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_=”。他们都已经知道这白公子是个女的了,不用掩饰了。
于云瑞默默缩在一旁当鹌鹑,看着这被皇帝训得可怜兮兮的两人不敢说话。现在帝后决定回宫了,他终于松了口气。
于是卿昱和白萌扬长而去,留下被训得一脸迷茫的吴运和柳彬。
卿昱和白萌没说于云瑞可以留下,于云瑞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离开。走之前,他给了两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这人真是不可理喻!”待人走之后,柳彬忿忿道,“看来那于承祥也不是个可交之人!难道他上次被革了功名,就去了傲骨吗?!”
“白……”吴运皱眉头喃喃自语,“白家的女子……”
柳彬疑惑道:“子远,你在说什么?”
吴运苦笑:“我只是有了不太好的猜测。”
柳彬道:“怎么了?”
吴运道:“那于承祥之前不是说白公子乃是皇后宗族子弟吗?”
柳彬点头:“这又如何?”
吴运道:“可那白公子是女子……”
柳彬好奇道:“这是白家与哪家权贵结亲了?子远已经猜出那目中无人的贵人是哪家子弟了?”
吴运道:“蔚之,你醉心学问,又生长在京外,对京中权贵之事不了解。但你也应该听说过,白学士乃是寒门士子,他为孤母带大,家中并无关系太近的宗亲。”
柳彬道:“这个我倒是略知一二。”
吴运又道:“白学士得中状元,又成了荣王府的乘龙快婿,白家宗族虽因白学士聚集起来,但这科举哪是这么好考的?现在白家也就只白学士一人在朝,其余白家人低调得很,白学士对宗族管教很严格。至少目前为止,我从未听说过白家宗族有何不好传闻。”
“白家宗族子弟入京赶考,若有白学士书信举荐,白学士的同僚,甚至荣王府都会照拂一二。所以于承祥陪伴这人在京游玩也算正常。只是于承祥的性子并不是阿谀奉承之人,他对白公子和同行的明公子太过谦卑,实在不正常。”
“我因此猜测,那明公子地位肯定不一般。联想白家和荣王府走得近,我本以为那明公子可能是宗室子弟。”吴运皱眉。
柳彬想了想,道:“若是宗室子弟,有这脾气也算正常。那么,子远的意思是,这明公子是荣王府的人?”
吴运摇头:“荣王世子接替镇北侯出镇边疆,几位王府公子都被他带走了。关键不是这个,而是白学士现在丁忧,白府人不在京城,白氏女子不可能来投。而白学士只两女儿,其中一位庶女被厉太后无故杖责而死,另一位……”
吴运手指指了指天上。
柳彬立刻道:“子远,你这猜测也太离奇了吧?!”
吴运道:“我也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抱歉!我现在要立刻回家,将此事禀于父亲!蔚之,你也最好修书一封给柳大人。”
柳彬还是觉得吴运所说太过奇异,不过他的确应该将今日之事告诉父亲,让父亲拿下主意。虽然他今日已经压抑着脾气,但贵人明显对他没有好感。开春父亲就要回京述职,不知今日他是否得罪贵人,是否会给父亲惹麻烦。
柳彬不由叹息:“唉,这官场……”
还未进入官场,就遭遇官场霸凌(卿昱:并没有。)的柳彬表示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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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运急急匆匆回家。
工部近日加班也加的厉害,直到入夜,吴曦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披星戴月归家。
他见吴运还在等他,道:“怎么?有学问上的事要问?”
吴运道:“不是。我今日遇到了一贵人,心里不安,想与父亲商议一下。”
吴曦道:“我且换身衣服,你去书房等我。我顺便考校一下你的功课。虽然你只图一个不好不差的名次,但天下人才攘攘,若你没有入一甲的本事,就做不到收放自如,安心求得一个二甲的位置。”
吴运道:“是,父亲。”
吴曦换掉了官服,用热水洗了脸后,才回到书房。
他见吴运一副急促不安的样子,道:“难得见到你小子这么不安,说吧,你见到什么什么贵人了?”
吴运苦笑道:“儿子不知道,所以才想让父亲为儿子解惑。”
吴运将自己遇见于云瑞,被于云瑞邀请见到白“公子”和明公子的事一一道来。
吴曦越听脸色越差,当他听到吴运最后的猜测时,他面色古怪道:“运儿啊,你这次可是把为父坑惨了。”
吴运当即惶恐道:“父亲何出此言?!”
