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画风不对——木兰竹
时间:2018-02-23 11:09:56

  卿昱回来向白萌诉苦:“他们说的道理朕都懂,但朕一想到他是朕同父异母的兄弟,就下不去手。”
  白萌道:“既然陛下下不去手,就按照你的意思,将他流放了吧。陛下不想落下一个杀亲的名声,大臣们也能理解。”
  白萌觉得,流放诚国公,比杀了他更残忍。
  死了一了百了,诚国公作为宗室,大概也就是一杯鸩酒,疼一会热就没知觉了。
  可流放,那是软刀子割人。以诚国公的性格和才华,东山再起不可能,甚至连维持生计都不可能。流放之后,他什么时候解脱,就看他什么时候有勇气自杀,或者意外身故。
  伤害小皇帝的罪是很重的,白萌可不想让他这么死了。
  卿昱得到白萌的支持之后,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找大臣继续辩论了。
  就是嘛,并不是不想惩罚首恶,只是不想杀血亲罢了。而且诚国公算不算首恶,都是个问题。
  卿昱可不信,诚国公那个草包,有本事调这么多兵来。
  你不去追查背后凶手,盯着这个挡箭牌较什么劲?不如快点从诚国公口中撬出真正的首恶。
  听了卿昱的话,看诚国公不顺眼很久了的大臣们只得作罢。
  皇帝坚持不肯杀血亲,看来是没法弄死诚国公这个龟孙子了!
  先帝:……我儿子是龟孙子我是什么?
  卿昱:……
  诚国公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但现在还不能流放他。
  他们还得查出究竟是谁和诚国公勾连,谋害皇帝。
  幕后黑手很狡猾,那些刺客虽然穿戴者兵营里的装备,但是却查不到他们存在。
  这批装备居然是受荣王管辖的京卫营出来的,明摆着是嫁祸荣王。若不是这次白萌心血来潮,让荣王和老镇北侯领兵救驾,荣王有口都说不清。
  即使现在,还有人说荣王是假救驾,真害驾。
  荣王头一昂,鼻子气一喷,道:“你这老头就是嫉妒本王又能在朝中呼风唤雨了?哼,你嫉妒也没有,你没有一身皇家的血脉,也没有一个好外孙女,嫉妒死你,看陛下会不会理你?”
  对方气得跳脚。
  卿昱忍笑,道:“这嫁祸这么明显,朕不会受骗。朕想,若不是那人的同党,以及真正愚蠢的人,也不会顺着他的思路去怀疑荣王。”
  这下子朝中大臣闭嘴了。
  他们不想被打成谋逆的同党,也不想被说蠢。
  前者没命,后者没前程。
  那指责荣王的大臣脸都青了。他算是知道皇帝的确偏袒荣王了。
  荣王冷哼。
  想扳倒他的人也不想想,连先帝猜忌他,当他放下手中权力后,还仍旧对他宠溺有加,其他弹劾他的人各个都没先帝骂了。
  那段最困难的时期都这样,现在小皇帝的心胸比先帝宽广多了,他离皇位也更远了,怎么可能因为这点明摆着陷害的小事,自己就受到责罚?
  小皇帝是仁厚到证据确凿都不肯杀血亲的人。
  平息了朝中一些不好的言论之后,大臣们终于肯静下心来追查真凶了。
  卿昱觉得心累之余又有点生气。
  反正这群大臣,就是自己的安危,还不过他们撕逼对吧?
