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纽约。”
“…沈凌,东西你不想要了是不是?”
“没骗你,真在纽约,跟任彦东为了地产公司IPO的事过来找我表哥的。”
“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晚上就能到北京。”
“行啊,等你回来再说。”
通话结束,沈凌把手机丢在茶几上,看向任彦东,任彦东感觉到了一股揶揄的视线,他就是没抬头。
沈凌若有所思几秒,故作漫不经心说道:“刚才是纪羡北的电话,他回北京了,这次去夏沐老家好像挺不错的,夏沐父母都认可了他。”
任彦东没吱声。
沈凌倚在沙发里,伸伸懒腰:“估计快要吃上他们的喜糖了。”
任彦东抬眸:“你缺糖吃?”
沈凌:“……”
任彦东喝了半杯水,缓了一会儿,静下心来继续看文件。
沈凌看了下手表,挺晚了,他准备回自己房间,“你还早?”他问任彦东。
“嗯。”
远东集团和萧华集团的竞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节骨眼。
沈凌说:“你们远东持有科技公司的股份已经二度举牌了,科技公司已经涨停,你还要继续?”
“继续。”
沈凌微微颌首,没再多问,提醒他句:“明早一早的航班。”
任彦东:“嗯,五点半我在酒店大厅等你。”
沈凌起身离开。
北京。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午饭时间。
夏沐问纪羡北:“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纪羡北:“你请?”
夏沐点头:“嗯,上次不就说了,我实习的工资发了,两百以内的消费标准随你点。”后来她吃辣椒喝酒住院,然后又回家,这事就被耽搁了。
纪羡北故意逗她:“上次你不是说两千以内的随我点?怎么现在就给我花两百了?”
夏沐想了想:“上次嘴滑,说错了。”
纪羡北:“……”
夏沐笑。
“那我们现在就去餐厅吧,一会儿人多。”纪羡北拿上手机,牵着她下楼。
到了电梯里,夏沐想起来:“你不是给沈凌带了特产,什么时候送给他?”
“他这几天不在北京,和任彦东去了纽约,要后天才回来。”
夏沐点点头,他们男人之间的事,她就不多掺和了。
汽车驶离中宸大厦,夏沐想了下,跟纪羡北说:“今天请你吃再贵一点的,三百内消费标准的,随你挑。”
“怎么又涨了一百?”
“突然看你帅了不少。”
“……”
司机在前头,纪羡北也不好怼她。
纪羡北选了家菜品清淡的餐厅,中午这边的人不算多,他们找了个安静偏僻的位置。
夏沐习惯跟纪羡北并排坐,等菜时,她倚在沙发里,把两腿搭在纪羡北腿上,“老公。”
“做什么?”纪羡北知道她一喊他老公基本没好事。
“我腿酸。”
“我们还真是夫妻,正好我手酸。”那意思,他没法给她按摩了。
夏沐:“……”不满的瞪他一眼。
纪羡北侧了侧身体,低头亲上她的唇。
这里人多,旁边过道不时有人经过,他们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下就分开。
纪羡北拍拍她:“坐好了。”
夏沐把腿放下来坐正,拉着他的手开始给他捏着,纪羡北正要感动一下,结果她开口:“你手不酸了就得给我捶腿。”
纪羡北:“……”
两人没再斗嘴,他静静的看着她全心贯注的给他捏手。
夏沐侧脸,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想到刚才经过会客室,她又瞄到了那几幅以四季为主题的油画。
她跟他还没在一起时,他约她去看画展,那是她第一次去画展,还是那么高规格的。
也第一次认真欣赏她根本就看不太懂的油画,他特别有耐心,一幅一幅,发表他自己的看法讲给她听。
后来看到一幅画,秋。
意境没美到没法形容,震撼人心。
当时她无意说了句,说不知道这个画家要是以夏为主题的画会怎么表达,应该也跟一般人表达方式不一样。
她只是这么随口一说。
然后今天就看到了。
“在想什么?”纪羡北问她。
夏沐说:“我看到会客室的画了,上次萧潇在你办公室那次,我就看到了,比当初那幅‘秋’还好看。”
纪羡北一愣,随即说道:“嗯,所以放在会客室。”他在公司里除了办公室就是会客室待的时间最长。
那几幅画他早就跟画家朋友约了,朋友说画画也要有灵感。
一直拖到最近才把四季都完成。
还说那幅‘夏’,花了他半年多的时间。
他前两天才刚放到会客室,想要给她个惊喜的,结果她自己先看到了。
夏沐说:“作画时间是我们确定关系的那天,这是巧合?”她歪着头,瞧着他的表情。
纪羡北面色如常:“你可以更自恋一点!”
