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商——温羡
时间:2018-03-15 14:31:04

  战栗这声的嘲笑,于西岩是听出来了。她没钱赔偿,于西岩打一开始也是知道的。
  可是没办法啊,他和丁金川斗了几年,斗到最后,良田尽失,成为苟延残喘的落水狗,或者就像现在被踩在脚下的跋扈小姐。
  他靠着经营玲珑阁和泰兴楼,勉强能有富足的余银和他争上一争。表面上看是两虎争霸,维持个和平的局面。
  可实际上,丁金川对他的玲珑阁和泰兴楼垂涎已久,早就预谋收入囊中。越是这个时候,越得小心翼翼,千万不能让对方抓住把柄。
  如果这个时候,向县令千金提出索赔,等于将大好的把柄交到对方手上。周志成也许会付了损失的银两,但随之而来的结果,就是周志成假借朝廷名义,拔高拔高几层税赋。
  等到他无力支付税赋,玲珑阁和泰兴楼也就成了丁金川的囊中之物。至于如何瓜分,那便是于西岩不能知道的事情了。
  于西岩苦恼,这好像陷入了死局。
  两个肇事者,一个不能索赔,一个根本不赔。
  正在于西岩苦恼发愁的时候,一道穿透在寂静的二层楼阁,撕裂空气中的尴尬。
  “卖了她,把她卖到邀月楼,让她拿卖身的银子赔给你。”
  又是该死的周无双,总是说着让人恼怒恨急的话。
  这一次,战栗没有轻饶,直接狠狠踹了两脚,听着周无双凄惨的叫声,总算是难得的心理安慰。
  这作的是什么孽,特么碰见的都是什么人,一个个都想着卖了她。
  战栗简直要郁闷死了,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能让人口买卖进行的这么光明正大,甚至连县令千金都敢明目张胆的做出这样的算计。
  但考虑到现实的问题,肯定不能让他们把自己给卖了。
  可她还真的赔不起这么多银子,这已经不是她愿不愿意背锅的问题,就是赔不起。
  她仅有的几两银子是用来跑路做路费的,一点都不想浪费在这些人渣身上。
  事情又回到不能解决的起点,战栗摊手无奈,“不是我干的,这个损失我不承担。”视线一移,带着几分机智和狡诈,落在于西岩身上,“我很好奇于老板的态度,因为她是县令千金,你不敢找她索赔,所以就将损失转嫁到我身上。”
  于西岩一听,这个野丫头竟然有几分见识,分析的倒也正确。此刻有种此地无银的尴尬,正不知如何化解,倒是有人轻松的替他做了。
  “就是她干的,我亲眼看见的。”
  周无双此刻抓住机会,狠狠报复刚才的几脚。
  在跟着于西岩晃到二楼的的翠凝,懵懵懂懂的听着两边的对话,没听出个所以然。这玲珑阁是谁砸的,她一点都不关心,她关心的是,此刻她应给附和小姐的计划。
  “对,肯定就是她干的。”翠凝指着战栗说道,“我们家小姐才不会干这种事,只有她那种贱~女才干的出来。”
 
