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是担心自己被废掉,出宫后的生存问题吧。听父皇说,母后在临终之前求的不是太子之位,而是希望无论将来如何,请给他留一条命。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卿昱道。
白萌道:“怎么不需要?你动一动内库,多少人指手画脚?总要有些不被人知道的私房钱来源吧?你不养些只听你话的人吗?有钱能使鬼推磨懂吗?你母后为你考虑的很周全,便是你不接受你母后的考虑,好歹为我想想。我说服他们把这些让我带进宫还给你,容易吗?”
卿昱嗤笑:“朕都是皇帝了,这些东西朕既然不知道它们的存在,便是自己拿了又如何。朕又不会出宫问他们讨要。”
白萌道:“是这个理。但楚家还是主动全拿出来了,一样不少。他们也牢记着思皇后的嘱咐呢。”
卿昱大着胆子白了白萌一眼。
刚才还说说服他们不容易,现在又说人家主动拿出,怎么说都是你。
白萌眨了眨眼,无辜笑。
不小心把舅母家的功劳算自己头上了。不过楚家应该不会介意才是。毕竟她听舅母说,若不是有着自己进宫,要为自己置办嫁妆,顺便博得皇帝好感的借口,楚家是真打算吞了的。
舅母虽然觉得不太好,但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也不好说得太过。
所以说太子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这些东西能不能到太子手中救急,也是很大的问题呢。
看着楚家作为太子真正的母家,这些年在太子面前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完全被汪家抢足了风头,就知道这届楚家人,不太行。
不过先帝可不像当今皇帝那样地位不稳,思皇后家世本就一般,楚家人脑袋不怎么灵光也自然。其实太后家世本也一般,只是汪家出了几个能干人。
幸亏楚家还没糊涂到这份上。看着皇帝统治逐渐稳固,汪家的优势在太后不断“神助攻”下渐渐消失,终于回过味来在皇帝面前卖好了。
这次对他们而言,算是大出血吧。
虽然这些本来就是思皇后留给皇帝的。
“好吧好吧,不替楚家说好话,也不给自己揽功劳了。是舅母出了很大力,成了吧?”白萌道,“荣王府,还是很希望陛下好的。虽然外祖父脾气暴躁了些。”
卿昱神色稍黯:“王叔脾气和父皇很像。”
所以每次见到荣王他都想绕道走。幸亏荣王妃能管得住荣王的脾气QAQ。
一局下完,两人和局,卿昱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他其实是挺喜欢下棋的,只是棋艺容易受心境影响。
卿昱想,这皇后虽然来历奇异了些,但娶进宫后,能陪着他下棋也不错。
白萌:不不不,我可不想陪着你下棋,我想陪你做最爱做♂♀的事。
两人下了两局棋,时间已经过了许久,卿昱也该回宫了。
棋下完,白萌重新给了卿昱一个新的锦囊。
“我绣的。”白萌道,“娘娘的锦囊,陛下在宫里也不好挂在身上。以后陛下想带什么娘娘留下的东西,都放入这个锦囊里便可。陛下喜欢什么样式?我多做几个给你换着带。”
卿昱木着脸把白萌绣的银底金龙锦囊接过来,看着锦囊上霸气的龙纹,道:“你绣的?你还会绣锦囊?”
白萌挑眉:“陛下是对我的女红有什么疑惑吗?”
卿昱:“……不,没有,朕收下了。”
白萌失笑。
这个皇帝真的好逗好有趣,让她真生出了一二分保护欲了。
卿昱依照白萌所说,将新得的母后给他做的锦囊塞进白萌送他的锦囊中,然后将自己腰间的锦囊换掉。
卿昱想了想,把自己腰间的锦囊给了白萌:“兰草的,你带应该也可以。”
白萌笑着将皇帝的锦囊挂自己腰间。
当荣王世子和世子妃过来的时候,就眼尖的看见皇帝腰上挂着的锦囊变了,而皇帝本来佩戴的兰草锦囊挂在了白萌腰间,夫妻两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
咱们萌儿就是厉害,瞬间获得了皇帝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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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昱回宫之后就撞上了太后叫来传话的宫女。
听那宫女的话,太后大概又要卿昱为她亲生儿子做什么事了吧。
本来卿昱心情很好,被这么一打扰,瞬间有些生气。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锦囊,想起了自己的生母,突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鼓足了勇气说自己乏了,要回寝宫休息,有事待明日再说,然后扬长而去。
宫女傻眼了。她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为太后跑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皇帝可从来没有拒绝过太后的“召见”啊。
宫女脑袋一抽,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了皇帝的衣袖,道:“这可是太后召见,陛下你快去吧,不然太后又该生气了。”
卿昱:“……”
他刚想说什么,低头就看见腰间锦囊上那张牙舞爪的龙纹。
卿昱反省。自己这个皇帝是不是当的有点失败?怎么一个宫女也敢对自己拉拉扯扯?
