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膝下有瞻礼、凤娘一对孩儿, 儿女双全的,也是许多的羡慕对象呢。”福娘说的实在话。实时代也讲一个儿女双全,是为“好”也。
再则,三皇子妃齐氏有嫡出的儿女,这皇子妃的位置是稳稳当当的。嗯, 至少,三皇子妃齐氏确实也是许多人羡慕的对象之一。
“比不得大嫂。”
三皇子妃齐氏说了心底话,她道:“我生瞻礼、凤娘时伤了身子,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小心的调养, 到底没再开怀。想来,也是因为嫌弃膝下过于单薄了,夫君才会乐意纳了新人, 为皇家开枝散叶吧。”
三皇子妃齐氏说这话时,目光望向了天空,有些悠远着。
当然, 那眉语间的轻愁,怎么也是掩饰不住的。
“三弟妹,可是那个两个妾不老实, 惹得你心烦意乱了?”福娘倒底还是问了一句。想了想后, 福娘又道:“你是元孜殿的主母,你做足了本份后,也是硬气些无妨的。”
两人都嫡妻, 这站的立场一样。
福娘自然不想三弟妹齐氏被新进来的两个小妾,就给压住了气势。
那样的话,岂不是说皇家的嫡妻不值钱吗?
对于妾,福娘心情是复杂的。
这世道女子的地位低,女子被这个时代给束缚了。所以,女人为难女人的对码,真是论对错的话,只能讲这个时代错了。
不过,再是如何呢?
人活着,总要现实点。
福娘只是站在了她的立场上,毕竟,她非圣人,她就是一俗人。俗人的生活,自然是考虑的比较实际的。
“那两个妾?”三皇子妃齐氏是冷笑,她道:“总之,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女人。”
“不过,大嫂放心,她们的心思我瞧得明白。我自然也是应付得了。”三皇子妃齐氏说了这话后,苦笑道:“我难过的是夫君的心变了。”
听了这话,福娘不知道如何劝了。
一个男人的心变了。
那么,又能如何呢?
君即无情我便休?
怎么可能。这是皇家,皇家就没有和离的媳妇。只有死掉的儿媳妇。所以,三弟妹齐氏哪怕为了一双儿女,还得跟三皇子好好过日子。还得去奉承了三皇子的喜好。
想一想。
福娘也为三弟妹可惜的。当然,更为三弟这个小叔子可惜。
因为,女人的战争开始了,彼此之间血淋淋的战争,是不会结束的。哪怕一方倒了,若是一方死掉了,这一场战争也不会那么简单的结束。
要知道,嫡庶之间,有了嫡出庶出的子嗣。那在为生母的战场,会延续到了下一代身上的。
只是,男人们想像着妻贤妾美,哪会在意了女人的战争呢?
男人们是不会在意的。
若是在意了,他们又岂会让妻儿去经历了妻与妾,嫡与庶的血淋淋争斗?
别说什么嫡贵庶贱的话,人活着,就一定会想活得更好。野心也罢,不甘心也罢,总之,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这是人类崛起的内因。但同时,也是战斗开始的内因。
“三弟妹,你多保重。总要为一对侄儿侄女多想想。”
福娘最终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晓得,谢谢大嫂的劝解。”三皇子妃齐氏淡然的笑了。那笑容里,全是苦涩。
三皇子妃齐氏原来一直以为,三个妯娌里就是二嫂的处境最惨淡。毕竟,瞧着元晸殿的那一位婆家二哥,不是一个常情的。这等男人,女人嫁了,真心是面上再幸福,也是里面苦涩不堪的。
三皇子妃齐氏在生下了一双儿女,有了在婆家的立身之本后,以为这一辈子她就是幸福美满了。毕竟,她的夫君有缺憾在,也不可能争了那等位置。
哪料想,她的夫君不争了那个位置,却也是在得了差事后,就是让别的胡媚子迷住了。
三皇子齐氏能如何?
她唯有忍了。连劝都不能劝了,一旦劝了,她就是犯了七出之一的嫉妒。
想一想,婆母徐皇后还为永和帝纳了后宫嫔妃呢。她一个小小的儿媳妇能劝什么?她只能尽了嫡妻的本份,去照顾好了那两个怀了她夫君孩子的妾室。
然后……
然后,等待着将来两个妾室的孩子长大后,与她的儿女争夺了父亲的宠爱。
未来会如何?
