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韩国公垂着眼睛,将目光在新媳上停留了许久,也并没有立时接过茶水。而国公老妇人一时间也不好去接萧阮的茶水。
霍恂见此,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怒意。
当初他要娶萧阮,这位祖父便处处阻拦,如今他们两个人得了皇上的赐婚,又已经成亲,若是韩国公还敢刁难,难道就不担心被人议论吗?
“儿媳恭请祖母祖母用茶。”
就在霍恂心里不满之事,萧阮却像是没有注意到房内的异样一般,又一次脆生生的再次开口。
“倒是一个机灵的。”
似乎没有想到萧阮会神情自若的再一次开口,韩国公眯了眯眼,却是冷哼一声终是接过了茶水。
这本婚事他十分不中意,一来萧阮的身份在无形中打压了二房,二来他几次三番明着反对霍恂将这女人请进门,却因着皇上的赐婚不得不将人娶进来。
这个儿媳的出现像极了一种对他的嘲讽,韩国公自然就对她没有好感。
“儿媳谢过祖父夸奖,能得到祖父的夸奖,是儿媳的荣幸。”
韩国公刚接过茶水,象征性的呡了一口,忽然听得萧阮受宠若惊的感激声,脸上不由一怔。
他刚才的话分明是带了讽刺,这女人却像是听不出来一样,不仅没有半点不满,还出声感谢。
再度将其打量了一翻,韩国公心中不喜,却也不好再明着刁难。
“嗤!”
这边韩国公刚刚放下茶碗,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嗤笑,虽然不大确实极为清晰。
“好孩子,你和恂儿成了亲,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来人,将见面礼给新媳妇送上。”
国公夫人见韩国公已经接了茶水,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听得人群里面那声嗤笑,似乎是担心引起新媳妇的不满,连忙岔开话题叫人把早就给萧阮准备好的礼物拿了过来。
“孙媳谢过祖父祖母!”
国公夫人送给萧阮的见面礼再寻常不过,乃是一对赤金石榴镯子以及一冰玉如意。
圆镯寓意圆圆满满,玉如意自然就是事事如意,萧阮磕头谢了恩典,便让竹筠将其收起,似乎确实没有听到方才的嗤笑声。
之后便是给自己的正牌公公行礼。
霍恂的父亲霍鸣面色和蔼,很快便结果两人递来的茶水,将其一饮而尽。
霍恂的母亲已经早早过世,刘氏作为续弦倒也十分懂得礼数,欢喜的接过茶水便送上见面礼。
刘氏是个心思活的,她嫁给霍鸣后虽生了一儿一女,但知道大房留不住国公府的世子之位,便一门心思的相夫教子,从不参与争端。
而今萧恂被皇上赏识,她的一儿一女将来也要多多依仗霍恂,自然是对萧阮亲热许多,但送到的礼物也未敢超过国公夫人,不过是多了一个清澈透亮的玉镯而已。
萧阮同样表示感谢,面带笑容的将礼物收起,看不出有什么偏恶。
待到了二房萧咏及其夫人钱氏跟前时,萧阮的笑容则明显淡了下来。
“新媳妇果然是出身名门,我瞧着浑身气度都不一般,真叫人忍不住心生喜欢啊!”
钱氏接过萧阮的茶水之后,立即将其搀扶起来,竟是比刘氏这个正牌婆婆还要热情,如此反差之下,倒叫刘氏面上有些挂不住。
等她将见面礼拿出来的时候,萧阮眸光里不觉闪过一抹异色。
钱氏的见面礼与刘氏一模一样,同样是一对玉镯一对金镯,外加一柄玉如意。
只不过,钱氏的玉镯和玉如意在成色上却明显优于刘氏。
这么一对比,立刻就叫人琢磨出一股其他的意味。
“多谢婶娘。”
一片神色各异里,萧阮不动声色的接礼物,没有其他的表示。
“新媳妇,你初来咱们国公府一定有许多不清楚地方,平日里可以多来我们院里坐坐,叫你婶娘好好教教你。”
眼见萧阮看见见面礼时,眼睛里明显露出诧异,最后却没有任何表示,萧咏的脸上忽然就闪过不抹不喜,不过他很快就露出了极为和蔼的神情。
“是。”
抬眼看了看萧咏,萧阮眼睛里飞快的划过一抹嘲讽,轻轻点头应下,却也未曾多说其他。
明显感觉到萧阮对他们的冷淡,萧咏脸色一僵,嘴角竟是立马便耷拉下来。
而身侧的霍恂觉察到萧阮的异常,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又多了几分喜意。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把簪子归还与我
他还没有来得及向萧阮细细说起萧家的情况,但她似乎已经了解了不少。
“嫂嫂一进门就收了这么多见面礼,对我们这些小辈也应该准备有见面礼吧?”
萧阮这边与霍恂敬完茶刚刚直起身,忽的听到身后一道挑剔的声音响起。
霍恂一回头,发现说话那人正是钱氏身后站着的霍怡萱,不觉皱起眉头,钱氏见了立刻回头,佯装指责。
“你这丫头怎地这般没羞没躁,竟主动讨要起礼物来了!”