这样白萌进宫之后会不会又笑话朕?卿昱陷入沉思。
我才不要女人保护呢,母后就是操心太多,好好去投胎,下辈子投个福寿双全的人家便是。卿昱心中勇气又莫名足了一点,一挥手便让人拿下那宫女,宫规伺候,自己施施然走了。
只是待他回到寝宫洗漱沐浴完就寝,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那仿佛神经搭错线的脑袋突然回过神,然后开始抱着脑袋呻吟。
卿昱含泪抱着脑袋在榻上滚来滚去。天啦,我没去见太后,还把太后贴身宫女打了,明天该怎么办?太后肯定要生气!肯定要骂人肯定要砸东西肯定要吵得他耳朵疼!
QAQ好可怕,要不明天再出宫躲一天?
第十四章
卿昱抱着躲一天是一天的心理,第二天、第三天,他都找借口没去太后那里。
卿昱只是单纯的怂,但这行为在其他人眼中就有了更深层次的解读。
卿昱是从荣王府回来之后才一改对太后容忍的态度,终于强硬起来,所以,是不是他和荣王达成了什么协议,不再担心汪家,不需要再对太后虚与委蛇?
还有人打听到,卿昱这次去荣王府是和白萌见面。他们又猜测,白耘那个老狐狸是不是也通过女儿让对皇帝承诺了什么?
对此,白耘和荣王都微笑着说自己毫不知情。
其他人相信才有鬼了。
太后本想闹一闹,被汪家派人及时劝住了。
汪家虽然权倾朝野,但并非一手遮天,更不到摄政的地步。因没有托孤大臣的存在,皇帝虽然未曾娶亲,但也一登基就亲政了。虽说受制于权臣,但也没到完全丧失主动权的地步。
皇帝本就是正统,他继位时年纪只十五岁,不算大,可他从出生起就是太子,支持他的人不少。诚王的助力只有汪家一伙,如果宗室的领头人和清流的领头人旗帜鲜明的站队,其他官员也会朝着皇帝靠拢。
其实他们本就只是惧怕汪家,而不是看好诚王。又觉得皇帝太纵容太后和诚王,他们怕对上汪家,反而被皇帝拆台。
现在皇帝态度强硬了,他们在朝堂上对汪家的态度也强硬了。弹劾汪家的折子如雪花般的飞到了皇帝桌子上。
太后要找皇帝“算账”,可汪家认为,如果皇帝真拿太后不当一回事,不想做表面功夫,太后这样,汪家的风评会更差。
现在即使汪家形势再好,也不到可以篡位的程度。诚王更是扶不起来的烂泥——先帝对太子灌注了所有心血,诚王虽然是先帝老来子,也算是颇为受宠,但也就是赏赐大度了些,先帝从未亲自教导过诚王。诚王又有太后溺爱,自己性子也混不吝的,读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且诚王比太子小一岁,太子继位的时候他才十四岁,还不到接触政事的时候。
事实上若不是先帝早逝,事出突然,皇帝又太过孝悌,对太后和诚王太纵容,汪家也到不了如今声势。
至于太后在宫中的嚣张,那更是完全依托于皇帝的看重和容忍。
如果皇帝对太后冷淡,即便是太后,在宫里也跟个隐形人似的,绝对不会好过。
何况太后还并非皇帝生母,便是皇帝连面子情都不愿做,宫外也不会说皇帝不孝顺。
继后也是继室,民间的继室在原配面前还得执妾礼。作为原配嫡子,皇帝对太后敬重是他孝顺,对她冷淡也不会有人站在道德制高点嚼舌根。
既然皇帝已经撕下伪善的面具,太后越跳,皇帝清算的时间就来得越早。
汪家甚至阴谋论,皇帝之前这么纵容他们,是不是就是等他们坐大。
皇帝为了顾及名声,不能直接对兄弟和大臣出手,所以才容忍他们,让他们越来越嚣张。
所谓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
左丞相心里咬牙切齿。不愧是先帝亲自教导出来的太子,果然不容小视。
对此,卿昱表示,这群人想太多。
不过卿昱不会去解释,更不会跑去已经被汪家劝得暂时安分下来的太后那边去找不自在。
本来就没有任何规矩规定皇帝每天必须去太后那里请安,卿昱只是不擅长拒绝一个强势且脾气暴躁的人。
卿昱作为先帝亲自教导出来的太子,虽实践经验不多,作为皇帝的理论知识储备还是很丰富的。
别人的误会以及误会后的行动给朝堂带来的影响,他瞬间就看出来了,乐得让人这么误会下去。
其实若不是他性格缺陷,他刚登基的时候就该着手削弱汪家。
只是太后一吵闹,朝堂一吵闹,卿昱就忍不住一缩再缩,像一只可怜的小乌龟,把自己塞进壳子里,假装与世隔绝,躲避纷争。
这次误打误撞,倒是为他把控朝堂提供了契机,还让朝臣误以为他心机深沉。
