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爷以前送过一枚与这簪子差不多样式的玉簪给夫人……”福伯忙低声解释道。
顾天瑜没有接过那簪子,而是转身,从袖中掏出几两碎银,有些厌恶的望着此时已经愣在那里的女子,淡淡道:“这位夫人,实在抱歉,我爹他脑子不太清醒,这银子就当是买簪子的钱,多余的,就当做是补偿吧。”
正文 第2卷:傻妃当道-第69章:最好的归宿
第2卷:傻妃当道-第69章:最好的归宿
说罢,也不管众人惊愕的表情,她来到顾知秋面前,拍拍他的手道:“这簪子是你的,好好留着,等百年以后见到她,记得亲自为她绾上。”
福伯欣喜的望着顾天瑜,而刚刚赶来的欧阳少衡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温和笑了起来,他的顾天瑜,终于变得不那般固执了。
领着顾知秋一路往家里去,顾天瑜一直不敢多看他一眼。她知道,是自己将他害成了这般模样,现如今,他得到了应得的报应,而她,依然要尽真正顾天瑜该尽的义务。
来到门前,顾天瑜突然转身对欧阳少衡道:“告诉他,放过顾知秋,他……毕竟是我爹。”
欧阳少衡回望着她,从她的眼底,他读出了疼惜与坚定,他点点头,沉声道:“你放心吧,丞相……顾老爷子不会有事的。”
顾天瑜转过脸,望着此时紧紧抓着福伯衣角的顾知秋,微蹙了蹙眉,浅笑道:“但愿,一切都能好起来。”
后院,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厢房中,洗过澡后的顾知秋穿着一身干净的中衣,盖着暖暖的被褥沉沉睡去。而他的掌心,此时依然紧紧握着那枚簪子。福伯站在房间内,望着坐在远处小亭中的顾天瑜,心中感慨万千,觉得自己总算没有辜负沈知微的托付。
而小亭内,欧阳少衡漫不经心的品着茶,一只手指在杯沿上有意无意的摩挲着,一双墨黑的眸子中满是游移不定。顾天瑜坐在他对面,单手撑腮,似是在安静沉思。
“为什么不问我,能不能将顾老爷子的病治好?”终于还是没忍住,欧阳少衡侧过脸,敛眉问道。
顾天瑜抿了抿嘴,淡淡回应:“这个计谋,皇上期盼了那么久才成功,你觉得,因我一人私欲,将顾知秋治好,他会开心么?亦或是,我这么做对么?”说罢,她转过脸来,远远望着纱窗后的福伯,抿嘴一笑,喃喃道:“何况,这样的顾知秋就是最好的,他再也没有能力翻手为云覆手雨,可以无忧无虑的徜徉在自己与爱妻永远的回忆中……我觉得,这是他最好的归宿。”
欧阳少衡点点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有些无奈道:“他有生之年……一定希望你喊他一声爹。”
顾天瑜摇摇头,目光飘渺:“或许之前他还有所期待,但当我与他为敌后,相信他更想杀了我。”
“可是,他最在乎的还是你娘,这完全触动了你的神经,是么?”
顾天瑜不再说话。
这无关乎沈知微,因为她们二人根本毫无关系,只是,看到这样的顾知秋,让她想起师傅,不知道自己不在身边,师傅是否过的安好?每天夜里他咳嗽的时候,师姐会不会和她一样,给他倒上一杯茶?
她无父无母,却渴望和别的孩子一般,体会到被父母宠溺的滋味,好在,她眼中,师傅便是她的父亲,她曾经发誓,一定要师傅安享晚年,而今,她回不去,那么,就先替顾天瑜完成这一件事情吧。虽然她不知道,那个傻女顾天瑜,是否会和她做相同的选择。
是夜,张伯很开心家里又多了两个人,遂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一开始,福伯说什么也不肯上桌,最后顾天瑜只好下了死命令,呵斥他上桌。而顾知秋,依然抱着那枚簪子,一双眼眸犀利如鹰的盯着所有人看,似是怕他们抢走自己的东西。
福伯忍不住哀叹道:“小公子,老爷一直抱着这簪子也不是好办法啊,你说……万一他扎到自己怎么办?”他此时按照顾天瑜的交代,也不再唤她“小姐”。
顾天瑜望着不愿张口吃饭的顾知秋,微微叹息,耸耸肩,与福伯换了个位子,柔声道:“爹,您饿不饿?”