钱氏存了拉拢萧阮的心思,见自家女儿这般无礼,连忙笑呵呵的向萧阮道歉。
“婶娘不必责怪妹妹,妹妹性格率真直爽,儿媳喜欢还来不及,这可比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好多了。”
“啊,是,新媳妇说的是……”
钱氏不过是客套一下却不料萧阮竟认认真真的给了她回应,她总觉得这个新媳妇儿话里有话,可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不是真的意有所指。
一时间,再看向之后,眼睛里便多了一抹深意。
“竹筠,连翘,快将我与众位兄弟姐妹们准备的见面礼拿上来。”
萧阮转开眼睛之后立刻招呼丫头将准备的礼物一一分给在座的所有平辈。
早在嫁来之前,阮幼珍便以长嫂的身份给萧阮传授了许多新妇入门的经验,还帮萧阮挨个分析了韩国公府每个人的特点,一同挑选了一些见面礼。
可以说萧阮准备的这些见面礼,不是特别贵重,但也十分合乎礼仪,贴合对方的喜好。
“谢谢嫂嫂!”
刘氏一双儿女似乎早就得到提点,一接过礼物便欢喜的向萧阮表示感谢,其他人则是打开锦盒看了一眼才面露欢喜,连声感谢。
萧阮站在霍恂身旁,笑盈盈的与霍恂对视了一眼,忽听身后响起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
“还当嫂嫂送的礼物有多金贵,也不过就是一个破簪子罢了!”
霍怡萱“切”了一声,从匣子里捏出来一支碧玉玲珑簪举到眼前。
众人朝她手里的的簪子看去,见那玉簪通身碧绿,造型别致,极为可爱,不觉沉默不做声。
“这种货色的簪子,顶多五十两银子就能买的到,嫂嫂可真够大方的。”
霍怡萱等了片刻不见有人附和自己,眼里一恼,正要再出言讽刺,却见萧阮含笑朝她走了过来。
“怡萱妹妹不喜欢我葱的见面礼也没有关系,且将它还给我就是。”
萧阮说着便伸出白嫩的手放在或霍怡萱面前,等着对方将玉簪还给自己。
“你,你……”
霍怡芳自是没想过,萧阮竟还会将送出去的礼物收回去,一时间看着对方白嫩嫩的手竟突然愣住,如今反应不过来。
其实这枚玉簪,也没有她说的那么不好,不过是因为她看不惯萧阮得意的模样故意挑剔。
如今萧阮直接伸手讨要,她竟有些不舍得。
房内其他众人也没有想到萧阮竟然当真要收回礼物,俱是一片愣怔。
“怡萱妹妹不是一点也不喜欢我的礼物吗?怎么忽然又不愿意归还了?”
萧阮看出霍怡萱眼底的不舍,心里一阵冷笑。
她今日送出去的这些玉簪,全都出自京城的徐记珠宝。
徐记珠宝传承了将近百年,自有一大批手艺精湛的师傅,便是宫中也时常有人前来这里采购,遑论寻常的百姓。
萧阮因为要送见面礼,这些见面礼不能太过贵重又不能太过寒酸,阮氏和徐记珠宝的掌柜一起商议过才帮着萧阮选了几个合适的首饰。
虽说价格不超过百两,却是比此时霍怡萱头上的珠钗贵重了几倍。
若是不得霍怡萱喜欢,她还真是巴不得呢。
“怡萱无知看不出弟妹礼物的贵重,还望弟妹不要在意,由我替妹妹收下便是。”
两人对峙间,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忽然响起,斜方忽然伸出一只手把霍怡萱受伤的玉簪接了过去。
萧阮转头,见身旁忽然走出来一个男人。
那人面容沉郁,一双眼睛里幽黑一片,给人以一种十分阴沉的感觉,十分不好接近。
但此时他却直勾勾的盯着萧阮,眼睛里似乎还带着一抹隐隐的光亮,不觉让萧阮有些诧异。
带着询问问的目光向身边的霍恂看去,萧阮敏锐的觉察到霍恂看向来人的眼神里多了恨意。
眸光一凝,萧阮很快便明白眼前之人的身份。
霍恂在国公府有一个死对头,乃是二房的长子霍渊。
而眼前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自称是萧怡萱的哥哥,又叫自己为弟妹,分明就是霍恂的死对头,二房长子霍渊。
眸色凝了凝,萧阮立刻勾起嘴角,放下手臂:“大哥既然都如此说了,我自然不好在讨要回去,也还望怡萱妹妹能够明白,并不是什么人都得到别人馈赠的礼物。”
“弟妹所言甚是。”
霍怡萱听出萧阮声音里面的讽刺,顿时大怒,刚要发作却被霍渊拦了下来,异常客气友好的与之说话。
但见萧阮落落大方的冲他行了一礼与霍恂一起转身离开,眼眸里顿时闪过一抹亮光。
从前他对霍恂的未婚妻并没有什么印象,只当是对方为了获得陆太傅支持而迎娶的寻常女子,可今日这一见面,实在叫他格外惊讶。
此女子面对韩国公的为难,不仅面不改色,还巧妙化解;看出钱氏与刘氏之间的较量却看透不说透;被霍怡萱故意挑刺亦同样不卑不坑,还出人意料上前索要,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妙人。
一时间,霍渊再看向与霍恂并肩而立的萧阮时,眼睛里又带出了一抹深沉之色。
“行了,你们敬了一圈的茶,我也有些累了,都散了吧!”
瞧见霍渊已经解决了刚才的冲突,韩国公眼睛里闪过一抹认同,立刻招手示意众人全都散去。
回了房间,霍恂瞧见萧阮长舒一口气,那搂在怀里,轻声道:“方才真是委屈你了。”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愧疚,一双眼睛里似乎隐匿着某种难言的隐晦之色,萧阮回想起方才敬茶时的场景,面上也不觉有了一抹凝色。
“今日怎么未见二房的姨娘?”
韩国公宠爱小妾,可今日萧阮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番,发现房里年纪稍大的,除了国公夫人便还会有其他人,实在不知哪一个才是让韩国公乐不思蜀的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