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落泪的感觉他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当时他除了悲痛之外,剩下最多的就是恨。而这次,他能明明白白感受到的就是心痛,还有心碎。
他从来没想过她会离开自己,更没有想过她会是这样离开。在他刚好可以无所顾忌爱她的时候,在他已经习惯有她在身边的时候,在他开始放不下她的时候。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猛地跳上了床,躺到玉辞心的身边,将已经了无生气的她拥在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着哭了起来。哭声压抑,但其中的心痛让人闻之揪心。
自从玉辞心吐血昏迷之后,上官烨几乎都是衣不解带的在她的院子里守着她,所以元七要汇报什么消息都只能到这边来才能找得到他。
这天一早,元七就带着一则消息赶来了玉辞心的院子,一边走一边对着房间里的上官烨道:“主子,未央公子那边传来消息了,说明日酉时之前就会抵达,到时候郡主的病就......”
元七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步子已经迈进了屋子,看着自家主子不再向前几天那样的守在床边而是躺在床上,他脚步一顿,有些不好意思的准备退出去,可是却在看到上官烨爬满红血丝双眼和遍布泪痕的俊脸时,他要退出去的动作停住了,关心的问了一句:“主子,您怎么了?”
上官烨没有回答,整个人沉默着,还是保持着拥着玉辞心的动作,只是眼神空洞,看上去像是丢了灵魂一般。
“主子?”元七再次叫了他一声,得到的仍然是他的沉默,他不禁有些奇怪。
按理说这时候的主子听到未央公子要到了的时候不该是为郡主感到高兴吗?怎么这会儿却什么话都不说,还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
就等不到回应,元七不由得朝前走了几步,当他看到上官烨怀中的玉辞心双眸紧闭,脸色苍白,且又生息全无的时候,心头震惊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到桌子了才停下。
郡......郡主这是......死了吗?
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震惊,元七迈着步子再次上前,拉过玉辞心的皓腕探脉准备确认一番的时候,抱着她的上官烨空洞的眸光回归冷厉,他语气冰冷的对元七说了一个字——滚。
元七猛地缩回手,转身走了出去。现在他不用去探脉都能从主子的反应里知道,郡主怕是真的......
只是,怎么会这么突然?才短短三天时间,她怎么就......死了呢?
转头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元七百思不得其解,前两天他见到她的时候看她的精神挺好的,主子还让他将查探到的消息告诉郡主呢,怎么一转眼就成这样了呢?
未央公子都还没到,还没给她看诊呢!
收回视线,元七轻轻地叹了口气,暗暗惋惜。他觉得云心郡主人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早早的就去了。
现在想来她其实也挺可怜的,如果没有玉振天和主子的这段仇怨,她或许还有爹有娘,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人走茶凉,最后甚至她也跟着走了。
走出了玉辞心的院子之后,元七就吩咐人去置办丧事需要的一应物件。毕竟玉辞心是在九千岁府死的,虽然她和主子已经被皇上判了和离,赐婚给了暮雪国前来求娶的三皇子慕容允,但是两人之间空有一纸婚约,却并未拜堂成亲,所以也不能算作是慕容允的人。
而且元七自小就跟在上官烨身旁,他的性子如何他最是清楚。别说之前他会想方设法的阻止慕容允娶走玉辞心,就是现在她死了,主子也不会允许郡主的尸身被人夺走的。
再说了,不知不觉间,主子已经将郡主放进了心里,再想让他将她从心里拿出,那可就难了。
所以他推测,主子一定会让郡主以他妻子的身份下葬,而且就着主子现在的身份,她的葬礼一定是尊贵无比的,或许连日后的皇帝死了下葬都及不上她。
秋絮按照和玉辞心约定好的,赶在她送药过去的三天以后过来九千岁府探望,帮她演好一场戏。
等她到的时候,虽然没有看到府门口挂上白灯笼,但是一路走来,感觉到府中沉闷的气氛,她想肯定是玉辞心服用的药已经见效了,于是快步朝着她的院子走去。
玉辞心的院子里现在站满了下人和暗卫,其中带头的就是她曾经训练过的十七个人,他们在听到自家老大说的消息之后都顾不得自己手上的事情赶了过来,结果还没进屋确认,就听到屋中的上官烨发飙了。