  好生气,超生气。
  卿昱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
  白萌安慰道:“明弈何必生气?若觉得那些人心思不蠢,你暂且记下。待有了可用之人,将那些人换下即可。他们仗着明弈之前心软,现在又没人可用,才如此嚣张。但日子还长着,明弈总能找到忠于自己之人。”
  卿昱使劲点头,拿小本子将这些人的名字挨个儿记下。总有一天,要把这些人全部换掉,换上多干事少撕逼的人。
  追查真凶的事,卿昱直接让荣王负责——既然有人非要咬着荣王不放,那就让荣王自证清白,免得别人又叽叽歪歪。
  卿昱暂时将此事放在脑后,开始准备祭祀天地。
  秋分时节,本来应该祭祀社稷,即在五色土社稷坛祭祀社神稷神。卿昱为了表达向上天的感激,将将本来只在冬至的祭天增加了一次。也就是说,秋分时节左右,他要连续进行两次祭祀。
  祭祀是国之大事。卿昱提前三日就吃素沐浴祈祷,在祭祀当日,日出前一个时辰,他就要赶往祭坛。
  承朝因开国皇后参与了打天下的战争,战功卓越,因此在最初祭祀天地的时候,皇后也参与其中。虽然之后皇后很少干政,但这个习俗延续了下来。元皇后,即皇帝原配皇后,是会一同参与祭祀活动。继后则没有这个资格。
  在这个时代,继室天生比原配矮一头,在原配牌位前也要执妾礼。继后虽身份贵重,但也是继室,因此无法享受原配皇后的一些荣耀。
  白萌当然是有资格的。
  白萌在后宫逍遥自在,难得起早。这次祭祀起早,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不过她身体好,起早也没什么。反倒是卿昱最近忙东忙西,脚不沾地,去祭祀的时候居然还打瞌睡。
  白萌笑话他,若上天有灵,见卿昱这么懈怠,这祭祀定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
  卿昱打着哈欠道:“朕困乏也是因为勤政,上天应该欣慰才是。”
  何况有白萌守着,上天怎么会惩罚他?他上头有人,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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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次祭祀结束之后,荣王和大理寺终于查出些苗头来。
  他们追查军备丢失的源头,查出到了一些信息。
  荣王一个头两个大。按照现在查出的蛛丝马迹,这拔出萝卜带出泥,可能会殃及一片。
  事情重大,荣王不敢独断,早早找上卿昱,问这到底该怎么办怎么查。
  卿昱眉头紧锁。
  非要说罪魁祸首,荣王已经问出来了。那是一个因在北疆不断扯镇北侯后腿,被卿昱叫回京的一个勋贵。
  那勋贵收受鞑靼贿赂不说,还和南边蛮族有关系。上次围猎之时,似乎也是他胆大包天,黑熊袭击和北疆召回的将领吃坏肚子,都有他的插手。
  现在大概是看着皇帝查得严格,还关了属国的王子,觉得自己这一系列事会败露,就想借诚国公之手谋逆。
  就算这次不成功,他们也能嫁祸给负责京卫营的荣王和老镇北侯。把老镇北侯也牵涉进去,这算是报了私仇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诚国公太蠢,连把皇帝约出来这种事都干不好;第二件事是卿昱居然在明知是陷阱的前提下还跳了进去,荣王和老镇北侯得了护驾的差事。
  结果刺客被一网打尽就罢了,要嫁祸荣王和老镇北侯,搅混水,隐藏自己的目的是达不到了。
  看上去,这一切顺理成章,只要让那勋贵认罪就是了。
  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一个赋闲在家的勋贵,哪来那么大的能耐做这些事?插手围猎,豢养私兵,偷得京卫营的军备,还真是手眼通天了。
  卿昱拳头狠狠砸在桌案上。
  荣王即便是胆气很足,这时候也垂下头,一言不发。
  卿昱深呼吸了几下,道:“不是一个人,就是很多人对吧?北疆、南蛮,还有哪?边境哪有摩擦,他们就能在哪发战争财对吧?就是怕那藩国王子支撑不住了,将他们这些事供了出来,才想着提前下手吧?”
  虽然选了一个愚蠢的人当同伴,计划失败了。但若诚国公聪明一些,真能找到一个让卿昱出来又不引人怀疑的借口,卿昱再大意一些,说不定还能中招。
  毕竟若不是诚国公表现得太可疑,卿昱也不会想到他有胆子做这种事。
  就算诚国公有胆子,也没这个能耐。卿昱想着诚国公这么愚蠢,又已经落魄许久,怎么还会有人将宝压在诚国公身上。
  “陛下……”荣王道,“这……查吗?”
  一查,就真的是腥风血雨了。
  卿昱冷哼:“查!朕给你虎符,从京郊大营调精兵一万进城,先给朕围了所有可疑者的地方,挨个查!”
  荣王跪下:“是!”
  卿昱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京中的人好查,还有边境豪族,地方豪强。哼,好,好,都联合起来了。”
  荣王忙道:“陛下息怒!虽然此事严重,可若全部追查到底,恐怕生乱啊。”
  卿昱冷笑:“是啊,法不责众,一责众,这些怕不是要联合起来造反了。”
  “对了,他们已经在造反了!”卿昱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熏香架子。
  荣王道:“陛下!冷静啊陛下。我们可以先记住,徐徐图之。”
  卿昱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恢复理智,道:“是,徐徐图之,徐徐图之。朕总有一日,要将这些蛀虫全部除掉!”
  荣王苦笑。
  先帝当时也是气急败坏,想要根治顽疾,可这谈何容易?
