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一晗的家门正对着电梯门,廖一晗和陈璋走近他俩面前的家门,对话却传向了他们身后电梯——
“你说你,那个连笑对你来说到底有这么重要?为了和她重归于好,你把脑袋都磕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偏偏这段时间你还不让我回家……”
相比陈璋的满腹委屈,廖一晗理智得多:“她是唯一一个我能彻底交心的朋友,我不想失去她。况且她还有公司近三成的股份,她真要狠心把你往死里整,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好在她心软……”
陈璋却不这么认为:“她那不是心软,她那是无能为力了。她有什么本事?除了懂得怎么靠别人以外。以前她靠你,拿下容悦的项目是靠了人周子杉,现在傍上了那个方迟,你和周子杉,她也不必放在眼里了。要不是容悦自身难保,周子杉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跑出来扛责,我也没办法捡了这么个大便宜,全身而退……”
廖一晗笑一笑。
并未赞同。
但也,并未反驳。
所以,彻底交心……
廖一晗就是这么和她“彻底交心”的……
连笑呆立在电梯中,一直按着开门键的指节泛着白。
那两人开了家门正准备进屋的同时,电梯门则因长时间无法正常关闭而陡然发出刺耳的提示音。
这蜂鸣般的提示音不仅逼得连笑收回了原本按在开门键上的手,也惊来了刚进屋准备关门的廖一晗。
两个女人的目光就这么隔着一道走廊相汇,廖一晗终于也是满脸愕然,醒过神来之后赶紧调头追来。
无奈电梯门恰好在此时闭合,一道门缝内外,已然是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友谊。
连笑人还在下行的电梯里,廖一晗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连笑并没有拒接。
仿佛能借由廖一晗说的每一个字,提醒她自己,她自己有多蠢。
“连笑,我知道我不该给你下套,博你同情。可我既不想失去你,也不想失去陈璋,我只能这么做。”
“对,我记得你说了,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
连笑机械地应着。
嘴上却冷笑。
只因她更记得,廖一晗当时的后半句——
况且她还有公司近三成的股份。
若不是她还有这三成股份……
廖一晗开头还是循循善诱的语气,此刻却已然有些慌了:“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对不对?我们现在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搭档?”
“你真觉得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
这句话,连笑问廖一晗,也问自己。
“唯……唯一受点影响的不过就是那个周子杉而已。可是以周子杉的能力,容悦挖他那会儿,还有很多家比容悦更好的公司抢着挖他。他现在离开容悦,换家公司继续做,只会比在容悦前景更好。本来周子杉最初也没打算接手容悦,是我亲自飞到澳洲说服了他,他觉得能有机会和你复合,才最终答应的……”
“……”
“……”
连笑彻底没了声。
廖一晗也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赶紧打住,平复呼吸道:“这些都不重要,你现在已经有方迟了,周子杉再怎么跌到谷底,也与你无关不是?”
“……”
“……”
连笑挂了电话。
整理好了情绪,才回到车里。
方迟等她很久。
仔仔细细瞧她,竟破天荒瞧不出任何破绽来,以至于方迟都纳闷了:“没吵架?”
连笑看看他。
终究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苦笑着耸耸肩,捡了最无关痛痒的说:“果然和你说的一样,廖一晗和陈璋之间什么问题都没有,故意演了出戏给我看而已。”
这下方迟更看不懂了。
以她的个性,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平静地了结。
只可惜刚才她不让他跟上楼,她如今不说,方迟也猜不透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连笑却已经扭头系好了安全带,重展笑颜道:“走,咱们二人世界去。”
方迟虽还有疑问,却也只能发动车子。
连笑被车子启动时的颠簸一震,不受控地一时间抽了神。
廖一晗的声音就在这短暂的抽神间,再度飘向连笑耳畔——
“本来周子杉最初也没打算接手容悦,是我亲自飞到澳洲说服了他,他觉得能有机会和你复合,才最终答应的……”
第49章
所谓的二人世界,也不过是和大多数情侣那样,吃个饭看个电影。
连笑订了九点的电影,把行李放回家,在家做顿饭,吃完正好散着步去附近的电影院。
连笑最近学了几个菜,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自告奋勇进了厨房,一通锅碗瓢盆地忙。
“交给我,你坐那儿等开饭就行了。”
连笑把话撂这儿了,可方大厨哪敢真把一切交给她?
