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奕琳还挺有心眼:“樊秘书你没跟纪总一起出差啊?”
大概不相信纪羡北出差,她才会这么问。
樊秘书淡笑:“纪总秘书不止我一个,他还有特助。”她说:“送纪总的礼物直接给我就行,纪总回来我转交给他。”
樊秘书说着也不给她任何退路,直接伸手。
袁奕琳的气场瞬间被秒杀,有点懵,一时间没缓过神,就直接把手提袋给樊秘书了,给过后就后悔了,她还想借此跟纪羡北见一面,但又不能要回来。
樊秘书客套一番,准备上楼。
袁奕琳喊住她,特意叮嘱:“请帮我转达几句话给纪总,谢谢他之前送我的包,但是我爸妈不许我收别人礼物,我就把包退了,想把钱直接给纪总的,又觉得不妥,所以就自作主张给纪总订制了几件衬衫,我看他平时就穿这个品牌的。”
樊秘书淡笑点点头,说会传达到。
纪羡北打开手提袋看了眼,一共三件,黑色白色还有件深蓝暗条纹,都是他常穿的几个色系。
他把手提袋放桌角,问秘书:“袁奕琳说这是她退了包的钱订制的?”
樊秘书点头:“嗯,当时她是这么说的,之后我去包的专卖店核实过,店长说的确退了。”
她征求纪羡北的意见:“纪总,这衬衫要不要我替您处理了?衬衫都是订制的,在领子背面有您名字的首字母,没法退。”
纪羡北思忖片刻:“不用,回家拿给夏沐。”
樊秘书好心提醒:“夏小姐应该会不高兴。”
纪羡北说:“不上交后果更严重。”
樊秘书:“……”
没再多说话。
她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到十点,拿上纪羡北的杯子准备去泡咖啡,纪羡北摆摆手:“你去忙吧。”
樊秘书点头,收拾好文件抱着离开。
纪羡北揉揉眉心,趁着这几分钟间隙,他打了电话给欧阳教授,欧阳教授很快接听:“羡北啊,不忙?”
“不忙。”纪羡北起身去倒温水,“老师,下次您不管什么事情,不管什么时间都直接打电话给我,不用找秘书。”
欧阳老师笑:“知道你们生意人忙,不比我们,除了上课,基本就没什么事情。”
“老师,您找我什么事?”纪羡北摁掉开关,拿上水杯回位。
欧阳老师叹口气:“实在没办法才找你。”
“您说。”
“还是奕琳工作上的事情。”
纪羡北手指轻叩了下水杯,问道:“奕琳怎么了?”
“上班十多天了,说还没适应,竞争也大,十多天下来,一条新闻都没通过审核播出,她着急,说想要做远东集团的专题报道,结果也没找到个途径,就来跟我诉苦,我看着也心疼。”
“她现在想做什么选题?”
“说在新闻上看到你们公司跟任彦东有合作,想跟进一下你们的合作。”欧阳老师不忘强调:“这个肯定要征求你们和任彦东那边都同意,不能让你夹在中间为难。”
纪羡北说:“为难倒不至于,但是,”他特意顿了下。
即便是他一直尊敬的老师找他帮忙,可当要帮的这个忙跟夏沐的利益产生冲突时,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就偏向了夏沐。
他也没迂回,直接跟欧阳老师表明:“夏沐也在做跟任彦东有关的专题报道,奕琳要做的这个选题跟她的有部分冲突,我晚上回家跟夏沐说一声,因为涉及到她工作的内容,我得尊重她,看她什么意见,我再给您答复。”
欧阳老师:“哦,夏沐也在做这个选题啊,也对,目前财经里最热门的话题。”
其他的,欧阳老师没再多说。
态度模棱两可。
没说不让奕琳不要做这个选题,也没说非要做,把皮球踢给了他。
敲门声响,是信托公司的总裁过来了,“请进。”
纪羡北又跟欧阳老师约了明晚出来喝茶,说具体见面聊,欧阳老师也没推脱。
纪羡北理解欧阳老师这样的做法,不管欧阳老师以前对夏沐多好,可在自己的外甥女和夏沐之间,谁都会偏心自己的亲人。
就像在他心里,谁都没夏沐重要。
晚上回到家,夏沐还在练字,办公桌上地板上都是她写的一幅幅字。
纪羡北知道她毛笔字写的好,“又开始秀了?”