  陛下……现在也是年轻。等他到了先帝的年纪,就知道,很多事不是想要做,就能做得到。而一些事,明知不可为,却只能为之。
 
 
第70章 
  卿昱气得回去就把脑袋扎进白萌高耸的胸部上哭唧唧。
  白萌问清了事由之后,忍不住同情卿昱。
  当年她治下人不多的时候,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后来管了一块地盘,也不能随心所欲了。
  罪不是不可以定,人也不是不可以抓,抓了也不是不可以杀。但是杀了那么多人,后续有很多麻烦事。
  所以,为了长久的利益,现在时局的稳定,必须忍。
  治理的国土越广阔,忍耐的事和时间就越来越多。
  百忍成钢。
  白萌抚摸着卿昱的头发,道:“需要怎么做,明弈不需要我说。我知你心里憋屈,可这除了气到自己,一点用处都没用。”
  卿昱闷声道:“只能将事情查清楚,将这些人一一记下来,且待以后,慢慢分晓。”
  白萌微笑道:“没错。”
  卿昱又蹭了蹭,萌萌的胸好软,多蹭两下。
  白萌好笑的看着恢复了活力,开始蹭胸的小皇帝,捏了捏小皇帝的耳垂。
  她视线看向窗外。
  事情真的会如同小皇帝所希望的那样发展吗?
  白萌的预感成真了。
  荣王出京调兵的消息走漏,几个世家勋贵知道事情败露,联合发兵,居然围了宫城。
  世家在前朝末年被兵乱打击,又被承朝几代皇帝打击,如今已经从可以左右朝代更替的超然位置跌落,但仍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勋贵是跟随承朝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小世家贵族,或者是地方土豪乡绅。他们曾经是打击世家的主力,现在是积淀了百年的新世家。
  两者居然为了自己的利益,勾结在一起了。
  老世家羡慕新世家的权势,新世家羡慕老世家的底蕴,更羡慕老世家曾经超越皇权的特权,他们一拍即合,内外蚕食这个刚刚经历过盛世的王朝,想要积累更多的财富,为家主的繁荣奠定基础。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他们不在乎承朝的延续,他们想提前挖空这个朝代的基石,好让自己在新的朝代到来时,开启先机。
  一个朝代一般只有一个盛世,盛极必衰,就该走向衰败灭亡。
  卿昱这一代,本该走向衰败了吧?他们都是这么判断的。
  而卿昱居然要奋起,想要成为中兴之主,甚至再造盛世,他们怎么会允许?
  若无朝代更替,他们哪来的机会登上更高的位置?
  只有把现有秩序打乱,才有可能建立他们想要的新秩序。
  所以卿昱虽然是个好皇帝,他治下的国家或许会变得更好,甚至连老天都站在他这边,结束了连年天灾,给了一脸的风调雨顺。
  可,他们仍旧要逆天而行。
  做了这么久的准备,尝到了超脱于皇权的美妙滋味,他们哪肯再低调做人?
  那些被贪污的钱财粮饷,那些被克扣的军备物资,那些卖国求荣换来的大笔金钱,现在都换成了铁器私兵,围住了这恢弘的皇城。
  城门关闭,大部分京卫在京郊兵营接到消息进不来,甚至连消息都没接到。城中戍守的京卫要么已经倒戈,要么在震惊中被同僚捅了刀子。
  京中一片混乱。
  百姓们和一些提前得到消息的大臣们闭门不出,而一些忠诚的大臣,则整理衣冠,要与乱臣贼子抵抗到底。
  一些赋闲在家的老将重新披上了铠甲,朝着宫城出发。
  即使敌我悬殊很大,但战死沙场是将军期望的归宿。即使这沙场换做了京城,也没什么两样。
  死战,要么战,要么死。
  最惨不过殉国。
  好端端一个盛世开端,突然仿佛变成了乱世的开端。
  刚刚才向天地社稷敬告国泰民安,转眼间就变成了血海尸山。
  卿昱已经换上了戎装,他骑在马上,看着紫极殿广场上横尸遍野,血将广场石板都染成了黑色。
  原本紫极殿广场是举办大典大朝的时候启用的神圣地方,现在这里已经被血染红、染黑。
  卿昱看着前方,前方是寥寥无几的宫内侍卫——宫内本就不会有太多侍卫,侍卫一般都在几扇宫门与宫门间巡逻。这些侍卫有的反水,有的被杀,只有寥寥无几来到这里救驾。
  除了侍卫之外,就是太监了。
  宫女们已经躲了起来。这时候,她们不添乱就算不错了。
  精壮太监们手中的兵器大多第一次见血,因为宫内是不允许存在兵器的。这些都是从皇帝内库搜集的神兵利器中取得,他们倒是过了一番亲自使用神兵利器的瘾。
  只是神兵利器,也不过是比平常兵器锋利一些,锻造更加精美一些罢了。战到现在,仍旧有不少兵器卷了刃。他们开始在死尸身上搜罗还能用的兵器。
  这时候可没有时间再去兵器库了。
  宫内被白萌整治了一番,凤宁宫的内侍宫女当然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其他宫殿大部分伺候的人都没问题,但总有那么几个人被收买了。他们平日不将这些拿出来说,白萌便是耳目再灵敏,也不会发现这些人。
  不过在骚乱要开始的时候,白萌终于发现了。
  这些人本来的任务是放火——引发混乱,开门——迎接叛军。但他们被白萌提前送上了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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