,总要再给皇祖母选一处宫殿调养,父皇,不如让皇祖母暂住中宫?由母妃和太子妃近身侍奉?”
“不行!”太子直接反驳,到底是太后住中宫?还是皇贵妃想住进中宫去?一旦皇贵妃住习惯了,会不会直接被册封皇后?
赵王变成皇后的嫡子话,太子还能坐稳位置?
太子的生母还活着,若是皇上完全支持太子,绝不会册赵王的生母做皇贵妃,而是该把太子的生母扶上皇后宝座!
“中宫是父皇的皇后所居的宫殿,皇祖母是父皇生母不适合居住中宫,何况中宫统帅后宫,不利于皇祖母静养。”
太子缓缓说道:“皇贵妃娘娘既要侍奉父皇,还得暂摄后宫诸多事情,她身体也不大好,整日病病歪歪的,做这些已很勉强,再照顾侍奉皇祖母怕是力不从心,既然太子妃得父皇信任,儿臣以为不如让太子妃侍奉皇祖母,东宫和筵寿宫最近,往来方便,延寿宫原本就是皇祖母所喜欢的清净之地,不如让皇祖母先住在筵寿宫,等慈宁宫重新修整好,再搬回来。”
“延寿宫?”
皇上沉默一会,拍了拍赵王的肩膀,说道:“太子说得有几分道理,赵王啊,你不如太子稳重,以后多像你哥哥学一学。”
虽是采纳太子的建议,却是安抚了赵王,皇上这番表态,让赵王心头一热,同太子学一学?是不是意味着他仍然有机会超越太子?
父皇还是看重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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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让我看看。”木齐拽着慕婳上上下下打量,恨不得看到慕婳骨头里去,抬手缕了慕婳长短不一的头发,“后日你就及笄了,头发却成了这样……你如何束发?如何带簪子?”
木齐对女儿成年礼比对自己婚礼都要上心,凤娘子也没有任何怨言,他们两人已经商定要办个最好的及笄礼,把所有能请到的宾客都请到,再加上赢澈暗中帮忙,可可以说慕婳的及笄礼足以轰动京城。
然而在及笄礼前,慕婳的头发却弄成这幅鬼样子,木齐叹息道:“算了,你平安无事就好,头发还能再张出来,实在不成弄一点假发帖上去。”
慕婳笑道:“我不黏假发!”不属于自己的头发黏在身上,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赢澈在一旁窃笑,不过他身边也不消停,魏王一直唠唠叨叨的,同木齐一般,非要赢澈答应再不一身犯险不可。
“父亲,我能看着……郡主出事而不救?能见到太后娘娘身陷火海?”赢澈应付继续念叨个不停的魏王,“现在我可以保证不做任何危险的事,然当郡主又危险时,我还会冲过去保护郡主,这是……男人的本能!”
魏王抬手狠狠照着赢澈肩膀重重一巴掌,骂道:“本能?让你本能?!本王先打死你,省得总是对你牵肠挂肚,没准哪一日先被你吓死了。”
赢澈硬着挺着挨了魏王巴掌,扯起嘴角,“你不舍得打死我的。”
“臭小子!”魏王又一巴掌拍过去,巴掌扇得啪啪啪响,然而魏王却没有用太多的力气,典型打亲生儿子的做派,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承平郡王看了看皇上父子,又看了看魏王和赢澈,缓缓闭上眸子来个眼不见为净,总是要有个结果,期望他们不会闹得太厉害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变化
宫宴因为起火最终不了了之,新进进士们翌日早朝时,得到皇上委任的官职,按照当时科举排名和个人背后的势力,本届科举的进士多是授予实权的官职。
陈四郎越过状元赢澈,直接被定为翰林院编修,并常常被皇上叫到身边,为皇上奖讲经,陪皇上读书,陈探花一跃成为时常面见皇上的新进宠臣,往日这是只有状元的才有的待遇!