“对啊。”夏沐瞅他一眼,继续低头写,“纪羡北。”她喊他一声。
“做什么?”纪羡北走到她边上,看她写字。
夏沐幽幽道:“我看到纪总的毛笔字作品了。”
纪羡北:“…谁让你乱翻我东西的。”
“你不是说你跟我之间没秘密。”
纪羡北:“……”
他找回场子:“看就看吧,也没什么,我才练了几天,上次看你毛笔字写的好,我就心血来潮买了纸笔自己琢磨。”
其实…他小时候专门上过书法培训班,还跟任彦东是培训班的同学,刚开始时任彦东练得也不怎么样,后来不知道怎么会突飞猛进,可他的字还是原地踏步…
夏沐说:“练了几天就练成那样,挺不错的。”
她转头在他唇上亲了下,给点鼓励。
看他手里拎着手提袋,他常穿的那个衬衫品牌,以为他自己定制的,没多问。
纪羡北把手提袋放桌角:“这个给你。”
夏沐瞅了眼,是男士衬衫,“给我做什么?”
“袁奕琳送我的,你自己看着处理吧。”纪羡北开始帮她整理写好的字。
夏沐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问他什么意思。
“我之前送她的包,她退了给我定制了衬衫。”纪羡北说:“你看着处理吧。”
夏沐又把衬衫给他:“别人的一番心意,你自己决定。”
纪羡北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不满,他解释:“因为是定制的,衣领有字母,不能退。我不会穿,随你怎么高兴处理。”
夏沐‘嗯’了声,随手把手提袋拿下来放桌下,她说:“明天放我车上。”
“你放车上做什么?”纪羡北问。
她淡淡说道:“下雨天用来擦倒车镜。”
“……”
纪羡北把她放在地板上晾干的字收拾好,抬头看她:“什么时候送我一幅?”
夏沐问:“你要了干嘛?”顿了下又说:“家里这些都归你了。”
“这些不行,你一张纸上都写那么多,我要一幅挂在我办公室。”纪羡北的表情认真。
夏沐顿笔,有点受宠若惊:“真假的?”
“什么真假的?”
“真想要我写的字挂你办公室墙上?”
纪羡北反问:“你说呢?我连地方都给你腾好了。”
以前跟她提过一次,她大概没放在心上,他已经把办公室之前那幅字画拿下去了,就等着她送他一幅。
夏沐想了想:“那我现在就写,多写几幅,你挑一下。”
又问他:“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句子?”
“你写你喜欢的给我就行。”
第二天。
纪羡北一早就去了公司,周末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夏沐睡到八点半起床,吃了点东西,准备把纪羡北挑的那幅字画找个地方裱起来。
他是放在办公室的,她找了个高档一些的字画行。
时间还早,字画行比较冷清,厅里没人,大概在后面的休息室。
“老板?”夏沐喊了声。
“诶,来啦。”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
“早上好。”老板五十岁左右,温文尔雅。
夏沐浅笑:“早上好。”她拿出字画:“老板,我想把这幅字裱一下。”
“好嘞,给我看下是什么字。”
夏沐双手递给他。
老板走到工作台上,小心翼翼的平铺开来,看到字,一顿,抬头问夏沐:“这字是谁写的?”
