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就像是星光划过永夜,就像是黎明照亮黑暗,似乎整个世界都因为那一声而变得明亮。
紧接着便是稳婆欣喜的声音:“恭喜姑娘,是个.....”
稳婆的声音还未落下,“嘭”的一声房门被人自外面猛地一把推开,男人的身影快步而入。
照顾弦音的那个老婆子连忙拉了被褥将弦音的身子盖上。
稳婆抱着啼哭的小不点迎过去:“恭喜公子,是位千金......”
男人却看也未看稳婆手里的孩子一眼,甚至都未看稳婆一眼,径直大步从她的身边走过,急急来到床边,看向床榻上的女人。
榻上女人浑身湿透,就像是刚从水里面捞起来,脸色苍白,更如被大石碾过一般,连嘴唇都无一丝血色,双目阖着,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滴,一动不动,毫无生机,像是睡过去了,又像是晕过去了,还像是......
男人眼颤心颤,就连缓缓伸出的手,亦是颤抖得厉害。
长指探向她的鼻尖。
2 第660章 所以真的是绵绵?(3末)
长指与鼻尖轻触的瞬间,鼻尖的体温还在,然,似是没了气息。
秦义触电一般将手收了回来。
跟《景康后妃史》上描述的那个兰婕妤的症状一模一样!
一时间面色大动。
眸中亦是各种情绪激烈涌过。
许是太过激动了,激动到难以自持,他哑声喃喃:“绵绵,真的是你要回来了吗?你会原谅我吗?”
然后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大概是惊喜早到了两个月,来得太快了,来得太突然了,他竟有些不敢相信。
对了,自己方才只是触上她的鼻尖,就惊得将手收了回来,是真的没了气息吗?
是真的没了吧?
他再次伸出手探向她的鼻下。
蓦地想起《景康后妃史》上兰婕妤是生完孩子后,突然没了气息,心跳脉象也全无。
对,心跳和脉象!
刚准备收手去确认女子的心跳,却突然感觉到一抹温热轻撩在他的指尖上,他呼吸一滞。
有的。
有气息的!
明明一息尚存!
所以......
他惊错地想,是她其实一直都有气息,第一次是他没有探出来就收手了,还是第一次他探的时候,她的确没了气息,只是此刻突然活过来了,就如同记录里的兰婕妤诈尸一样?
如果是后者,如果是后者,那就真的是绵绵回来了。
他一阵激动。
可如果是前者......
就在他站在那里心念大动地做着猜测的时候,女子长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他骤紧了呼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紧张地看着她、期待地看着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不敢做声,不敢错过她任何一个微末的表情。
女子似乎还有些迷迷糊糊,半睁半眯着一双惺忪的眼,迷离地看着上方的帐顶,好一会儿似乎才缓过神,然后茫然侧首。
自是就看到了站在床榻边上的他。
四目相对,他亦是眼睛一眨不敢眨。
女子眼帘却是狠狠颤了一下。
撇开眼,环视屋内,她冷声开口:“这是哪里?我没死吗?”
她甚至试图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因为太过虚弱,没能如愿,便眉心一皱,作罢。
秦义的心里打着鼓。
激烈地打着鼓,咚、咚、咚,一声一声,强烈地撞进自己的耳朵里。
所以,她现在是......绵绵?还是聂弦音?
是绵绵对吗?
因为她看到他的第一眼,眼帘很明显地颤了一下,然后,又问他这是哪里,最主要的,她问,她没死吗?且,还是冷声问他的。
犹不相信,他开口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依旧戴着沐辰的面皮,继续口技改变了自己原本的声音。
若是聂弦音是不知道他是谁的,这几个月都不知道他是谁,可,若是绵绵.....
女子轻嗤,亦像是冷笑,并未看他,且还缓缓阖上了眼睛,似是疲惫虚弱至极,又似是不想理他。
秦义还以为她不会回答,却又听到她不咸不淡开了口:“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秦义!”
秦义心口一撞,脚下发软地朝后趔趄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所以,所以真的是绵绵?
激动、狂喜都无法形容他的心情,若不是婴儿的啼哭骤然响起,他差点就激动地脱口唤她绵绵了。
听到啼哭的他浑身一震,有些回过神来。
而听到婴儿哭声的女子亦是睁开了眼睛,疑惑地探起头,循声望去。
眼中尽是懵懂和莫名。
看到两个老婆子在给一个小不点的婴儿洗澡,她更是一脸的错愕。
正欲开口问,似是又看到秦义在边上,顿时小脸一拉,也不问了,继续闭眼躺着。
秦义站在那里,看着她。
心中风起云涌,各种情绪激荡。
女子躺在那里,闭眼不睁,一动不动。
似是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好一会儿,秦义忽然转身,大步朝门口走。
不行,他要暴走了,太过震惊、太过激动,他要静静。
说实在的,虽然早已做了心里准备,送走聂弦音,迎绵绵回来,可她真的回来了,他却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毕竟,他做了那样对不起她的事。
所以,她不理他,不愿见他,他完全可以理解。
大夫跟稳婆过来告辞。
他掏了银两给两人,稳婆收了,大夫不要,说自己并没有做什么。
他坚持要给,说,毕竟跑了一趟,也辛苦了。
大夫这才感激收下。
可两人前脚离开,后脚他就朝空中打了一个响指,示意隐在暗处的他的人。
此二人不能留。
又在外面吹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冷风,让自己冷静了一些,他才再度回房。
房间里,女子似是在跟老婆子争吵,虽然很虚弱,可听得出是在发脾气。
“怎么了?”他皱眉上前。
见他进来,女子又嫌恶地阖上了眼。
秦义也不想自讨没趣,只得问老婆子:“怎么回事?”