三皇子妃齐氏不知道。
她知道的,就是她能做足了她这个嫡妻的本份。至少,她能为她的儿女保护好了嫡出这等身份。
有时候,夫君眼中,她这个妻子不是唯一的。
那么,她就是做了孩子们眼中的唯一亲娘。她能告诉孩子们的,就是不要去嫉妒了庶出的弟弟或者妹妹。
因为,那是他们父亲的子嗣,皇家的子嗣哪怕暗地里已经杀得血流成河,面上却还是讲了一团和气。
三皇子妃齐氏有些时候想明白了,也是觉得蛮可笑的。
“大嫂,你定然要幸福。”
“这般的话,我是会相信了,这世间还有男子真的能一辈子,一心一意的爱护了嫡妻。就像那旧卓文君的话,愿得一心人,百首不相离。”
“我盼着,大嫂能幸福一辈子。这般远远瞧着,我也相信了,只羡鸳鸯不羡仙这话儿了。”三皇子妃齐氏对福娘说了这等的祝福。
福娘听后,笑了。
“好。”
福娘回道:“借三弟妹的吉言,我当要幸福一辈子,如此才能告诉了三弟妹。这世间的深情之人,还是有的。”
福娘嘴里如此回着话,可她的心里莫名的想起了纳兰容若的那首小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一个初夏之时,本是艳阳天。福娘却瞧得,风吹在了身上,有些凉意了。
只是这凉意?
是真的身子凉?还是心头凉呢?
微片刻后,三皇子妃齐氏领着一双儿女告辞儿。
福娘望着离开的三弟妹,还有一双侄儿侄女,福娘也是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天空碧蓝,甚美。突然的,福娘觉得她想她的夫君了。
怎么办?
她好想他啊。
“嬷嬷,回元熙殿吧。”
这园子在福娘看来,逛不逛什么的无所谓了。
就在福娘准备离开时。
她在小径头处,遇上了来了御花园的德妃李顺姬。
“见过德妃母。”
福娘对德妃行了一个礼。
当然,德妃可不敢受实了。毕竟,福娘怀着孕,她一个后宫的庶母,还是需要注意些的。要不然,莫名得罪了徐皇后,就是麻烦事情了。
“大皇子妃客气了。”
德妃亲自搀扶住了福娘,道:“莫行礼,莫行礼,你怀有皇嗣,当以皇嗣为重。”
“德妃母说笑了,规距自然不能越了的。”
福娘回了这般一句话。
在这宫中,宫中的规距看着麻烦了,实际上,在一些范围内,未尝不是一种保护。至少,它明确的告诉了所有人,在它的范围内,大家是可以安全的。
福娘这等身份,自然需要格外注意的。
她不想让人抓了小辫子,给夫君和孩子们带来了麻烦的。
“大皇子妃这清晨来了御花园,可是散步的?”德妃顺势执着福娘的手,一派的热络。
福娘笑回道:“是啊,散散步。”
“不是说,饭后一百步,是养生的好法子嘛。我且试一试。”
福娘说了这一话后,对德妃又说道:“这时辰不早了,我准备回元熙殿了。这就不打扰了德妃母赏了园子的晨景。”
“德妃母,请恕我先告辞了。”
借着再一礼的时候,福娘避开了德妃的亲腻。
然后,福娘就是顺势,让她的嬷嬷搀扶住了她。
不管德妃是什么心情?
福娘准备告辞了。
福娘不乐意亲近了德妃。
德妃一个高丽的宗女,在燕京的皇宫中的实力是太弱了。而且,福娘从夫君那边是知道实情的,对于高丽嘛,帝后二人的态度是拉拢一些,然后,又是实际防备着的。
就端从夫君的某些暗示中,福娘就知道了,德妃是专门被赐了避子汤的女人。
这等宫中的麻烦人,福娘肯定不乐意亲近了。
走太近,这不是自己揽麻烦上身吗?
福娘的婆母是徐皇后,讨好了徐皇后,才是福娘应该做的事情。
至于德妃?
福娘住在元熙殿。德妃能奈她何?
福娘离开了。
德妃望着福娘的背影,眼神里莫名的暗了暗。然后,又是叹息了一声。德妃也瞧得出来,大皇子妃并不想与她走得太近啊。
这已经是多少回了?