吴曦叹了口气,道:“为父马上去见你老师,你……你也和为父一起去,再将今日那明公子所说之话细细讲给你老师听。为父将连夜赶出请罪的折子,让你老师帮忙递上去,不知道……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息怒。”
吴运声音颤抖:“果……果然是……”
吴曦叹气:“你说那明公子差点说漏嘴,那女子可能不是白家女子,而是姓‘孟’。可那白皇后的闺名,正好是‘萌’!”
并不是白家将白皇后的闺名到处传,而是吴曦的妻子虽然地位不高,但吴曦和东方逸交好,东方逸的妻子自然也和吴曦的妻子交好。东方逸的妻子经常带着吴曦的妻子出入京中贵妇的聚会,将其介绍给京中贵妇。
吴曦的妻子在各贵妇宴会上见过带着白萌的荣王妃和世子妃,荣王妃和世子妃称呼白萌是称呼的乳名,她又对白萌印象很深刻。当白萌被指为皇后之后,她多次和吴曦提起白萌,因此吴曦才知道白萌闺名。
不过如果经常伴随皇帝左右的人应该也知道皇后闺名,毕竟皇帝经常将皇后闺名挂在嘴边。
吴运如遭雷劈。
这事实居然和他最离奇,也最可怕的猜测一样。
“父、父亲……明公子……陛下……他的意思可是……可是……”吴运都快哭出来了,“可是父亲欺君……”
吴曦道:“不过是科举时没有尽全力,算不得欺君。不过……唉,还是先递折子再说吧。说不定这事是福非祸。”
吴曦顿了顿,道:“不过对安之而言,肯定是祸非福了。”
吴曦虽然这么说,脸上却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吴运疑惑道:“这是为何?”
吴曦道:“那个懒人,在翰林院躲了这么多年,现在陛下知道他是故意躲懒,他哪还能闲下去?肯定会忙掉一层皮吧。”
吴曦叹气:“早知道为父也入翰林的。工部员外郎虽然职位不高,但是并不闲啊。”
至少比翰林差远了。
本以为翰林院又要编纂又要抄书,肯定不得闲,待东方逸进去之后才发现,那些编纂抄书都是要争取的。如果他什么都不想做,大可以做他的小透明,工作就少很多。
失策失策。
吴运:“……”
总觉得陛下生气是可以理解的。虽然他也想藏拙,只是觉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倒不是惫懒——吴运强行为自己解释。
吴运喃喃自语:“明日我得将此事告诉柳蔚之……”
希望柳蔚之不会因为打击过大,一蹶不振,影响秋试才是。
吴曦当晚就驱车前往了东方逸府上,将已经睡下的东方逸从床上叫了起来。
东方逸打着哈欠,听完吴曦的话之后,瞌睡全无。
他随手抽起一卷书,敲着吴运脑袋道:“你蠢啊!什么都说!”
吴运委屈道:“蔚之已经说出我是老师的学生,我总不能否认,何况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东方逸生气道:“那你怎么把你老子和我师兄弟的话也说了!”
吴运更委屈了:“你们没跟我说,这是不能说啊。”
东方逸:“……”
东方逸一只手遮住眼睛,道:“师兄,你这儿子怕不是个傻的?这学生我不要了,滚滚滚滚!”
吴曦道:“要揍等明日请罪,陛下给个反应后再揍。你叫嚣什么?若有事,也该是我有事。你不过是在翰林院懒惰了些,凡事不争先而已。”
东方逸唉声叹气:“陛下是位仁厚的明君,不会因此事怪罪你。”
吴曦微笑道:“我知陛下仁厚。连汪丞相都能全身而退,陛下怎会降罪于我。”
东方逸继续唉声叹气:“但是今后为了向陛下表示我等并无怠慢之心,恐怕不能躲懒了。”
吴曦义正言辞道:“陛下既是明君,那辅佐明君乃是我辈读书人之幸,若陛下有用得我等之处,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东方逸呵呵:“你就吹吧。你既然觉悟这么高,怎么在老师要推举一人入仕的时候给我饭里下巴豆,害得我没跑掉,你自己包袱款款连夜溜了?”
吴曦挑眉:“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该不会是你睡梦中臆想吗?”
东方逸继续呵呵,他的眼神和吴曦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碰撞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吴运缩在一旁尽力降低存在感。他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会被老师和父亲灭口吧QAQ!