老婆子怀抱着襁褓,很委屈:“我说孩子是她的,她问我在开什么玩笑,我说是她刚生的,不然,她为何躺在床上,为何那般虚弱?她说,那是因为她受了重伤,她还说,如果说她死了,她可能还会信一点,说她生了个孩子,打死她也不信,反正,反正就是......”
老婆子也有些激动,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
秦义眉目几动,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略略垂眸,看向她怀中襁褓里的婴孩。
孩子已经睡着了,因为早产的缘故,好小好小,一张小脸都没有他的巴掌大,尤其裹在厚厚的襁褓里面,更是显得小得可怜。
那般小倒还看不出长相,也不知道像她,还是像卞惊寒?
心里面涌起一份不快,他眼梢一掠,瞥了眼床上的女子。
见她依旧闭着眼睛动也不动,他转眸示意老婆子:“将小家伙放到她边上睡着,出去吧,让她先休息休息。”
老婆子领命,上前,小心翼翼地掀了被褥的一角,将襁褓挨着女子轻轻放好,又掩上被褥,然后对着秦义鞠了鞠身,退了出去。
秦义立在床边,看着榻上一个熟睡,一个装睡的母女二人,静默了很久,才微微一叹:“你先好好休息,我让老婆子给你熬补汤。”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孩纸们,本章仔细看哈,仔细看】
2 第661章 你不回避?(1更)
秦义再次进屋是半个时辰后,因为婴儿嘹亮不止的啼哭声。
开了门进来,便看到榻上的女子已经坐了起来,披着衣服靠坐在床头,边上襁褓里的婴儿一直在哭,她也不管不顾,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而在她面前的被褥上展铺着一封信。
秦义心生疑惑,拾步走过去,看了她一眼,见她对自己进来也无任何反应,便伸手去拿那封信。
女子也没有抢夺和阻拦,就任由了他拿起信,依旧坐在那里就像是失了灵魂。
白纸黑字入眼。
【你好,你是叫绵绵吗?只听一人这样叫过,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很抱歉,占用了你的身子那么久,都没能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我叫聂弦音,来自另一个世界,阴差阳错来到了这个时空,穿在了你的身上,很感谢在这里你的身子给了我二次生命。此时情况有些复杂,无法与你一一细说,我只能大概给你留几句言。请原谅我用你的身子怀了这个孩子,并生下了这个孩子,恳求你看在他(她)也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的份上,能将这个孩子帮我送给孩子的父亲让其抚养,孩子的父亲是大楚三王爷卞惊寒,万分感谢......】
秦义眸光一敛,很是意外,没想到聂弦音会留下这封信。
他转眸看向房中的桌子,桌上砚台里还有残墨,墨已经干涸。
看来的确是生孩子之前写的,不是刚刚。
垂眸,他微微一叹,将信放回到了被褥上。
“所以,这个孩子真的是我的,真的是我生的?”女子突然抬眸看向他,问。
秦义眼波微动,有些意外她主动跟自己说话。
“嗯。”点点头,他低廉着眉眼,视线落在还在啼哭的婴儿身上。
其实,他也想过,孩子一生下来就让人抱走,不让她知道自己生过孩子。
但是,他又觉得,生没生过孩子,她的身体状况摆在那里,受了如此大创,她肯定自己也会知道,所以,恐适得其反,让她认为他在欺骗她,就干脆将孩子留了下来,实事求是。
而且,聂弦音用她的身子那么久,认识了那么多人,难保日后她不会见到这些人,曾经的这段经历也定是瞒不住的。
还以为她会继续问他,关于信上所写的聂弦音的事、卞惊寒的事、孩子的事,然而,并没有。
她依旧坐在那里,定定望着自己身上的被褥,一副缓不过神来、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样子。
这时老婆子端了一托盘吃食进来。
有产后大补汤,有米饭,有小菜。
进门就听到小家伙嗓子都哭哑了,连忙上前:“姑娘,小娃儿是饿了,快喂点奶给小娃儿。”
女子怔怔回神,看了老婆子一眼,又垂眸瞥了一眼襁褓里哭得小脸通红的婴儿,依旧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