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门规中有一条,无妄秘境乃天选之地,若重罪之人能够生还,便表示天道洗刷了他一身罪恶,准许他重新做人。反之,如果其无法生还,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定是被天道惩处了。
如今,陶昕来便是这第三个人。
白子莲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不过想了想无妄秘境里危机重重的情况,又觉得这种结局对于陶昕来来说或许更加合适。至于生还……人家元婴巅峰修为的道者都没能回来,她如何能生还。
陶昕来对于这样的处置结果没什么意见,只有一个要求,要求见昔日的姐妹白子莲一面。至于聂元静,她还真不想见。
当然,她就算想见也没用了,因为聂元静本人已经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打包带走了。
陶昕来和白子莲在执法堂内的禁闭室中见面了。
白子莲笑道:“好在保住了一条命,希望无妄秘境你能够喜欢。”
陶昕来没有心情跟她打嘴仗,只道:“现在诸事已定,你该把东西给我了吧。”
白子莲看她没什么情绪波动,心中不爽,不提那本命根,却道:“陶昕来,如今妙真之内无人不知你为了禁药丹方杀害金光真人,如今就要被流放无妄秘境了。你身败名裂,马上就要性命不保,有什么想法?”
陶昕来冷笑,“你这话问的什么意思。难道要我翻供?”
白子莲道:“翻供?那也要看看有没有人相信。”她看了看左右,突然笑道,“怎么,聂元静没由来看过你?”她忽而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我知道了,他怎么会来看一个罪人呢,会被牵连的吧。陶昕来,你还不知道吧,在定下处置你的决议时,聂元静可是都没露面呢。你说,他为什么不为你辩驳,为什么不为你伸冤呢?”
“废话少说,东西给我。”陶昕来嫌她腻歪。她想好了,左右玉墨是离不了她的,只要她从白子莲手中拿到东西,她就跟玉墨走,到时候,她再翻供,将这些无耻之人的真面目揭露出来,哼!
白子莲眼睛珠子一转,“你想拿到东西后,就反口?”她也不傻。
“怎么,你打算说话不算话?”
白子莲摇摇头,“自然要给你的,只是不是现在。你放心,你被流放的时候会有执行人和监守人。方才已经定下执行人是闻人熙,监守人是王冯和我,到你进入无妄秘境之前,我会给你的。”
说到此处,白子莲又笑了。“你看看,聂元静不出面,董覃也不出面。陶昕来,你看你的人缘是有多差,这种时候,都没有人帮你说话呢。”她将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道:“放心,三灵峰我会好好管理的。”
“你……”提到三灵峰,陶昕来面上才显出怒意来。她无法忘记禁地中的一切,她根本无法忍受三灵峰在这种人手中!
白子莲迅速后退一步,因为她的表情而愉悦起来。“昕来妹妹,你我到底姐妹一场,我会送你的。呵呵,容后再见了。”
陶昕来一拳捶在墙上,气得肝疼。
玉墨,玉墨!你特么死哪儿去了,这都快三天了还不出现!不要命了是不是!
白子莲走后,一个人沉默地从阴影处走出来,悄无声息地站到了陶昕来面前。
陶昕来愣了愣,冷静下来。“有何贵干?”她冷声问道。
“如果你有什么遗愿,可以告诉我。”
陶昕来一时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好半天才讽刺地道:“遗愿?这么说,她做的事情你都知道?呵呵,你可真是……”
“你不用拿话激我。我如果不出现,你也不会知道。看在韩灵光的份儿上……”
“滚。”陶昕来目如寒光,“我只有这一个‘遗愿’!”
来人沉默地看了她一眼,真的转身走了。
陶昕来真觉得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都玄幻了吗?她白子莲做尽坏事也会有人包庇吗?这难道就是特么爱的真谛?演言情剧呢?!
