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心柔发髻歪乱、小脸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见卞惊寒拾步从院门口进来,她就像是溺水在汪洋中的人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虽然知道,那只是稻草,不是舟船、不是浮木,她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王爷,王爷,真的不是我,请王爷相信我,我是无辜的,我是被人陷害的,我不是凶手,那些皇室暗卫并不是受我所派,真的不是我,王爷......”
卞惊寒恍若未闻,墨袍轻荡,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秦心柔怔怔看着他,眼泪淌了一脸:“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卞惊寒在她两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秦心柔发现,他依旧是那样龙章凤姿、风华绝代、让人心生向往,却也是那样心硬如石、凉薄无情、让人看之心颤。
其实这几日她也一直在想,就算他对她无心,可她怀揣着一颗真心送到他面前,他也不应该那么狠吧?
他是真的狠。
见他墨袖一动,“唰”的拔出腰间长剑,秦心柔笑了。
笑得泪流满面:“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不该喜欢上王爷.....”
“你最错的,是投错了胎。”
卞惊寒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随后响起,秦心柔一怔,还以为他不会说话,没想到竟出了声。
只是,她没有听明白。
投错了胎?
应该投男胎吗?
就在她怔愣之际,眼前寒芒一闪,面前的男人扬臂,长剑如虹,剑锋折射着下午的阳光,她闭起了眼,为那刺目的光,也为他这个举措。
就在她做好了赴死的心里准备之际,忽的传来“铛”的一声脆响。
预期的疼痛没有来,还听到了兵器交接的声音,她陡然睁开眼。
只见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好几个黑衣人正在跟卞惊寒主仆三人打斗。
什么情况?
是来救她的吗?
她愕然、难以置信......然后,狂喜。
来人皆黑衣黑裤黑布蒙面,看不到脸,她不知道是什么人,她只知道,有人来救她了,有人来救她了!
“公主快跑!记住一点,千万不要回午国皇宫!”
其中一黑衣人边跟卞惊寒痴缠打斗,边朝她大声嚷道。
秦心柔回过神,见黑衣人人多,卞惊寒就三人,已被黑衣人纠缠上,无法分身,连忙飞快地往院子外面跑。
一刻都不敢停顿,她没命地疯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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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结束了坐立行走训练的弦音又躺在榻上挺尸,秦燕风风火火从外面跑进来。
“喂,你们知道吗?那谁被人救走了!”
“那谁是谁呀?”韦蓉也是累得动也不想动,连声音都懒懒的。
“就是那个午国七公主秦什么柔啊!”
秦燕话落,三人皆是一震。
“谁?”
“被人救走了?”
弦音和韦蓉同时震惊出声。
“午国七公主,就是那个纵火烧死三王爷通房丫头的那个,听说是三王爷将其带到那通房丫头烧死的地方,准备动手,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批黑衣人,将人救走了,现在三王爷又进宫来了,在跟皇上说这件事。”
弦音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蹙眉坐了起来。
秦心柔居然被人给救走了!
她的仇,特别是小兰的仇,还有那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暗卫的仇,岂不是没报成?
而且,她不知道那夜卞惊寒总共派了多少暗卫在,除了小兰和拼尽全力接住她的那个暗卫,还有没有人遇难,她只知道,当时空气中除了焦味就是血腥。
过去了那么多天,她现在只要想起,鼻子里充斥的还是那一股浓郁的血腥。
血帐血偿、天经地义,秦心柔必须付出代价!
怎么就被救走了呢?
掌事的嬷嬷自门口进来:“殷史官上午说,这个时候,他的记录可整理好,你们谁去史馆取一下?”
“我去!”弦音自告奋勇从床榻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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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音故意绕了一圈,因为她想经过龙吟宫的前面。
远远地便看到龙吟宫门前的台阶下面,一道熟悉的身影等在那里,她眼波敛了敛,是管深。
看来,是在等龙吟宫里正在面圣的卞惊寒。
好像手臂受伤了,打着白色的绷带,他还不时抬起手臂垂眼去看。
弦音略一沉吟,拾步走了过去。
2 第606章 她很失望(3更)
缓步走着,她一直看着管深。
管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头看了看龙吟宫门口,又转过头来。
弦音走近,他便无意识地看了看弦音。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弦音凝眸凝神,快速自他眼里读出一条心里。
【王爷怎么还不出来,不会被那个精明的皇上发现人是他们故意放走的吧?】
弦音脚下一软,差点跌跤。
什么情况?
人是他们故意放走的,是什么意思?