大皇子妃拒绝了她的好意。
“娘娘。”
不是私下与德妃相处,这陪嫁嬷嬷还是会说了大周朝的官话。当然,称呼也不会是私下里的高丽语中的“郡主殿下”。
“嬷嬷,回景仁宫吧。”
德妃说了这般一句。
“诺。”
嬷嬷应承了话,不多劝解什么。这陪嫁嬷嬷看得出来,德妃的心情不太好。
从御花园离开,离开前,德妃回头望了一眼,那远处一座暖亭。她的目光里,有些深邃,有些思考。
第214章
永和三年。
五月初五, 端午节。
这一天, 灵仙道姑进了皇宫。邀请她的人是徐皇后, 当然,徐皇后会这般做的原由,是这位道姑送了请见的牌子。
坤宁宫。
“你来见本宫,也是稀罕了。”
徐皇后非常奇怪,灵仙道姑为何想见她。所以, 她同意了灵仙道姑的请求。
“因为贫道将离开了燕京,往东方一行。”灵仙道姑说出来,她求见的原由。她一个道家礼,念道:“无量天尊。”
“这些年琳琅多谢皇后的照顾了。”
灵仙道姑谢了此话道。
“你说寿安吗?”
寿安这个封号, 是朱琳琅正式册封为公主时,永和帝给的封号。所以,朱琳琅也可以称为寿安公主。
徐皇后浅浅一笑, 说道:“寿安是圣上的女儿,我是圣上的嫡妻,照顾好寿安也是应当的。尽些嫡母的本份罢了。”
“你不必谢我。”
徐皇后望着灵仙道姑, 目前非常的清澈。
哪怕当年初嫁给燕王时,徐皇后恨过苏媚娘、苏柔娘这一对姐妹花,可这些年过去了。曾经有仇的苏柔娘已经去逝了, 哪怕看在了永和帝的颜面上, 徐皇后也不会跟他的庶女朱琳琅计较的。
至于苏媚娘吗?
如今的灵仙道姑,这一位哪怕曾经是永和帝心头的白月光呢?
那又如何。
在多少年的岁月下,一切皆成为了过去。
永和帝的心头, 儿女私情不过小小的一点空间。徐皇后看的清楚,在她的夫君心目中,万里山河才是大志向所在。
既然如此,徐皇后当年意难平,如今已经真是全都放下了。
徐皇后只想有生之年,当一位真正的“贤后”,做一个跟永和帝一样名垂青史的皇后。
至少,这样的话,她认为,她配得上他。
百年之后,千年之后,世人谈了她时,会说了他。世人谈了他时,也会说了她。他们是夫妻,他们是帝后,他们是纠葛一生一世的一对男女。
情到浓时情转淡。
徐皇后对永和帝的爱恋,至浓时,转了淡。这一份淡,也是转变了态度,也是由爱情转变成了亲情。
所以,那些过去的,皆是过去了。
“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
“谢谢你当年,放过了我的夫君,谢谢你当年潇洒的松手,去做了一位追求世外逍遥的女仙。”徐皇后这话,说得非常的真诚。
徐皇后很清楚。
当年的燕王,跟如今的永和帝,哪怕是同一人呢。
可他们经历不同,在岁月的打磨中,也是受到了上苍的不同时间的不同考验。
如今的永和帝可以看淡了灵仙道姑。
当年的燕王却是看不淡心头白月光的苏媚娘。
是时间,改变了一切。
“如今你再度要远行,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徐皇后心头很轻松。
她灵仙道姑离开也好,她离开了,一切就真正的结束了。那些过去,他们皆是遗忘掉吧。尘归尘,土归土,掩进岁月里,无人知晓就好。
“皇后娘娘真是一位贤后。”
“您与圣上,果然天生一对璧人。”
灵仙道姑笑了,笑得自在爽郎,然后,念了一句“无量天尊”。灵仙道姑又说道:“若可以,皇后不妨赐贫道一些盘缠吧。”
“若能得皇家的一方度碟,贫道万分感激。”
灵仙道姑行了一个道家礼,她的姿态摆摊非常的低。
徐皇后听得灵仙道姑的要求并不太高,便是点头同意了。随即,徐皇后吩咐了她身旁的徐嬷嬷,去备了这些物件儿。
徐嬷嬷应承了话,便是去办理了。
徐皇后此时,自然是请灵仙道姑吃茶。
等待徐嬷嬷再度捧着托盘,把给灵仙道姑的盘缠与度碟送进了坤宁宫正殿时。徐皇后是挥挥手,示意直接给了灵仙道姑。
灵仙道姑接过了,又谢了话。
尔后,灵仙道姑从怀中拿出了一对玉珏,说是偶然得之,请徐皇后欣赏。
徐皇后迟疑了一下,由得徐嬷嬷从灵仙道姑的手上接过后,再是递给了她。徐皇后看了那一双玉珏,上面是刻着孔雀的图案,倒也甚是漂亮。
毕竟,龙凤是喻意着帝后。
可世间人,谁又几人敢说真的见过龙与凤?
普通人更多认为,那最美的鸟儿怕就是孔雀了。毕竟,这真是凡鸟中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