他说他们太吵了,吵到了他还在睡觉的心儿,把人全都赶去了院子里站着,没有他的命令不许动一下。所以秋絮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院子的人形木桩。
上官烨的命令能定住九千岁府里的任何人,但是却管不住秋絮,所以她穿过一个个人形木桩走进了屋子里,看着上官烨在床上紧紧拥着玉辞心,双眼通红,神色痛心。
那一刻,她好想转头回去取来解药给她喂下去,让她醒来看看她想要离开的人此刻正那么心痛的抱着她,不肯接受她已经“死”了的事实。
可是她答应了玉辞心的事情从来都不会食言,她说了要自己配合她演戏,她就一定会做到。
于是,秋絮放慢了脚步,面上的表情瞬间一变,豆大的眼泪顺势而落,她学着前世在电视剧上看到的那些生离死别的场景,缓缓地走向床边,颤抖的去握玉辞心的手,还没握住就嚎啕大哭起来。
“阿玉,你怎么......怎么就离开了呢?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的,为什么你却丢下我......一个就走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怎么......舍得留下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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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最好”和“最坏”
秋絮哭的一抽一抽的,她说的这些话也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的敲击在上官烨的心头,让他本就难受的心变得更痛苦了。
捂着心口,上官烨淡淡的扫了秋絮一眼,开口让她出去。他的心儿离开了,他不过是想安静的和她待一会儿罢了,为什么就是不能如愿呢?
“你凭什么让我出去?阿玉是我的好姐妹,如今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去了,我在这儿伤心都不行?”秋絮抬头,挂着泪痕的脸对上上官烨怒道。
她才不能走,若是她走了,那玉辞心交代下来的事情可就办不好了,而且她还得抓紧了办,时间就只有五天,若是五天之内她不能拾掇的上官烨将阿玉下葬的话,那她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吵着她了。”
简短的五个字中透着浓浓的宠溺和温柔,让听到的人不禁觉得心酸。
上官烨的声音很轻,轻到连秋絮差点都没听清。她呆愣的看着他,见他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的玉辞心,那动作轻柔,好似在他眼中现在了无声息的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那般呵护的动作,那般轻柔的语气,看的秋絮眼眶一红,让原本还打算按着计划对着他大吼一通的秋絮把话卡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阿玉,两世为人,能得到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不容易,这一刻,我忽然有些不想帮你了。
低垂下眸子,秋絮敛了敛眸中异样的情绪,对着上官烨道:“九千岁,阿玉已经死了,她再也醒不过来了,让她安心的走好不好?”
“她没死,她只是睡着了而已,没死。”上官烨摇着头,抱着玉辞心的手收的更紧了。
他一遍又一遍的催眠着自己,玉辞心还活着,她就是睡着了,等她睡醒了会睁开眼睛的。可是,他微微湿润的眼角却泄露了他不愿意相信的真实。
听到这儿,秋絮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话,有好几次她都看不下去想回去取了解药过来给玉辞心喂下去了。可是想起她喝药前的嘱托,想起上官烨的身份,理智终是胜了一筹。
她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道:“上官烨,别自欺欺人了好吗?阿玉已经走了,你把她抱的再紧又如何?她终究不会再醒来。”
之后,她看到上官烨脸上的神情因为她的这句话僵住了,她暗叹了一声,继续说着:“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她走了我作为她最好的姐妹心里就能好受吗?可是如今最重要的是要让她入土为安,而不是被你这样抱在怀里无法安稳。你说是不是?”
“阿玉曾经和我说过,她来到这里最好的事情是遇到了你,而最坏的事情也是遇到了你。所以担了她生命中‘最好’和‘最坏’两个词的你,能不能让她好好地走,安心的去?”
