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方锦意识到，这颜如玉恐怕是早就已经知晓她方锦就是第二楼的阿妩姑娘，所谓今天的拜访不过是为了来和她摊牌罢了。
方锦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放下手中的茶杯，吩咐冬梅说道：“你去将颜如玉给请进来吧。”
“小姐，这……”
“你放心吧，颜如玉他早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方锦语气十分笃定道：“众所周知，你是我方锦的贴身心腹丫鬟，如今颜如玉将拜帖送到你的手上，但是拜帖上的名字却写着拜访阿妩，这不就是他在向我们坦言吗。”
“什么？”冬梅一听方锦这一番分析，但是一阵毛骨悚然，难怪当时颜如玉将拜帖交给她的时候，神色会那么笃定确信，说她家小姐是一定会见他的。
原来，颜如玉早就已经知晓了小姐的身份。
“那小姐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吗？”冬梅这会儿一颗心惶恐不安极了，“要是颜少爷跑去向丞相大人高密额，而且现在二小姐已经被高僧诊断，她已经没有中邪了，这三年来，二小姐更是在家中时时陪伴在老夫人左右，深得老夫人心，在外她又时常拿出自己的银子来设立粥棚，接济百姓，现在整个京城都说二小姐是德才兼备，实至名归。要是这个时候，颜少爷再去高密的话，那小姐你的处境就……”
冬梅简直不敢再继续往下想象了。
这三年来，方锦劳心劳力，好不容易才让这第二楼了有了如今的规模，更摆脱了丞相府的处处压制，有了独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可要是这所有掩饰都给揭穿了，那方锦岂不是就会失去现今所拥有的一切了。
“放心吧。”对于冬梅的担心，方锦倒是一点儿不以为意，“要是颜如玉他想着要高密的话，那他早就高密了。而且，冬梅，你要知道，颜如玉可不是一个傻子，他心知肚明，要是将我的事情给捅破了，那他在丞相府也一样讨不到任何的好处，毕竟他不是方家之人，只是一个借助在方家的客人，不管是爹，还是沈氏、又或者是方若婉，他们对颜如玉都不会真正的信任。所以，颜如玉现在来拜访我的目的很明显，他是来找我合作的。”
“合作的？”冬梅有些听不懂了。
“好了，你先把颜如玉请进来吧。到时候你就自然明白一切了。”方锦对冬梅说道，毕竟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解释得清楚的。
“是，小姐。”见方锦都这样说了，冬梅也只好点头答应了，不过走了一会儿之后，冬梅赫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于是急忙停下脚步，转身对方锦说道：“对了，小姐，四皇子这一次去五佛山接秦贵妃回宫的时候，他特意叮嘱过，要让小姐和一切雄性动物保持距离。尤其是太子殿下和颜少爷！”
冬梅无法想象，要是让百里澜知道了方锦私自会面了颜如玉，以百里澜那个醋缸子的性格，她家小姐又会遭受怎么样的罪。
没错儿。
这三年来，随着方锦经营第二楼越来越有起色，名声越来越大，这百里澜就简直恨不得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将她家小姐给拴在裤腰带上。
其实，冬梅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百里澜会那么介意她家小姐和颜如玉会面。毕竟，颜如玉比她家小姐小了足足两岁呢。
“就你多嘴。”听到冬梅那话，正在喝茶的方锦不禁差一点儿被水给呛着了。
不过也是！
要是惹了百里澜那缸子醋翻了，那她往后估计就永远没有清净日子过了。一年前，百里穆为了拉拢她，试图将第二楼给纳入麾下，不惜将她请到府上去，和百里穆畅谈了一个时辰，结果百里澜就不高兴了。
天天像是牛皮糖一样，以为皇宫录取新歌姬为名，一天十二个时辰纠缠着她，硬生生将她身边的伙计全换成了女的。
就这一件事，让方姗、尉迟奕等人笑话了她好久。
“那奴婢就不说了嘛。”冬梅俏皮可爱的向方锦吐了一下舌头，然后便跑去请颜如玉了。
“小姐，颜少爷来了。”不一会儿，冬梅领着颜如玉进来。
三年的时光，已经让以前那个稚嫩弱孩子淬炼成了翩翩佳少年，眉清目秀，一身肌肤，少了以前的那一份苍白，多了一份健康的古铜色，浑身上下也多了几分阳刚之气。
“锦儿是不想认我？”一见到方锦，颜如玉便直接开门见山的喊了一声“锦儿”，“竟然一点儿都没有想要将面纱摘下的想法？”
颜如玉丝毫没有向方锦掩饰自己的那一份失落。
在颜如玉看来，在这个世上，除了颜氏之外，就是方锦待他最好之人。当然，与颜氏相比，方锦待他的那一份好是更为纯粹的。
毕竟，颜氏待他好是不得已而为之。
而且，颜氏也不得不待他好，不得不处处庇护着他，因为只有他活着，颜氏才会有这一生一世的荣华富贵。
可是方锦不同。
即使到了现在，他颜如玉知道方锦就是第二楼的老板，但是方锦对于他的身份却是一点儿都不知情的。
然而，这些年，每一次当他给方锦送来什么东西的时候，方锦也给他送来东西，比如几道小菜，几件衣服，又或者是鞋子。尽管那些东西都不名贵，也不值几个钱儿。但是当颜如玉得知那些都是方锦自己所做的时候，他就真的感动得不行。
因为那些都是有着家的味道，有着归宿感，更饱含了满满情谊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就在颜如玉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激动思绪中的时候，方锦也直截了当的开口询问说：“我自认，这三年来我把自己的身份掩藏的很好。”
“如果我说那是因为我在乎你呢？”颜如玉微微一笑，眼角眉梢全是一种对方锦的深情厚谊，“当初，从你执意匆忙的坚持要离开丞相府，我就心存疑虑。就算当时大家都说你是妖女，可是你也没有必要马上离开丞相府，毕竟，当时老夫人已经证明了你中毒了，而老夫人一向对你疼爱，再加上你有当今四皇子给你撑腰。但是你坚持走了，而且还走得那么坚决爽快。所以，我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就暗中跟踪你。所以……”