夏沐笑,凑到他唇角亲了下:“谢谢我的小狗粮。”
“任初,你想吃点什么?”许曼问任初。
任初盯着眼前的茶杯发愣,许曼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整个脑子都是混乱的。
许曼深深吁口气,她又不自觉余光瞄了眼最里面的那桌,餐厅里灯光昏暗,可还是能辨认出坐在那边的人是谁。
她刚才和任初进来时看见了他们亲吻的那一幕。
没想到夏沐跟纪羡北在一起了,两人亲昵的跟普通情侣无异。
服务员过来了,问他们要点什么菜。
任初回神,突然站起来对服务员说了声抱歉,又跟许曼说:“我们走吧。”说完,掉头就离开。
“任初。”许曼小声喊了声,他头也不回,她赶紧站起来追出去。
任初走的太快,许曼追到餐厅外气喘吁吁,“任初,你等我一下!”
好不容易追上,她拽住他:“你冷静点。”
“我没不冷静。”任初心里发疼,他想到他跟夏沐表白那晚,夏沐说她找男朋友首先要看他是不是有权有势,其他的都无所谓。
所以她找了纪羡北?
可是纪家…她怎么嫁的进去?
“任初,你既然说你冷静,那为什么不能试着面对?”许曼呼了口气,“可你现在连顿饭都不敢坐下来吃。”
任初说:“我不是不敢,夏沐既然不想公开她的恋爱,那我们就不要给她添麻烦,让她为难。”
许曼:“……”
心口堵的说不出话。
不管什么时候,他首先考虑的都是夏沐的心情,他永远都把自己排在第二位。
任初还在太阳地站着,额头的汗直冒,他情绪缓了下来,跟许曼说了声抱歉,让她找个地方吃饭去。
“你呢?”许曼问他。
太热了,她撑开伞,朝任初那边遮挡一下。
任初把伞推过去:“我皮糙肉厚的,不怕晒。”
他说:“我回家了,你自己找个地方吃饭吧。”
许曼怕他情绪不稳,开车不安全,要送他。
任初摇头:“没事的,我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我过几天还要出差,这次再去英国可能好几个月回不来,下午趁有空看看爷爷去。”
许曼一顿:“不是说你回来后就不用再过去了?”
任初:“三叔说那边事情比较多,可能还要过去,后天三叔就回来了,跟他见了面才确定要不要去。”
想到后天,他就能去酒吧喝酒了。
可以喝个酩酊大醉。
任初收回思绪,看着许曼:“我回了,你找个地方吃点吧,我现在也不饿。”
许曼实在劝不动,知道他性子倔,叮嘱他路上小心。
任初走去露天停车场,车里几十分钟就被晒得发烫,打开空调,坐在里面感受着冰水两重天的滋味。
夏沐和纪羡北亲昵的那一幕还在脑海里不停闪动。
他希望她是幸福的。
可纪羡北那样的家庭,她跟纪羡北到底能走多远?
他长长呼了口气。
二十岁的爱情,在这个夏天,被暴晒的体无完肤。
却又刻骨铭心。
第六十三章
许曼没去吃饭,去了就近的咖啡馆,看着任初的汽车缓缓驶离这片商业区。
她盯着手机若有所思,找出一个号码。
昨天任初手机没电了,用她的手机打过这个号码。
做了个深呼吸,她摁了拨打建。
很快,那边接通。
磁性的声音传来:“喂,你好,哪位?”
