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见见吧!”
竹筠声音刚一落下,见萧阮便已经朝门口走去,慌忙跟了上去。
前厅里面等着的几个管事全都是萧阮嫁妆铺子和田庄的管事,众人只在萧阮接手嫁妆的时候见过一面,如今到了年关全都带着年礼齐聚在这里。
“众位管事辛苦,你们为我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竹筠将我为众管事准备的年礼拿出来。”
萧阮做人交上来的账本翻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出入。料想有陆太傅帮自己看着,绝不会有什么问题,便直接叫来竹筠进行打赏。
京中店铺的几人与萧阮也算相熟,接了萧阮装备的银两,连连道谢,其他人见此也纷纷道谢。
就在这时,一股粉脂香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众人面上全都闪过异色,紧接着门口处便传来了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众人循声转头,立刻便看见门外走进来一个妙龄女子,那女子穿着江南绸庄最新样式的衣服,发间的蝶恋花金钗闪着耀眼的光泽,姣好的脸上笑容灿烂。萧阮淡漠地一瞥,正是苏卿卿。
“哟,嫂嫂这是在见众位管家呢?正好,我也过来跟着学学本领。”
苏卿卿手里抱着一只浑圆雪白的兔子,满是笑意的看着房里的众人。缓缓朝萧阮对面的座位走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京中哪位官员的贵妇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
竹筠眼睛里闪过一抹厌恶,立即站出来要把苏卿卿赶走。
“我都说了要来和嫂嫂学学本领,你怎的还来问我做什么?”
苏卿卿不理会竹筠,直接绕过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面摸着手里的兔子,一面朝着萧阮道:“嫂嫂问到哪里了?我也听听,免得将来接手不知道怎么做。”
房内的众位管家都是精明之人,一见此情形,瞬间意识到可能见到了自己主子的私事,纷纷低下头,而竹筠却是气得眼睛冒火。
原来这个苏卿卿竟然以为萧阮今日见的管事是霍家人的。
可是她又凭什么能厚着脸皮来这里,说什么“将来接手”的话?
“表小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你立刻出去。”
竹筠恨不得直接叫人拿棍子把苏卿卿赶出去,又碍于房内一堆管事看着不能动手,只能怒目看着座上的女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苏卿卿被竹筠弄的几次没脸,当即黑了脸:“这里如何不是我来的地方?本小姐今天就告诉你们,很快我便是这霍府的侧夫人……”
“够了!”
萧阮冷眼看着苏卿卿小丑一般的作态,冷斥一声,将视线转向其他管事:“你们都回去吧,有什么事我自会叫人另行通知。”
众人闻言,当即知趣的向萧阮告辞,依次从房里走出去。
“你们都给我站住!我不准你们离开!”
苏卿卿瞧见众人对她毫不理睬,全都离开了房间,顿时气得大怒。将手里的白兔子往桌上一丢,指着萧阮大骂。
“好你个狠毒的女人!这里是霍家!你别以为你以为恂哥哥给你一些权利,你就能为所欲为,待我嫁给霍哥哥,定要好好查你!”
那白兔子受了惊,瞪着两只血红的大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竟然待在桌上动也不敢动。
将视线从兔子身上转移到苏卿卿脸上,萧阮忽然站起身,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忽然不屑的起身离开。
“你给我站住,本小姐和你说话,你就点听到没有!”
被对手忽视的滋味不好受,苏卿卿自觉受到羞辱,当即气呼呼的站起来挡在萧阮面前,非要她给自己一个回应。
萧阮勾唇:“恐怕还真要表妹失望了,我刚才见的那些管事的都不被霍恂管,更轮不到你来查。”
语罢,不等苏卿卿有何反应,萧阮转开眼睛,直接饶过苏卿卿径直朝门外走去。
苏卿卿原本还要继续和萧阮大吵,因着这句话,愣了片刻。突然明白意识到那些管家事有可能是萧阮的陪嫁铺子的管事,瞬间恼羞成怒。
眼见萧阮纪要离开房间,苏卿卿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冷芒,再度朝她萧阮追了上去。
“小姐!”
萧阮只听到竹筠在身后惊慌的叫了一声,还未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便觉得身后一股大力朝自己撞来,下一秒她的身子便往前方扑倒。
“厉云……”
萧阮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厉云的名字,忽然想起跟在她身边的人是竹筠,心头瞬间升起一股惊恐的感觉,慌忙去拉周围的东西,但还是摔倒在地上。
“小姐!奴婢这就扶您起来……”
竹筠吓得脸色苍白,万万没有想到苏卿卿胆子竟然大到这种地步,青天白日,当着自己的面,便把萧阮推倒在地。
她眼睁睁地看着萧阮摔倒在门框前,一颗心都要吓得飞出来,整个脑海全都滚白一片。直到看见萧阮面上露出痛苦之色,这才反应过来,满脸慌张地跑过去。
“孩子……快去请林神医!”
萧阮伏在地上,只觉得下体有什么东西缓缓的流出来,在看见裙褥上浸出一抹红色时,一张脸“唰”的变得惨白,只来得及看了一眼还保持着推搡动作的苏卿卿,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林兄弟,你终于来了,快些给阮儿看看!”