这下,上官烨不只有神情僵住了,连抱着玉辞心的手也僵住了。他在她的生命里担下了那两个词吗?最好遇见自己,是否是因为她对他的感情也像他对她一样呢?而最坏遇见自己......
他忽然自嘲的一笑,她最坏遇见自己应该是因他家破人亡吧?虽然她不是玉振天的亲生女儿,但总归在王府中生活了十八年,岂能因为不得宠就对玉振天没有了父女亲情。
林静曼也间接因自己而死,所以她应该是有些怨着自己的吧。不然何来“最好最坏”两词?
想到这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玉辞心,然后松开了紧紧抱着她的手,将她平放在床上,起身出去了。
片刻后,他又折回,将一个珊瑚红的玉镯套上了玉辞心冰凉的手,呢喃道:“心儿,这是我娘亲留下的给她的儿媳准备的礼物,是从她的娘家祖上传下来的,听说是一个天外神人赠与的,传女不传男。现在我将它给你,你就是我此生认定的妻子,也是唯一的妻子。”
“你戴着它,走在黄泉路上,娘亲也能凭着这镯子将你认出来。”
说着,他执起玉辞心那只被他戴上玉镯的手,放在唇边深情的印下一吻,然后再俯身往前,在她毫无血色的唇瓣上烙下印章,做了最后的告别。
之后他便将她从床上拦腰抱起,一步一步的走出她居住的这个小院,将她带去了正厅。
整个九千岁府中也慢慢的挂上了白绸和白灯笼,门口也被放置上了花圈。
许多路经门口的人都在奇怪为何府中突然办起了丧事,以为死的是身为九千岁的上官烨。后来经过打听,才知死的人是云心郡主。
随后,玉辞心死了的消息就在整个京城中传了起来,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将消息传进了皇宫,也传到了驿馆。
宫里的皇帝宇文厉不相信玉辞心死了的消息,还特地派人去九千岁府查看了一番,确认消息是真的之后,宇文厉忽然颓然的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哀叹了半天。
而驿馆逗留的暮雪国三皇子慕容允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立马就进宫面圣去了。
他慕容允原本就不想娶玉辞心,毕竟她曾经嫁给太监过,虽然她和作为太监的上官烨之间发生不了什么,但是就凭这一点,就不能入他的眼。要不是听说她生的极美,又是京中第一美人,他才不会松口同意呢!
现在玉辞心死了,他来云落求亲之事就只能另议,总不能让他去个死人回暮雪国吧?想到这里,慕容允吩咐车夫加快了速度。
正在这时,长公主府也收到了玉辞心离世的消息,宁安原本是在和来到公主府做客的几个千金小姐们聊着天,听到丫鬟将消息禀告给自己后,她“刷”的一下就从座位上起身,提着裙摆去马厩牵了一匹马骑着就朝九千岁府奔去。
而她因心中急切的想知道那消息是真是假,便不停地加快速度往那儿赶,谁知在路过驿馆附近那条街的时候没注意,直接就和慕容允的马车撞到了一起。
她从马上摔了下来,眼看就要跌落在地的时候却被另一个策马而来的人所救,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收到消息赶往九千岁府确认的上官烨的挚友,傅玉铭。
慕容允的马车被撞后,他捂着刚才在车厢里撞红了的脸掀开车帘,看着车外被傅玉铭救下的宁安,正准备破开大骂之时,瞥见她娇俏的容颜,临在嘴边的骂言瞬间收回,换成了一副和善的口吻道:“姑娘没事吧?”
与此同时,傅玉铭也是问出了和慕容允相同的问题。
被救之后的宁安倚靠在傅玉铭的怀中,看着他俊美的脸愣了愣,听到他问自己的话,她连忙摇了摇头。待看清自己还倚在他怀抱之时,耳根稍稍泛红,连忙慌乱的退了出来,向他道了谢。
随后,她将目光移到马车上的慕容允身上,看到他被撞红了的脸,抱歉的道:“这位公子,小女十分抱歉,只是事出情急,还望公子见谅。出来的急,没有带什么银两,这只镯子就当是给公子赔罪了。小女还有急事,就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