许曼收紧呼吸:“任总,您好,我是许曼。”
她自己都听出尾声的颤音。
任彦东那边是午夜,他还在书房忙着。
听到许曼两个字,觉得耳熟,他不由皱眉,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名字,“你好。”他想起来是谁了。
许曼还是自报家门:“任总,冒昧打扰您了,我是任初大学同学,现在在远东旗下的资产管理公司上班。”
“什么事?”任彦东倒了半杯咖啡,在沙发上坐下。
“我想申请跟任初一起去英国那边,我也想为这个项目出分力,还望任总能同意。”
任彦东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理由?”
许曼一愣,听不懂他这话的话外音,“任总。”
“想跟任初一起出去的理由,不是去出差的理由。”任彦东又说。
许曼:“……”没想到任彦东会问的那么直接尖锐。
电话里有几秒的沉默。
任彦东说:“如果任初不去了,你是不是还坚持要去?”
字里行间咄咄逼人。
许曼招架不住,隔着电波,她都能感受到任彦东的气场。
任彦东没再继续发问,给了她思考的时间。
许曼组织好语言:“任总,我想过去是因为…”
没法子,只好实话实说:“任初这两天因为私人感情的事,情绪不太好,英国那边又没有他熟悉的人,我过去还能有个人开导开导他,这样也不会影响工作效率。”
“就为这个?”
“嗯。”
许曼声音小到差点连自己都听不见。
任彦东毫不留情面:“那用不着去了,他一个大男人,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也白活这么多年。”
许曼一噎。
任彦东的话又传来:“公司招你进来,不是为了给任初当私人感情顾问,你是远东的员工,考虑的该是公司的事情,别本末倒置了。”
许曼紧紧握着手机,耳根都红透了。
第一次被人当面教训成这样,却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最起码的分寸还是有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因为任初,她昏了头脑,心里也开始不平衡。
“对不起,任总,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任彦东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顺手丢在桌上,端着咖啡意兴阑珊的喝起来,不经意瞥见手腕处的抓痕。
现在只有几条发白的痕迹。
那晚在医院,夏沐在他怀里又闹又抓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任彦东放下咖啡杯,用力揉着太阳穴,及时打住胡思乱想。
起身去书柜里拿宣纸和笔墨。
不管哪个城市的公寓,他都备着这些。
老爷子说过,心静不下来时就练字,什么都不用想,只管写就行。
他会写一手不错的毛笔字不是在培训班学的,是老爷子管出来的。
小时候经常惹祸,老爷子就把他关在书房不给出去玩,书房的书他没有一本感兴趣的,在书房转悠半天,后来沈凌在院墙外面喊他。
他从书房窗户爬墙出去,时间玩忘了,父母把家里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他,回家一顿打没少挨,被老爷子罚去站墙根,站完墙根写二十张毛笔字。
自那之后,老爷子规定他每天都写二十张毛笔字。
任彦东想着小时候的事,思绪回来,宣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夏沐
他手一顿。
搁下毛笔,把那张纸抓起来窝团到一起,直接丢进纸篓。
怔神许久,他拿起笔继续写。
明明是要分散注意力的,等落笔,纸上写的还是跟她有关: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再难得!
任彦东把这张宣纸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扔到了纸篓里。
现在心烦时竟然连写毛笔字都不管用了。
他搁下笔,拿上烟和打火机去了窗边。
午夜的纽约跟白天一样繁华,还多了一份璀璨,它比任何一个不夜城都容易让人迷失。
身体上的。
心灵上的。
一支烟抽完,他想起任初,不知道又遭遇什么挫折了。
给任初发了一条信息:【在忙什么?】
任初还在汽车里蒸着,身心都煎熬。
他回:【三叔,你怎么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