犹不相信,她脚下未停,边走,边再度看向管深。
管深却并未看她这边,而是垂眼看向自己受伤的手臂。
弦音一直经过他身边都有些缓不过神,走过去以后,她还回头看他。
大概是有所感,他将视线从自己伤臂上抬起,朝她这边看过来。
四目再次对上,她又从他的眼里读出一条心里。
【田大那小子下手真是没轻没重,做戏都将人手臂伤成这样!】
弦音瞳孔一敛,将头收回来,一时间觉得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将她裹得死紧,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所以,救走秦心柔的黑衣人,其实也是卞惊寒的人是吗?
一边做出要杀的假象,一边派出人来救人,其实就是一出监守自盗的戏码是吗?
还真是费尽心机呢。
她还在想呢,卞惊寒的武功她是见识过的,想要在他的手里将人救走,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就算对方人多,可秦心柔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啊,想要杀掉,只需一根银针、一道掌风,反正对他来说,肯定不难。
弦音弯唇摇头。
她还以为他真的要杀秦心柔替她报仇呢,却原来......如此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放秦心柔逃走?
当然,她知道,这里面应该跟情爱无关。
就算秦心柔对他有情,他应该对秦心柔无爱。
他到底出于什么动机,或许跟谁有什么交易,或许还谁的什么人情,又或许其他什么原因,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他的认知里,至少,她惨死,他们的孩子惨死,小兰惨死,那个暗卫惨死,秦心柔身上背负着这么多条人命,就算再有原因、再有动机,他也不应该轻易将人放走!
抬头望了望天,她深深地呼吸。
那一刻,她忽然好庆幸,庆幸上午的时候,韦蓉先她一步拦住了他,庆幸冯老将军和姐姐的及时出现。
这样的他,她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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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看到卞惊寒从龙吟宫里走出来,管深眸光一喜,迎了上去。
“王爷。”
卞惊寒瞥了他一眼,快步拾阶而下。
直到走出龙吟宫很远,走到宽阔的宫道上,管深看看四下无人,才又忍不住开了口:“皇上有没有怀疑王爷?”
“没有,他不会怀疑的。”卞惊寒淡然笃定道。
他那个父皇坚信他会杀了秦心柔。
“王爷为何要这样做?”
这一点管深最为不解。
就算聂弦音那丫头还活着,但是,他们毕竟还是死了那么多人,而且,凶手也是午国皇室的暗卫,秦心柔身为午国公主,就算不是真凶,此事也是她午国干的。
最最重要的,他了解这个男人,绝对不是良善之人。
一个当初都要让秦心柔死在半路上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将她放走?
卞惊寒侧首看了看他,并未言,又扬目看了看前方,眼梢一掠瞥了眼左右,才淡声开口。
“原因很简单,一,将这个烫手山芋再甩给午国老皇帝。他想找个替罪羔羊就此作罢,本王偏不如他所愿,本王已让父皇再修书给他,秦心柔被人救走,他身为午国天子,要再给大楚一个交代,看他还能怎么说。”
“二,秦心柔因为此事差点丧命,她回去后定然会调查真相,她也并非蠢笨之人,想必很快就能发现问题,而且,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秦羌应该已经让午国老皇帝头痛了,再加上这个女儿,看他如何焦头烂额?”
“三,还记得上次大楚有人跟午国秦羌勾结,盗走御书房里的边防图和医书,陷害十一王爷那件事吗?”
“奴才记得。”
“大楚这边具体是谁,还没查出来不是,此次之事,上午才决定处置秦心柔,下午执行之时,就有人前来将人救走,消息知道得如何之快,动作也如此之迅速,不可能是午国那边的人,父皇就一定会怀疑是大楚这边有人跟午国勾结,帮其救人,就让父皇怀疑去吧,或许他那边的信息比本王知道的多,当初的那个人指不定就给揪出来了。”
原来如此啊。
管深点点头。
所以,纵火的真正凶手是午国皇帝是吗?
那这个男人让他找人传递给秦羌的消息是真的?
“还是王爷英明!”
的确,杀一个秦心柔太容易,可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就算现在放了秦心柔,秦心柔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若真凶是午国皇帝,秦心柔想查他,对方又岂会轻易让她查?父女二人势必是一场战争,且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他们只需隔山观虎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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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了殷史官的记录,弦音便回了住所。
大家传着看。
弦音心情很郁结,晚膳也没吃,就睡了。
可没睡多久就饿醒了。
但是,已经过了晚膳的点,大家都在盥洗准备上榻休息。
弦音想找点吃的,见韦蓉趴在桌上画画涂涂的,不知在做什么,手边上放着一碟桂花糕,便披了衣服起身下榻,笑眯眯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