卿昱将思皇后留给他的锦囊从白萌送他的龙纹锦囊中倒出来细细摩挲。
和白萌见面之后,运气就变好了。这一定是母后在保佑他。
他一定要振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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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改变,荣王和白耘都问过白萌是否知道些什么。
白萌疑惑道:“我就陪陛下下了两局棋,陛下什么都没说。宫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荣王和白耘表示没什么坏事发生。
皇帝对太后和诚王的态度强硬起来,其实是好事才对。
荣王拍着桌子,笑骂道:“我就说皇兄亲自教导出来的太子怎么会那么纯善,原来是扮猪吃老虎呢。这小子蔫坏蔫坏的,等着汪家狂妄,这样人收拾了之后名声也得了,哼哼。”
荣王妃道:“你嘴上注意些,叫皇上什么呢?就算你是长辈,你也是臣子!”
荣王忙道:“是是是,这不是太高兴,不小心口误了嘛。乖萌儿,陛下现在强势起来了,你在宫里也好过些,不用看那傻妇人脸色。”
荣王妃干咳一声。
荣王忙改口:“是不用看太后脸色,太后。”
荣王妃哭笑不得。
白萌端着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道:“萌儿只需要跟着陛下便是。我想太后也不至于为难我。”
荣王嗤笑了一声。荣王妃道:“这可说不定。她想什么,做什么,我们可预料不到。你注意保护自己,她若责骂你就听着不应,她若要求你就多问陛下,她若是不顾脸面规矩要责罚你,你直接不理睬。便是太后,也没有责罚皇后的权力,她敢欺负你,你与她直接撕破脸便是。重要是讨好皇上,一定要让他护着你。”
白萌道:“萌儿省得。”
白耘听荣王和荣王妃说完之后,才开口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小婿想将萌儿接回府些时日。小婿无心再娶,后院交给家母管着。家母年老,精力不济,家中人口稀少,对后院没怎么上心。这次白茉的事让小婿惊出了一身冷汗,想亲自将后院梳理了一下。只是小婿对后院之事也不是很了解,还需让萌儿帮帮我。”
荣王妃微笑道:“你的女儿,你想带回家就带回家,不用多解释。萌儿跟着你回去,也可以用此事练练手。意远已经定亲,你待新媳妇进门,日子就轻松了,别着急。”
虽然白萌在荣王府一直练着管家的手段,毕竟荣王府规矩严,下人足够老实,还有世子妃做最后的决定,白萌没遇到过多少麻烦事。
这次去白府那乱成一锅粥的后院,上面又没人主导,正好训练训练白萌的管家手段。
“待后院的事理顺了,小婿再将萌儿送来。”白耘道,“宫中的事,只得依仗岳母大人多教教了。小婿实在是有心无力。”
荣王妃微笑着点头:“你放心,萌儿是位好姑娘,又已经得了皇上几分喜爱,一定会没事的。”
白耘笑道:“萌儿越大越像静兰,被人喜爱是自然的。”
荣王和荣王妃同时叹了口气:“是啊,越来越像静兰了。”
只是,萌儿可不要学静兰,情深不寿才是。
特别是在宫里,若动了一个情字,便是万劫不复。
第十五章
白萌跟着白耘回到了白府。
这都是她计划好的。
具体过程大约就是跟着白思唠叨几句,说想回去帮帮爹爹,爹爹作为大男人怎能斤斤计较后院之事,在大嫂没进门前,理应由她这个当女儿的为爹爹和祖母分忧之类的话。
根据身体原主的记忆,白萌对白耘和白思一脉相承的某些性格思维知之甚深。知道白耘即使已经下定决心自己亲自处理后院的事,心里还是觉得这些事是女人家做的,男人做总觉得有些丢脸。
只是事关紧急,丢脸也比丢命好。
这次白茉的事被阻止了,那是白萌命大。若诚王或者朝堂其他政敌买通府中人,再来一次什么投毒纵火之类,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但若这事有更好的人选出手处理,白耘心中的大男子主义又会出来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