从未如此小心翼翼的温和的声音,听在所有人耳中,似是水滴石穿般奇迹而惊喜。顾知秋缓缓转过脸来,一双发直的眸子中满是欢喜,激动道:“知微……”
顾天瑜摇摇头,将一勺米饭递到他的唇边,耐心道:“我不是知微,我是您女儿,您和知微生的女儿,我叫……天瑜,还记得吗?天瑜。”思忖片刻,她依然决定,不对顾知秋说谎,反正,他现在是个疯子,纵然他喊了顾天瑜的名字,也没谁会注意吧?何况在这云城,哪有几个会记得她当年高高在上的虞贵妃的闺名呢?
顾知秋歪着脑袋,一脸好奇的打量着顾天瑜,张开嘴巴将米饭吃进去,喃喃道:“天瑜?”
“对,天瑜。”她并未想过会让顾知秋记起自己,只是希望他不要总把自己和沈知微混为一谈。
夹了一口菜喂到顾知秋的唇边,顾天瑜见他吃的心满意足的模样,心中也有些开心,于是就这么不断给他喂饭,直到他吃饱了,摇着头推开饭碗,继续把玩簪子时,她才停下来,望着那簪子,浅笑道:“爹,这不是娘留给我的簪子么?我说我怎么找不到?原是在您这儿呀?”
顾知秋抬起头,敛眉望着顾天瑜,一时间双眸中满是敌意,扯着嗓子吼道:“这是我的簪子!我买给知微的!”
顾天瑜并未因这怒吼而害怕,只是笑的越发温和,点点头道:“是啊,是爹送给娘亲的,可是后来娘亲不是送给我了么?爹不记得了?”
顾知秋见她说的一本正经,有些狐疑的望着她,而他的眼底,满是她含笑的温润模样。是以他终于不再怀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缓缓摊开手掌心,然后问道:“真的是知微给你的?”
或许,现在他的世界中,并不知道什么是女儿,却能听懂顾天瑜那一句‘沈知微送的’的意思。除了沈知微,这痴傻的人儿怕是再记不得一切了。
沈知微点点头,剪毛微颤,眸子湿润,声音涩涩道:“是啊。”
顾知秋将簪子递给她,那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好似要做许久一般,僵硬而犹豫不决,似是在割舍一生的爱。
顾天瑜接过簪子,咬咬唇,勉强笑着说:“我一定好好为你收好这枚簪子……一定。”
顾知秋不知道顾天瑜在说什么,只是看到她在笑,一如当年他的知微笑的那般好看,于是他也跟着笑起来,如孩童般纯真的笑声,回荡在房间内,却让人忍不住鼻尖发酸,只想坠下泪来。
而从刚刚到现在,圆桌上一直鸦雀无声,欧阳少衡他们安静的望着顾天瑜有些笨拙的喂顾知秋饭,看着她细心的将他唇边的菜渍隐去,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温言相劝,将那簪子攥在手中,像是攥了一整个春天。
正文 第2卷:傻妃当道-第70章:忠心不二
第2卷:傻妃当道-第70章:忠心不二
他们的心间也暖暖的,似是有一条温软的河流在奔流……
无论中间经历了多少曲折痛苦,有多少残忍厮杀对决,现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世间再也没有那一对天下间最无情的父女了,有的,只有这最温柔耐心的女儿,最单纯无害的爹。
用过晚膳后,顾天瑜送顾知秋回到房中,一直等到他睡了才离开。为了方便照顾顾知秋,福伯的床榻就安排在他的屋内一角,顾天瑜离开前,他忍不住热泪盈眶,拉着她的手告诉她,这是沈知微一直都想看到的,而今,她没有让这位娘亲失望。
顾天瑜笑而不语,仔细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而池塘边,欧阳少衡早早便温好了酒,抱上两只小小的手炉,安静等待她的到来。
星空璀璨,一晃多日。
公子玉箫每日忙着处理公务,不断的搜寻着丞相的余党,虽然有些人尽力隐藏的最好,但他总有办法,让那些人现出原形。纵然有人弃械投降,誓忠心报国,对其忠心不二,但他依然没有改变凌厉手段,所有人,如数斩之。
而顾天瑜的话,在一个暖意融融的中午,由于忠传到到他的耳中。
此时,公子玉箫正在书房中阅读历年战书,听完这话后,他放下书,微微抬眸,眼底平静无一丝波澜,良久,他的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就当于忠以为他要发脾气时,他缓缓起身,来到书架前,小心翼翼将一幅画取出来,含笑打开,望着上面美若娇花的容颜,吃吃的笑起来,声音柔和道:“天瑜,你总说自己心狠手辣,绝不会管他人生死,而今,这又是在做什么?”