赢澈本就是宗室子弟,皇上委任宗室官员都颇是慎重,除了魏王为儿子抱怨几声不公平外,朝臣多是默许皇上对赢澈特殊的安排——外放湖广去做观风使,等同于让赢澈远离朝廷中枢,耗个几年后,赢澈即便侥幸回到京城,志向怕是也被地方上的琐碎事务给磨平了。
皇上对赢澈的安排得到程澄等一众太子党和赵王党羽的拥趸,魏王只能为赢澈求到定亲后再出京的待遇。
观风使听起来好似是钦差,其实是什么都能看,什么都官不了,地方上的知府等官吏完全可以不理会赢澈,观风,观风,就是只能看,不能管,皇上并没给赢澈处置地方事务的权力。
“我早就说过,三弟就不该得罪皇上,皇上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又哪来得今日被皇上赶出京城去?”
赢清得到入了实权吏部,同样是观风,不过他在吏部是学习如何考核官员的,经年又是吏部京查官员的年份,赢清足以借着京查官员得到不少的好处。
程澄和太子殿下都保证他只需要观风一段日子就可称为吏部实权官员,最近他为魏王嫡子的消息传播得很广,赢清认为魏王世子已经稳了,便端起长兄的身份教训无动于衷的赢澈,“倘若你不参加科举,也不会得罪程大人他们,由他们保荐,三弟又有父亲做靠山,便是皇上不喜你了,你也可以留在京城。”
当世的人想法京官总比外放好,就算是外放的封疆大吏也不如京城中枢的侍郎,何况赢澈只是徒有其表的观风使,去了湖广,怕是县丞都瞧不起他。
赢清自认自己和赢澈已经拉开不远的距离,赢澈落后一步,以后很难再追上他了,等赢澈回京,京城大局已定,皇上是否还记得赢澈都很难说。
原本他以为自己在吏部,赢澈被干出京城,赢澈会很失望,会有几分嫉妒的情绪,然而赢澈同往日没太多的变化,一边指使随从收拾行囊,他还有心思拿着一卷书册翻看着,赢清看清楚书卷上的书名——两湖志,记录湖广的风土人情。
“三弟,你是不是不打算再回京城?还是说你想一直待在外面?”
赢清抬高声音,“别以为你同安乐郡主定亲,郡主就能替你向皇上陈情,让皇上调你回京,皇上是喜爱郡主,但皇上不会为郡主而不顾江山,程大人曾经说过,太傅交给陛下第一课就是皇上可以宠爱女子,却决不能爱上一个女子!皇上对女子无情,便是对江山百姓有情。”
赢澈翻看书页,慵懒靠在软垫,姿态极是潇洒,完全把赢清的话当做耳边风,什么有情无情的?被皇上养大的他还不知道程太傅的话纯粹是放屁?
皇上从未把程太傅放在心上,偶尔觉得程太傅和程澄有用就拿出来用一用。
为慕婳,皇上宁可天下打乱,祖宗宗庙被人刨了去。
当然赢澈现在还不明白皇上在意慕婳的原因,两湖会是将来帝国的粮仓,他早早安排下的种子今年该收获了,观风使……他不曾想过做个插手地方事务的人,一直都明白决定大局在中枢!
赢澈只是在皇上和重臣眼中消失在京城而已。
他此时也没心思认真看书,在心里盘算下一步的动静,猜测太子还能忍赵王多久?推测慈宁宫起火的真正原因?
甚至他连慕婳的及笄礼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他该如何在两湖如何脱身,更不曾担心过皇上是否对他彻底冷淡下去。
“三弟!”
赢清一把抢过赢澈手中的书卷,“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你到底是我弟弟,父亲最为重视的儿子之一,单靠我一个虽是能鼎立魏王府门庭,然我深知独木不成林,兄弟齐心,才可让魏王一脉显赫一世。”
赢淄没有放弃对世子的野心,赢清看来看去只有赢澈可用,赢澈虽是仇敌多,但他能迷住安乐郡主,单看安乐郡主在慈宁宫大火中的表现,皇上和太后娘娘都不可能放弃安乐郡主。
“大哥想让我这个无权无势,仇敌遍布朝野的人做什么?”赢澈好笑般摊手,“魏王府全赖大哥,我不给父亲和大哥添麻烦已经是……”
哐当,房门被推开,魏王大笑走进来,直奔赢澈,手中的扇子使劲煽动着,“三郎快来看看,这些聘礼成不成?”
他满头是汗,赢澈起身递给了一杯降暑的冰镇酸梅汤递过去,望着十几个仆从抬进来的几个硕大的箱笼,轻笑道:“这些都是聘礼?”