陶昕来觉得真是有够糟心,无法可想,便无比希望玉墨可以出现在她面前。
可惜,执行人和坚守人都到了,玉墨还没有到。
陶昕来这才觉得不妙了。
长长的黑色精铁锁链锁着陶昕来,限制了陶昕来的灵力。她被闻人熙带往妙灵峰,而王冯和白子莲便在后面跟着。
无妄秘境便是在妙灵峰中。
果然如白子莲所说,董覃和聂元静没有一个出现。
陶昕来心里不是滋味,但这光景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只希望白子莲能够遵守约定,不要反悔。
闻人熙面无表情地带着陶昕来往无妄秘境的入口去,其实心里却并不平静。他已经得到消息说聂拂衣带走了聂元静,而董覃似乎并不打算为陶昕来多做一点努力。
本来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董覃和聂元静一定要为陶昕来洗脱罪名的话,他要怎么做怎么做,但是现实情况却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甚至正好相反,他锁定的两个人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了战斗力。这就像是他备好了刀杀人,人却已经逃跑了一样,他反而开始想杀这个人应不应该起来。
闻人熙心里挣扎着,犹豫着,直到到了无妄秘境的入口,他刻意道:“陶昕来,白子莲,你们姐妹一场,最后告别一下吧。”说着跟王冯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王冯一起走到了一边。
陶昕来看看身后森冷的无妄秘境入口,心里也没底了。
无妄秘境的大名她可是听说过的,她是权宜之计,可没想真把自己小命玩儿完啊。
“给我。”陶昕来彻底没心情跟人周旋了。
白子莲背对着闻人熙,以一个巧妙的角度从袖中缓缓取出那个水晶球,这样的角度能让陶昕来看清楚,闻人熙和王冯却看不清楚。
闻人熙抬头看天,天空灰黄,如有阴霾,一如他的心情。
白子莲拿着那水晶球,正准备递给陶昕来,突然却停顿了一下。
陶昕来心思一紧,道:“你想做什么?你该不会想反悔吧?”却见白子莲突然诡异而邪恶地冲她笑了一下,掌中用力,一股黑气从中泄露出来。
“你去死吧。”白子莲轻声道。而在她掌中的水晶球被生生捏碎,水汽蒸发,绿叶枯萎,在她的掌中化作黑灰,悄无声息地坠落下去。
陶昕来顿时傻了眼,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你有病吧!”陶昕来克制不住一脚踢了出去,正好踢在了白子莲的胸口。
闻人熙感应到不对的时候,白子莲已经被陶昕来踢飞出去,正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
闻人熙心中惊怒,也来不及多想,赶紧飞身前去扶起白子莲,慌得问:“怎么了?莲儿,有没有伤到哪儿?”
陶昕来却疾步走过来,她情绪已经暴走了。“白子莲!你……”
闻人熙怒得抬头,也不听她说完,也跟着一脚踢过去,却是将陶昕来踢向了无妄秘境的入口处。
“开!”闻人熙冷静地念出了打开无妄秘境之门的密语。
陶昕来惊愕愤恨的表情在她被那黑洞吞噬之时定格在了闻人熙和白子莲的眼中,心中。
白子莲害怕地扑在闻人熙怀里,泪如雨下。
闻人熙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愣几秒钟后才抱紧了白子莲,紧紧抱着,不知道是在安慰白子莲还是在安慰自己。
王冯还没从这一系列变故中回过神来,他摸到手中应该给陶昕来下最后一道禁制的器物,想了想,沉默地暗自销毁,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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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无妄秘境