萧阮迷迷糊糊中听得一个声音,立刻意识到林天祈已经被请了过来。她想要睁开眼睛亲自问问孩子的状况,可眼皮却像有千斤重一样,怎么也睁不开,就连喉咙喉咙也是一片发干。
她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又拿起她的手腕,心中越发急切,犹如等了千万年才听得对方低沉的声音。
“夫人胎相极是不稳……”
房间里药香弥漫,竹筠手里端着瓷白的药丸,小心翼翼地给萧阮喂药。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放过她
屋外还能听到远处的鞭炮的声响,而房内却一片安静,只有勺子与瓷碗相撞发出的细微脆响。
萧阮一头乌发披散在肩上,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的颜色极淡,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一样萎靡不振。
房外响起一串脚步声,不过多时,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正是霍恂。
霍恂走到萧阮床前,极为自然地从竹筠手里接过药碗,舀了一勺黑乎乎的药汁朝萧阮嘴里送去,可对方却将头转向了一侧。
“阮儿乖,快把药喝了。”
男子眼睛里尽是心疼,举了举手里的勺子,但萧阮却依旧没有理会。
“霍将军,我家小姐都被表小姐害成这个样子了,难道你还要包庇她吗?”
守在一旁的竹筠再也看不下去,张口便冲着霍恂质问,连对两人的称呼都发生了变化。
从那日萧阮被苏卿卿撞到,如今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多月,别人都在欢欢喜喜的过新年,可他们荷香院里却没有人一个人敢放声大笑。
竹筠想到还在府上四处蹦跶的苏卿卿,再看向这位姑爷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全都变成了怒意。
“林神医都已经说了,我家小姐现在是得了心病。您若是不惩罚表小姐,奴婢就只能将小姐得病的事情告诉老夫人了!”
霍恂自然知道竹筠口里的老妇人便是陆老夫人,故而一听得声音,便凝起了眉尖。
只见他缓缓放下手里的药碗,顿了片刻,忽然开口:“事情远远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便是现在告诉老夫人又能如何?不若等出了元月再说罢。”
霍恂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虚空,不知是想要告诉萧阮,还是在回复竹筠。
许是这句回复叫人太过叫人难以接受,萧阮忽然转过脸,面上的一派失望:“当初将军说出了元宵给我一个回复,如今元宵节已过,将军又将时间推到元月之后,是不是到了那时你又会推拖到出了二月,出了三月!”
萧阮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实在不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会她想要共度一生的男人口中说出。
这人从前对他有多关心,现在便有多冷漠,就好像从前他们之间的那些情谊全都是一场幻觉,一场梦。
“阮儿,我……”
霍恂依旧不敢去看萧阮的眼睛,嘴里嗫嚅了许久,最后终于像是做好了某种决定一样,让竹筠先行退下。
听得竹筠脚步声消失在门外,霍恂眉间的沟壑又深了几分,这才抿着嘴角道:“阮儿,卿卿年纪小不懂事,你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况且,林兄弟已经说了,现在你腹中胎儿已经无碍,便放过她吧……”
“哈哈哈哈……”
放过?
究竟是谁放过谁?
萧阮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那笑声犹如从破旧的风箱里发出来的一样,沙哑而低沉,带着无尽的悲伤和嘲讽,实在叫闻者伤心。
霍恂的手指隐隐颤抖,很快便将药碗放下。
“阮儿,我知道你现在确实是有心病,可我也知道你的病根并不在卿卿身上。只要你这一次不与她计较,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的补偿你……”
“补偿?你说的倒是轻巧,我且问你,你准备拿什么补偿我?”
许是觉得霍恂的话极为可笑,萧阮只能深深吸一口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男人,如同看待陌生人一样等着他回答。
霍恂只看了萧阮一眼,便迅速的将眼睛转到一侧,神情躲闪:“我……我自然会加倍的对你好……”
“将军对我好,便是纵容表妹对我没休没止的践踏吗?”
因为愤怒,萧阮原本苍白的脸瞬间变得通红,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又道:“我真希望将军好好的想一想,自从你将苏卿卿接到府上之后,她是如何对我的,你又是如何对我的,我绝不认为你是对我好!”
见萧阮气的呼吸急促,几乎喘不过气,霍恂顿时变得有些慌乱连忙去她顺气,但却出意料的被对方推开。
霍恂无奈,只得强硬拉住萧阮的手,试图的让对方听自己说话:“阮儿哪怕是为了我们的孩子着想,也千万不要生气,我知道之前都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对你好,你且信我一次。”
萧阮挣了几次都没能将手从他手里抽回来,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间的怒火:“既然你让我相信你一次,那好!只要你把苏卿卿赶出去,我便相信你。”
闻言,霍恂一愣,似乎在心里做了一个极其难以取舍的比较,渐渐地松开了萧阮的手:“阮儿,不如你换个条件……”
“霍恂!”
听得此话,萧阮猛然发出一声厉喝,打断了霍恂,眼睛里的失望犹如满溢的泉水,涓涓往外涌出,就连眼眶处也瞬间变得通红。
一时间,房间里立刻陷入一片死一样的沉寂,萧阮重重的呼吸宛如寒冷的北风,更如同是战场上呼啸过来的飞刀利刃,全都刺在霍恂的心口。
一片冗长的寂静过后,霍恂终是在萧阮怒视的眼睛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难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