第79章
卿昱第二天等到了东方逸的请罪折子。
卿昱十分大度,一点没有昨日在客栈怒气满满的样子。
他温和微笑道:“爱卿何必上这折子?若说有错,该是朕的错才是。人才如遗珠蒙尘,是朕之过。”
东方逸背后汗毛都立起来了:“不不不,是臣不知上进的错。”
卿昱摇头,语气更加温和:“识人用人,是朕之事,朕之责。朕遗漏人才,委屈爱卿了。”
东方逸都快哭出来了:“臣不委屈,是臣怠惰了。”
卿昱微微点头,道:“放心,朕不会再让爱卿委屈的。”
东方逸真要哭出来了:“臣知罪,臣真的不委屈。”
卿昱道:“朕这就下旨。你是想进六部呢,还是想现在内阁领差事呢?”
东方逸自知在劫难逃,沉痛道:“请陛下随意安排。臣……自当接近所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臣要举荐臣的师兄。”
卿昱点头:“你师兄擅长什么?”
东方逸道:“师兄其实更擅长田赋税收,他一篇关于税收的策论曾引得老师赞赏连连。臣现在将这策论带来了,请陛下过目。”
卿昱道:“呈上来吧。”
内侍笑着从东方逸手中接过策论,递给卿昱。
(宫外吴曦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师弟有没有将我的请罪折子给陛下,陛下有没有息怒。”)
卿昱一目三行看完之后,火气又忍不住蹭蹭蹭往上涨。
人才!的确是个人才!这个人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隐藏了这么多年!
一定是因为之前朕迫于汪太后淫威,太过软弱,他们太失望,看不起朕,才不为朕所用。
卿昱很委屈,卿昱决定回去抱着白萌哭唧唧。
至于这两人其实是他父皇在位时科举入朝,一直在他父皇眼皮子底下当咸鱼这件事,他选择性忘记了。
即使先帝已经过世了,卿昱对自己父皇还是很怂,怂到除非白萌在身边,不然绝不敢腹诽的程度。
“嗯,既然爱卿推荐,朕相信他是有真才实学的。”卿昱道,“那就去户部吧。正好户部侍郎正缺着。”
东方逸一滴冷汗落了下来:“陛下,这……是不是升官升的太快了?”
卿昱微笑:“只要说是公孙先生的大弟子,朝中不会有人有异议的。”
现在会提出异议的,要么已经被砍了,要么正加班加到头重脚轻,想不起其他事情来。
何况吴曦乃是大儒公孙先生弟子,和状元东方逸为师兄弟,又是正经二甲进士出身。卿昱破格提拔,朝中只会正赞卿昱会识人用人。
于是东方逸从小小翰林,一跃成为大学士,入内阁轮值;吴曦则从小小的工部员外郎,破格提升成为户部侍郎,这提升级别跨度之大,跌掉人的下巴。
不过在得知两人身份之后,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朝廷外的读书人,都叹了一句,“和该如此”。
他们都道,这师兄弟师从大儒公孙兴,品行性格也和公孙兴一样,不屑于官场钻营,谄媚上峰,导致一直怀才不遇。
幸得皇帝慧眼识珠,拂去了明珠上的尘埃,师兄弟二人如千里马遇到了伯乐,终于能发挥才干,为大承添钻加瓦,成为大承栋梁之臣。
师兄弟二人最终一人成为阁老,一人在户部尚书位置上终老,两人兢兢业业,真应了他们接圣旨时的承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生功绩数不胜数。
后世甚至有传言,这两人在临终时,还惦记着朝中大事,惦记着皇帝,惦记着未完成的工作。
可见,这两人未来会被爱记小本本的小心眼某大兔子皇帝欺负成什么样子。
反正,现在两兄弟接旨之后,都是眼前一黑,心道,完蛋了。
而吴曦知道是东方逸举荐的他,还偷偷誊抄了一份自己以前的策论给皇帝,强力推荐自己去户部时,决定和东方逸割袍断义,从此以后,势不两立。
东方逸想起年轻时吴曦给他下巴豆,害得他拉肚子,被同样很懒,很不想出仕,就想游山玩水的师父抓住扔给先帝时的万念俱灰。他悲从心来,发现自己并不能大度的原谅师兄,于是这袍子割就割,从此以后,谁理他谁是小狗。
于是这两师兄弟就开始了在朝堂上互坑的生涯,简直是兄友弟恭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