  ☆、第61章 被抓
 
严格来说,战栗此刻有点想为翠凝鼓掌。
  抢了别人青梅竹马的表哥,又栽赃嫁祸,再心生歹计卖入青楼。
  这个周无双不是一般的贱啊。
  正准备为翠凝鼓掌的时候,翠凝直接横冲上来,将战栗推到一边,从被压制许久的周无双从战栗的脚下挽救出来。
  脱身成功之后,周无双顿时觉得有了助力,主仆两人横眉掐腰,像是说好似的,同时站到于西岩这边,指着战栗要她赔偿损失。
  “栗子,你我之间有仇,你冲着我来就是。于老板做点小本生意不容易,你何必为了逞威风,直接砸了他的店。现在好了,他的店被砸毁了,你该高兴了。不过这天大的损失,你总得承担。”
  “就是就是,你得赔偿。”听到自家小姐说话,翠凝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小姐的意见。
  周无双架好梯子,要是自己再不上,那就显得不懂规矩。
  于西岩说道,“既然她们都能证明是你干的,那你就说说,该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看着满地狼藉,于西岩心痛的要死,一个乡野丫头就算能赔,也赔不出多少,还不够一个珍珠玉簪的钱。
  难道真像周小姐提议的那样,把她卖去邀月楼卖身换银。
  也许,这是个不错的提议。
  见三人联合向她逼迫,战栗也不畏缩,“我给跟你强调一下:第一,你的店不是我砸的,第二,我没有钱赔偿。”
  于西岩心里有数,这店被砸一半的原因还在周无双身上。可他不敢向周无双索赔,只能死盯着栗子,这栗子却是个拿不出钱的主,这确实是个死结。
  于西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周无双倒是表态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拿不出钱,就把自己卖了换钱。趁着你还有点姿色,没准能换出个好价钱。对于你这种出身的人,这是最好的结果。”
  虽然周无双一点都不想承认,栗子确实是有那么点姿色。
  “我不值钱,哪有你千金小姐的身份值钱。”
  战栗与之周旋着,说话态度漫不经心,同时身体却开始向楼梯口移动。
  她不得不做这层打算,万一这帮人合起火来,真要把她给卖了,她是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这个时候开始谋划退路,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这个时候的战栗,已经开始后悔,干嘛要置一时之气,跑上来跟这这个跋扈小姐对峙一番,让自己陷入这么被动的位置。
  但谁又能想到,一个县令家的千金,出身在掌握律法刑罚的官府之家,居然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商量着卖人,这特么是个什么吃人的社会。
  “还亏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身份卑贱,卖不上好价钱。不过,哪怕是一两银子也总归是银子,多少能赔偿一点。”
  周无双处处紧逼,下定决心,要在今天把她卖了。虽然让她嫁给同村的邋遢老汉,这个结果她并不满意,却也认可。只要她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也不打算为难她。
  可是这个贱丫头,居然敢打她,将她踩到底下,将她的尊严碾碎,这笔账就不是嫁人那么简单,一定是要卖了她,让她尝尝万人骑的滋味。
  “杯水车薪,不值得一提。既然是杯水车薪,那这钱不如不还。于老板,我能理解理解你的立场,但我不认同你的做法,太软。”
  战栗摆着手说道,此时身体已经移到楼梯口,说话间,就从楼梯跳了下去,落在一楼正堂,一个身形遁闪,从玲珑阁钻了出来。
  玲珑阁里并没有多余的人阻拦,被踹的跑堂伙计还躲在内隔间不敢出来,至于其他伙计和掌柜,因为要避开周无双的yin威,都在玲珑阁后院的工作坊,此时的玲珑阁几乎无人防守,战栗很快就跳脱出来。
  周无双看着一闪而过的身影,站在楼梯边,眼神炯炯,带有几分讽刺:你以为你跑出玲珑阁就安全了?简直太天真了。这个元珙县到底是我说了算。
  随后叫来翠凝,在她耳边耳语几句,翠凝连点几个头,小跑着出去。
  “于老板,你放心,你的损失我会帮你追回的。”
  周无双看也没看于西岩一眼,直接取走蝴蝶步摇离开了。她倒是个理智的,摔了那么多的东西,自己相中的步摇倒是没被摔坏。
  于西岩点头哈着腰,谦谦卑卑的送走周无双,然后就滑倒在地上,放声大哭,看着周无双离开的方向:你的步摇还没给钱呢。
  出了玲珑阁,战栗也不敢松懈,连跑着四个道口,拐了好几道弯,觉得自己确实安全了,才敢停下脚步歇一歇,环视四周,顿时陷入苦闷之中。
  她看着自己藏身的街巷实在陌生的很,完全不知道这是在哪里,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里。想要离开元珙县,可又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别说此时的战栗,就连土生土长的栗子,也不知道。
  栗子毕竟是乡野丫头,能来县里的机会不多,倒是来过几次给江文才送银钱,可是走的完全不是这条道。
  这个时候,地图就显得尤为重要,可是那么重要的地图让人给撕了,这真是战栗恼火的地方。
  却又因为这恼火的原因,让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地方。
  战栗苦闷,却不能退缩。这里是元珙县,毕竟是周家的地盘,即便出了玲珑阁,也不能说自己完全脱离危险。
  也许,可以找个人问问,至少打听出李开元珙县的路。
  战栗探了探左右的道,从其中一个巷道口走出,道口没有人,又往前走了几步,追着人群多的地方走去,随意抓了一个走的与自己相近的路人,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离开元珙县应该怎么走?”
  那人四十出头,留须,很警惕的看了一眼战栗,然后抬手指路道,“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过了三个道口右拐,然后……”
  说着,那路人就不再说话了。
  之前的战栗注意力都在指引的路上,见路人不再说话,才转回视线,只见路人脸上生出几分不怀好意的笑。
  战栗只觉得情况不妙,正准备闪开,一包药粉扑面而来,闻着还有点醉人的香味,感到脑袋一阵眩晕。
  迷糊之中,仿佛还听见那路人说:“然后,就到了邀月楼了。”
 