无妄秘境的来历至今未有人说得清楚。与现在开蒙大陆上留存的大部分出自仙魔大战时的秘境不同,无妄秘境既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战场秘境,也并非一般的秘宝秘境。它是妙真唯一一个至今无人探索成功的秘境,当然,妙真建派初期曾经也是有人探索过的,但是在妙真组织的为数不多的几次探索之后,便再没有敢不要命地敢去尝试了。
这也是唯一一个本来就座落在妙真门内的秘境,而且听说,妙真建派之人当初定名“妙真”,便是从这无妄秘境得到的提示。
你说那位老祖宗有没有进去过无妄秘境?妙真正史上是没说这回事儿的;至于妙真传闻,有的说有,那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睛的,有的又说没有,那也是有理有据,合情合理。总之,这个被许多人猜测、推断、议论的疑问,它的答案至今也是个谜。
时间往后推移两个月——当然,在无妄秘境中是不存在时间的概念的,因为它永远处于暗无天日的子夜之中,好在这里还有星光,漫天星斗也可算作是一风景。
陶昕来也不知道自己连续战斗了多久,只是觉得累,便寻了一处干净的安全的高枝,靠坐在树桠处,闭目养神。红毛被她抱在怀里,也说不清是谁在汲取谁的温暖。
树下,阿图正站在一具妖兽的尸体之上,练习怎么才能迅速而精准地取到它身上有用的材料,以及那颗闪闪发光的晶核。
而在阿图不远处悠闲地倚靠着树站立的正是魔族的少主大人玉墨。
比起陶昕来和红毛,显然玉墨和阿图更适应这里的环境,无论是光线还是温度,或者是其他。导致陶昕来曾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来过这里,或者其他类似这种环境的地方。
无论是陶昕来还是阿图,现在都能把玉墨当成没什么奇怪的布景板了。而且,因为玉墨在心情好兴致高的时候,偶尔还能指点指点阿图的修炼,所以陶昕来和阿图也都不那么怕他了,当然,最主要还是阿图。
说到玉墨为什么会出现在无妄秘境里,这就要从一个月前说起了。
其实玉墨一直没有下山,他不过是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到最后一步,然后很潇洒地跟着也进去无妄秘境了而已。当然,整个事态发展中,他做了一把小小的推手,按他自己的说法,叫顺势而为,一举数得。
玉墨进来的时候,正看到陶昕来伤心欲绝,愤恨狂躁的样子。
玉墨也没说什么,就跟在陶昕来后面,看她每日跟打了鸡血一样不停地与妖兽对战,看她每每挑战极限,打赢了就收拾材料,打不过也从不知道变通先躲一躲,玉墨为了自己能长期稳定地获得融化坚冰的魔火资源,便十分无奈地充当迫不得已时的那个收拾烂摊子的人。陶昕来见此状况,便更是勇猛,不惜性命,这才惹恼了玉墨。
一个月后,玉墨不管三七二十一,想着先把陶昕来胖揍一顿再说。陶昕来也是心里有气,又正情绪不稳,诸如仇恨、懊悔、愤怒、愧疚等等各种复杂情感错综交织,痛苦万分,这才需要发泄,所以便跟玉墨斗到一处,那是不计成本,不论手段,逼得玉墨又是怒起,动了真招。
结果就是玉墨脸上伤痕两条,陶昕来身上伤处无数,躺地上喘气,再爬不起来。
这个时候,玉墨才蹲下身子,阴狠地道:“你敢再这样不要命,信不信我直接撕了你,把你的灵魂握于掌中日日把玩,让你看着阿图在魔族之中受尽折磨,凄惨一生?”
陶昕来没说话,实际上她既没有力气说话,也没话可说。
玉墨沉默地看了会儿她毫无感情波动的脸,道:“人各有命,那是旁人的本命根,与你何干?便是你与那人有过往来,你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事已至此,何用心结深种,影响了你的修行?”他顿了顿,“道途茫茫,天阶渺渺,你若修仙道,日后还有许多人要离你远去,许多情要归于虚妄,你现在这么想不开,纠结于俗世的情感,又何必修仙?”
陶昕来当时想:你说得倒轻松,左右不是你师父。
她不知道玉墨所经历的背叛和离别比本命根要严重得多。所以说,经历会让人痛苦,也会让人成长,让人沉淀,让人变成一本轻易看不懂的书而从不自知。陶昕来还是太年轻,历事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