颜如玉知晓了一切。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时间是最可怕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时间是最可怕的
“既然如此，那你这些年来为什么不拆穿我？”方锦疑惑，在方锦看来，颜如玉今天来找她坦白，绝非是一时兴起，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深意的。因此，方锦也丝毫不拐弯抹角，直接追问道：“为什么现在却想着要拆穿我？”
“锦儿，你是所说见过的女人当中最聪明的一个，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要故意装糊涂呢？”见方锦又一次追问他“为什么”，颜如玉的心不禁狠狠抽痛了一下。
颜如玉不相信，一向聪明绝顶的方锦会猜不出他为什么会这么关注在乎她。而且，他刚刚已经直言不讳的告诉方锦了。
他在乎她！
他不是开玩笑的。
方锦看着颜如玉那一脸认真深情的模样，方锦意识到，如果她现在还继续装傻，不跟颜如玉说清楚的话。
那么迟早有一天，这颜如玉会成为她和百里澜之间的一个大问题的。
尤其对于颜如玉的身份，方锦一直好奇极了。
这些年，沈氏针对过方家的所有人，包括老夫人何氏在内，所为的就是要树立起她在丞相府独一无二的当家主母位置。
可是这些年来，沈氏对三房颜氏，以及颜如玉却是一向礼遇有加。要知道，比起二房年氏来，颜氏在丞相府才应该算是最没有身份地位的，小叔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这些年颜氏一直守寡。
在方家可谓为是孤立无援。
然而，沈氏却从来不敢亏待颜氏的用度，虽然以前方若婉、方筱云、方妙玲三姐妹时常找颜如玉的麻烦。
但是沈氏却都是责令方若婉一行人，从来不找颜如玉麻烦。
因此，不管方锦怎么想，这三房颜氏之所以在丞相府能够那样的顺风顺水，一定和颜如玉有着莫大的关系。
于是，打定主意之后，方锦一脸严肃的看着颜如玉，用着一种近乎斩钉截铁的口吻对颜如玉说道：“如玉，如果你一直把我当做是你的姐姐，你的一个朋友，甚至是一个搭档，那么我欢迎。但如果你要把我当做是一个女人，那么大可不必，因为这一辈子我是断然不会和你有什么感情纠葛的。”
“为什么？”颜如玉惊讶不已的问道：“难道就因为我不如百里澜有权势吗？”
颜如玉这话一出，方锦便冷冷的笑了。
果然，普天之下只有百里澜是真的懂她知她之人。这颜如玉口口声声的说他在乎她，可是他却连她方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要是她方锦贪恋权势，那么她大可直接嫁给百里穆，成为当朝太子妃，成为未来的皇后。
又或者直接嫁入拓跋，成为赫连慕天的阏氏，一样是母仪天下。
她方锦也承认，最初她之所以会选择与百里澜达成联盟，同意百里澜的求婚，完全是因为只有和百里澜达成联盟才能够真正对付百里穆。
然而到了今时今日，这三年来，她和百里澜的相处，以及在每一次她遇到难关，百里澜都毫不怀疑的和她站在一起，与她并肩共度难关。
让她渐渐地对百里澜有了一种患难与共，生死相依的感情。
所以，此时此刻，方锦可以问心无愧的说——她对百里澜是真心的。
“为什么不说话？”
见方锦只是眼角眉梢噙着一抹飘然的笑意，丝毫没有开口回答他的意思，颜如玉不惜有些激动的再次质问方锦说道：“你不说话，是不是代表你默认了，你之所以会选择和百里澜在一起，而不答应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你觉得我没有百里澜的权势地位，对吗？”
见颜如玉这么偏执激动的说这些话，方锦的心更加凉透了。三年时光，竟然让当初那个稚嫩少年变成了如今这样一副多疑心计的少年郎。
不得不说，时间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能够在无形之中改变一个人，也能够在无形之中摧毁一个人。
于是，方锦暗暗叹了一口气，声音淡然的回答颜如玉说道：“如果你要这么固执的以为，那就这样认为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得不说，这一刻，方锦是失望的。
她原本以为，和颜如玉的这一次交谈应该是很惬意舒服的，毕竟这三年来，他们很少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的交谈着。
可是这会儿呢？
方锦除了堵心、闹心之外，就是满满的失望。
“锦儿，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见方锦竟然真的默认了，颜如玉对方锦也是失望透顶了。
“看来这有钱了，有名气了，人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只是我就不明白了，你当初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正直不阿，怎么现在你有钱了，有地位了，反而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呢？”颜如玉此时此刻言语之间，满是一种对方锦的痛心疾首，失望透顶。
听得方锦是一脸无语。
而一旁的冬梅也听不下去了。
“颜少爷……”
“冬梅！”
就在冬梅忍不住想要为方锦打抱不平的时候，方锦制止了冬梅。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方锦现在非常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千万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儿伤身伤体，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
况且，在这个世上有着那么多人，她就算是再厉害，也终究是无法让每个靠近她的人喜欢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