魏王灌了一口酸梅汤,淤积在胸口的热度降低了不少,得意洋洋说道:“我翻遍了王府库存,所选的东西都是上好的,当年我成亲时都没舍得送去王妃娘家,三郎来看,这尊翡翠玉观音雕工精美,处子玉王之手,昔日还请高僧开过光,最适合镇宅,这尊芝兰宝树是先帝赏赐给我的生日礼物,当年先帝还在,我比皇兄还要得先帝宠爱嘞,皇兄为这株玉石盆景同我闹了大半个脾气,后来还是先帝也给皇兄一个盆景,皇兄才重新同我和好。”
“皇上当年是个小心眼儿?”
赢澈眸子闪了闪,魏王继续喝酸梅汤,笑道:“你以为皇兄生来就是现在这幅仁爱宽厚的?我们小时候,皇兄的脾气是最阴沉乖张的,他身体又不好,非要同我一样骑马射猎,每一次我同他一起出行,都提着万分的小心,还要……还要找一切机会让着皇兄,否则我的日子就难过喽,皇兄最是要强,你赢他一次,他能记住一辈子。”
赢澈眉头微蹙,皇上同魏王说得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
第六百三十四章 魏王的分析
魏王见三郎肯同自己说话,眼见着三郎的情绪并未受到被派遣京城的影响,魏王一个劲同皇上闹,皇上私下同魏王说,先把三郎放出京城是为三郎着想,京城会有大的动荡。
原本魏王不信,然而慈宁宫和皇宫着火后,皇上动用雷霆手段清扫京城各方势力,最近几日京城风声鹤唳,每日上街的百姓都少了。
一直仁慈宽和的皇上动用极端且沉重的铁拳后,正经喝到一些不轨之人,锦衣卫最近对朝臣的稽查也令朝臣再次面对皇上时变得小心谨慎。
皇上不是不懂得用重拳,也不是一直宽和慈爱的。
“皇兄其实一直都是个小心眼,当然这是我们老赢家的共同特性,谁把我们当成软柿子,以为我们可以被欺骗蒙蔽,那他们是打错算盘。”
“父亲。”
赢澈彻底放下书卷,拖着下颚问道:“您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呗,皇上和您一起在宫中的事。”
莫名赢澈总有一种感觉,皇上身上隐藏着秘密,慈宁宫是皇宫最主要的宫殿,太后荣养的地方,说起火就起火了,最重要事后用尽厂卫稽查竟是只抓到几个无足轻重的人,就算想把抓到的小虾米当做替罪羊都侮辱皇上和重臣的智慧。
这些人不可能引动皇宫大火的。
这把火明显想要冲着和皇上和太后娘娘去的。
魏王缕着胡须,说道:“以前的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皇兄的变化是挺大的,不过皇兄当时是被先帝压制的太子,同现在当然不一样,其实三郎啊,我没想过皇兄能忍太后娘娘十余年,按照皇兄以前的行事,纵是登基之初依靠太后娘娘,两三年后皇兄一定要把权柄从太后娘娘手中收回的,可是皇兄却等了十年,这十年中皇兄鱼龙白服周游天下,当初皇兄替上师求情,宁可拼着昏厥也没有动用承平郡王……父皇给皇兄的托孤之臣始终是皇叔。”
“太后娘娘也不容易为给他们中间制造矛盾,特意让皇兄见到他们在一起,皇兄的脾气哪会忍得了皇叔同太后有私情?纵是那人是皇叔,一心替皇上着想的皇叔,皇上也忍不了的。皇兄根本就不听承平郡王解释,冷落皇叔十余年,对皇叔百般挑剔,万般不满,生怕皇叔插手朝政,直到最近他才同皇叔亲近起来。”
“我看皇叔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从来啊,皇叔眼里只有皇上!”
魏王语气里透着几分羡慕,“倘若皇叔少疼皇上一分,我……我许是有机会的,皇叔很难被讨好,也不知为何皇叔对皇兄极是忠诚。”
赢澈眉头慢慢松缓开,轻声说道:“帝位传承本就是慎重的,先帝需要考量的因素很多,以前发生的事您就别再想了,想也没用,就如同承平郡王绝不会偏向您而舍弃皇上。”
“臭小子,我若是心里一直记挂着,还不得后悔死?生死有命,富贵再天!这十几年间,我也看开了,这辈子也就是个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