于忠站在远处,望着琉璃灯火下,他那醉人的笑意,猜不透他是高兴还是愤怒,敛眉道:“皇上,您……不打算让虞贵妃回京么?”
公子玉箫缓缓收起手中画像,笃定道:“自然要让她回来。然,朕不若勉强,纵是勉强她也不会开心。与其如此,不如等她自己回来。”
于忠几不可察的叹息一声,躬身道:“愿皇上的一片苦心,虞贵妃能懂得。”
能么?
公子玉箫没有答案。他踱步来至门前,望着寥寥繁星,一时间思绪混乱,竟不知道脑海中都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抓不住而又压抑。
远处,姜月华款款而来,妆容威严的她,面色比往日好看许多,步步生莲下,是那张笑靥如花的面容。
隔了多远,她已经福了福身子,柔声道:“臣妾见过皇上。”
公子玉箫含笑望着她,却不知道自己心中,对她是还有余情未了,还是觉得内疚。
三个月就这样润物细无声般过去了。
这期间,顾知秋依旧疯疯傻傻,每天坐在窗台上发呆,只是他手上多了一个小册子,每天,他都会拿着毛笔在册子上写写画画,有时候顾天瑜会来翻看,看到上面写着许多断断续续的语言,基本都是当时沈知微所说的只言片语,还有他们未完成的约定。文字依然苍劲有力,然顾天瑜看了,只想落泪。
这夜,她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前,望着被福伯装扮的满是喜庆的院子,心道,公子玉箫,沈知微等到了一直爱她的顾知秋,而我呢?是否能等到心中所期待的那天?
“小公子。”这时,张伯急匆匆自院外跑进来,急匆匆道:“小公子,来……来人了。”
欧阳少衡将目光从书案上收回,他起身,推开窗户望着同样倚在窗前的人,此时她依然漫不经心,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便起身自窗上轻盈跳下:“什么人?”
“不知道,只是那些人都蒙着面,看起来很恐怖。”张伯忙跟着顾天瑜匆匆离开。
欧阳少衡放下书起身,走了几步,想起刚刚顾天瑜的眼神,又缓缓退到书案前,他知道,顾天瑜暗地里一直都在寻找什么,并且为了找到这样东西,她找到了江湖上一个组织帮忙,这个组织叫“隐蝴蝶”,专门帮人寻找东西。
今日,定也是这些人过来,所以顾天瑜才不想让他过去。她的秘密,他还是……无法靠近。
顾天瑜与那些人聊了许久,直到日出东山,才送走他们。她走至院内,眉头紧蹙,眼底满是失望。见欧阳少衡房间的灯还在亮着,不知道他是一夜没睡还是已经醒来。她缓缓来到他的窗前,立在一棵琼花树下,斑驳的树枝后,浓密密格纱窗后,欧阳少衡依旧只着了一件青衫,以手撑颐,偶尔点头,似是已经睡着。
顾天瑜浅笑着摇摇头,绕过琼花树,她单手叩了叩窗户。欧阳少衡从梦中惊醒,他转过脸来,晨曦第一道光划破天际落下来,落在那窗外含笑的女子脸上,一时间,如梦如幻,让他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已经醒了。
“在想什么?”看着欧阳少衡缓缓打开窗户,顾天瑜笑着问道。
欧阳少衡摇摇头,一股冷风袭来,将他的思绪冲散,他转过脸,指了指书本,勉强道:“昨晚翻看医书,结果不小心睡着了。你呢,终于说完了事情么?”
顾天瑜点点头,“谈完了。”她转过脸,看了看天空:“再睡一会儿吧,今儿个年三十呢。张伯和福伯一直忙碌,等着今晚过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