在客厅坐了不到五分钟,就忍不住来厨房巡视。
不出所料,五分钟而已,料理台已被她用得一片凌乱。
“确定不用帮忙?”
方迟站在门边围观,很不确定。
连笑却信心满满:“不用!”
说着就把刚切好的牛肉下了锅。
为了防止溅油,连笑还特地举了个锅盖挡在脸上——
这下肯定万无一失了吧。
却不知是火开太大,还是油温太高,牛肉一下锅,火焰就蹭地腾了起来,连笑凑得近,立马慌了,接了碗水就要往锅里倒。
这一碗水下去,可好,火势蹭的一下蹿得更高。
眼前火光弥漫,生生惊掉了连笑手上的锅盖。
眼看锅盖掉落在地,方迟皱了皱鼻子。
想要补救为时已晚,玻璃锅盖转眼碎了满地,生怕她还要继续往锅里倒水,方迟赶紧拦下她。
用最快速度拿走她那碗水,起了另一边蒸锅的锅盖往火势上一压。
见火灭了,方迟一手向上开了抽油烟机,一手接过她手里的锅铲,把锅里的牛肉稍微翻炒一下免得焦了。
不出十秒,一切已恢复井然有序。
连笑刚懊恼地咬紧牙关——她怎么会连抽油烟机都忘了开?任由烟雾呛得眼辣喉涩——方迟已经把一地的玻璃碎片扫走。
“以后还是交给我吧。”
方迟无心一说,顺便把她往厨房外推推。
连笑却僵着没动。
方迟很快发现了她的反常——
看来这顿饭是吃不上了。
他把火关了。
扳过她的肩。
果然对上的是她那张垂头丧气的脸。
“怎么了?”
连笑抬头看看他。
刚要摇摇头说没事,却又生生打住。
这个男人的目光总有一种平静的力量,起码在他面前,她似乎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什么都得靠别人?靠自己就完全不行……”
他那么聪明,怎会猜不到她这莫名的沮丧因何而来。
见他无言以对,再见他身后的一桌狼藉,连笑对自己刚问出的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鸵鸟似的耷拉下脑袋。
方迟却食指勾起她下巴,迫使她再度正视。
连笑猜到他想说些什么,无非是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自然有些抗拒:“你就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我……”
“你确实没什么实力。”
他很平静地打断她。
“……”
“啪啪”打脸。
连笑差点鼻子一酸。
却又因他的后半句而生生打住:“但你绝对有潜力。”
连笑此刻的心境,就和真做了趟过山车没什么区别。
“从潜力到实力,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什么都得一步步来。总不能第一次下厨就期待着自己做一桌满汉全席出来吧,你说是不是?”
连笑想了想,点点头。
可是她该怎么做?
方迟回答了她内心的疑问:“不妨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
“……”
“比如,”方迟转身去开冰箱,不一会儿就两手各端着一碗方面回到她跟前,“先煮两碗色香味俱全的泡面出来。”
连笑煮的泡面果然一绝。
方迟把汤都喝完了。
见他放下的碗里只剩最后一点汤渣,连笑终于笑了。
敛去笑容的同时,连笑也想好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得靠自己举一反三。
不然都对不起她面前这位这么好的老师。
看完电影已是晚上11点多。
12月,又碰上阴雨绵绵,夜幕压得极低,蕴着层寒气,这两个人还有闲情雅致撑着伞散步回家,匆匆路人看着,都不免投来异样的眼光。
连笑倒不觉得冷——
有他挡风遮雨。
有他手心紧握。
回到家就更不冷了。
地暖一直开着没关,一进家门就必须脱得只剩件单衣,不然热得慌。
连笑把他脱下的大衣挂到门边的衣柱上,摸到大衣一侧的袖子全是湿的,才想起来回家的路上他撑着伞,三分之二的伞沿却全在她这边。
心里不由一暖。
脚下热烘烘的地暖都不及。
他在试他刚从纽约带回来的咖啡豆。
连笑听着从厨房传来的咖啡机的碾磨声,鼻尖沁着咖啡豆的香气,忍不住拄着头看他。
要不……
今晚让他留下来?