  ☆、第62章 交易
 
邀月楼,是元珙县最大的青楼,幕后老板正是丁金川。
  战栗醒来的时候正是在邀月楼,手脚被捆,被扔在一张绣床上,扑面而来的是浓厚的胭脂水粉的味道,呛的她微微咳嗽。
  听着房间外喧闹的声音,莺歌燕燕的招揽客人的yin词浪调,再联想到昏迷之前那陌生路人的那句‘邀月楼’,顿时就明白自己是被绑架到邀月楼,摇摇头,只叹一句人心不古。
  后来又转念一想,这就是古代,根本就是人心败坏,何来的人心不古。要说自己在现代的时候,也从来没吃过这样的暗亏,大街上问个道,也能被人暗算,简直衰到家了。
  或许,这种情况不能用衰来解释,水土不服?或者就是能力不足,才能让人频频得手?
  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曾经那么优秀的特工,怎么到了古代就活的这么悲催?
  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还多了一个老公,简直就是人间悲剧啊。
  战栗望着花帐顶上,好一顿惆怅,好在她不是个颓废消极的人,一阵叹息之后,就恢复斗志。虽然手脚被捆,但好歹她也是精英特工,自有一套解开绳索的手法,随意摆弄几下,就让自己摆脱束缚。
  随后,战栗从绣床上起来,环顾四周,发现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看守的守卫。轻轻推开房门,向外望去,莺莺燕燕的姑娘正在楼里走来走去,不时的伸手招揽刚刚入店的客人。
  离开邀月楼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但困难的是,如何解决玲珑阁被砸的事情。
  战栗慢慢掩上房门,在屋内走来走去,思考着解决问题的办法。
  此时,在邀月楼的另一间房内,两位并不年轻的妇人正在讨价还价。
  一位身穿锦缎,涂了满脸的脂粉,半年徐娘风韵犹存。
  另一位,粗布长裙,素面朝天,裂开嘴一颗金灿灿的金牙,正眯着眼睛,竖着手指,“二百两,不能少了。徐妈妈,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们也做了不少生意,都知根知底。这回送来的可是个好货色,满县也找不出第二个。”
  要价的妇人是刘婆子,是周无双的的丫鬟翠凝的母亲,是个人牙子,干的是伤天害理的差事。没事就打着给大户人家招买丫鬟的借口买人,得手之后,最后再把人卖到青楼狠赚一笔。
  那些被欺骗的贫穷百姓,想着去县衙告状。可是刘婆子仗着女儿在给县令千金做贴身丫鬟,打着县令的旗号,施的是狐假虎威,加上白纸黑字的卖身契,混到今天倒也相安无事。
  “二百两太高了,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还价的是邀月楼的徐妈妈,早年间是邀月楼的姑娘,攀的是丁举人老爷的关系,年老色衰之后,在这里谋了差事,掌管邀月楼。
  自她接手之后,邀月楼被经营的有声有色,生意火爆,流水增多,就连丁府的管家尤三图见了她,也得恭敬的称呼省徐姐姐。
  送来的栗子姑娘,她倒是瞧了,长相确实不错,可惜是个嫁了人的。若是个黄花大闺女,倒是勉强可以让个一百两的价。
  这未**的处和嫁人的二手妇人,那可是两个价。
  “不行,不行,徐妈妈,你这价让的也太低了。”刘婆子摆手,说道,“这回的买卖可不是我自己要做的,我是领着差事来办的。你给我这价,我回去没法交差啊。”
  翠凝转达周小姐的命令,卖了栗子的钱可是要用来抵玲珑阁的损失。她寻思着,玲珑阁的损失,管大管小给个一百两就足够了。别说多少,这总归是个意思。哪怕一文不给,玲珑阁的于西岩也不敢找上县衙去要钱去。
  既然自己办了这差事,劳心劳累的,也该拿个一百两的辛苦费,于是栗子的身价就被她喊到二百两。
  可如今徐妈妈只肯给五十两,自己预估的辛苦费挣不上,更别说给于西岩的赔偿。
  刘婆子对这个价钱并不满意。
  “领着差事?”徐妈妈握着绣帕掩唇一笑,“刘婆子,我们也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卖个人还成了领的差事。那你倒是说说,这是领的谁的差事?”
  刘婆子贼精,溜圆的眼睛瞪了徐妈妈身边的两个奉茶丫鬟,徐妈妈心领神会,挥一挥手帕让她们下去。
  待她们离开,带好房门之后,刘婆子这才凑到徐妈妈身板,神神秘秘的说道,“领的是周千金的命令……”
  随后,刘婆子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都跟徐妈妈说了一遍,徐妈妈点点头,倒也是个知趣的人,立刻又将价格提到了一百两。
  刘婆子还是不满意,一百两已经是她卖过的姑娘里面最高的价了。普通人家的姑娘,也就十两、二十两的价,姿色好点的三十两已经是顶天的价了。
  如今被加到一百两,其中多半的原因还是有周小姐的身份在,也正因为如此,才想着赶上大好的买卖,更要狠赚上一笔。
  “一百两,我回去没法交差啊。”刘婆子为难。
  到底还是挣得太少。
  “刘婆子,你我都是认识这么多年的人了,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徐妈妈说道,“既然是领的周千金的命令,那就好好把差事办了,别想着从周千金身上捞油水。你家姑娘可在人手底下当差,挣银子的时候,也得替姑娘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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