夏沐:“我写的。”
老板明显一愣,没想到一小姑娘有这么深厚的书法功底。
几秒后,老板转头对着里屋喊了声:“老三,你出来,你还自诩你练了二十五年的毛笔字,你看看人家一小姑娘都比你写的好。”
第二十三章
里面的休息室里有人出来,脚步声渐近,夏沐循声望去,看到出来的人,一怔。
任彦东也是。
他都快大半年没来这里,昨天跟沈凌谈事情谈的不错,一时心血来潮就写了毛笔字,后来觉得有幅不错,今早过来找朋友裱一下。
没想到在这种年轻人都不怎么来的地方,遇到了夏沐。
两人对视几秒。
任彦东微微颌首:“巧。”
“任总好。”
“哎呀,闹了半天原来都是熟人。”老板笑呵呵的,热情招呼夏沐:“小夏啊,到里面茶室喝杯茶等等。”
“不用了,谢谢。”
“老三,你去替我招呼小夏,今天我亲自裱画。”
夏沐感激:“谢谢老板。”
“都是老三的朋友,不用跟我客气。”老板把工作台上方的灯打开,又催任彦东去泡茶。
任彦东:“我先看看字。”
走到工作台那边,看到字,被震惊到了。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跟他昨天写的内容一样,却比他写的好。
“去去去,别妨碍我干活。”老板嫌弃的把任彦东推一边:“你赶紧去招呼人家小夏啊。”
“到里面喝杯茶。”任彦东看向夏沐。
夏沐婉拒:“谢谢,真不用客气,我就在外面等着。”
“在这边还妨碍他干活,进去坐会,正好跟你讨教一下书法。”任彦东再次邀请。
夏沐不好拒绝,随他一起进去。
老板对任彦东了解几分,瞧出任彦东对夏沐好像跟别的人不一样,他就没进去打扰。
到了茶室。
“你喝什么茶?”任彦东问她。
夏沐:“随便,我不懂茶。”
任彦东手里拿着茶叶,又放下,临时改变主意:“那就喝白开水。”
夏沐:“……”
第一次跟任彦东独处,空气里带着几分压抑感,早知道她就在外面待着了。
任彦东给夏沐倒了温水,也给自己来了一杯,把水递给她,顺势在她旁边的木椅坐下,“对书法很感兴趣?”他找着话题聊。
夏沐捧着水杯,摇头:“没有兴趣。”
任彦东笑:“没兴趣还写的这么好。”
夏沐说:“小时候就会写,那时候哪里知道兴趣不兴趣的,就是无聊打发时间的。”
任彦东微微颌首:“跟我一样,都是被家里逼的。”他很少跟人谈自己的私事,特别还是一个不熟悉的人。
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夏沐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几秒,他正好也看她,她赶紧挪开,看着眼前的水杯,顿了下,她说:“不是家里逼的。”
任彦东不明白:“嗯?”
“我们那边穷,小时候都不知道什么是兴趣班,舞蹈啊英语啊还有乐器什么的培训班,听都没听过。”
稍停了下,“我家更穷,家里人也从来不给买蜡笔,用铅笔画画也没意思,主要是不会画,烦的时候就只能写毛笔字。”
说完,夏沐又觉得说多了,跟一个不熟人的说这些做什么。
任彦东盯着她看了半晌,“有时候,贫穷没什么不好,反而是财富。”他说:“你看纪羡北,从小就各种培训班,书法课他都不知道上了多少年,写的字还是没法看。”
夏沐:“……”
纪羡北不是跟她说,他才练了几天么…
任彦东问她:“你的书法,有高人指点过吧?”她的笔锋不是自己能练出来的。
夏沐有一瞬间的恍惚,点点头:“嗯,老先生是我们村那些穷孩子的贵人,我名字也是老先生取的。”
缓了片刻,她说:“他已经不在了。”
任彦东一顿,站起来,岔开这个不愉快的话题,“那幅字你再写一遍给我看看,我观摩一下。”
拿来纸笔。
夏沐不好意思:“我昨天练了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挑出一幅还算满意的。”
任彦东微怔:“我昨天也写了好几个小时。”
别的没再多说,把宣纸铺好,笔墨都准备好。
“写的不好,还请任总不要见笑。”
“反正比我写的强。”
任彦东在边上站着,夏沐难免紧张,不过还算顺利,一气呵成,任彦东都看愣了。
直到夏沐搁笔,任彦东才回神。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肯定不信外面那幅字是她写的。
笔酣墨饱入木三分。
字里行间找不到一点女人柔和的影子。
“跟我一起写一幅吧。”任彦东主动邀请。
“写什么?”夏沐问。
任彦东没说具体写什么,只说:“你写前半句,后半句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