别走了?
可她性感内衣还没买呢……
“咳——”
直到一声低咳声响起,连笑才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猛地回神。
只见此时的方迟已抬眸回视她。
目光相接,他却说:“别这么看我。”
连笑不解地一皱眉:“干嘛?”
问出口的当下顿时面露惊恐——
他不会看出她内心的想法了吧。
连笑正做贼心虚,方迟却道:“我怕我会忍不住赖着不走。”
“……”
僵住半秒,连笑赶紧收回视线。
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
脑子倒是拎得很清,嗓子却不受控:“那就……”
声音低低哑哑的,方迟正把做好的咖啡端过来给她,也没顾上细听。
在连笑欲言又止的这段时间里,方迟已经连人带咖啡,一同来到了连笑面前。
连笑一仰头,就是他那张脸。
明明还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怎么却越看越好看?
脸部线条冷冽,眼睛却是暖的。
“……别走了。”连笑听见自己声线紧绷地,终于把话说全。
方迟的脸连同咖啡一同陷入静止。
反应过来之后,方迟才将那杯咖啡推到她面前,自己那杯他也尝了一口,借此隐藏着某些紧张似的,面上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表情:“又让我睡沙发?”
握着杯柄的手指却用力到指节隐隐泛白。
相比之下,连笑也好不到哪儿去。
甚至更糟。
拿起咖啡就是一口猛灌,烫得她恨不能赶紧冲去厨房灌两口凉水,却愣是生生忍住。
脸都憋红了,还故作不经意:“睡房间好了。”
“……”
“客厅里晚上太冷。”
在这个铺着地暖,室内温度超20度的家里,连笑如是说。
客厅里晚上有多冷,方迟不知道。
主卧里晚上有多热,方迟倒是领教了。
他上回来这儿住客厅,带来的洗漱用品还在,牙刷,洗脸巾——
不,这回不用洗脸,直接改洗澡了。
连笑把浴巾什么的一股脑全塞给了他,留下句:“你用外头的浴室。”
就“砰”地把门一关,把她自己锁在了主卧自带的浴室里,彻底没了声。
留方迟一人抱着浴巾站在门外,该有的、不该有的想法统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面色僵硬地出了卧室,朝外间的洗手间走去。
其实洗澡只用了十分钟,可方迟站在镜子面前,又足足站了五分钟。
他最近不是忙女友就是忙工作,许久不去健身房,泰拳也没练了,如今看着镜中的自己,自然哪哪不顺眼。
人鱼线的线条不够明显,可还行?
腹肌的线条不够流线型,可还行?
临时来两组俯卧撑,应该还能稍微挽救下。方迟当即扯过浴巾往腰上一围,刚要伏地,却是一怔——
她给他准备的浴巾,尺寸也,忒小了吧。
顶多算是匹大毛巾。系在腰上,都没有富余打个死结,一动就要掉。
若不是深知她的脾性,方迟都要忍不住怀疑她这是故意的了。
皱着眉换回自己的西裤,抓紧时间来了两组俯卧撑,此时方迟的头发都已晾至半干无需再擦,这才开了门出去。
他在浴室里浪费了这么长时间,想必她已经等很久。
方迟穿过客厅时,难免下意识加快脚步。
香主、堂主、帮主大概是被他脚步声惊醒,方迟听见猫爪噼里啪啦地一路尾随的声音,扭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